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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兰嫌恶地瞥了眼茶盅,那模样活像看见茶盅里有只蟑螂。
惜娘心中暗暗鄙夷,脸上却陪着笑,就这么与李香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聊了好一会儿,李香兰也觉无趣,这才状似随意地问:“咦,怎么没见五儿?”
还没等惜娘接上话,一旁的暮春开了口:“五小姐还真是有凌府小姐的架势,这姨娘来探望,她也不给露个面!”这话听得人凉飕飕的。
惜娘拿眼透过开启的窗户往小亭方向看去,见凌云正慢悠悠地起身,这才答道:“已唤了玉珠丫头去请了,想必该到了。”
进门的一霎间,凌云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狠戾,随后又换上一副纯真孩童的表情,跨过门栏进了屋子。远远地对着李香兰微欠□,淡淡地笑着说:“嘻嘻,谢过李姨娘的关心,地方简陋着呢,姨娘不要笑话才好。”虚与委蛇地笑声,让她自己都感觉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桃花眼中一丝厌恶闪过,李香兰微微低下头,自以为没人看见。亲切地说着:“我是你姨娘啊,关心你是应该的,应该的嘛!快过来,让姨娘好好看看你。”上下打量着凌云,“呀,五儿的小模样长得真是俊呢!”又给紫荷递了个眼色。
紫荷连忙上前,手上递过一个小盒子。
李香兰接过小盒,打开,拿到凌云眼前晃了晃,笑着说:“五儿,姨娘来看你,不能空手来啊!我也没什么好玩意儿,只仔细挑了些首饰,这便给你送来了。你看看,喜欢吗?”
“嗯,好漂亮呢。”凌云这回答可真是妙,首饰是漂亮没错,可不代表喜欢。
尽管儿子都十岁了,可李香兰倒保养得好,竟还像个双十年华的少妇。她笑了起来,肩膀微微地抖动着,也有几分花枝乱颤的感觉,一边将盒子关上一边说着:“五儿喜欢就好。那姨娘便让人给你放着去。”
惜娘听了这话,伸出手打算接过来放好,可谁知暮春竟比她快了一步。
凌云笑了笑,冷眼看着。
暮春从李香兰手上将小盒子接过,举目看了看,屋子里也没别的地方可以放置,隐约可见那楠木雕纹拔步床外的浅廊里摆着两个红木柜,便径直往凌云的拔步床走去。惜娘看着这一切,晕乎乎的,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哎呀!这……”暮春将首饰盒抱在怀中,拉开红木柜的抽屉准备放进去,却在那柜子里发现一件极眼熟的东西,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李姨娘的金簪,便高声叫了出来。
惜娘一看,心下暗道一声:“坏了!我就说怎么李香兰今日会来我们这小院子,原来是特意来抓贼的。”可心中却好生疑惑,这簪子是怎么来的呢想起之前是凌云示意她带李香兰进来的,这便拿眼看向凌云。
此时的凌云唇边已经勾起一抹冷笑,冲着惜娘眨了眨眼,示意她不用紧张,全当看戏罢了。
李香兰听暮春这么一叫,探头向她看去:“怎么了?”这一看,立马愣住了,随后一抹怒气在眉眼间升腾起来。暮春手上那支金簪,李香兰最是宝贝,只因是凌展当初纳她之时亲手为她插在发髻上的。
自己最宝贝的东西竟突然出现在这破院子里,李香兰心中气极,起身一步冲上前去,从暮春手里抓过金簪,转身,手一扬将簪子举在空中,朝凌云厉声问道:“五儿!这簪子你如何得来的?”那脸上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温柔亲切,凌厉的眼神,凶狠的表情令那张原本美好的脸看起来有些扭曲。
凌云凤目猛地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有些慌乱地连忙说着:“没有啊,李姨娘,这簪子我都没看见过,我不知道啊!”说着还使劲地摆着一双小手。
想自己自从进了凌府以来,老爷就只亲手送了自己这么一支簪子。这李香兰已是眼都气红了,怒喝一声:“哼!这都出了贼了,还了得!暮春!”暮春忙应声上前。
李香兰将簪子紧紧攥在手心,嘲讽地笑了笑,大声说:“暮春,你请上五小姐,这事儿我们去大夫人跟前说清楚去,也好叫府里的人知道,我们这凌府里居然有家贼!”见暮春已拽过凌云的小胳膊,这才示意紫荷过来搀扶自己。
凌府上下都知道,这大夫人林玉萍虽说是个善心的人,但处置起事情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要不也压不住这一大宅子人啊。
惜娘见这情形,顿时慌了起来,忙奔上前拦住:“哎!李姨娘,这可怎么使得五小姐鲜少到主宅去,又怎么拿……”
“惜娘,不用多说!是与不是,大夫人自会查明!”李香兰“呼啦”一声扯紧斗篷挡住冷风,气冲冲地回主宅去了。
今天发生这一切,凌云早就心知肚明了。怕惜娘担心,悄悄使了个眼色让惜娘不用多说,跟上就好。
☆、雕虫小技
一行人快步赶回凌府主宅,一眼便看见大夫人林玉萍正坐在后院的花圃边喝茶,旁边还摆着一副绣架。
李香兰手一扬,挥去紫荷扶着她的手,对着林玉萍就是一拜:“还请大夫人为香兰做主!”
林玉萍伸手虚扶一下,端庄地笑着说:“香兰妹妹,快起来。不是早说了,没有外人的时候,我们姐妹间不需要这些俗礼吗”眼睛往李香兰身后一瞧,丫鬟暮春手里拽着凌云的胳膊,顿时惊得站起身来,“哎哟!妹妹这是干什么啊暮春,还不快把五小姐放开!”
“姐姐,妹妹这是给凌府抓了家贼!”李香兰伸手拦住正欲上前扶凌云的大夫人。
林玉萍眼珠一转,脸色沉了下来:“哦”眼神往四周一扫,见许多下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在这院子里说这些像什么话!跟我进来再说。”转身就向堂屋走去。
李香兰唤暮春继续拽过凌云,自己带着紫荷跟了进去。
凌府堂屋的正中墙上挂有三幅男子画像,分别是凌家已过世的三代家主,均是南宁皇朝的大将。画像下摆了一副香案和一些贡品。堂屋四周墙上挂着一些字画,角落里有不少造型各异的花几,上置花草盆景。
香案前是一张紫檀一腿三牙条桌,条桌上摆一个金光闪闪的半尺高将军塑。条桌的两侧各放置了一张紫檀雕纹高束腰扶手椅,上铺暗红织锦坐垫。在两张扶手椅下方,摆放着一套红木镶云石连几背板椅。
林玉萍径直走到紫檀扶手椅上坐下,又唤丫鬟冬巧去上了茶来。待李香兰一干人等都进来了,这才开始问起事情始末。
李香兰余怒未消,气愤地向林玉萍讲述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进了堂屋,暮春就放开了拽着凌云的手。此时的凌云正一脸事不关己地站在下首欣赏着墙上的字画,不时还笑笑点点头。
李香兰双手将金簪托起,递给了林玉萍查看,狠狠瞪了一眼凌云,又对林玉萍说着:“姐姐,这事儿可不能姑息!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怕得给咱们凌府落下笑柄。”银牙一咬,心里简直想把这凌云给生吞活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