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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孜染见他点头应声,不再多说单掌轻按马鞍跃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身后随从,便负手往吟香阁走去。紫袍公子嗔怪地瞪视他的背影一眼,也下马跟上。一旁的肖妈妈殷勤地迎上前,亲自将二人引进。
司空澜见那慕孜染二人已进了吟香阁,也唤了身旁呆愣半天的乔七,准备进去观礼。他接过乔七递来的折扇,“唰”地一声潇洒抖开,跨步进入吟香阁。前脚刚跨进门槛,忽闻耳边响起一句:“澜公子家大业大,难道还愁无人可用?这身边的奴才该换换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吟香阁门前众人听了个明白。得,恐怕这乔七今日后就没多大可能再呆在司空家了,司空澜若是还用这乔七,岂不是会被人耻笑无人可用?说不定乔七今后生计都成问题。南宁不是有句传言嘛“宁遇阎王,莫惹慕三”。众人皆知这慕三公子为人亦正亦邪但向来不喜与人结怨,如今竟然开口明示,那这被他记挂上的人谁还敢用?
司空澜猛地抬头往前看去,却只得慕孜染在肖妈妈的引领下踏步往迷情楼雅座而去的背影。
经过这么一闹,眼下已入日暮时分,吟香阁加点了些灯。红色纱罩内烛火摇曳,为这座本就醉人的温柔乡增添了朦胧的□味道,应着吟香阁雅致的亭台楼阁、古韵浓郁的装潢和假山上瀑布倾泻带起的薄雾,丝毫不觉俗气,反倒似乎令人置身仙境。
吟香阁内一众下人奔走忙碌,捧壶上酒,布置菜品糕点,一时间清新的花香、醉人的酒香四溢,混合着迷人的脂粉气息沁人心扉。
位于吟香阁中央的倾心湖,围绕湖周柳树的飘絮下安置着不少凉座案几,几上置了一壶酒,另外还布了两碟佐酒小菜和四色糕点。凉座已是座无空席,每一张案几边都有一位面容姣好的绿衣少女斟酒伺候,宾客们此时却没有与这些少女调侃逗趣,只是都将目光投向湖中心一座仿若宝塔般的三层水榭,这水榭造型美观独特,下方的两层均有边角,荷花瓣一般的边角层层叠叠将水榭顶部一个玉盘般的平台高高捧起。
水榭顶部平台上立有之间挂了红纱帷幔的两根红柱,柱子各挂着一根由多股红色缎带编制而成约有腕粗的红绳,红绳斜上延伸连接到不远处一栋四层阁楼内。众宾客顿感好奇,这红绳难道有什么妙用?
肖妈妈忙碌地在人群中穿梭着,四处查看准备情况,也再三告诫一干下人:“这是吟香阁第一次选花魁,可不能搞砸了,咱们东家就在听风阁四楼坐着看着呢!”
好一番忙乎后,一场赏心悦目的声色盛宴——花魁大赛即将开启。
肖妈妈脸上挂着妩媚笑意,团扇往腋下一夹,双手拍出一阵有节奏的清脆掌声。
顿时,眼前一亮,众宾客啧啧称奇。只见,那倾心湖湖面散落着许多白石雕成的荷花,内置红纱为罩的小灯形成花灯,还有许多雕作荷叶状的青石安置在倾心水榭三面的湖水之上。而此时,一个个身穿翠色纱衣手捧花篮的少女笑意盈盈,脚踏青石荷叶,将花瓣撒向水中缓缓往水榭而行。
倾心湖边,一栋三层小阁楼呈扇状正对水榭,这是吟香阁的迷情楼,今日的雅座就安置在内。迷情楼三层的窗都大开着,雅座间,那些有钱的大爷们将头探出窗外伸长了脖子看着倾心湖中的盛况。一些身份高贵的公子少爷和名流雅士们则稍显矜持,只是举盅浅饮,但那一双双目露惊艳的眼却也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湖中的美人、美景。
肖妈妈唤了一名得力的丫鬟来吩咐道:“秀儿,去,帮妈妈我到各房里带话,让姑娘们赶紧到听风阁三楼去,等妈妈我过去就要安排她们登台了!”
名唤秀儿的丫鬟机灵地答应一声到各房通知去了。
肖妈妈略显丰腴的腰肢一扭,转身往迷情楼雅阁走去,最先去的就是位于三楼的慕三公子那边。
不愧是精明干练的老鸨,肖妈妈人还至,笑语已起:“哟,呵呵……三公子,您可真会选位置,这可是咱们迷情楼雅座最好的位置啦!”
“呵呵……”一身红云黑袍的慕孜染闻声侧目,轻笑应声道:“既然来了,自是要选个好位置的。”
肖妈妈款步走近,侧着身子依在窗边墙上,目光在身旁的桌上一溜,手绢往慕三公子身前柔柔地招了招:“三公子,这些佐酒小菜还算可口?二位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啊!”这话一说完,又给立于慕孜染和那紫袍公子身侧的两名粉衣少女递了个眼色。
今日在这雅阁三楼伺候的姑娘,无论容貌、身段还是才情、头脑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就拿这两位来说,都是有机会待选花魁的,只是因为自身技艺不够出挑,才遭落选。两名少女收到妈妈这暗示性的一眼,当即低头羞笑,娇滴滴地启唇:“三公子(苏公子),奴家为您斟酒。”异口同声说完,又步调一致地捧起酒壶为二人座前已半干的酒盅注满。
却不想一直安静站在他们身后的那名英挺少年竟跨前半步阻止了正欲为慕三公子斟酒的少女动作,拱手道:“姑娘,我家公子,在下来伺候就好。”说着轻轻从愣然的少女手中取过酒壶,斟满,又捧着酒壶退到身后。
酒壶离手,少女却还处于茫然状态,她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替这慕三公子斟酒都没事,怎么好好的突然就不让她伺候了,而且还是当着妈妈的面?
吟香阁的姑娘都知道,肖妈妈对她们本来就好,又有东家曾当众吩咐要善待她们,所以这吟香阁的日子比起很多别的青楼要好太多,简直可说幸福;但同时,她们也都明白别看肖妈妈平日和善可亲,若是谁真的犯了规矩做错了事,那惩罚也会很严厉。
再说,青楼女子,谁不知道这妈妈的重要性。恩客中不乏一些脾气怪异不好伺候,甚至还可能有怪癖,但是除了头牌还可以傲娇下,一般的姑娘是不能选择恩客的,她们没有那实力也没有那权利,这是身为欢场女子的无奈。不过,妈妈要是喜欢哪个姑娘,就会给她安排些有钱又心善的恩客,指不定哪天机缘一到还能混个富家小妾的名份。
想到这些,斟酒遭拒的粉衣少女顿时心中一阵慌乱不安,若是给妈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肖妈妈瞅了瞅一脸不安的粉衣少女,又看向淡定冷漠的慕三公子,试探性地出声询问:“三公子,您可是对这颜兮不甚满意?”
慕孜染闻言却不急答话,慵懒地伸出两指捏起酒盅凑到唇边,斜瞄一眼略显忐忑的少女,这才轻挑唇角:“呵……承肖妈妈盛情,颜兮姑娘很好,只是慕三向来习惯了我这随侍伺候,自知礼数欠周故而之前也受了姑娘三盅。”
这话驱散了颜兮的不安,当即朝着慕孜染盈盈欠身一礼:“颜兮谢过三公子的谬赞!”又抬头绽开笑意略带俏皮地说:“呵呵,既然公子不喜,那奴家也就不在此碍眼,您看……”落落大方地含着笑以眼神征询慕三公子。
“失礼了。”慕三公子一句说完,这才将嘴边的酒盅举高,豪气地猛一仰头将酒饮尽。
颜兮眼神投向肖妈妈,征得同意后施礼退去。
“那奴家也不多打搅二位公子观礼,这就先退下了。有什么,您吩咐清雅就好。”肖妈妈以团扇指了指留下的那名粉衣少女,见两位公子点头后,摇扇离去。
既然上这边雅座来招呼贵客,自然少不得去司空澜那边转转。
“哟……澜公子,不愧是个中高手!”肖妈妈寻得澜公子的雅座,摇着手中团扇移步间说道:“您这位置选得,啧啧,既不妨碍观礼又僻静,哈哈,甚是方便呢!”
“肖妈妈取笑了。”司空澜唇边嚼着一抹浅笑,顺口答话。
此时,倾心湖上传来一阵悠扬的古乐合奏之声,花魁大赛的热身前戏已经开始了。
司空澜斜靠在软榻上,一双幽深的星眸半眯着注目凝神窗外倾心水榭上奏乐的五名少女,一身精锦所制的银袍早已衣襟微敞,柔滑的墨发恣意地披散在背上,左手搂着一位娇羞的粉衣少女,右侧还有位绿衫少女正柔荑轻舒往他嘴里送梨瓣,微倾的上身一对娇挺的胸在他手臂磨蹭着。
“怎么样,咱们吟香阁的姑娘够味儿吧?俏绢这么会伺候,澜公子今夜前来观礼,奴家可是煞费心思,总算没让您失望,身心舒畅啊,哈哈……”肖妈妈眼神颇具深意地在司空澜的右手臂上一溜问着,“俏绢”正是那名绿衫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