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一直绕圈子无非是想点醒宁兮哲,如今听他已经有所了悟,总算问到了正题,含笑道:“韶辅愚见,太子听听便好。”说罢没有给他再说其他的机会,正色道:“边疆必须安抚,但如今的政策不是说不对,而是不妥。战事无论胜败,名为安抚实际则是割地赔款并行。如此一来,不但不能起到震慑作用,反而助长其野心,易再起乱事。”
宁兮哲也站起身,仔细听着并暗自琢磨,这时出声问道:“老师所言极是,无论胜败,与我朝似乎都无利。可长期以来一直奉行此法,若想扭转此局面又当如何?”
凌云眼神一冷,转身很郑重地对宁兮哲道:“依韶辅之见,割地就不赔款,赔款就不割地。对于此等边境小乱,战必胜,胜后拨发一定的抚慰金即可,无须划地作为缓战区。南宁皇朝若想壮大,其边境土地应当尽力回收,怎可反其道而行之?”
“嗯,老师所言的确不失为折中解决之道。既减少我朝损失,又能对边境以示安抚!”宁兮哲闻言目光一亮拍掌道,随即稍作思索又问:“那就老师看,北境之事……”
“北境之事已成定局还能如何?”凌云侧目瞥他一眼冷声道,见他一愣,又缓和了些语气说道:“不过,北境既能起此乱事且惊动朝廷,北境驻军守备自是难辞其咎。如今割地赔款均已执行,那随后理应另派人前往北境将那守备换下。”
“兮哲不太明白,虽说那北境守备自是脱不了干系,但北境地处北方,若是贸然行事只恐逼得……”宁兮哲说到此处打住了话,有些话他心里明白却不愿意说出来。
“呵呵……何惧之有!”凌云朗声轻笑道,“边境换防常有之,皇上心知便好,此事何须直言?”
宁兮哲恍然大悟,忙躬身拱手道:“兮哲明白了,回宫便奏请父皇换防,先行谢过老师!”
凌云摆摆手,眼神投向了院中,看着那飘零的雪花,目光深邃起来,自语般说了句:“凡事不可看表面啊,眼见不一定为实……”
宁兮哲也走到门边顺着凌云的目光看去,只见院中一片墨竹在寒风中瑟瑟而颤,飘零的雪花将墨绿色的竹叶覆盖,凝视一番也未曾理解到她这话的意思,但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轻唤:“老师,难道?”
“北境之事,不如表面这般简单,如今看似解决了,实则不然,想那北境各割据势力此番尝到了甜头,怎会就此收手?”凌云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院中竹林说道,“不过……眼下还不好说,兮哲也不必多问,届时自知。”
宁兮哲听着这番话,看着眼前纤瘦的背影,似乎想到什么,眼中一抹亮光划过,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再次凝视凌云背影,暗想:“我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希望将来的太子妃能有老师之才,呵呵……女子纵有才学,不过吟诗作赋而已,怎可奢望腹中能有此等经略?”当即摇头,抛开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凌云自然是不知道宁兮哲此时的想法,只静静地负手遥望院中竹林,思索着北境之事。
之后,二人又谈了些别的,太子宁兮哲向凌云告辞,在凌风护送下离开墨居,回宫去了。
凌云站在院门边,目送太子的马车远去后,回到正屋,取过笔墨,提笔疾书分别写了三封书信。
随后,她从怀中摸出一支三寸长的竹筒,凑到嘴边吹了两下。
很快,两道灰色人影飘进墨居,在正屋门前躬身抱拳行礼。
凌云扬手阻止他们唤出“尊主”二字,招手让他们近前说话。
两名灰衣少年对视一眼,走进正屋,这才抱拳唤道:“尊主,有何吩咐?”
“去,将这三封书信送到一号联络处,交予处长,他自知如何处理。” 凌云将手上三封封好的书信递了过去。
两名灰衣少年应声接过书信,瞄了一眼,小心地放入怀中,再次施礼后运起轻功快速离去。
凌云命人在院中布了一张案几,自己拎了一张矮椅放到案几边,又唤人温了一壶热酒,在墨竹下独饮起来。
直至天色黑尽,方回到屋内,准备脱衣休息。
突然,一阵夜行人疾奔的风声传来。凌云眼神一冷,立马停下手中动作,闪身到门后紧贴木门竖耳聆听屋外动静。
“小妹……”木门外响起一声急切的轻唤声。
凌云面色一沉,忙转身拉开门,将站在门外的凌风迎进屋内:“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
“爷爷中毒了!”凌风没等她问完,急切地说着,伸手拉过凌云的手就欲带她回府。
凌云一听这话,脑中顿时“轰”地一声响,顺着凌风拉扯之势就欲奔出去。
但刚奔到院中,她又霍地收住奔势,不动不语,紧蹙眉头沉思起来。
“小妹,快走啊!”凌风侧目诧异地看她一眼,手上略一用力,扯了下。
凌云一时不查,被他扯得一个踉跄。
惊得凌风赶紧转身将她抱住:“怎么了?”
凌云从大哥怀里抬起头来,一双凤目微眯起,目光冷如寒冰,沉声问道:“爷爷何时中的毒,什么毒,可解了?”
凌风被问得一怔,急忙出声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把太子送回宫后,太子拉我在宫中聊了许久,回府便听说爷爷中毒了!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你快跟我回府去!”
凌云一把扯住凌风胸前衣襟,急声道:“别!大哥,你先说清楚怎么个情况!”
凌风见她如此,心中有些疑惑,但却也不多想,只摇头叹了口气:“哎,医阁已经来了人在为爷爷诊治,所中何毒还没查出来,只是昏迷不醒却也没有别症状,不过听医阁来的两名老医者说应该不会危及性命。”
凌云闻言,脸色更沉了几分,微眯的凤目中一抹寒光划过:“大哥,你来找我,可有人知道?”
“没有,我不曾告诉任何人。”凌风当即答道,心念一转,又出声问:“难道……”
凌云警惕地往四周扫视一眼,拉着凌风回了屋,这才摇摇头,面色凝重地看着凌风说:“不,下毒之人肯定不会单单只是想引出我!既然医阁已经来人,也说了不会危及性命,有他们看护着爷爷暂时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此事太突然,也太蹊跷,到底何人所为?大哥,你可发现府中有何异常?”
“我这才回府就惊闻爷爷中毒,匆忙之下,就只想到来寻你回去,还没来得及想其他。”凌风闻言,也冷静下来,一边低头思索一边说道。
“大哥,你听我说。”凌云咬了咬唇,心中已经有了些眉目,当即便说:“我不能出面,否则前功尽弃,你先回去,这几日你别出门,就守在爷爷身旁,暗中观察府中动静。爷爷现在昏迷不醒,虎卫你又不能调度,你把我的话告诉阙,让阙调些虎卫护送太子照常来墨居。切记,爷爷中毒之事暂时别惊动朝廷,就称突染风寒即可。”
“嗯,就这么办!”凌风稍加思索便点头应声,也感觉自己之前太过莽撞了,幸好凌云没有跟他回府。
凌风粹不及防地忽然将凌云搂紧,狠狠抱了抱她,却没再说话毅然转身离去。
凌云目送他远去后,将屋门一关,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双眉紧蹙,微眯的凤目中闪烁着危险的寒光,凝视桌上跳动的烛火半晌后,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哼,北境捷报传来,爷爷就中毒,太巧合了点吧?”但似乎又感觉有什么不对般,摇摇头,呢喃一声:“可是……下毒之人必定是极熟悉府内,这又似乎说不过去。”再次抬头,眼中一抹精光闪过,脸色舒展开来,“呵呵……这么轻易就中了毒。爷爷,这可不像您啊?”
☆、第九十六章
三日后的夜里;凌府主宅西侧角落的一处偏院内。
“你是不是偷换了药?”一名青袍男子坐在桌旁,厉声问道。
青袍男子的对面站着凌府大夫人林玉萍,此时听他问来,面色不愉地瞥他一眼;答道:“我怎么会偷换药?都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那凌老头怎会昏迷?”青袍男子伸手往正院方向一指;声音拔高了些。
大夫人林玉萍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才面带疑惑地问:“良;你不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