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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楚秋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木师父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的了。”
木谦大怒,说道:“岂有此理!你想知道什么是真的吗?你被人砍了一刀,泡在水里半个时辰,原本奄奄一息,如今却好端端的在我面前,这就是真的;你跪在地上,向我磕头拜我为师,是真的;你右手本来已经算是残废了,我帮你恢复了它五成以上的力气,是真的;你身上有我半甲子以上的内力,一身足以傲视武林的奇功,也是真的。你现在才要来跟我讨价还价,已经迟了!”
程楚秋见他气得全身发抖,赶紧正襟危坐,恭恭敬敬说道:“木师父在上,弟子绝对不是讨价还价,而是……而是纪元广毕竟也是我的师兄,若他是被人冤枉的,我一上门,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杀了他,那岂不是同门相残,一样违背了师门教训?”
木谦尖声道:“你如何知道他是被我冤枉的?”
程楚秋感叹道:“徒儿一样蒙受着不白之冤,江湖上人人皆曰可杀,我只是同理推论,不敢妄下断言。”
木谦道:“哼,不敢妄下断言?我瞧你心中早已有了决定,只是表面上继续敷衍我。”
程楚秋脸现惶恐之色,没有骤然回答。木谦续道:“也罢!我本非正派人士,与你扞格不入,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你既然能为一个未曾谋面的师兄设想如此,想来将来必不负我。二三十年前的往事,我如找证据给你?更何况当时只有你师兄与我两人在场,天知地知,他知我知,能有什么凭据留下?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这难不倒你。”
他说到这里,挣扎着要站起身来。程楚秋急忙扶起。木谦道:“不过你要求的信任,我倒是有个办法给你多一些。”
程楚秋道:“什么办法?”
木谦道:“你瞧见帆布上的那个帮徽没有?”
程楚秋顺着他的眼光瞧去,见帆上用色料染着两道黑色线条,做水纹波动状,上方则是一个篆文的“山”字,与自己颊上的徽号相同,心中忽有感触,淡淡地道:“瞧见了……”
忽然“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了船去。程楚秋赶紧回头,左右却不见了木谦。他两步奔到船舷边,往下往湖面看去,但见四周黑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急得大叫:“木师父!木师父!”
众人闻讯赶来,程楚秋道:“快停船,快停船!林师父掉下去了。”
众人见他情急,也不敢多问,连忙将船停住。只是船只可不比车马,如何说停便停?待到完全静止,距离刚刚事发之地,不知相差有多远。程楚秋道:“弯回去,弯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梢公大着胆子道:“爷,李帮主一向待大家不薄,她老人家要出岛去,我们早打定主意要平安送她上岸。不是小的爱多嘴,刚刚要真的是林师父掉了下去,四周漆黑,想要找到他,那可比大海捞针还难。现在又是冬天,湖水冰冷,等到我们找到他,只怕……”
程楚秋大怒,喝道:“这样还不是多嘴!我说弯回去就弯回去!”
李贝儿赶紧出来安抚,一面吩咐梢公依言回头,一面与程楚秋了解此事。程楚秋自责道:“他人受了重伤,湖水又冷,都是我害死了他……”
李贝儿先让人在船上四处寻找。果真找不到木谦之后,这才确定刚刚是他落水。
但就如那梢公说的,放眼望去,四周简直是永无止境地黑,一番折腾,都是白费力气。
随着光阴的流逝,要找到活着的木谦,机会是越加渺茫。程楚秋逐渐恢复理智,为怕追兵追至,还是让梢公继续开船。到达彼岸时,曙光已露。三人下船,船上船夫水手在船上一一向李贝儿道别,这才拔锚离去。
三人目送一会儿,转身欲行,船上忽然有人大喊:“帮主!帮主!”
李贝儿回头询问何事。原来船上居然不见了鲍旦,特别询问她有没有注意到。
李贝儿道:“是吗?这可奇了。”
船上众人也不怎么在乎,四处找不到,也没多问,径自返航。
程楚秋浑浑噩噩,直至下个镇上,才忽然问起发生何事。李贝儿与宫月仙相视一笑,都道:“没什么事。”
第二十四回 诸广之秘
李宫二女离开困居多年的孤岛,此番上岸,正如樊鸟出笼,心情海阔天空,雀跃不已。相较之下,程楚秋则因为木谦的关系,一直闷闷不乐。不过他后来渐渐想通,明白了当夜木谦为何会突然跳船。
程楚秋猜想,木谦为了报仇,为了要自己义无反顾地替他清理门户,之所以不惜一死,应是因为如此一来,自己再也不能追问他所谓的真相,除了有一死明志的作用,也是表示他毫无私心。
而木谦既死,就算还是要调查真相,这些重责大任,自然而然全都落在他的肩上。其实木谦也正因摸清他的脾气,知道只要自己一死,程楚秋必定会因为感觉亏欠,而努力办妥他的事情。
再加上木谦自从将全身内力过继给他之后,体力衰弱,各种年轻时所受的内伤一一发作。尤其是当年他自钉穴道的地方,每逢刮风下雨,就隐隐作痛,剧烈之时,往往全身颤抖,当真体会了何谓“痛不欲生”这四字的涵义。
武功没了,又受病痛折磨,因此在他心里,早有自尽的打算了。程楚秋的事情,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更坚定的理由。
李宫二女见他眉头渐展,这天上午用过午饭,三人走出饭馆,出了市集,李宝儿便问起日后的打算。程楚秋打破连日的沉默,把自己与木谦的关系略述一遍,但与李中玄有关的,则跳过不提。表示自己身负有此重任。
李贝儿道:“你真的要去找这个叫纪元广的吗?”
程楚秋道:“这是木师父的遗愿,我该把它完成。只是人海茫茫,还真不知道从何找起。”
李贝儿道:“按理说,这个纪元广既然得到秘籍,武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该是一流高手才是,怎么你会完全没听过呢?”
程楚秋道:“这点我也想过,但还没来得及问木师父,他就已经……唉,他是故意的也好,还是另有隐情也罢,总之这个问题答案,还得找到纪元广才能知道了。”
李贝儿道:“那我们先到哪儿?”
程楚秋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妳们两个姑娘家,不宜跟着我餐风露宿,到处流浪。”
李贝儿眉头一皱,还没开口,身旁忽然有人喝道:“程楚秋!果然是你,来人,围上!”
话才说完,道旁忽然闪出六七个乞丐,手执竹杖,拦住去路。程楚秋见当头的一个中年男子,自己从未见过,便道:“这位仁兄可是认错人了。”
那丐道:“我在岳阳楼外见过你一面……嗯,你脸上刺着东西,铁定错不了!”
程楚秋心道:“那时场面混乱,也许他真的在场。”纵管他不知已与丐帮打过多少次了,但及至此刻,他仍不愿与丐帮有所冲突,便道:“我这刺青是帮徽,全帮上下好几百人都有,仁兄肯定是认错人了。”说着,拉着两女便往一旁走。
那丐毫不放松,伸棒拦住,说道:“是与不是,阁下跟我走一趟,我郝师兄自有定夺。”
宫月仙虽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也不禁一股怒气往上冲,道:“你们这群乞儿,真是好生蛮横!”
那丐冷笑道:“姑娘不但跟着一个淫贼在一起,对他还多所维护,真是世风日下,哼哼,不知廉耻……”
宫月仙大怒,娇叱一声,当头一拳挥去。那丐避开,道:“好婆娘,居然动起手来了。”见她这一拳稀松平常,伸棒便往她脚下扫去。李贝儿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呼呼两拳,径往他身上招呼,其它人见了,以竹杖敲击地面,口中呼呼喝喝,像是在助威,也像在使什么阵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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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丐棒法精妙,不过十数招,两女渐渐不敌。程楚秋无法在置身事外,见棒端点来,瞧准方位,飞起一脚,踹个正着。他这一脚力道颇大,方位恰到好处,那丐拿捏不住,竹棒脱手而出。
程楚秋道:“走!”左右两手往两女腰臀一托,两女不由自主腾空而起,竟然越过群丐的包围,落在两三丈之外。
那丐见他手劲如此之大,心下不禁骇然,而若光只是力大,那还不怎么样,最令人吃惊的,还是他重重抬起,轻轻放下的那股巧劲。先前他给程楚秋那么一说,还真有点怕弄错人的疑虑,这下程楚秋可以说是不打自招了。只是此时他手中竹棒已失,只有靠其它弟兄们的帮忙,连忙喝道:“果然是他了,快点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