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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准备夺过同事手里的纸片儿丢回摊主的小筐子里的,不想那纸片儿已经被她不知何时拆开了。”我叹了一口气,“工作也没见她这么快手。”
“呵呵。”小秋笑起来,“那不是惨了?”
“当然啦,摊主立即心花怒放地拉住同事,说她已经拆开了,没中奖就要买一瓶洗发水,同事是个老实的姑娘,脸立即涨得通红,不知所措。”我扬了扬眉,笑道,“一切都在摊主的算计之中,惟一可惜的是,她没想到会遇上我。”
“你怎么做了?”小秋的蛋糕拿在手里,都忘了吃了。
“我翻了翻白眼,板起脸粗鲁地拍开摊主的手,很凶地骂︰‘放手!’。就像现在这样。”我做了个鬼脸,逗得小秋呵呵直乐,“说老实话我面相生得似父亲,一脸凶相,平日板起脸来已是吓人,怒目圆瞪时更是恶形恶状,摊主儿想是怕我打她,不敢再拉拉扯扯。”
“怎么这里有个很凶的女人吗?”小秋东张西望地四处看了一眼。
“你有弱视。”我微笑,不理会他的调笑,接着往下讲,“虽然放开了我的同事,那摊主却嘴不饶人,念叨着没钱就别来摸奖之类的难听话。你想我可是省事儿的主儿?拉起摊主的手就非要拉她去派出所,顿时吓得她急忙挣脱我,与那托儿七手八脚地收拾摊子忙不迭地跑了。”
“你们当时一定跟我现在一样,笑得直不起腰吧?”小秋哈哈大笑,引得豆浆店的老板娘频频回过头来看他,“其实有时候有个这样的人来娱乐你,也挺不错。”
我敛起笑容,故意板起脸,“好笑?”
“嗯……这是另一个骆琳,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小秋仍是收不住笑声,根本不理会我做出来的凶相,捂着肚子嚷道,“拜托,你别再装酷了。”
我也笑了,一天的无趣似乎被什么东西赶跑了,不知为何会跟这孩子讲笑话?只是觉得跟他呆在一起的感觉很放松,很舒服。而且,我能感觉出小秋对我的纵容。
不去深想那份纵容的缘由,享受过程就好,只要开心,就够了,只要开心。
从豆浆店出来,我和小秋肩并肩地慢慢地向着“泡吧”走去。一路上仍不时看到刚才笑话中的那些骗术拙劣的摊主︰有的正在与摸彩者又吵又闹拉拉扯扯,似乎又是一个摸了纸片儿不愿买东西的路人;有的摊主正在把三十块钱递给托儿,一边大嚷,“你中了三十元呀,运气可真好,这是给你的……”,当然他们的身边还有两三个在心动犹豫的行人;还有一个摊主正拉着一个行人热情地诱惑,“来摸奖吧,大奖一百元,摸不到也没什么关系,又不用付钱……”;只有一个摊主那里显得有些冷清,暂无行人,仅见一个托儿蹲在离他两三米远的一个花坛上,与他眉来眼去……
如同看电影一般一路行来,小秋低下头看了我一眼,我对着他心照不宣地笑笑。他突然停下脚步,炯然的双瞳凝进我的眼楮,很认真地道,“骆琳,你应该多笑的,你笑起来很好看。”
我微微一怔,他叫的“骆琳”,而不是“骆姐”。
“我还没有祝你生日快乐!”不等我细想他那称呼的含义,小秋径直说下去,“祝你每年的生日都能像今天这么开心。”
“谢谢。”即使是一个孩子的祝福,也许比很多人都来得更有诚意。有些感动,或者也只是因为刚刚的气氛太融洽,容易使人变得软弱善感。
“我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送给你。”小秋看着我微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礼物?”我怔了怔,刚刚没看到他去买了什么呀,“是什么?”
“是……”他眼里涌动着奇异的光采,缓缓低下头,温软的双唇轻轻啄了啄我的唇瓣。抬起脸,少年微笑着,明朗的声线蓦然变得低沉暗哑,“这个!”
我抚着唇,完全呆住了。
难道连今天这样短暂的快乐,也只是一种狩猎的香饵和手段?顷刻间回神,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将心穿上铠甲,我淡淡地笑,“谢谢你的礼物。”尽管不适合我。
“是不是很特别?”见我没有动怒,少年的眼楮晶亮。
“似乎送错了对象。”我仍是淡淡的语气,神情是不可捉摸地冷漠。
“没有。”那孩子倔强地坚持。
“随便吧。”我皱了皱眉,不再停留原地,与他争辩。
“我喜欢你。”见我无动于衷,小秋在我身后斗气般发出惊人之语。
“如果十年后,不,五年后,你在面对我时仍然能这么说,我就嫁给你。”我走得很从容,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加快步伐。
喜欢我?也许吧,在这个特殊的氛围里,也许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只是,脱离了这个氛围,回到现实的生活中去,你会发现人人都是在尽可能的范围内选择自己最佳层次的配偶,这个最佳层次几乎与他和她的位置大致相同。这也就是世上绝少甚至根本没公主与乞丐联姻的原因。
再不是游戏的年纪了,爱情不再是我的玩具。呵小秋,我不可能像对林那么对你,也不可能像喜欢杨那么喜欢你,更不可能像爱明杰那么爱你。
男人和女人,是多么的不同。男人可以为了美而追求爱情,女人却是为了爱情而追求美。女人追求美,从外表渐渐向心灵转移,于是她们持久而执着;男人追求美,从空幻向现实坠落,于是他们短暂而可悲。
女人,怎么敢拿自己持久的爱情去赌男人短暂的追求。
“你为什么对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这么冷漠?”那孩子在我背后激动地叫喊,语气充满难堪的困惑。
为什么?呵,这个世界本就是这么冷漠的,你不过才学了第一课。我可以拿你当朋友,因为朋友可以众多,聚散没有束缚。却不能选择你作爱人,因为爱人必须是一个,并且将终生相守。因此,在质量上,爱人往往得高于友人,所以孩子,选择爱人比选择友人谨慎得多。
这种谨慎表现得最多的形式,就是冷漠。这种冷漠,捍卫我,也保护你。如果你不能懂,又怎么能够轻易就说出喜欢我。
等你学会了冷漠,你才能了解冷漠。
?
“泡吧”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小秋在DJ台上歇斯底里地狂摆和嘶叫,少见的激情穿过舞台五彩迷离的灯光,疯狂地在舞池爆炸,引领着台下狂野地甩动着身体的红男绿女跟着他一起熊熊燃烧。
酒吧永远是这样,沸腾着嘶吼的音乐和堕落的荒靡,隔着烟雾弥漫的舞台,我看不太清小秋的脸,在这雷射闪烁,音响妖冶魅惑的所在,那孩子的脸竟似绝色。
发泄也是一种疗伤的药,只要伤口能好,至于它是怎么好的,并不重要。
“请给我调一杯‘玛格丽特’。”
转过头,在吧台外看见那双沧桑的眼楮。他眼里的忧郁与温暖有些刺眼的逼迫。我淡淡地看他,冷笑。原来,危险并不曾有一刻真正地远去,它一直躲在墙角虎视眈眈,伺机待发。
沉默,将冰块放入调酒壶内,注入特基拉酒和柠檬汁,用力摇晃着手里的摇酒壶。这个男人,居然会喜欢“玛格丽特”。
传说,在1949年,美国洛杉矶一位叫简?雷特沙的调酒师,为了寄托对情人玛格丽特在他们狩猎时不幸被子弹击中而死在他怀抱里的哀思,设计成耐人寻味的“玛格丽特鸡尾酒”。
那他呢,又想借“玛格丽特”来品味什么?男人不说话,只用那种含着淡淡忧郁的眼神望着我。避开他的目光,我用柠檬皮将鸡尾酒杯的杯口擦了一遍,杯口顿时变得湿润芳香。
“我没想到你还会调酒。”男人看着我娴熟的动作,微笑。
手顿了顿,我抬起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东西都是可以学的。”
将杯口放到盐上转动,使之呈现一圈儿白色的盐环,我将酒滤入载杯内,推到他面前。
“你还会调什么?”男人对我的冷淡不以为忤。
“红粉佳人、血腥玛丽、蓝色夏威夷、龙舌兰日出……”低着头,在吧台内忙碌,我报出一连串儿酒名。
“我可不可以请你喝一杯?”男人眼角的微笑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
“请我喝酒是收双份儿的。”我把价目表推到他面前,冷淡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