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孩儿,有几个受得了这深山的寂寞,跟我同宿舍的室友,有几个不是天天往山下跑,没公交车了就打摩的,每月花下来的车费比工资还高。
“别取笑人了。”她在电话那边笑,“请帮忙,叫他们快一些吧。”
“好。”我放下手里的书,开始换衣服。扮客人?那不就是托儿?我摇了摇头。反正现在这世道,做什么都得有托儿,卖衣服的有衣托儿,开酒楼的有饭托儿,不知这夜总会的托儿该安个什么名儿才好?夜托儿?我忍不住笑起来,对着镜子做了一个鬼脸。
通知员工去玩儿当然比通知他们加班的工作好做,当然是不会听到什么怨气冲天的抱怨的,尽管知道玩儿也只是干玩,老总是不可能豪爽地拿出酒水来招待人的,无非就是在摄像机面前做做样子,可这好歹也是在这闷得出个鸟来的度假村难得的娱乐机会,自是没人愿意错过。当然,我没忘了叫他们都换上便装,既然是装腔作势,就要装得似模似样。
然无法保持镇定的人竟然是我,那个令我可以在顷刻间丧失思考能力的男人,安然!
我怎么会弱智地以为,不过是销售部策划的一次宣传片儿,哪会跟电视台扯上什么关系呢?然,的的确确是电视台的人,因为那跟在摄影师后面的人里有我熟悉的人影,那个眼神沧桑的男子。
我感觉脑子轰然作响,安然似笑非笑的表情令我觉得太阳穴也一扯一扯地跳起来,他跟他的同事低声说着什么,眼神却似有若无地飘过来,像影子一样一直跟随着我,我转过身,感觉那目光如针一般落在我的背上,穿过薄薄的T恤,一根一根扎透我的后背,弄得我坐立难安。
快逃!
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我发现我已经冲出夜总会的大厅,离我最近的通道是包房四通八达的走廊,它的尽头是洗手间和杂物间,我得先去躲一躲。安然一定会追出来的,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我走得够快,一定能够甩掉他,这么多间包房,他不可能找得到我。
因为脑子里充满算计,未曾留意到前方行来的人影。
“骆小姐。”
“啊。”我随意地应了一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继续加紧步子向前冲。
“骆琳。”来人不可思议地叫出声,一把伸手拉住我的胳膊,“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愕然回头,望上于副总恼羞成怒的脸,“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安然快追上来了,我着急地想挣脱被钳制的手臂,这头猪的力气真大,捏得我生疼。我又急又气地瞪着这个自以为是的于副总,脑袋一下子涨得大大的,心里刹时有一股邪火儿冒出来,“放手,你这头猪!”
“你说什么?”于副总的嘴张得大大的,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你听好了,我说你是一头猪!”完蛋了,我已经看到安然了,都怪这头愚蠢的猪。
“你太目中无人了。”于副总的脸就像顷刻来袭的沙尘暴,他薄薄的嘴唇阴沉地抿了抿,就暴怒地把我推到墙上,从唇缝里透出字,“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我要你这样的女人轻而易举!”
他的嘴来得猝不及防,紧紧地压在我冰凉的唇上,一股难闻的口气冲进鼻腔,我浑身刷地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挣扎着躲闪他散发着酸腥气味的嘴。怎么可以被安然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一阵恶心,胃在我的胸口剧烈地蠕动,又蓦地纠结成一团,在这样翻江倒海的恶心中,一股酸臭的液体冲口而出,尽数喷洒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
“你……”男人猛地松开我,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已经被冲到眼前的安然一拳击倒在地,捂着肚子蜷在地上呻吟。
“跟我走。”安然阴沉着脸,一把拉起仍弯下腰干呕的我。
我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就像围困在汪洋中的人紧紧地抱着一块浮木,可是这块浮木看起来也并非那么安全无虞,我不能触动它,一旦触动,它就会裂开,就会爆炸,就会粉碎。
一直把我拖出了别墅区,拖进了浓密的松柏林,他才猛地放开我的手,我一个踉跄,猛地跌坐到地上。下午的大雨把地面浇得透湿,肮脏的稀泥顿时浸湿了我的裤子。
“你这个女人,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他生气了,我垂下头,不敢动,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光从声音就听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为什么不说话?”他的声音仍是冷冷的,却没有刚才那么尖锐了。
“我在这里上班。”不争气的,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丝怯怯。
“刚才我所见到的,也是你上班的内容吗?”他粗暴地打断我,发出一声冷笑。
那声冷笑像一件坚硬而冰凉的利器,划破了我的皮肤,却没有一丝疼痛感。我想开口反驳,可是我的嘴唇像被粘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一定觉得我是在自我蹂躏自我作践自甘堕落,我满脑子热火沸腾可是却无法张嘴为自己辩驳。
为什么总是会被安然看到我最狼狈的一幕?一个女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得向她避之不及的人求助,我顿时满心悲怆。
眼泪突然涌上来,一滴一滴无声地滑落,心底似有一个泉眼被凿穿了,随后泪水滂沱。我咬紧了下唇,双肩在晚风中微微颤抖。安然蹲下来,抬起我的脸,我隐约看到他咄咄的目光含着一丝懊恼,“别哭,我并不是想让你哭。”
他的声音异常温柔,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撩了一下,猛然哭出了声,起初是嘤嘤地抽泣,泪水一阵猛似一阵,继而汹涌滂沱,安然无奈地低叹,一把将我拥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对不起,我不是想骂你。”
“我也不想的……”我的头轻轻靠在安然的胸前,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他温柔地望着我,宁静的眼神如星星般明澈。
黏湿的晚风有了寒意,他均匀的呼吸温暖地吹拂着我的头发,空气中萦绕着他的气息。有什么要发生了?我隐约地觉得。可是,一直到他把我从秀山牧场送回家,我预感着该发生的什么,终究没有发生。
第十五章
安然轻轻地踩住刹车,车正好停在我家楼下的一条小道上。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的几盏路灯,才晚上十点过,大街上依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