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惬意一下子无影无踪,沉甸甸的感觉替代上来。皇帝无助地看看周围,又开始攥紧五指。
溜掉的回来了。
回来的,又溜掉了。
他仿佛是在玩一个可笑的游戏,可笑的游戏,结果却总让人心疼。
为什么要提起后宫?
皇帝颓然坐在床边,向后躺倒,举手抚摸发烫的额头。
那个胸膛暖暖热热,叫人安心。他本来打算舒舒服服地靠着,睡上一个好觉。这半个月来,他还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为什么要把他气走?
或者,应该先命侍卫打断他的腿,这样就走不了了……
皇帝胡思乱想着苍诺,良久才扬声,“小福子!小福子!”
小福子小跑过来,跪在门口听旨,探询着问,“主子?”
“去告诉礼部,朕要他们传契丹王子的行踪,一举一动,全部仔细的报过来。”
小福子领了命,赶紧亲自去传旨。
皇帝只管仰躺在床上,怔怔看着帐顶。冷飕飕的风从苍诺离去的窗子吹进来。
他随手扯过被子一角,盖在身上,却仍是觉得冷。皇帝皱着眉,任性地把被子踢开。
礼部一定立即紧张了。
每半个时辰就有消息送进宫,小福子也忙得团团转,在宫门和盘龙殿之间奔波得要死要活,一次次隔着房门给皇帝递消息。
“主子,契丹王子苍诺外出,暂时不知道消息。”
“主子,契丹王子苍诺,还没有回来。”
“……”
“主子,契丹王子苍诺回来了,但很快又出去了。礼部派了老手跟着。”
“主子,那个契丹王子苍诺,居然去了礼部。”
“他和礼部官员说,想欣赏一下京城的繁华,见识一下天朝美女的多情旖旎。”
“主子,契丹王子苍诺,说要去杨柳胡同。礼部官员给他安排的歌舞,他说看得太多了,没意思,不肯看。”
“主子,契丹王子苍诺,现在已经去了杨柳胡同,进了天香楼找姑娘。”
一直没作声的皇帝从床上坐起来,“什么天香楼?”
“主子……”小福子在门外尴尬地解释,“那是杨柳胡同里最红的妓院……”
“淫乱不堪!”里面传来的声音蓦然充满了怒气,“把天香楼给朕封了!”
小福子还没弄明白,皇帝又加了一句,“整天胡同都给朕封了!”
小福子这才明白半个月的安静期宣告结束,没准阴晴不定的日子又开始了。哪里还敢多嘴,老老实实应道,“是,遵旨。”
爬起来走了没两步,身后忽然又传来声音,“慢着。”
房门打开,皇帝从里面走出来。
经过那么一会,猛然沸腾的怒气已经都藏起来了,眼睛粲然若星,亮晶晶的慑人。
“不必把事情闹大。”皇帝仰天沉吟了一会,“你去,准备一套寻常百姓穿的衣服,不要太华贵了。”
“皇上?”
“朕心烦,要出去走走。”
第十七章
换了寻常的衣裳,带着小福子从西门出了宫,皇帝一直默默的度步,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转过长直街,径直朝西面去。
小福子在后面小心的提醒,〃主子,九王府在另一头呢。〃
〃难得出来,先四处逛逛,体察体察民情。〃皇帝脚下并不迟疑,一路欣赏繁华街道上你来我往各色买卖生意,悠然自得,不知不觉到了另一条热闹
喧嚣的街上,这条街却又和刚刚走过的不同,两边牌楼里彩带垂帘处处,托紫嫣红之中,不少美貌女子浓妆滟摸,笑倚着门边台阶,手绢一招,顿时香风阵阵,送到鼻尖。
小福子今天为探听契丹王子的消息忙的团团转,大概也猜到了皇帝过来别有深意,凑上来讨好的说:〃主子,这就是杨柳胡同那边紫红色招牌,最大的一所,就是香天楼。契丹王子就是进了那个地方找姑娘。〃
〃朕的事,你少插嘴。〃皇帝冷哼一声。
小福子马屁拍到马腿上,腰杆顿时弯的更厉害唯唯诺诺的不敢在说话,偷偷抬起眼睛一看,刚刚训斥了他的皇帝,抬腿缓缓渡走方向去正是香天楼。
〃诶有,贵客到了!〃
皇帝虽然换了寻常衣裳,但一身贵气却掩饰不住负手悠然登上台阶,在门前一立,或而下露,顾盼生辉,妓院都是在天子脚下讨生活的,眼睛练的比蛇还毒,一眼就知道来了大客,赶着过来堆起笑脸,〃这位大爷有点脸生,怕是第一次来我门香天楼吧?呵呵,大人好眼光杨柳胡同38家楼子,就数我们香天楼姑娘最‘‘‘‘‘‘〃
一边说着,被他尖锐的嗓音弄的浑身不自在的皇帝早朝小福子使了使眼色,冷不吭往老挝手里一放。老挝眼睛顿时放出光来。
妈妈,正宗的天朝官银!面上白花花的起着霜,足足二十两一个的活宝贝。
果然是大客!
老挝笑容更加灿烂象秋天开了十成的菊花,〃不知大爷看上哪个姑娘了?要是没有熟的,我挑两个上等的出来‘‘‘‘‘‘‘‘‘‘‘‘〃
〃都出来。〃
〃啊?〃
〃都出来。〃皇帝轻描淡写的重复了三个字,勾起唇,漫不经心的笑容了藏着一分冷冽的犀利,〃叫你们香天楼的姑娘全部出来,朕……我要细细的挑。〃
〃
哎呦,大爷果然一点也不含糊〃老挝笑嘻嘻的奉承了一句,又压底声音叹气,〃不是我不肯,实话说,大爷您这样的贵人,哪个姑娘不巴望着奉承呢?只是我们香天楼打开门作生意,有的姑娘正伺候客人呢。大爷放心,我挑出来给您选的,保管是这里最顶尖的……〃
〃没有听见我的话?〃
皇帝一个眼神扫来。
天子之威,深目如电,哪里是他小小香天楼一个老挝平日可以尝到的?
老挝心里突突一跳,畏意尤然而生,平日的灵牙利齿竟不知吓到哪里去了,又搞不清楚皇帝的来头。
天子脚下,王孙公子一抓就是一把,谁知道今天上门的是哪个显贵?楞了半日,小声苦笑着说,:〃大爷的话当然听见了。只是……实在难为死我了。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把姑娘们都叫出来,别的客人发起脾气来,也不好消受,我们靠人赏脸混口饭吃,怎么敢得罪……〃
〃你不敢,我敢。〃皇帝恬然自若,悠然的坐下,翘起腿,不在乎的看了老挝一眼。
〃我倒要看看,这个天香楼藏了什么连我也得罪不起的客人。〃
他可是这万里江山的至尊。
天下脂粉,都是他囊中之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小小苍诺,一个异族王子,竟以为可以在他的脚下乱来?
哼,没有他这个天子的同意,苍诺休想碰他天朝儿女一个手指头!
老挝听他淡然的话语中带利,不大好惹,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妈妈呀,难道是来砸场子的不成?
心理暗暗惊讶。可自己做事历来小心,也没有得罪什么来头大的贵人啊?
〃这……这……大爷人品尊贵,何苦为难我们这些身世可怜的女人家呢?要是有什么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