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马!”哪有他这么阴魂不散的。
“宝马怎么会随随便便的放在路边让你摸?”
对哦。这时候我激动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再转头看看马,它也用温润的眼神看着我。
我马上同情心泛滥,摸着他的耳朵,喃喃的说,“乖,你就跟了我吧。”
听到有人假意的咳嗽声,抬起头,发现前面站了一个人。黑色长衫,深蓝色的头巾,一副书生的打扮。
他看着我,一脸尴尬。“对不起,这是在下的马,并没有打算把它卖掉。”
哦哦。我失望的抚着马头,却发现他也正在打量我。
这个人的感觉有点奇怪,我再次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杜琪烽却已经把我护在了身后。
“既然这样,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就拉着我走了。我三步一回头的走着,不时还可以听到五花的叫声。
挣脱不了被拉着的手,我不满的朝着杜琪烽说:“干吗走这么快,再说说的话,说不定人家就同意了。”
“五花宝马怎么会在一个落魄书生手里,是陷阱你看不出来吗?”
“所以我觉得他一定会卖给我们的。”
他突然停下来,望着我的眼睛,“你不是最怕麻烦的吗?现在怎么了,明知道是陷阱,却积极的往里面跳。”
我也楞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今天的行为的确不太象平时的我。
不会不会,不会是因为有杜琪烽在,所以才这么兴奋的。
一定是因为师傅,是想到师傅我才有点忘形的。
一定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可以感到心在跳呢?
那温温的感觉。感到自己被人捧在手心里。感到自己被人了解。感到有人想保护自己。
所以,想再一次投入险境,不顾危险。
只因为,想体验被保护,被重视的感觉。
吃过了晚饭,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我和杜琪烽在房间里对着仅有的一张床发呆。当然,我们发呆的原因不同。
“不早了,去睡吧,你也傻愣了两个时辰了。”
我被他的突然出声惊的差点跳起来,为了掩饰失态,只好干笑几声。
“干什么不动?难道要我帮你?”
哦哦,他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再迟疑,快速的脱了外衣,爬到床上作挺尸状。
然后,听到衣服的摩擦声,房里的蜡烛被吹熄。
杜琪烽拉开被子的一角,在我身边躺好。
他拉住我的手,和我五指绞缠。
“如果这次不带着你,你就要逃了是不是?”
平淡的语气让我一惊,无言的看着天花板。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了。
怪不得不放心我单独睡觉了。
我身体的肌肉放松下来,手却被他越握越紧。
“不管怎么样,都不要离开我。”
继续瞪着天花板,我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曾经有个少年,抱着他将死的师傅,哭喊着,“不要离开我。”
然而师傅并没有因为少年的话而再次睁开眼睛。
少年的眼中只剩泪水。
我以为
已经不会再流泪。
我以为
这是一个笑话。
*
接下来的路程很顺利,白天我骑着马跟在杜琪烽后面,晚上我们手握着手在床上挺尸。
他不时的会转过头来看我。因为我的嗜睡表现的越来越明显,有时候甚至可以骑着马睡着。
觉得头昏,即使有凉风吹来,也会困的张不开眼睛。
在两次差点从马上摔下后,我又被杜琪烽强行抱上他的马。
“杜兄,你怎么把云起累成这样?”施青戏谑的话响起,虽然听了许多遍了,我还是觉得脸颊发热。
“哥哥,你怎么可以在女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呢。”施文笑盈盈盯着我看,倒换成是我不好意思了。
原来不做贼也会心虚。
杜琪烽和往常一样,选择沉默。只是我可以感到他加速的心跳和越来越紧的拥抱。
很在意吗?为什么拳都发白了。有什么问题吗?转头,看见那黑夜一般的双眸有星星的光芒。
“我好怕,你就象马上要消失一样。”
你,在害怕吗?
害怕我会突然消失吗?
为什么
竟然有
幸福的错觉。
*
终于又终于,到了华山顶的散水阁,也就是开这次武林大会的地方。跟着杜琪烽他们进了这个热闹的有点不像话的大厅,迎面就被几个人截住。老套的寒暄又在召唤我的睡意。不过这分不耐是不能写在脸上,于是我低着头看底上大理石的纹理。然后,一双僧鞋进入视线。
“修明大师。”杜琪烽热络的打招呼。又是一阵寒暄,这里的人真是清闲啊。
“这位施主。”和尚突然转身,向我微笑。
“大师。”低头行礼。但是我好像不认识他吧。
“老衲有话,不知当不当说。”
“大师但说无妨。”——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我其实想说,不劳大师费心了。但是杜琪烽很热心的帮我回答了,果然很有做我主人的自觉。——我只能尴尬的笑笑。
和尚双手合十,“施主情愿明珠暗投,老衲本不应该插手,但是施主身上的毒实在已到了膏肓之垠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请施主要爱惜自己啊。”
哎~~~好眼力啊。到现在都没人看出我身中奇毒,这个修明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有点奇怪,我却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大师所言……”还没等我假意推委完,杜琪烽已经瞪圆了眼睛冲到了我的面前,激动的抓着修明。
“大师你说什么,云起中了毒了?”
“杜施主原来还不知情。我们还是到内房谈吧,老衲房中正好有一位深知药理的朋友,希望能有所助益。”
“有请大师带路。”语气中有掩饰不了的急切,回头看我的时候却发现我正在做脚底抹油的准备。
“不许走!”压低了声音朝我吼,一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显然是对我的镇静出离的愤怒。
在他控诉的眼神下,我竟然有点内疚起来。
也许,应该不顾一切的逃走的。
修明的房间里,果然有一个人在等我们。这个人年轻而温和,浑身有和煦的味道。
而且,这个人我见过——就是那个骑五花马的年轻人。
原来他就是修明说的那个精通药理的人啊。
“杜施主,这位就是老衲至交的遗孤,非天失主。曾得高人指点,希望可以帮到这位小兄弟。”
杜琪烽的脸色微变,我拉拉他的衣角。“你说我现在和他谈谈,他还会不会把马让给我?”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用极具威胁的眼神警告我。
“非少侠。”杜琪烽拱手。有时候觉得他变脸的速度还真是快啊,前次见到还一副防备的样子,现在就象他乡遇故知一样的热情。
“叫我非天就可以了。”非天又是温和的笑笑。拉过我的手为我把脉。“上次在集市相遇,在下就察觉白兄的脸色有异,可惜杜兄和白兄走的太急,在下追到客栈,只是遇到了你们的车夫,询问了你们的去向后,就一路赶来了。”微笑了一下,非天继续说,“果然如在下所料,白兄弟中了西域的赤血盅,现在已到了非治不可的时候了。”
“请非少侠一定不吝向告。”杜琪烽急急的追问,甚至连刚刚非天解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话都似乎毫不在意。而且这激动的样子,完全失了以往的冷静。大概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可能中毒身亡的念头吧。
这样的他
让我觉得有点——不忍。
“不用麻烦非少侠了。”我微笑着开口,整个屋子里的人目光都看向了我。
“这个毒很容易解的,只要以龟板,鳖甲,枸杞,女贞子,天麦冬,玉竹,旱莲草各五钱,再以雪莲作药引,八碗水合一碗,就可以了。非少侠,我说的对不对。”
“白兄你说的一点也不错。”非天微笑的点头。我也露出微笑作为回礼。不过却被杜琪烽一把扯了回去。
“你知道,你知道的!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为什么??因为说了也没用啊。
“因为怕你没钱抓药啊。”
显然,杜琪烽很不欣赏我的幽默,因为他的眼睛里都快滴出血来了。
“恕在下先行告辞。”礼数周全的向四周告退,杜琪烽便拖着我出了房间。
“现在就给我乖乖的去抓药!”命令的语气却有着哀求的眼神。
突然害怕起来,
我也许——
会溺死在这样的眼神里……
*
其实抓药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在山顶上没有药房。要解决其实也很简单。
站在散水阁的门口,我朝着杜琪烽挥手。“我在这里等你,早点回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