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日可有排泄?”
“多日不进食,无有排泄。”
“哦……”张仲景站起来,拿了毛巾擦擦手。
教授赶紧追问:“大师,明儿病情如何?”
张仲景对着小孔明微笑了一下:“娃儿莫急,伯伯开几付药给你就好了。”说完,摸摸孔明消瘦的小脸,用眼神示意教授和诸葛玄出去说话。
三人转到僻静处,张仲景先询问了小孔明发病前的状况,再听诸葛玄讲了之前找大夫的诊治过程。
张仲景面色凝重地说道:“诸葛小公子的病十分罕见。”
“可有……”教授和诸葛玄都十分紧张,生怕从张仲景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待张某开几付药,小公子服下当无性命之忧,只是……”
“大师,您无论如何要救一救孩子……”教授紧紧握住张仲景双手,泪流两行。与小孔明一年半朝夕相处,教授与孔明名为师徒,却情同父子。
张仲景思索了片刻,开出几剂药方,诸葛玄立刻命人抓药,回身询问该如何煎服。
张仲景摆摆手道:“张某多开的方子较为复杂,需要在不同时辰,分别服用不同药剂,为避免差错,张某亲自煎制药汤吧。”
服过两剂药的小孔明有了明显好转,几个大人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深夜了,张仲景还要熬制一付药,教授说服连续几日没有合眼的诸葛玄回房休息,自己陪着张仲景煎药。
“这娃儿的病实在古怪,张某开的几付药,虽可保其性命,但却难以彻底祛除病根。”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待一会服下这剂药再看看情况吧。”
孔明神智已稍稍恢复,顺从地服下了药。
只一小会功夫,孔明突然挣扎起来。
教授大惊,张仲景却并不慌:“谷梁兄莫慌,速取溺器来。”
两人把扶着孔明,在其臀下塞放了便盆……
排泄完的孔明似精疲力竭,大汗不止。
教授心急,张仲景却长长出口气道:“如此,娃儿经脉运行已通,只要慢慢将养,便可逐渐恢复体力。”
“可算是治好了吗?”
张仲景摇摇头道:“这几付方子,是治疗常见疾症的,只不过张某稍加调整、组合而已,可保命,却不能治病。如要彻底治好,还需查出病源。从表面上看,此娃的病症与一般的宿体虫病极为相似,还要先从排泄之物入手。”
教授对医圣的医术绝对信任,连连点头。
张仲景将便盆拿到灯下,用竹棍仔细翻检查验,教授也凑了过来,两人不顾腥臭,仔细查验。
果然,在明儿的排泄物中,发现了许多米粒般的白虫,小虫子的生命力极强,即使被药力打出体外,仍存活了许久。
“奇怪,”张仲景诧异道,“此虫生于山泉之水,常见于江南幼儿体内,但不至于如此病重啊?”
张仲景深思良久,又几次把诊小孔明脉象,终于长出一口气。
“谷梁兄,我们出去聊聊。”
教授给小孔明掖好被子,随张仲景来到外间。
“此娃儿体内宿虫只是病因之一,一定还有其它病因,谷梁兄详细给我讲讲这娃儿的情况吧。”
“我与明儿相处不足一年半,就我所知说说吧。”教授一心只为医好小孔明,便尽可能详尽地描述了一年多来明儿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自己传授孔明知识的过程……
张仲景仔细听着,偶尔插言询问一些教授所说的,自己听不懂的现代科学理论。
教授虽对张仲景问这些与诊病无关的事不以为然,但出于对医圣的尊重,也尽量给出了简介的答复。
张仲景于医药之术建树高远,但听这些现代科学知识却有很多迷茫,不住摇头。
已到寅时。
张仲景听完,点点头道:“容张某回去好好想想,娃儿大汗之后,只需沉睡休养,暂无大碍,谷梁兄也先歇息吧。”
“大师劳累一天了,快去休息吧,我要陪着明儿。”
……
天已大亮。
教授一直不停地用温热手巾替小孔明擦拭身体。
张仲景和诸葛玄端着汤药来到房中,查看了小孔明的情况,喂了药,张仲景嘱咐诸葛玄看护孩子,示意教授出来,两人来到张仲景房间。
张仲景关好房门,对教授道:“谷梁兄,张某行医之人,性情粗劣,也不懂得说话之法,说得对与不对,还望谷梁兄谅解。”
教授弄不明白张仲景为何如此说,便道:“大师有话尽可名言。”
“好吧,某思量了一晚,这诸葛小公子的病怕是还和谷梁兄你有关啊。”
“啊?!”
第0090章 教授 拔苗助长
“谷梁兄莫急,坐,且听我慢慢讲。张某多次为这娃儿把脉,按上古医典五行分类,这娃儿的脉象呈土性,他体内小虫生于山间泉水,属木型,寄宿于此娃体内,乃显木克土之像,是以比寻常孩子病得重些,但也不至于重到此种地步。”
教授焦急地听着张仲景的分析。
“昨日听了谷梁兄的一番介绍,张某反复思量,初步得出结论。这娃儿本就是七窍玲珑,异常聪明,然而,此子心机过重,思虑过多,谷梁兄你又为其授业,才致使他心力不及,体质虚弱,从而导致宿虫乘虚而入,蚕食其身啊。”
“等等,大师,我没听明白,您的意思我给他讲授知识,反倒是害了他?”教授听不明白张仲景的意思,既着急又委屈,甚至对张仲景的判断有些不信和不满。
“谷梁兄莫急,容某详细说说。”张仲景笑笑拍拍教授的手,“恕张某直言,凌晨时,某听谷梁兄讲解的那些‘经义’(张仲景口中自然无法说出‘科学知识’这类的词),尚觉深奥难懂。这娃儿虽颖悟绝伦,但却也难以全部领悟吸收,就如同人之吃饭饮水,细嚼慢咽,方能消化,暴饮暴食,纵是食量再大,也难以承受啊。”
“您的意思是,我教授明儿,是拔苗助长了?”
“差不多吧。人之幼年,正值成长发育,此时原本最是博闻强识,是学习的最好时期,然而为何幼儿天性贪玩?”
教授摇摇头,自己就是好学生、好孩子,既没有过“撒尿和泥”、“疯跑胡闹”的童年,也没考虑过此事。
“孩童学习知识,需要理解的过程,如学得多了,头脑之中,自会生出抵触之意,而玩耍却能令头脑放松……”
教授点点头,这么简单的道理,教授不会不懂,只是没考虑过。教授还是有些疑惑:“可是这明儿与一般孩子有什么不同吗?”
张仲景点点头:“是啊,是与其他孩子不同。此子自由聪颖,人人夸赞,便愈发激励其上进好学之心。”
“鼓励式教育不妥嘛?”教授觉得自己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
“不是不妥,而是要因人而异。谷梁兄所授之业,他不能全然领会,便全装在脑中,留待慢慢理解,这就如同千里良驹,原本一直奔跑不停歇,却又负上千斤重担,还被不停鞭策。”
教授觉得张仲景说得好似有些道理,却仍辩解道:“可是,我和其叔父诸葛先生并未督促其用功啊?”
“唉,这是此子天性啊!不许别人督促,是他内心在督促自己……”
教授低声道:“不待扬鞭自奋蹄啊!”
“此子天性要强,而强压之下,幼小之躯却难以承受,是以被小小水虫侵入肌体,才致如此啊。”
“如此说来,那祛除体内寄生之虫,再为其减压,保持其天性是不是就可恢复了?”
张仲景仰头叹了一声:“道理是这样,只是做起来,难度颇大啊。”
“啊?!还有何难处?大师,您方才所说,令在下万分懊悔,您无论如何要医治好明儿,否则,在下怕是要懊悔死啊!”
“谷梁兄放心,张某以医治天下为己任,莫说张某与谷梁兄之交情,即是素不相识之人,张某也要竭尽全力。昨夜用药,只是将体内浅表水虫祛除,而寻常药物难以及深,不足以祛除深入肌体之虫,还需另想办法,此其一难也。再者,这孩子心机过深,这心病之事,却更加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