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到,天色便渐渐黑沉下来。
冯蕴坐在屋子里,还能听到庄里人在小声说话。
开了春,种子下了地,就像是看得见的希望,村里人近来很是精神,常常大晚上还有人站在路边看庄稼的生长……
冯蕴沐浴出来,小满已经候着了。
她房里现在统共有五个仆女,除了小满,便是起初从安渡府狱里救出来的环儿、佩儿那四个。
不过,仆女们只是做一些杂事,常在跟前行走的,只有小满一个。
韩阿婆说了好几次,她屋里人手不够,再增派些过来,冯蕴却不愿意要那么多人在身边,她重生后,防备心重,贴身的事,宁愿自己做,也不愿意找不信任的人。
冯蕴擦了片刻头发,窗外便传来响声。
冯蕴托着鳌崽的爪子,很希望他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又觉得不能那么自私,心下矛盾地跟鳌崽贴贴了一会儿,这才想起窗外还有他辛苦带回来的猎物。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对前世那个总受伤害的冯蕴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因此,她不想再怨孔云娥了。
冯蕴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么大一只鹿子拖回来的,看着鳌崽那张献宝似的大脸,用力揉了揉。
“怎么会?”韩阿婆笑了一声,“从小养大的崽,你还不知道吗?定是看着开春暖和了,自己去山上撒欢了,玩够了就回来。别往心里去。”
鳌崽一跃而入,在地上打了个滚,便双手抱住她的腿蹭个不停。
冯蕴侧目看过去,葛广手上拿着一个铜制蹀躞,看那样的制造工艺便知价格不菲,是贵族子弟用来束腰之用,一般平民扯根布带草绳就能做裤腰,不会用这样的东西,也用不起。
冯蕴看一眼,“不用了,我就想吹吹凉风。”
冯蕴明白他的意思了。
“在地上捡到个东西,这是鳌崽带回来的,还是有人遗落的?”
姚儒也算是看着鳌崽长大的,只觉得它就是一只温顺的大猫,并不惧怕,细心地替鳌崽上了药,这才拿着诊金喜孜孜地回去了。
就当扯平了吧。
三月底,通往小界丘的路拓宽了一半,矿井的开凿也按照冯蕴事先的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行着。
冯蕴嗯声应着,嘴上不说,心里隐隐觉得鳌崽大了,总有离开的一天,又是为他高兴,又是惆怅。
顿了顿,他压低嗓音道:“小人偶然从任先生那里得知一个消息,也不知对王妃有用无用。”
小满微微错愕一下,应一声喏,回来继续帮她绞头发。
“去吧,好好对待云娥和衡阳。”
被一只动物爱着,比被人爱着还暖心。
“崽,以后要小心些,别让自己受伤了,姐姐看着要心疼坏了。”
冯蕴缓缓闭上眼睛。
冯蕴一笑,“这便是为君之道吧?”
冯蕴扬眉看他,“不是说宠冠六宫吗?冯家如何能看得住她?”
但一连几天不见,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又弯下腰来,捧着他的脑袋,“让我摸摸我们鳌崽的小肚子,有没有吃饱呀。圆圆的,嗯,吃得很饱,所以,鹿子是专门给姐姐带回来的礼物是不是?”
冯蕴内心无比的满足。
冯蕴道:“我不该让他躲着人,可能是我说别人会怕他,他才走的。”
今晚的风很温柔,拂过窗棂沙沙作响,像有什么情绪从心上一点一点地剥离。
夜里想着鳌崽便有些睡不着,不料半夜被推窗的声音吵醒,打开一看,便看到一颗大猫脑袋。
仆从十分开心。
“她让你问的吗?”
鳌崽啊,心头肉。
冯蕴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有用,十分有用。”
都说跟着鳌崽不缺肉吃……
金戈垂眸,语气清淡,“愧对王妃,陛下在西京和安渡的探子名册,小人实在弄不到,又不好打草惊蛇,找任先生打听……”
冯蕴裙子差点让他拉下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拉着裙子,“还当自己是小宝宝呢?”
金戈道:“不是。”
他低头拱手,“王妃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小人便先走了,任先生今夜没有回安渡城,我怕他一会儿寻我不见,有所生疑……”
鳌崽舔她的手心。
“不是冯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