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阳光洒落在远山的山尖，温暖的霞色落在花溪水面，波光粼粼。田间地头，阡垄交错，农人在其间行走，时不时大声吆喝，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是六岁的小皇帝元尚乙，从未见过的景象。
冯蕴知道他好奇，没有让人备车，牵着他的手，从庄子去走到农具坊，看新农具出炉。
侍卫们远远地跟着，元尚乙将冯蕴攥得极紧。
他很紧张。
新奇的，未知的世界。
一部分是好奇，一部分是无措。
“陛下喜欢那只小猫的，对吗？”
元尚乙脸颊更红了。
元尚乙一愣。
元尚乙轻轻嗯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坐牛车，还是敞着篷子的。
沿途过去，不时有村人招呼冯蕴。
渐渐地，元尚乙脸上的兴奋少了……
“云娥不必如此。”
少言寡语的孩子，心思竟然这么多。
都知道小皇帝身子不好。
“嗯。”冯蕴道：“一个肉包子，自己的肚腹都填不饱，但二斤糙米，却够一家人煮粥吃上两三天……”
从农具坊到制衣坊，短短一段路程，元尚乙和冯蕴关系更亲厚了。
冯蕴愕然一下。
元尚乙眼眸暗下。
元尚乙果然忘了刚才的事。嘴上不说什么，脸上，眼睛里全都跳跃着喜悦。
贺传栋眼皮跳了一下，连忙拱手。
元尚乙点头称好。
冯蕴摸摸他的头，“累了吗？”
一旦皇帝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说得清楚？
贺传栋摆手，“我吃点东西就要走，今日要随父亲去刘家村走访……”
幸好，除了小满跟在身边，其他侍卫都离得稍远，不然这话传出去，说她教唆小皇帝也就罢了，只怕对小皇帝不太好。
“阿娘，是我的，是我的……”
冯蕴眼睛弯起来，“你是因为看到衡阳喜欢，不想抢他的东西，对吗？”
他喜欢跟王妃亲近。
冯蕴道：“一个肉包子，可以买二斤糙米。”
冯蕴看出来了，在孩子看不见的地方，扬了扬唇角，满脸都是柔和的光芒。
有那么一瞬，冯蕴觉得空掉的心，得到了某种填补。
儿子不懂事，大人能不懂事吗？
她看小皇帝频频看向那只梨花白，又是愧疚又是紧张地说，回头等猫儿长大一点，就送过来。
“对呀。看小猫崽。”冯蕴想了想，又笑，“改天再带陛下，看大猫崽。”
她莞尔，跳开这个话题，“等会儿我带陛下去街上走走吧……”
“一会儿进城，陛下也像他们一样，称呼我娘子便好。”
他不吭声，望着冯蕴。
“陛，陛下？”
“阿元，你坐过来一些，我考考你，可认识路边这些庄稼……”
他想要这只小猫，可他看出了衡阳的不情愿，思索片刻，他摇了摇头……
冯蕴脸上露出笑容，没有多说什么。
肉包子三钱一个。
孔云娥问：“等小猫断奶了，送给陛下，好不好？”
元尚乙抿了抿嘴巴，点头不语，一张虚白的脸颊上，却红扑扑的。
那日出迎至万宁，贺传栋随父同行，是亲眼看到过这位天寿小皇帝的，乍然看到他出现在这里，也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文慧笑盈盈地应下。
“明白明白，臣下明白。”
元尚乙迟疑一下。
元尚乙却自己领悟到了。
元尚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元尚乙不怎么说话，但频频点头，很是乖巧。
说罢，又像想到什么似的。
冯蕴示意他坐下。
她不像董柏那样紧张，更不像林女史那样一味说教训斥，只是思考了一下，低声道：
“这个问题等陛下长大了，再来思量。现在陛下还小，只需要做一个孩童，随心所欲就好。”
牛车摇摇晃晃，入得安渡城，守城的士兵认出冯蕴，刚要上前行礼，就被冯蕴用眼神制止了。
元尚乙大为不解，“他们都不爱吃肉包子吗？”
一个是没娘的孩子。
元尚乙：“做皇帝就不能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