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冯蕴从界丘矿山回来,径直去了安渡城。
贺洽今日有空,她带了一个官媒便上门。
“按说我本是女方的娘家人,但既然承诺了要为令公子保大媒,就得说话算数。这不,亲自上门来了。”
贺洽那天从玉堂春回家,就审问过儿子。
贺传栋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是他对玉堂春的女掌柜,有那种意思,但人家娘子没有对他许诺,更没有私相授受。
换言之,虽然二人看对眼了,还是清清白白的。
安渡眼下皇室宗亲多,世家大户也多……
这次来安渡城,冯蕴带了些在庄子里做的凉糕。
等他下次回来吧。
文慧感动得无以言表。
农具坊已经把做煤球的模具铸出来了,云川的道路也基本贯通,等立秋以后,她就要大批量地制作煤球,为今年的冬天做准备。
一切都发生了。
千里迢迢的,她也不能捎做好的凉糕过去。
不像其他美姬那般示好献殷勤,整个人沉默寡言,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而显得独具一格,常让冯蕴多看一眼。
媒婆李说,时间很快,还有一个多月,要抓紧准备。
这四个字简单得,冯蕴宁愿他没有写过。
“做凉糕要精米,米粮珍贵,凉糕价格须得贵一些。”
她派人在庄子里,将房间打扫出来,开始布置婚房。
今日来,她其实也存有替文慧探一探路的心思。
“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凭大王差遣。”
她们自然也要表现起来……
这是摆明了给文慧撑腰的意思。
淳于焰也是个异类。
不料第二天文慧就顶着暑热找来花溪村,冯蕴以为是她和贺传栋的婚事有了变故,不承想文慧抹了抹脑门的汗渍,喜滋滋地道:
“我是来请娘子传授凉糕之法的。”
有时候她也会在恍惚中,怀疑上辈子那些经历,只是一场梦而已。
一袋一袋的米粮,拉入长门庄子的地窖。鸣泉也有一个隐秘的大粮仓,没有人知道里头到底存了多少粮食。
她们也想像文慧一样,嫁得如意郎君,做当家主母。
要不是儿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又有雍怀王妃做媒,贺家人是不太中意这桩婚事的。
文慧抿了抿嘴,将银牙一咬。
那些跟着他们种植甘蔗的农户,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开荒埋甘蔗的人越来越多,只怕明年,会有更多的农户加入种植行列。
但那时候的文慧,只是贺传栋的妾室……
制糖坊在鸣泉,她也透露出来。
加上二人平素没有太多往来,日子过得究竟如何,只有上辈子的文慧心里清楚。
南葵、柴缨自不必说,得了十二娘赏识,自己都是一方大掌柜了,今后肯定不愁姻缘。
短短几天,这个名字便打响了名号。
文慧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得心应手,冯蕴一开口,她瞬间意会。
“快禀报里正娘子,蝗虫来了!”
她一个局外人,能看到几分?
跟贺家的六礼来往,也全在花溪村,而不是玉堂春,以示她对这件事情的看重。
她很是欣喜,小皇帝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冯蕴心下叹息一声。
文慧嫁入贺家,只怕要受些挫磨。
“可以永远跟娘子在一起?”
很能干的一个小娘子,会来事,有眼力见儿,不多言不多语,把玉堂春照料得井井有条,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除了成全,她能做的便是狐假虎威,替文慧将路子铺得平顺一点,让她脸面大一些,去了贺宅少受欺负。
冯蕴微微一笑,“由你来定。”
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冯蕴做得风生水起,不仅因为她掌握了先机,还因为她胆子够大,看准了就下手。
“你要想好了,都说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行错一步,今后步步皆错。”
她没什么情绪。
她们万万想不到,冯十二娘是真的会为她们操持婚礼。
“但做凉糕用的糖,是长门自己家的制糖坊做的。”
就这么连锁反应,制糖坊的订单也增加了。
文慧的身份卑微就不说了,她以前可是从玉堂春出去的姑娘啊……
得到消息的元尚乙却欢喜得不行。
“娘子放心,凉糕肯定是今夏玉堂春的招牌吃食,断断不会便宜了去的。”
冯蕴望一眼裴獗骑马离开的村道,很快便收敛了心神。
修宫阙,定辅都?
“两京制”不算是大晋孤例,从西周武王开始便有这样的建置,但裴獗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儿戏了?
灾荒之年大修宫阙,那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的事情。
“他若不离,我便不弃。”
到六月下旬,天气更是酷热。
凉糕不仅是玉堂春的新品,在任何一个都城里都没有人吃过……
虽然上辈子文慧为贺传栋生了个大胖小子,很得贺传栋的宠爱。
她把裴獗原本可以享受的齐人之福,全都享受到了……
做好凉糕,送了些去养心斋,又让人送了一些给姚大夫,再就是云庄,以及太平园。
贺传栋家里,不仅高堂尚在,高堂的高堂也都同住在一座宅子里。贺洽还好一些,贺家夫人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十分僵硬,就像吃了苍蝇吐不出来似的,笑得别扭。
其实那天做凉糕前,冯蕴也不知是什么口味,完全是为了哄孩子高兴,玩耍用的。
包括她和裴獗。
文慧自然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