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的新菜名叫“踏青”，好几种不同的口味，听上去美妙，可得知它就是蝗虫，很多人表示敬谢不敏，难以下口。
但吃过的人都说香脆焦嫩，别有一番风味，也引来一些人跃跃欲试。
文慧看着这个销量，听说冯蕴还在大量收蝗虫，有些忧心。
“娘子收这么多回来，卖不掉要如何处理？”
冯蕴道：“烘干保存，以备用。”
文慧很是不解。
她道：“有吃才会挑食，到了没吃的时候，就不嫌弃了。”
小满点点头，“仆女也记得，是在西城门那头。”
二人手捧清茶，很是惬意。
“娘子，我们很缺粮食吗？”
文慧见娘子有自己的主张，不再多问，照常将这道菜挂在大堂上。
人多到一块田地的边上，人比蝗虫还多……
邢丙看她面容冷静，怦怦直跳的心，也缓和下来。
“是！”
“这只是其一。其二嘛，置辅都于安渡，一个节制南齐，二个兼吞邺城伪朝，天时地利，可徐徐图之也。”
“你小子可真敢说！”
她问小满，“我记得任先生的茶寮，是开在城门边吧？”
这是长门第一次办喜事，冯蕴很上心。
他垂眸，“属下没有注意。”
他们意图不明，冯蕴也决定按兵不动。
元尚乙道：“不然雍怀王为何不回来？你们不是夫妻吗？夫妻该住在一起。”
这是小孩子最朴实无华的看法。
冯蕴笑了一下，“阿元都知道了？”
好在这一季，尚有些收成，有些农户受了蝗灾，也能从村里买一些，求到长门，也能以市价购得，这才能稍稍安定，比其他村落少了些焦灼……
初五那天，冯蕴天不亮就起床，村里割谷子的香味传过来，她深吸一口气，洗漱罢，便去养心斋接上元尚乙，一同出街。
比起任汝德，他确实不会猜萧呈之心。
但马上要做新娘子的文慧，却生怕耽误了东家的生意，样样事情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于人。
小孩子赤诚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比起乡下为秋收忙活不同，城里的茶寮酒肆里，闲人们聚在一处，都在议论，安渡即将成为大晋辅都的事情。
稚子之心，纯粹如洗。
说得一套又一套，好似亲眼看到太极殿上的决议似的。
渠儿也是这般，明眸的双眼如星辰般盯着她，柔软的小手握上来，轻轻地道：
“母亲，你就允了孩儿吧，稚鸟长大了都要独自飞翔，儿子也该要独立，才能长出大大的翅膀……”
“什么时候打，那还得看雍怀王的心思……依老夫看，刚和北戎打过一场，眼下民生凋敝，粮草不丰，又遇今岁的蝗灾，只怕要拖上几年。”
一个个都在猜朝廷的意图，扳扯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普通山匪，如何能奈何裴獗？
冯蕴觉得此事透着蹊跷。
渐渐地，粮食荒潮越演越烈……
元尚乙点点头。
一边在安渡逍遥快活。
冯蕴明白了，淡淡地一笑，“阿元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夫妻团聚了。安渡不是马上要置辅都，建离宫了吗？”
他突然仰头，眼巴巴地看着冯蕴。
当即说道：“任先生每两日来上半天，算是清闲。学子们都喜欢上任先生的课，说他讲课风趣，知识渊博，什么都懂。”
但连续大旱，滴雨都无，村里的老井，长河的水位越来越低，市面上的粮价越来越贵。
林女史的口中，对冯蕴其实是没有什么好话的，但来来去去，也无非说她妇德有碍，这让元尚乙听了很不高兴。
六岁的孩子，以前养在深宫，从不知道粮食从哪里来，更不知道这东西有多么金贵。
元尚乙马上开心起来，“那好，我们就留在花溪。”
冯蕴看着他，迟疑一下，“会想。”
人们嗅到了空气里的紧张。
任汝德看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她只能认真应道：“我们跟寻常人家的夫妻可不同。大王公务繁忙，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也是一样，我们都太忙了。”
邢丙抬眼看她，“雍怀王是在回安渡的路上遇袭受伤的。”
“放心，陛下就爱看这个。等着受赏便是。”
他特地请教了林女史，这才弄清楚基本的伦常……
要不是冯蕴事先知道他的底细，只怕也看不出半分破绽。
一群人围着他，频频发出叹息。
“置辅都于安渡，一是有龙气滋养——小皇帝到安渡养病不久，多年沉疴都此好转，你们说，安渡是不是福地？”
但消息传到民间，也就这两日。
“回安渡？”
冯蕴没再说什么。
粮店里抢粮，一日一个价，风声越传越利害。
只要能跟娘子一起，在哪里他都高兴。
马车从茶寮过去。
他真沉得下心，在花溪村养老？
萧呈也舍得让这样的人才，在花溪村教小孩子读书识字？
金戈：……
但花溪村里的夫妻，都是这样。
她让邢丙亲自去送，顺便问一下温行溯，何时过来吃饭。
自从上次那封短到不能再短的来信后，裴獗就没有过只言片语。
收购的价格很低，但这个时节，乡里有很多闲人，听说哪里闹蝗虫，便都跑过去捉。
元尚乙这是第二次到安渡城里来，还是采买新娘子的东西，两只眼睛里满是快活。
他满眼不解。
百姓自然欣喜若狂。
他瞥一眼金戈，懒洋洋将折扇打开，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任汝德哼笑一声，瞥着他，回到西城门的家中，摊开信纸便写下给南齐的密报。
到了七月底，长门就不收蝗虫了。
阿楼每月会给任汝德算工食，所以很清楚他的课时。
孩子都变得不快乐了。
元尚乙眼里果然露出异色，小嘴巴抿了起来。
“娘子跟雍怀王吵架了吗？”
长门一直在收蝗虫。
“自六月离去，冯十二娘和裴獗数月不曾往来，依臣所见，二人离心离德，只怕早晚要劳燕分飞。”
冯蕴早先得到消息，是裴獗透露的。
两个人从离开前火热的纠缠，到分别后的疏离，当真如同一对苟合的男女，除了那点子事，旁的一应没有来往。
“若陛下这么容易被说服，我哪会等到如今？你啊，妄自跟陛下那么久，竟是丝毫不懂陛下的心意……”
又抬眼看着任汝德，“恕属下说一句冒昧的话，与其无望的枯等，任先生不如多在陛下跟前谏言几句，让陛下收回圣心，另谋良缘。”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