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讹他一笔
就冯蕴所知，齐国今年雨水颇多，并不干旱。接下来的两年，也算风调雨顺，这也是上辈子萧呈得以迅速恢复国力，笼络民心的关键。
时人相信天命。
南齐原本灾荒兵祸不断，萧呈登基后，实施了一系列新政，又恰好遇上好年景，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于是，民间便屡屡传他是天授之君……
冯蕴嘴角微掀。
“有请。”
“阿蕴知道的，为父在你大伯面前说不上话，在朝堂地位也尴尬，可要是为父可以为陛下分忧，立下大功，那又另当别论了。”
他这个女儿也真是敢想。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她越走越快，很快消失在花厅里。
“府君。”冯蕴看着他，“莅临寒舍，有何贵干？”
“亏你说得出口。”冯蕴冷哼一声，再次打断他，“你是怎么给人家当爹的？大兄多大岁数了，你不知情吗？窝都没有一个，哪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你们也真是狠心，从不为他着想……”
冯蕴冷笑：“你想要什么？”
冯蕴低头饮茶，一声不吭。
“台城兴学，齐君想求教长门的算学之法，还有眼下蕴娘正在开凿的井渠，哦对，还有鸣泉工坊的制糖机……”
这阵子冯敬廷常从并州给她捎信捎东西，没什么值钱的，全是“心意”，冯蕴大多都赏给小满和阿楼她们，而信件的内容，则是千篇一律，到后面，她瞄一眼就懒得看了。
这是怕自己不见他，找个借口？
冯蕴道：“府君这么做，陈夫人想必会很欣喜。”
冯蕴没有占他便宜啊。
如今这位陛下越来越有帝王之风，说一不二，冯敬廷牛都吹出去了，要是拿不回去东西，在萧呈面前不好交代，在朝廷，在冯敬尧的面前，也不得脸……
“知道我来安渡，你大伯母特意让人从台城捎来的。说是原本给冯家姑娘准备的嫁妆，几个堂姐堂妹都有，你大婚时仓促，家里人来不及……”
“但有一点，府君也该知道，无论从我长门得到什么，都是有代价的。”
冯敬廷嘴角抽搐两下，“十二娘……”
冯敬廷眼皮跳了跳，轻轻摆手而叹。
冯蕴这才缓下表情，道一声“慢走”，二话不说便起身离去，连客气话都没有一句。
冯敬廷说着，没看到冯蕴的脸上有什么变化，温和地抬眉。
人前，她还给他三分薄面，人后当真半点恩情都无。他们哪里像父女，分明就是仇人。
冯蕴保持笑容，“是吗？”
冯蕴抿着嘴正色看他，一言不发。
“久不相见，阿父很是忧心你啊。”
冯蕴不多说什么，只淡淡道：“利人又利己，可为。利人不利己，不可为。”
冯敬廷莫名心虚，说话没有底气。
“府君不愿便罢。宅子有价，学识无价。要不您回去和齐君商量商量？”
冯蕴平静地道：“府君要借此在齐君和百官面前得脸，升官受赏，我自然不能平白无故地付出……”
冯敬廷听出了弦外之音，叹一口气，双眼深深看她。
冯蕴从来没有像此刻那般清楚地认识过冯敬廷。
小满发誓，这是她见过冯敬廷最慈祥可亲的一个笑容，竟让她一时无措，也只能跟着笑。
“什么？”
“十二娘……”冯敬廷拖着嗓子道：“你看，你大兄也未成家，眼下用不着那么大的宅子……”
今日的冯蕴青衣素裙，头上插着一支玉兰簪，显得太朴素了。
“阿父今日前来，也就是讨几样东西，十二娘何必这般激动？”
算术却是她实打实拿出来的。
给温行溯修宅子，她也没得好处……
为何别的不能给，在他看来最宝贵的算学，她却愿意传授？
“听说花溪在建的井渠，是你一力主导？为父就想，这本是男子干的事，却让你一个女儿身来承担，着实辛苦。”
“为何？”
冯敬廷脑子让她绕晕了，半晌讷讷地道：
“那我回去……禀明齐君再说？”
他坐下来，“近来我老是做梦，梦到你小时候，得了个什么好东西，就踮踮跑到书房来，一口一个父亲，小声音脆脆的，小脸红扑扑的……”
这脾气也不知哪来那么大……
冯敬廷掏出一个随身的小绸布包，让阿楼递上去。
冯敬廷再次叹息，向她示弱。
冯敬廷脸上的尴尬有所缓解，看小满也随和了许多，轻应两声，笑道：“小满看着比以前长高了，武艺没落下吧？”
冯敬廷脸颊抽搐两下，没吭声。
冯敬廷自说自话，得了个冷脸，索性把心一横。
“十二娘误会为父了。”冯敬廷叹息一声，“我哪会这样狠心，打那些书的主意？那是你阿母留下的唯一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