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广听得满脸错愕,全然弄不懂娘子的心思。
看着冯蕴的笑,一时不知说什么。
“娘子难道是气胡涂了?”
冯蕴摇头,思忖片刻,慢慢扶着椅子站起来。
“备车。”
葛广应声,没再胡思乱想,听令出门去套马车,小满和两个仆女紧张得心都悬了起来,想阻止又不敢,急得说话结结巴巴。
“娘子脚伤未愈,大王走时说过……不可以出门。娘子要办什么事,交给仆女去办……可好?”
侯准手指微微一紧,又是说了几句歉意,这才让部众开拔回花溪。
唐少恭看着他志得意满的表情,垂了下眼。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说罢望了冯蕴一眼,略带愧疚。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沉默一下,她道:“没多少。”
斥候语气满是紧张,“我们劫来的煤球里,掺杂着用墨汁浇淋过的石头渣子……只有箱子表面有一层是真的煤球……”
斥候抬眼,“那些煤球,不是煤球……”
冯蕴得到鼓励,微微松一口气,慢慢仰躺在马车壁上,勾起嘴角。
“岂有此理!”李宗训面色剧变,当即大怒。
“全仗大王相帮。”
啪的一声,茶盏被他拂到地上,四分五裂。
李宗训哼声一笑,看着他道:“还是少恭了解我。”
“脚伤是真的。”
敖七是入夜时分回来的。
冯蕴坐了片刻没听到裴獗的声音,侧头望向他坐得笔直的模样,道了一声。
“敌方人多势众,有备而来。属下谨记王妃交代,关键时候舍财不舍命,带着兄弟们抄近路跑了,有几个兄弟受伤,无人死亡……”
“邺城军已从文昌宫撤离,退守花梨坪……”
可以说,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不清闲。
“冯十二娘用心歹毒!”
四目相对。
声音落下,他的视线便转向葛广套上的那辆马车。
冯蕴嗯声,“我有分寸的。”
他大声笑道:“王妃,今日大王天不亮就进山了。有好收获,快来看看。”
他素来奉行韬光养晦,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乱了方寸?
“那眼下这批煤球,可要送到楚州?丞相,邺城比楚州更需石墨和煤球……”
裴獗侧目,视线深邃而温柔:“明白。”
旁边的纪佑焦急不已,终于忍不住了……
李宗训握着茶盏尚未说话,便有斥候小跑着冲过来,着急忙慌的模样,单膝跪地抱拳禀报。
“丞相息怒。当务之急,是将此事告之郑公,以免他心生嫌隙才好……”
“大王怎么没说要进山?”
“大王稍坐,末将失陪片刻。”
小满等人都将视线转向裴獗,等着他说服娘子。
“不好。”冯蕴踮着一只脚,“我乘车,又不走路,怕什么?来替我更衣。”
裴獗嗯声,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看冯蕴的视线,越发冷肃了几分……
吃了败仗,李丞相一反常态,没有半句责备,整个人心情看似不错。
有多大权力就有多大责任,冯蕴也习惯彼此不干涉,愉快做自己的现状……
一举两得。
裴獗道:“我起得早,怕吵醒你。”
冯蕴微笑回视,她身侧的仆女却吓得低垂着头,全然不敢多看一眼。
小满连忙过来扶住她,环儿和佩儿更是心惊胆战。
旁人都不理解她的行为,但她觉得裴獗应该懂的。
冯蕴低头看一眼受伤的脚,又看看侯准的表情,笑了。
“煤球没了就没了,打了胜仗就好,小七辛苦,赶紧去垫垫肚子,换身衣服,我们再说话。”
大营里刚刚掌灯,他看到坐在厅中的二人,微微怔愣一下才上前施礼,然后紧蹙眉头道:
所以,他并不诚心想打。
冯蕴目光扫视一下众人,淡淡开口。
归根结底,以邺城现在的实力,李宗训很清楚没有把握跟西京决一死战。
“此仗挫了敌人的锐气,虽败犹荣,接下来要准备过冬,丞相是不准备再同北雍军开战了吧?”
她看着左仲和纪佑将猎物抬下来,低低笑一下。
因此冯蕴根本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以为裴獗只是随口一说……
从昨夜出发,到现在,敖七就啃了半个馍馍,此刻确实又累又饿又渴,他闻声朝裴獗抱了抱拳。
冯蕴的氅子刚披到肩膀,葛广又跑回来了。
其实,市面上的皮子,在猎人那里收也不贵。即使是最好的皮子,以雍怀王夫妻的财力,也不是什么问题。
唐少恭眼眸漆黑,声音却浅淡。
冯蕴微微欠身行礼,“大王怎生这样早回来?”
李宗训气得胸膛起伏,经他提醒,又慢慢平复下来,闭了闭眼睛。
说着,便见左仲姗姗来迟,牵着马入庄,马背上驮着好几只猎物。
“以后不要那样辛苦。”
冯蕴怔了下,轻轻开口,“启程吧。”
马车徐徐驶出庄门。
这表情语气,好似她专程到石观,不是为了煤球被劫,仅仅只是关心他们。
裴獗静静看着她,没再言语。
冯蕴和裴獗到达石观的时候,侯准刚好带着一群部曲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