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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1 / 2)

>  秦佩笑笑,“天道有轮回,不用着急。”

轩辕冕还未醒转,此刻倒真的应了“君子如玉”,活像个无知无觉、无声无色的玉人。

藏有金册铁匣在他手上,待他醒转,恐怕与秦佩也该有个了结了吧?

洛王抽空看了眼秦佩,只见后者仍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轩辕冕。

仿佛少看一眼都是抱恨终生。

第104章 第十八章:契阔死生君莫问

纳锦所言倒是不假,轩辕冕在半个时辰后醒转,又接连吐出几口黑血,虽然还未把脉,赵子熙却已可肯定解药为真了。

“更何况,雍王和孩子还在我们手中,投鼠忌器,我看那纳锦也不敢作伪,”喻老低声道,“只是如今秦公子……”

赵子熙环顾一周,幸好雍王逼宫时早将无关人等逐出,倘若晓之以情、诱之以利,再加上其中多人和秦佩还有些交情,将秦佩身世压下倒也不算毫无可能。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秦佩自己的打算。

喻老等人不知从何处捉了只狸猫,那狸猫只舔了舔黑血,便四腿一蹬,立时倒毙。见此情景,众人均是心头一寒,难以想象若是没有解药,轩辕冕体内有此剧毒,到底还能强撑多少时间。

轩辕冕迷茫的目光扫过在场诸人,最终落在秦佩身上,慢慢定住,显然恢复了神智。

“确是平脉。”赵子熙如释重负。

不管真心假意,贺喜之声不绝于耳,就连轩辕晋也露出几分喜色。

秦佩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手拿出袖子,因攥拳太久只觉指节都在隐隐作痛。

“我先前曾经立誓,若是不回王庭则不容于世,天诛地灭。如今殿下储位已固,又得了解药,到底相交一场,还是将金册还我罢。”

他眼眸微垂,掩去其中情意。

轩辕冕笑得艰涩,“那是自然,不然孤这便宜占得可是太大了些。”

喻老早已将那铁匣备好,双手奉上。

秦佩对他点点头,并未立时接过铁匣,而是掏出块玉玦放在盘上。

“在长安一切私产,我早已安排妥当,我走之后,类似事体,尽托付裴行止处置。殿下富有四海,佩……也不知有何物可赠,这玉玦虽不值钱,但伴我多年,今日便给了你,也算全了你我兄弟情义。”

见那玉玦,赵子熙陡然想起某个故人,眯了眯眼,幽幽叹了口气。

回念前尘,通透达观如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一声孽障。

那玉玦送至轩辕冕手上的时候,来自秦佩的淡淡余温早已褪去,只剩下沁入骨髓的冰凉。

“待你继承汗位后,可千万不要忘了,万里之外的长安,还有孤这么一个兄弟。”轩辕冕攥着玉玦,脑中早是空茫茫的一片,只有心中痛楚愈加明晰。可做了多年皇太子,这些场面工夫早已融入本性,自是明白何种时候该说何种言辞最是得体,不坠天、朝储君风范。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秦佩喃喃自语,又自嘲一笑,“此去怕是再无相见之期,殿下请善加珍重。”

周遭丽竞门暗卫早已将雍王一党拿下,纳锦亦俯首就缚,不无忧虑地看向远处婴孩。

秦佩顺着她目光看去,勾起嘴角笑了笑,低声对身后契苾咄罗交待几句,又对喻老笑道,“你曾说过,胡人狡诈狠毒,最是背信弃义,阿史那乌木更是其中翘楚。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何为一脉相传!”

话音未毕,契苾咄罗手中寒光一闪,向着喻老他们那方向射去。

洛王本能地要挡在轩辕冕身前,却被轩辕冕拦住。

“不妨事。”轩辕冕双唇抿成一条细线,侧脸如玉雕般冷硬。

电光火石间,那婴孩甚至都无法发出半声啼哭,仅是痉挛一下,便再无声息。

纳锦拼命想挣开绳索,可身后暗卫手如铁爪,如何能动得半分?

“允诺你保住他性命的是天朝人,与我无关,”秦佩神色淡淡,“何况就算我背弃毁诺,那又如何?你手上有那么多条人命,若非我同僚好友相救,怕是连我都得死在你手上。指望我宽恕你?痴人说梦!”

纳锦如癫如狂,眼中简直快流出血来,“秦佩!对这么小的孩儿下手,难道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秦佩云淡风轻,不带半分悲悯,“那么,你的报应今日便已来了。”

“将她带下去罢。”轩辕冕摆摆手。

尖厉如同夜枭夜啼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殿内只留下几位看戏的宗室王公。

同王轩辕昙第一个跪下,恳切道,“今日太庙内之事,臣弟只当不曾见过听过,更不会吐露半分。臣弟愿……臣弟愿将诸子送入宫内教养。”

言下之意,就是愿意让子嗣入宫为质了。

“臣等亦如此想。”其余宗室忙不迭地跟着表明忠心,生怕晚别人半步。

洛王膝行上前,以首触地,“为免雍王事,一旦归返帝京,臣便会向父皇请命,自请出继!”

轩辕冕端坐在上,看着与他血肉至亲的弟兄叔侄,静静笑了,“雍王之事今日便到此为止,日后也不必再提。孤不过是大病初愈,有些乏了,故而才懒得开口,并不是信不过你们,你们倒好,一个个诚惶诚恐……”

秦佩微微蹙眉,又听轩辕冕道,“还有远客在此,先起身罢,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这时众人才察觉到秦佩一行仍在原处,不免有些尴尬。

这些人里,除去几位旁支宗室,各个都与秦佩熟识,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别的不谈,雍王起了别样心思之前,有多少次秦佩曾与诸王把臂同游,不醉不欢?洛王因娶了赫连雅娴,后来与秦佩更是多了些说不出的默契,如今见尘埃落定,秦佩不得不走,更是难掩悲切,险险落下泪来。

至于喻老,与秦佩并无多深的交情,今日之事又算是他二人同谋,倒是不见多少悲喜,只冷冷抱臂站着,端详诸人神态。

赵子熙是秦佩的造册恩师,又曾是朝中最早知晓他身份之人,对他从一开始的不假辞色再到维护照顾,早已将他当做自家子侄看待。现下见事情已到了如此无法回旋的地步,纵然是冷面宰相,也忍不住黯然神伤。

秦佩抿了抿唇,撩起下摆,朝着他的方向长跪顿首。

赵子熙轻声一叹,没头没尾道,“子不类父,古而有之。无论你手段如何,你且记住,只要本心不一,你与他便并不相同。”

秦佩并未抬头,声音却有些喑哑,“学生受教。”

此情此景实在凝重,就连契苾咄罗等突厥人都感心有戚戚。

“以环……”轩辕冕淡淡笑道,“此去万里,路途艰险,孤为你备了马车,好歹你这一路也舒坦些。”

他语气平淡,面上也依旧是和煦笑意,可仔细看去,那双凤眼却幽深晦暗,隐蕴着无数心绪。

秦佩不敢看他,只闷闷地点点头,随即又对众人一揖,“佩就此别过,诸君珍重。”

说罢便疾走而去,徒留匆匆背影。

轩辕冕手指紧扣凭几,动也不动的望着殿门——秦佩的身影逆着光,看久了竟让人想要落泪。

直至再看不见,轩辕冕才缓缓阖眼,掩去灼热湿意。

第105章 第十九章:江上秋风动客情

轩辕冕准备的马车宽敞得很,再坐五六人都是绰绰有余。

契苾咄罗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搭着话,而秦佩手中捏着铁盒,淡淡看着窗外风景。

他们出洛京已有十日,转眼便已过了潞州,再往北最多一月,越过阴山,便可到左贤王部故地。

“我契苾部便在原先汗国最南之地,自此往北直到娑陵水,所有的土地牛羊均为先王所有,少主你是不曾得见我汗国全盛之时。”契苾咄罗满面怀缅。

秦佩暗暗腹诽,所谓汗国全盛之时,不过是趁着内乱来中原边境烧杀抢掠发点横财罢了,如此蛮夷,哪里懂得何为经世济国,何为文治武功?

正在此时,一人纵马上前,在马车窗外低声用突厥语请示,契苾咄罗一听便喜笑颜开,转头道,“少主,木图江已先行在朔州等候,而大部人马正在阴山以北迎候少主。”

秦佩挑眉,“朔州么?那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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