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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2 / 2)

契苾咄罗大笑点头,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秦佩手中金匮。

秦佩算算时间,轩辕冕一行应当早已回京,纳锦应和雍王一道被羁押;周芜则和他们一起归返漠北,此刻正坐在前面那辆青纱小车里——先前他向秦佩哀求想换回还在万州牢中的儿子,被秦佩断然回绝,后来便一直不冷不热,看秦佩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怨毒。

秦佩掀开车帘,正是秋光萧瑟,草木摇落。官道两旁鲜有人烟,唯有一片密林。

“一路车马劳顿,少主这阵子吃穿用度是委屈了些,”契苾咄罗笑道,“后日或许咱们就能到太原府,到时候找家上等的客栈落脚,听闻太原的酒肆……”

“不必,”秦佩打断他,“虽有朝廷默许,可咱们到底身份特殊,太原是重镇,还是低调些好。”

“那……”

“不如便去汾州吧。”秦佩一锤定音。

不能去太原花天酒地一场,契苾咄罗虽有些遗憾,也还是应承下来。

汾州有山,名曰比干;汾州有水,名曰无定。

商王无道,皇叔比干空有玲珑心窍,却最终死于非命;清波潋滟,谁还能记得曾有五千貂锦少年在此奋不顾身,埋骨胡尘?

秦佩又瞥了眼道两旁的密林,不动声色。

客栈的窗纸上映着两道人影,一着胡服,一着儒衫。

“你可曾见到金匮?”

“在那盒子里,少主就算是沐浴就寝都不肯离身。”

“这可如何是好?这少主明显心不在汗国,胡语更是一句不会,我们带他回去,若是部众不服……”

“哎,主要是木图江死心眼,照我看,少主在中原时日太久,已经和汉人儒生无异,就算是回去继承汗位,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更关键的是,他还和汉人太子亲善,日后心也不会向着我们。”

“不如……”

“可是他手上那铁匣里不仅有传位金册,还有左贤王藏宝图纸。”

“一旦到了朔州与木图江会合,他就又多了一份助力,若是他能打开金匮继承汗位,对我们未必是好事,何去何从还得早下决断!”

“除去我们带来的人,其他人也未见过少主……只要我们能得到金匮……”

“我一直觉得这几日似乎还有天、朝的死士跟着,此时下手怕是不好,过了汾州便是怀远,彼处是陇西王的封地,就算是太子的亲卫亦不可造次。我料想,他们只会送至怀远城外,木图江还在朔州,到时候少主孤立无依,任他再聪明,最后也只能听凭我们摆布,如今唯一的问题便是这金匮。”

“那金匮如何开启,恐怕连少主也不知道,我担心的是,若这金匮有什么机关,只有少主才能开启……”

“嘿嘿,来日方长,先王就不是个长命的,若是少主也年岁不永……咱们还是先想想日后打算才好。”

“你是说?”

“待价而沽。”

与此同时,秦佩让店家打来热水,好生洗漱了番,也便睡了。

即使在睡梦中,他也依旧攥着铁匣,不肯放手。

第二日清晨,契苾咄罗便来请秦佩起身。

“少主,趁着日头正好,不如咱们早些启程,这样也能早些到朔州与木图江会合。”秦佩用罗帕擦了擦面,淡淡道,“也好,能早一日到牙帐总是好的。”

用过早膳,一行人如往日那般登车北行。

秦佩依旧抱着铁匣闭目养神,左手摩挲着腰间的荷包。

契苾咄罗时不时掀开车帘张望,很有些神思不属。

“前面便是无定河了罢?”秦佩忽然开口。

契苾咄罗镇定心神,恭敬回道,“正是。”

秦佩笑笑,“不知你可曾听过一句汉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想下去走走,权当怀古。”

“这……”契苾咄罗露出几分为难,“少主,还是大事要紧,木图江将军还在朔州等着呐。”

秦佩慢慢敛去笑意,“来去不自由,我当真不知道你们是要迎我做这个少主,还是要变相软禁我?”

“少主何出此言,这岂不是在怀疑我等的忠心?若非忠于先王,忠于少主,我们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契苾咄罗单膝跪地,大声自辩。

秦佩看也不看他,“那就做好你的本分。”

“少主,既是怀古,那不如让周芜跟着,他毕竟也是汉人,读过点书,若是少主起了诗兴,他或许还能与少主应和几句。”

秦佩知他对自己不放心,也不坚持,淡淡道,“那便召他来吧。”

秦佩负手看着浩淼波涛,面上波澜不惊,周芜在他身后五步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

秋风肃肃,周围侍卫又站的极远,故而他二人谈话也不怕别人听见。

“周某自认忠心耿耿,为了先王的恩德抛妻弃子,在衡阳暗中守望少主十年,除去万州时略有得罪,对少主可谓竭忠尽智,可少主为何从来不信周某?”

秦佩避而不答,却指着岸边一叶小舟道,“此处说话不方便,不如知会声契苾,你我上船说罢。”

第106章 第二十章:能忆天涯万里人

不提汾州秦周二人舟中僵持,长安却是一片安宁静好。

雍王与太子的储位之争轰轰烈烈地闹了近一年,朝堂上下人人忙着押宝战队,从一二品大员到八、九品的刀笔吏,各个都是战战兢兢、苦不堪言。

如今中祀之后,诸宗室各回府邸封地,唯有雍王一人被软禁在宗正府。

当日虽最终只留下寥寥数人,可雍王逼宫之时有数百名宗室亲见,人多口杂,纵使朝廷想压下此事,雍王作乱的消息还是迅速传了出去,就连圣和居传菜的小二都已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轩辕冕照例大朝,会上却未提及雍王半字,此事涉及宗室,自然由宗正府全权主管,诸臣虽心下纳罕,也只能等尘埃落定后东宫明文昭告了。

朝会之后,刘缯帛迟疑片刻,还是前往中书省谒见。

许是知他为何而来,赵子熙还是在百忙之中见了他一面。

“见过赵相。”不管当了多少年官,刘缯帛还是学不会阿谀媚上的那些手段,见到权臣高官,说得好听些叫做不卑不亢,说得难听点就是生硬呆板。

赵子熙瞥他一眼,淡淡道,“秦佩恐怕再不会回来了。”

刘缯帛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他可是犯了什么大事?他可还活着?”

赵子熙并未多言,只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先前早有种种迹象表明秦佩可能知晓突厥事,甚至与突厥有涉,可不知为何,他一直坚信秦佩并非奸佞歹人,故而虽心中忐忑,却也并未太多过问。

想不到,不过是随扈祭祀,最终却落得个生死不明的结局。

见他神色怆然,赵子熙低声宽慰道,“秦佩虽看着文弱,却是个坚刚不可夺其志的性子,他既如此做了,必然早已做了周全打算。”

刘缯帛默然点头,“明日我再往陈忓府上走一遭罢。”

说罢,便行礼告辞,走了几步,忽而苦笑道,“他们这一科一共就他二人分到我刑部,想不到最后竟一个都得不到善终。作为上官,我良心何安。”

赵子熙年轻时曾有人被人称作“冰雪为肤玉为骨”的冷面郎君,如今看来果然不负此名——得意门生生死未卜,他也依旧稳坐凤阁,八风不动。

“原来顾秉还在时最喜一句真言,你既是他门生,如今我便代他提点你,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秦佩今日得了这样的果,也无非是前人种了这般的因。怨不得天,也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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