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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1 / 2)

>学那个令人难忘的日子。

他告诉自己是今早吃坏了肚子。一定是奶油酸掉了。

他完全无法想像自己会被一个女人的轻蔑反驳搞得方寸大乱。就算发现自己误把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当成昨晚和博迪共度春宵的妓女,他也大可不必因而惊慌失措。

她的口音显示她是个淑女。更糟的是,听来还是个女学究。丹恩侯爵这辈子认识的女性没有一个听说过「方程式」,更别提如何解它。

博迪靠近,用他足球场式的低语问:「你懂她在说什么吗,丹恩?」

「懂。」

「她说什么?」

「男人是无知的畜牲。」

「你确定吗?」

「确定。」

博迪叹口气,转向那个仿佛被珠宝陈列柜迷住的女人。「洁丝,你曾经答应不会侮辱我的朋友。」

「我甚至没有见到你的任何朋友,怎会侮辱到人家?」

她好像在凝视某个东西。饰满花朵缎带的帽子随着她从各个角度端详而歪来斜去。

「那你想不想认识?」博迪不耐烦地问。「还是你打算盯着那个破烂看一整天?」

她直起腰,但没有转身。

博迪清清喉咙。「洁丝。」他坚决地说。「这位是丹恩。丹恩——可恶,洁丝,你的视线可不可以离开那个破烂一下?」

她转过身。

「丹恩,这位是我的姐姐。」

她抬起头。

丹恩侯爵顿时感到一股热流从头顶直窜脚趾,随即全身冷汗直流。

「爵爷。」她短促地点个头。

「崔小姐。」他说,但接下来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在那顶怪帽子下是白皙无暇的鹅蛋脸、浓密卷翘的睫毛、眼角上斜的银灰色眼睛、高高的颧骨、挺直纤细的鼻子,和略嫌丰满的柔嫩红唇。

丹恩侯爵向来识货,一眼就看出她的完美并不符合英国的典型,但是既不盲目也绝非无知的丹恩立刻认出她独特的完美。

如果她是一件塞佛尔瓷器、一幅油画或一张挂毯,他会二话不说立刻买下。

在想要从她雪白额头舔到纤细脚趾的癫狂片刻里,他忖测着她的价码。

但他的眼角瞥见玻璃映出自己的影像。

他黝黑的脸孔冷酷严峻如恶魔,而他的内心就像外表一样冷酷凶恶。他的灵魂就像达特穆尔高原。在那里,狂风暴雨吹打在嶙峋灰岩上,美丽的绿地竟然是能够吞噬公牛的沼泽。

任何有点脑筋的人都可以看到告示牌写着「放弃一切希望者方进入此地」,或是更为中肯的「流沙,危险」。

同样一针见血的是,站在他眼前的是个淑女,这已是危险勿近的警告。在他的字典里,淑女是瘟疫、饥荒与灾难的同义字。

恢复理智后,丹恩发现自己冷冷地凝视她想必有段时间,因为博迪显然已因无聊而走开去端详一组木雕士兵了。

丹恩连忙整顿思绪。「崔小姐,不是轮你说话了吗?」他以嘲弄的语气问。「打算谈天气吗?我相信这话题应该是合于礼仪,或至少是安全的。」

「你的眼睛好黑。」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按理来说,它们一定只是非常深的褐色,但那种错觉……是如此强大。」

尽管有种肚子被迅速捅了一刀的感觉,他还是面不改色。他从惨痛的经验中学会了保持沉着镇定。

「谈话进展到私事的速度真令人吃惊,」他慢吞吞地说。「你对我的眼睛很着迷。」

「我情不自禁。」她说。「它们非常特别,黑到极点。希望我没有令你不舒服。」

她淡淡一笑,转身继续端详珠宝陈列柜。

丹恩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毛病,但可以肯定她不太正常。他是恶魔之王,不是吗?她应该惊恐地昏倒,再不然也该厌恶地退避三舍。可是她却胆大包天地盯着他看,刚才甚至像在跟他调情。

他决定离开,到外面去思索这个问题。他朝门口走去,博迪转身追上来。

「你太轻易认输了。」博迪低声说道,但声音大到在圣母院都听得见。「我知道她骂了你,但不管是谁她都照骂不误的。不是你对付不了她,而是她确实令人头痛。如果你想去喝一杯——」

「钱老板刚刚得到一样你会觉得有趣的自动玩具。」丹恩告诉他。「你何不叫他上发条操作给你看?」

博迪的四方脸露出欢喜之色。「就是你们说的那种东西吗?真的吗?它会做什么?」

「你何不去看看?」丹恩建议。

博迪向店主跑去,立刻喋喋不休起来,但他那口怪腔怪调的法语让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巴黎人听了都会想杀人。

让显然打算跟着他的博迪分心后,丹恩只差几步就可以走出店门。但他的视线飘向崔小姐,她又看着珠宝陈列柜里的某个东西。好奇心令他缓下脚步。

第二章

在自动玩具的嗡嗡声和喀喀声中,丹恩侯爵的踌躇在洁丝听来就像开战的号角声一样清晰。接着,他迈步向前,步伐大胆而傲慢。他打定了主意,带着重炮前来。

丹恩就像重炮,她心想。无论博迪或其他人说过什么,她都不可能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乌黑的头发、大胆的黑眸、凯撒大帝般的鼻子,和阴郁却性感的嘴唇,光是那张脸就使他有资格成为路西弗的嫡系后裔,一如维塞所言。

至于他的身体……

博迪曾说丹恩体格魁梧。她以为她会看一个庞大笨拙的壮汉,没料到竟是身材高大匀称的猛男——从合身长裤显示出的轮廓,看得出他的肌肉非常结实。她不应该看那里的,即便只是迅速的一瞥,但那样的体格太过引人注意,注意到他的……全身上下。在那有失淑女风范的一瞥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使视线停驻在他的脸上,以免她丧失残存的理智,做出惊世骇俗的行为。

「好吧,崔小姐。」他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右肩上方传来。「你激起我的好奇心了。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令人如此着迷的东西?」

他的头或许高出她许多,但他的身体却离她很近。她可以闻到他不久前吸的雪茄烟味,以及淡雅却昂贵无比的男性香水味。她那几分钟前初次感到燥热、此刻还没有完全降温的身体,又慢慢燥热起来。

她必须找妮薇长谈一番,洁丝告诉自己。这些感觉不可能是她怀疑的东西。

「怀表。」她沉着地说。「表面有一个穿粉红色衣服女人的那只。」

他倾身凝视陈列柜。「她是不是站在树下?是不是那只?」

他把戴着昂贵皮手套的左手放在陈列柜上,她立刻感到口干舌燥。那是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她意识到他光凭那只手就可以把她举离地板。

「对。」她努力抗拒舔润嘴唇的冲动。

「你一定想更仔细地看它。」他说。

他伸手从椽柱钉子上取下一把钥匙,走到陈列柜后开锁取出那只表。

钱拓奕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个放肆的举动,但他一声未吭,似乎专心在和博迪交谈。关键在「似乎」这两个字。和博迪做一般所谓的交谈,几乎已算不可能;用法语专心交谈,则是根本不可能。

「也许我应该示范它如何操作。」丹恩的声音唤回她的注意力。

从他压低的声音中,洁丝听出男性想要恶作剧之前一定会有的那种故作无辜的语气。她原本可以明说,并非昨天才出生的她非常清楚那只表该如何操作。但他黑眼中的光芒显示他是如此的自得其乐,她不想扫他的兴。目前还不想。

「谢谢。」她轻声说。

「转动这个旋钮。」他边说边示范。「她的裙子就会分开,在她两腿之间有一个——」他假装仔细端详。「天啊,真是令人吃惊。我想那里跪着一个男人。」他把表凑近她的脸。

「我没有近视,爵爷。」她拿走他手中的表。「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一个男人,显然是她的爱人,因为他似乎在为她提供爱人的服务。」

她打开手提袋,拿出小型放大镜仔细检视那只表,从头到尾都很清楚自己也正受到同样仔细的审视。

「男士假发的珐琅有点磨损,女士裙子的左侧有微小的刮伤。」她说。「除此之外,以这只表的表龄,它的状况还算非常好,虽然我非常怀疑它能告诉我准确的时间。它毕竟不是宝玑大师的作品。」

她收起放大镜,抬头迎视他半眯的目光。「你认为钱老板的要价会是多少?」

「你想买它,崔小姐?」他问。「我非常怀疑你的长辈会赞同这样的举动。或者,英国的礼教观念在我出国期间发生了革命性的剧变?」

「哦,不是我自己要,」她说。「是要买给我祖母的。」

她不得不佩服他始终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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