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殴打都是有的。
彻底失去尊严,自此开始精神崩溃。
后被以“流氓罪”判了十五年。
艺术人生自此断送。
劳改队的人将陶维送到矿上,让他在码头卸煤,肖瑛在船舱附近看到了他。
光着膀子,瘦得不成样子,眼睛里全没了光彩。
她泣不成声。
两人远远地对望。
那次之后,陶维才渐渐振作,在牢里积极改造,拼命干农活。
那时牢里有个榜,每个劳改犯在上面都有名字,只要名字下面的小红旗够多,就能减刑。
陶维就每日指着小红旗过日子。
不久,陶维在牢里组织了“劳改艺术团”,排演了不少好节目,算是立了大功。
由于他表现好,有了一次令人眼红的省亲机会。
再次相见,两人都变了摸样。
肖瑛不听家里的劝,非要等着他。
一等就蹉跎了六年。
陶维抱着肖瑛痛哭,将头埋在肖瑛怀里,哭得像个小孩。
那一面,却成了最后一面。
陶维重新回到监狱没几个月,外界风传:陶维不少画作涉嫌抄袭。
他身处高墙,百口莫辩。
传出谣言的人,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摆明了想把他搞臭。
监狱里的人听说了谣言,更是不把他当回事,三天一小揍、五天一大揍。
陶维整个垮了。
尤其是被诬陷,精神崩溃,积郁成疾。
没几个月,便死在狱中。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个未出世的女儿。
那一次探亲,肖瑛怀上了陶维的孩子。
这孩子便是陶云漪。
陶云漪听到的却不是这个版本。
聚众淫|乱、抄袭画作、狱中聚众斗殴……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今天说的话,你的决定对我、对他的父亲、对小言来说都很重要。”穆念琴起身离开,留下陶云漪呆坐在冰凉的石凳上。
秋末、冬至的傍晚,冷风狠狠地刮过陶云漪的脸颊。
止不住眼泪。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故作镇静地整理了一下仪容,离开花园走进大厅。
那里依然灯火辉煌。
大家说说笑笑、优雅高贵。
陶云漪却迷了眼,无法移动脚步。
好像这世界的繁华与她无关。
找不到那张熟悉的脸,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无法痛哭。
留下礼物,匆匆逃离。
一出洋房,眼泪汹涌而来,她一路小跑,高跟鞋在水泥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心弦崩裂的声音。
冷风吹起她紫色的裙摆。
她拦下一辆的士,车子呼啸而去。
暮色中的街心公园。
陶云漪脑中忽而想起一首诗: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长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这些都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吹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语言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雪、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始终相依
……
睦言,无法做你近旁的那棵木棉,为你分担寒潮、风雪和霹雳,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陶云漪 2006
第12章 回忆是孱弱之梦幻
苏睦言和夏铭熏并肩坐在台阶上,从早上一直比到中午,又从中午一直枯坐到傍晚。
因为体力不支而被迫停止的比赛,最终还是没有比出胜负。
夕阳是最美的颜料,将世界涂成金黄。
他们久久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夏铭熏将头深深埋在胳膊里,苏睦言远远望着夕阳失了神。
“走!”苏睦言拍了一下夏铭熏的后背,将他带到盥洗室。
找到水龙头,开到最大。
哗哗的水声,回荡在空旷的校园。
两个筋疲力尽的少年,额角带汗。
夏铭熏猛地将苏睦言的头按到水龙头下,冰冷的自来水从头浇灌,凉得透彻。
夏铭熏发出张狂的笑声。
就在他因为得逞而沾沾自喜的时候,苏睦言毫不客气地将夏铭熏的头一同按进水池里,夏铭熏发出一声低吼,两个人随即扭打起来,然后同时体力不支, 瘫软在地上。夏铭熏依旧张狂地笑着,而苏睦言也因为刚才的胡闹难得的弯了嘴角。
夏铭熏用左腿从地上将自己支撑起来,踉跄了几下才站稳。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向苏睦言伸出一只手,两人重新回到台阶上坐下。
躲在楼梯间里看见两人微笑着坐到一起的陶云漪终于松了一口气。
本来很担心他们会发生冲突,现在看来上午的比赛只是两人的一出闹剧。
陶云漪循着夕阳,微微眯眼,嘴角挂着微笑,转身离开。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星期。”
苏睦言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怎么样?”夏铭熏笑着问。
“像你说的,还是老样子。”苏睦言苦笑。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你觉得放任她这样下去可以吗?”夏铭熏收敛起笑容,变得严肃。
“你指什么?”苏睦言眯起眼。
“就是你先前说的,明明就是个画画的料,却偏偏和英语过不去。”
苏睦言低着头,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水。没有应答。
“知道为什么伯母会反对,她会这么颓唐吗?”接二连三的提问,“苏睦言,你真的觉得你很了解她吗?”夏铭熏怒目而视。
“不管是三年前的真相还是她的身世,你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下了定论。
“你最最高雅的母亲在极尽夸张之能事地讽刺挖苦过她之后,将她父亲盖棺定论成一个流氓,并且言辞‘恳切’地请求她离你远远的,这些,你不知道吧 ?”
苏睦言猛然转过脸,紧锁着眉头,盯着一脸愤怒的夏铭熏。
“你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会一声不响地从你家离开,然后神志不清地出现在医院里,你一定也不清楚。”夏铭熏开始冷笑。
苏睦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