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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流苏,刚才进门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提醒我侧着身子过门,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深奥的学问?”苏晓徽回头看着紫流苏,充满好奇地问。
“佛家信奉虔诚,侧身而过表示对菩萨的尊敬。”紫流苏懂的也不多,只是以前和匡松进香的时候,听庙里的大师说的。
“原来这样啊,看来这天上的神灵也是得罪不起的。”
“恭敬不如崇敬,如果大家都这样做的话,不是真理也是真理了。”
“我要拜你为师,紫流苏,虽然我在局里管理了成百上千的人丁户口,可是,在关于进香拜佛的问题上,我还是要听你的,作家的头脑嘛,就是装的比普通人多些。”
“想当年,你苏晓徽在学校里也是一根葱啊,那么多小男生仰视你,现在你不会连我这个文字垃圾也当宝贝使唤吧?”
“哪里哪里,你的文学水平在全年级组是一溜的,谁敢拿你当垃圾?”苏晓徽一边和紫流苏说着话,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山上。山的名字叫做鸡笼山,山不是很高的那种,也不是非常的魁伟,天气晴朗的日子,山上经常缭绕着丝丝青烟,有一种宁静的肃穆。
鸡鸣寺里都是女尼,在不知的尘缘中,无悔地燃烧着自己的青丝。紫流苏每年除夕晚上十点左右,年夜饭散席以后,都要和匡松来到鸡鸣寺,为新年烧上第一柱香。
两个女人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山虽然不高,从底层逐级爬上去,也需要十来分钟。香烛是在寺门前的香火摊上买好了带进来的,因为好奇,苏晓徽还买了一个开过光的护身符。两个女人各自付了自己的香火钱,谁也不和谁客气。
在烛台上香的时候,苏晓徽毕恭毕敬的,她模仿着紫流苏的样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部跪拜了一遍。
“紫流苏,我刚才一共许了四个愿,第一个是……。”余香投进香炉后,苏晓徽忍不住对紫流苏说。
“留着你的愿望,不要轻易对别人说,菩萨心知肚明。”紫流苏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头。
“好吧,我留着,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如果愿望实现了,我就来还愿。”
“行,我陪你来。”
(三)
一年过去了,台城还是那么销魂,景阳楼茶楼还是那样简朴,木棱的窗边仍然弥漫着缭绕的香烟,众生往事在香火的延续中依然诉说着玄武湖里莲的心思,苏晓徽的四个愿望全部灰飞烟灭了。
今年的冬季已经开始了,苏晓徽一直没有和紫流苏提到去鸡鸣寺还愿的事情,紫流苏心里担心她和成峰的关系,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挂在那里。在几人群里,苏晓徽一向最自信,行事也最干脆果断,成就感也最强。
记得2001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地点选在南京三星级宾馆古南都饭店,那是一个中学同班女生工作的地方。全班54个同学,除了一个男生在毕业的当年遭遇意外车祸死亡,其他的人全部到齐了,包括几个长期在外省从事出版和销售工作的同学。班主任许老师六十岁,已经白发苍苍了,一些男同学一边喝着烈性酒,一边肆无忌惮地叫喊:“我们要把十年前没有说出来的话,今天一起说出来。”
在这句口号的助威下,一个叫刘强的小个子男同学,用叉子铲了一块蛋糕鼓足勇气送到了苏晓徽的面前,红着脸对她说:“这句话我已经憋在心里十年了,今天说出来图个痛快,当年全班三十个女生,我惟独暗恋了你很多年。”
“那个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啊,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我的同座位夏梦红呢。”苏晓徽接过蛋糕,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有点不好意思。
“不会吧,我的座位就在你的前面,每次回头传作业本和试卷的时候,我的目光始终是扫向你的。”
“刘强,我说个笑话,也许你不相信。记得夏梦红那时经常对我说,苏晓徽你快看,刘强又回头看我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连夏梦红也误会了我啊,你们两人高中一直是同座,不会联合起来对付我的吧?”刘强押了一口酒,立即涨红了脸。
“当然了,刘强,我告诉你,高中三年我的青春是卖给你了,我还没有找你赔偿损失呢,来,今天干了它。”夏梦红激动地站了起来,端了一杯刚刚斟满的王朝干红,朝刘强的酒杯碰去。
咣当一声,杯底见光,刘强和夏梦红双双红了脸,彼此间有了一种误会的理解。
“你们三个人真有水平,来,为你们的青春误会干杯,同时也为你们的暗恋成功干杯!”老班长凑了过来,举起酒杯和满桌的人一杯见底。
苏晓徽是一个相当有气质和个性的女人,除了才气稍显不足之外,在全体男生中拥有极好的人缘。高中三年,几人群里只有苏晓徽最直率大胆,她的心里一直暗恋着老班长,而老班长也是全体女生暗恋的对象,几人群里最多的话题也是老班长。
所有这一切,只有老班长蒙在鼓里,直到今天,老班长还不知道自己被全体女生暗恋了整整十年。
(四)
老班长因为当年长得帅,被全班三十个女生集体迷倒。在自习课上,老班长经常代理班主任管理课堂纪律,只要他往讲台上那么一站,全班的女生八成会害羞地低下头,胆大的盯着他看,胆小的连头也不敢抬。
十年后,老班长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老班长了,当年循规蹈矩的老好人,走上社会后甚至没有班上最调皮最腐败最不用功的刘强混得有模有样。饭桌上,当场就有女生互相咬耳朵。
“老班长这样的人,我在中学就不看好他,除了会向老师不断地打小报告,什么样的真本事也没有,真后悔当年看上了他。”杨明霞单刀直入,捅破了关于老班长的神秘话题。
“我也这样认为,那时你们还一个劲地夸他好,天天聚在一起谈论他。最倒霉的要算陈晓卿了,她一直想着老班长,最后得了相思病,夜里一个人在睡梦中也会高喊:老班长来叫我了,他找我来了。”蔡蔚蓝及时加了一点佐料。
“我们也听说了陈晓卿的事情,她现在病好了吗?”在南京东西文化馆做创作员工作的张蝶插了一句嘴。
“陈晓卿的家早在十年前就拆迁了,现在住在茶南一带,1982年刚刚患病的时候,每次发病都要朝紫流苏的家跑,一开始紫流苏还同情她,陪她说话,后来,看见她带着砖头来砸家里的玻璃窗户了,才吓得再也不敢见她了。”苏晓徽适时地搅了几句。
“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和紫流苏高中的时候也是同座吧?”张蝶又问了一句。
“她们是同座,陈晓卿的成绩中上等,很聪明的,可是她的一生却被我们的老班长无情地毁弃了。”夏梦红直人快语。
“这里怎么成批斗会场了?陈晓卿得病和我们的老班长有什么关系?老班长也没有为她得相思病嘛!”刘强插科打诨地抖出了包袱。
老班长举着干空的酒杯尴尬地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带着一种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纯朴。
“这个倒也不是了,老班长当年是我们班的大红人,所有女生都崇拜他,只差把他看成一个神了。忘记问了,老班长,你现在端哪个方向的饭碗?”张蝶读书的时候,语文作文水平一直徘徊在中下线位置,文笔并不出彩,得益于当年特殊的招工政策,内招进了父亲的单位,在南京东西文化馆做专业创作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