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1 / 2)

>      郑娴儿贴着墙根飞快地向前跑着,再也顾不上理会什么乱石沟坎烂树枝。

当了大半年的少奶奶,这一夜她算是彻底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回了一个野生放养的民间丫头。

这就看出不缠脚的好处了。

要不是当年娘亲咬着牙流着泪把她的缠脚布解下来扔进灶坑,这会儿她就算逃出了那座院子,恐怕也只能找个墙角坐下来哭吧?

当年那件事的后续是,郑木匠狠狠地抽了他女人一顿锯梁子,差点打得她下不来床。也是从那以后,刘家巷多了一个撒着大脚丫子满街跑、常被人预言嫁不出去的丫头片子。

此时此刻,这个“嫁不出去的丫头片子”已经靠着她那双近七寸长的大脚翻山越岭,远远地逃离了那片荒废的民宅。

幸亏这件事不可能传出去,否则怕要气死一众“三寸金莲”们了。

郑娴儿不敢离大路太远,却又怕走在路上会被歹人撞见,因此途中只好傍着路边潜行,不免更添了几分辛苦。

天色早已经大亮了。

路上陆续开始有进城卖菜的农人经过,郑娴儿估摸着没有危险了,就走到路边拦住一辆牛车,给了那农人几个铜钱,搭便车进了城。

直接回楼家那是无异于找死的。郑娴儿进城之后就雇了一辆马车,直奔缀锦阁后门。

程掌柜看见她这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当场吓得跳了起来:“东家这是怎么了?”

郑娴儿反身关上门,冲进房中瘫坐在地上:“别提了,差点把小命丢了!你先叫人给我烧些热水来,然后到铺子里给我拿套衣裳——若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昨儿天黑之前就回来了,小心提点着下人不要说错了!”

程掌柜一一答应着,果然没多久就叫一个婆子提了热水送了进来。

郑娴儿在浴桶里躺了半个多时辰,直到水凉透了才舍得出来。

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叫婆子拿来伤药包扎了手腕之后,郑娴儿终于得空叫来程掌柜,把昨天被绑的事大致跟他说了一遍。

程掌柜听得心惊肉跳,怔了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道:“也亏得是东家处变不惊,换了旁人怕是万万逃不出来——这真是老天保佑!”

郑娴儿并不觉得这是老天保佑。

分明是她自己保佑了她自己才对,关老天什么事?

程掌柜在猜那歹徒的背后之人,郑娴儿却忽然问道:“昨天楼家的马车停在院子里,有没有人靠近过?照料马匹的人是谁?”

程掌柜一惊:“东家疑心店里有内鬼?”

郑娴儿摇摇头:“说不好。我只是觉得不对——那马车早不坏晚不坏,偏在回程的时候、路上最偏僻的时候坏,要说是巧合,那也实在太巧合了!你要说是因为那段路颠簸,难道还能比刘家巷那片地方的路更颠簸?”

程掌柜攥了攥拳头:“有没有内鬼,总要查过才知道!”

郑娴儿点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了。楼家那边说不定已经吵嚷起来了,我得马上回去。”

“东家请放心。”程掌柜立刻起身相送,并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楼家,宁萱堂。

楼夫人和两个儿媳妇坐在一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堂中一片愁云惨雾。

“太太,三少奶奶回来了!”珍儿惊喜的声音在廊下响了起来。

朱金蓝“呼”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回来的?送她回来的人在哪里?”

郑娴儿自己掀帘子进来,笑道:“多谢二嫂挂怀。送我回来的是缀锦阁的丫鬟和伙计,我已经打发他们回去了。”

朱金蓝的目光停留在郑娴儿那身簇新的藕色锦绣长衣上,惊愕之色一闪而过。

胡氏凉凉地笑了一声:“还知道回来!”

郑娴儿敛衽向楼夫人行了礼,笑道:“昨日缀锦阁出了点急事,媳妇不得不留在那边处理,坏了府里的规矩,还望太太恕罪。”

楼夫人坐得挺直,盯着她问:“出了什么急事?你的丫头怎么回来说你被人劫走了?”

“怎么会?”郑娴儿一脸惊愕。

楼夫人的眉头拧紧了:“燕儿,去落桐居叫小枝来!”

燕儿答应着去了,郑娴儿忽然又笑道:“想必是小枝那丫头糊涂了!昨日缀锦阁差一点出了人命,伙计过来接我的时候难免匆忙了些,哪里想到那蠢奴才会回来信口开河!”

“差点出了人命?怎么回事?”楼夫人一惊。

郑娴儿坐了下来,笑道:“是一个伙计粗心掉进了后院的水井里,掌柜的怕惹官司才叫我回去的。说来也算那蠢材命大,昨晚天黑之前就已经没事了!”

朱金蓝叹了口气,慢慢地坐了回去:“弟妹下次遇到这种事可要交代清楚,别叫旁人为你提心吊胆!昨天小枝回来那么一说,府中众人都知道你被人劫走了,这一宿怕是没几个人睡得着!”

郑娴儿闻言,忙又起身告罪:“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若是累得老爷太太为我操心,我真是该死了!”

楼夫人摆摆手叫她坐下,叹道:“平安回来就好。你若再不回来,府里可要流言四起了!”

郑娴儿皱了皱眉,作疑惑不解状。

朱金蓝忙道:“这事倒也怨不得府里的人糊涂!弟妹,不是我说你,你那丫头她言之凿凿地说你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掳到了马上,还打晕了——这种话传出去,旁人怎么能不多想?府里怎么会不流言四起?”

郑娴儿连称“惭愧”,无奈道:“那丫头确实是欠教训了!缀锦阁的伙计穿黑衣是不假,可是……蒙面?打晕我?也亏那蠢丫头敢说!她怎么不说贼人割了我的脑袋提着走了呢?”

旁边添茶的小丫鬟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郑娴儿又起身向朱金蓝行了个礼:“旁人替我操心也罢了,二嫂还在小月子里,本该静养的,为我的事竟还惊动了你,我实在过意不去!”

朱金蓝忙笑着虚扶了她一下:“快别说这话!你回来就好了,先前麝香的事多亏你替我查明了真相,我这心里又惭愧又感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刚刚你没回来的时候我还跟太太说呢,要真有什么人针对咱们府里,我宁愿替你出事……唉,不说这些了,没事就好!”

郑娴儿抬头笑道:“我在自己家的铺子里住着,当然不会有事。说起来,府里生出了这么大的误会,幸好没有人报官,否则这事情可就更难收拾了!”

朱金蓝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楼夫人叹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府里未曾报官,不是因为我们不担心你,而是……你若落到了贼人手里,名声必然受损。你的身份特殊,楼家宁可舍弃你的性命,也不能舍弃你的名声!”

“太太放心,我都明白的。”郑娴儿唇角带笑,并未因为楼夫人的直白而生出什么芥蒂。

为怕楼夫人不信,她甚至又自己补充道:“这次虽然是误会,但万一将来真有落到贼人手中的时候,我必定立刻自戕,绝不会让自己和楼家名声受损。”

“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了。”楼夫人欣慰地道。

这时小枝终于被燕儿带了进来。

一见郑娴儿,那傻丫头立刻哭着扑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

郑娴儿随手在她的头上拍了一把:“蠢丫头!你昨天回来是怎么胡说八道的?害得阖府上下为我提心吊胆!你还不快给太太奶奶们磕头赔罪呢!”

“罢了,老身也累了,都散了吧!”楼夫人摆了摆手,站起身来。

妯娌三个闻言忙起身告辞。

胡氏一路都对郑娴儿不假辞色,走到廊下的时候却忽然顿住脚步,低声说了一句:“昨晚戌时,慎思园的宁婆子从后角门出去过。”

郑娴儿微微一怔,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这段时间二房惹的事比较多,楼夫人曾亲口下令不许慎思园的奴才私自外出的。

有什么急事,竟逼得慎思园的管家婆子不得不在天黑之后急赶着出门呢?

回到落桐居之后,郑娴儿遣退了旁人,单向小枝命令道:“从昨天你回来之后一直到今天,府里都有什么动静,细跟我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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