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靠人不如靠己,她自己去找算了。
草丛要往林间空地走,入眼一片膝盖高的草丛,一阵凉风吹过,草面哗哗作响,就像是湖面粼粼水波似的,轻拂起一片青草香。
殷呖呖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听着四周动静,耳畔突然传来细微的一阵脚步。
眸光一凛,酝酿的雷霆之势,在身后人噗通跌坐在地时破功。
“你要弄死我吗?”林修睿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小胖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你不是和李焕山他们一起呢吗?”殷呖呖收手,好以整暇地斜靠在最近的树,略带着点玩味儿。
“我觉得你可能会有什么想问我的。”林修睿两手一摊,“所以我机智地跟上了你。”
“啧,小胖子挺聪明。”
“不许叫我小胖子。”
“成,大胖子。”
“也不许叫我大胖子!!”
“好,胖子。”
“……其实我以前很瘦你信不信?而且我瘦的时候还玉树临风。”林修睿突然一本正经,殷呖呖也敛去嬉笑。
一本正经,答:“不信。”
林修睿摸摸下巴,“其实我自己也有点不太信。”
“……”殷呖呖翻翻白眼,这回是真的正经起来,“言归正传,我问你,你知道易家些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他反问。
“易家和殷家二十年前,从哪里搬到的红鲤镇?”也就是,赵译从哪里来,她在哪里出生,她娘到底死在哪里,或者她那些闻之未闻的亲人,又在哪里。
“你就问这个?”林修睿甚至都做好被连环盘问的准备,却没料到殷呖呖想知道的问题如此简单。
难道不该问问她爹到底什么来历?易老爹什么来历?易家和殷家到底什么过节?
也暗暗感叹,殷老爹好厉害,这么多年,他居然能将一切瞒地滴水不漏。
“不然呢?”殷呖呖不置可否地一笑。
她觉得林修睿不会理解自己。
她从来都不曾对殷家的过往提起过兴趣,往事一定冗长且悲戚,所以压得她无往不胜的老爹都只字不提。
如今安好,在红鲤镇的日子快乐逍遥。
她割舍不下心头疑惑,就犹如入秋后便开始脱离枝桠摇摇欲坠为归根的落叶,她也不过是想知道她和十六年前赋予她生命的女子,缘起何地。
但她不能,亦不敢亲自问她老爹。小时候问他,他尚且暗暗抹眼泪,现在年纪大了,只怕眼泪更不金贵。
林修睿对上那双明如秋水的眸子,澄澈得不染尘埃,好似在其中画蛇添足抹上别的色彩,就是一种罪恶。
大概能懂为何殷老爹缄默不言,为何易鹤安当初看殷呖呖百般不顺眼都不曾告诉她一星半点儿。
良久,他一笑,“刚才阿木那个笨的不是说漏嘴了?你难道不能猜到点什么吗?”
就在殷呖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赵笑笑的喊声传来,“老大,我捉到蝈蝈了!”
两人对视一眼,所有的话都已尽在不言中了。
斜阳余晖尽数洒在天际云霞,殷呖呖在落日里回到镖局,手里提着不停传来咝咝声的草笼,阿木编的。
她提起草笼看了看里面如披了黑漆盔甲的蝈蝈,心情好地弯弯唇角后,弧度又立即压了下来。
想到了林修睿最后的话,如果她猜的不错,阿木未说完的,是京城。
因为金字牌面的蝈蝈户,可谓是蝈蝈养殖户都梦寐以求的——得到皇家承认。全天下,获得金字牌面的蝈蝈户,屈指可数,向红鲤镇的蝈蝈户一打听,就能确认。
蝈蝈还在咝咝鸣叫,她抬脚要进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奇奇怪怪的动响,一转头看见林管家鬼鬼祟祟地在角落冲她招手。
她警惕地瞅了眼家门,没有老爹的身影,往林管家那边挪了挪,手里瞬间被塞进一张小纸条。
“待我归来,你可想好送我些什么。”
“??!!”
殷呖呖一下就想到了昨晚做的梦,易鹤安问她要猫来着。
她到哪里去找猫?!
等等,她突然又想到李焕山今天捧着荷包时李修睿他们羡慕的模样。
莫非当今的儿郎都喜欢那东西?
第39章 捉猫记
烛火摇曳的房间里;桌案零零散散地铺满了一堆布料,殷呖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握着剪刀裁着布料。
剪到关键部分的时候;她咕咚咽了口唾沫,心里紧张,手一抖,咔嚓一声……
“啊!”
她颓废地趴倒在桌上,又是只没了耳朵的猫。
在她的手边、脚边已经有数也数不清的残疾猫了;大多是没了耳朵的,
没有办法,殷呖呖不会刺绣,她能想到最简便的方法就是画出猫脸儿;剪下来缝一缝,再用黑线缝上胡子、眼睛。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实际操作起来;此处一片呵呵呵呵……
得亏乡试光是考便需要九天,而且还有不少人会等着发榜多留几天;她有许多时间准备。
她又想着今年易鹤安能不能赶回来过中秋;如果他不留在城里等榜;应该来得及。
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着桌上一堆布料,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易鹤安一句话做这么犯蠢的事情。
也许是念在他风雨无阻地给自己送了好多天晚饭。
她重新拿起剪刀,屋里再度响起咔嚓咔嚓剪布料的声音,以及一声声惨叫;持续到三更天。
连着好几天,导致住在殷家附近的人,不少都惶惶不安说最近晚上闹鬼。
罪魁祸首殷呖呖,正被自家老爹逮住审问,她虚虚地笑了,想偷偷将惨不忍睹的猫脸荷包藏到袖子里,结果被自家老爹眼尖儿地逮个正着。
“殷呖呖!”殷老爹攥着荷包大怒,“是不是做给易家小兔崽子的!”
他严防死守,谁知道,白菜不仅被刨了,连地儿都翻干净了。
“爹,不……不是。”殷呖呖当机立断抛弃尊严,跪地抱大腿。
老爹气得拔刀,殷呖呖吓得缩缩脖子,第一时间居然想到的是,幸亏易鹤安去乡试了不在家。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惦记着易家小兔崽子,我……我就让你没有爹爹!”殷老爹狠狠一砸刀,桌子被辟成两段。
殷呖呖吓得一哆嗦,心想自家的桌子今年损坏不少了吧,一愣神对上老爹怒气汹汹的眼神。
“你听到没?!”
“听到了!”她拼命点头,赶忙捧着小脸眨巴眼做乖巧可爱状,殷老爹怒火消了点,收回刀,要离开。
殷呖呖赶紧出声,“那个……爹?”
“怎么?有异议?”殷老爹一回头,殷呖呖怂得一缩。
“没有异议。”殷呖呖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眼瞅自家老爹又要走,她急得往前走几步,殷老爹再度回头。
殷呖呖咬咬唇,绞起自己的手指,手指上还留着被针刺后的密密麻麻疼痛。
她支支吾吾半天,“能……能不能把荷包还给我?”
“殷呖呖!”殷老爹勃然大怒,“要荷包是吧?”
在殷呖呖惊恐的不要声中,他攥紧了手里的荷包,就朝外一丢。
呜呜,那可是她做了好几宿的荷包。虽然,丑了点。
殷呖呖想冲出去,殷老爹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悻悻地往后退了几步,越过老爹偷偷瞥了眼,想着先稳住老爹,等老爹走了,她再去找回来!
但是没瞥见她丑不拉几的荷包,却瞥见一阵黑白相间的影子汪地一声后掠过,似乎还叼走了什么东西。
殷呖呖:“?!”
啊啊啊,她要杀了二子!
刚撸起袖子,冷不丁就对上老爹逼视的眼神,就像是被猛泼了一桶凉水,她笑容僵硬地哈哈一笑,故作潇洒地摆摆手。
“那啥,叼走就叼走呗,叼得太好了。爹,您老人家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