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惊喜地道:“丞相放心,老泰山必愿与丞相共渡难关。似吕晦叔(吕公著),韩持国(韩维)都是丞相故交,可否启用他们?”
王安石是拗相公,要他改变主意,比什么都难。但是他能做出这样让步已是不容易了。
一个是对启用当初反对变法大臣的同意。
这一次探望王安石,章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得到了王安石相当程度上的让步。
嘉祐四友之中,抛开司马光不谈,章越在王安石面前推举了吕公著,韩维二人。
王雱问道:“那是何人授意?”
章越忙道不敢。
章越此言一出,饶是王安石也经不住,脸色也是黑里透出微红来。
这些都是吕惠卿的原话。
章越道:“此事且容我想一想,在下告辞!”
“是否需割地?”
章越道:“攻不可持,当以守为主。但一旦我朝与交趾交兵,无论胜败,辽国都会起而势而入之心。”
王安石道:“你说曾布,沈括先后叛之,是谁的授意?”
对章越不懂事之举,王安石颇为不悦问道:“对辽国你有什么主张?”
王安石道:“这些年朝政都是我与令岳和王禹玉共事,我也打算启用些之前出外的大臣。当年老夫有些意气用事,其中亦有小人挑拨。”
不过先是曾布,后是吕惠卿,变法派二号三号人物先后离弃王安石,如今再加上沈括和章惇,这时候不说章越了,天子和满朝官员也会怀疑你王安石的用人。
王安石闻言皱眉,他已给了章越足够暗示,但他怎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王安石不置可否道:“要调和上下难矣。若非新政还需维持,老夫早已辞去相位了。”
章越离去后,王雱进入了王安石的卧房。
“之前陛下曾问我出兵交趾的人选,似有用你之意,但我看来辽国之事大过出兵交趾,此时当由你来主张。”
其内容描写得绘声绘色,朝中大臣听了会心一笑,对于其中虚实自能分得清楚。而那些连官家,王安石的面都见不到的小官,都是抱着一群吃瓜群众的心态,看了之后心道,哦哦哦,原来这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嘛,不过如此嘛。
这时候王安石不得不做出点妥协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时候必须是团结人的时候。
他说自古以来只有皇帝才被人隔绝内外,人情难通,这才听信谗言。没料到王安石也听信谗言,每日只被吕嘉问,练亨甫几个围合了。练亨甫东面一向只守却王雱。吕嘉问才不去,便守却王安石,其余人更下言语不得。
王安石没有直接答而是反问道:“是三司使的人选,你有什么人举荐?”
“说说你的事吧,我知道度之一直欲废老夫制定的市易法!”
章越来了个默认。
章越清楚王安石的立场,他的言下之意是可以对辽国进行一定让步,甚至割地来满足辽国的野心,用换取的时间攻打交趾,以及进行日后平夏之事。
章越道:“陛下意属沈存中,可使他为之。”
顿了顿王雱又道:“可爹爹这一次吕惠卿上疏相攻,其中怕是也有章度之的份。”
王旁闻言微微诧异,但还是答允了。
在王雱,练亨甫,吕嘉问就如此被质疑,同时王安石也明白,新党中治理国家,还是吕惠卿,曾布,章惇可行。
由此可见,吕惠卿这一疏,就如同茅坑里丢炮仗,恶心了所有人。
王安石道:“但在交子,盐钞的事上,吉甫还是支持你的嘛。”
却见王安石已是离开病榻,正负手立在窗边看着庭院中景致。
对于君主和宰相而言,其他事其实都不打紧,最要紧是要会识人,用人。
仔细想想也明白,吕惠卿走后,加之他这么一闹,令王安石和新党名声和威望都受到不少损失。
章越问道:“不知在此事上,丞相愿给在下多大的主张?”
章惇被罢后,三司使空缺,不少人都望着这位子。
所以不仅王安石,王雱,练亨甫,吕嘉问也一并遭到官员们的批评和质疑,你们这些人的官位就是这么来的?难怪升官速度称得上一飞冲天。
王安石道:“用人太急,太速,不经历练而用事,是老夫之弊。”
王安石道:“吕惠卿上疏相攻也是承了官家的意!”
王雱又惊又怒问道:“官家是要如何?”
王安石没有答,而是再度看向窗外。
Ps:本书的史料多采自宋史和续资治通鉴长编,这二者的立场都是反对新党的。所以导致本书摘抄一手史料的时候,黑新党的地方比较多,但手边又没有其他史料,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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