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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嫁贵婿
作者:笑佳人
文案:
陆询家世显赫,更是生得形貌昳丽,雅冠京城。
陆询初见玉珠时,她只是个小宫女,娇美乖巧,凭他温宠。
陆询想,他该给她一个名分。
小美人却诬陷他身体有疾,逃之夭夭。
颜面尽损,陆询自请外放。
甘泉县山清水秀,百姓富庶,这日陆询坐堂审案,只见衙役押来一罗裙美人,她看他一眼,泪光楚楚跪拜下来:“大人,民女冤枉。”
却是有人状告她谋杀情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询忽然想瞧瞧,她的另一个“情夫”是何模样。
贪财会演小美人衣冠楚楚贵公子。
一句话简介:黑完就跑?想得美!
立意:幸福握在自己手里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欢喜冤家甜文市井生活
主角:柳玉珠,陆询┃配角:┃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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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001
甘泉县,“紫气东来”客栈。
昨夜一场大雨,今早瓦檐垂挂水珠,青石路干干净净,一棵豆芽细的小草钻出石缝,嫩嫩绿绿。
小丫鬟忙着收拾房间,怕是还没注意到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只雪白纤细的素手伸过来,将这野草连根拔起,丢到了一旁。
绯色缎面的绣鞋轻移,碧色裙摆微微摇曳,如风吹过湖面荡起的水波。
柳玉珠掩面打个哈欠,摇着团扇跨过月亮门。
前面客栈传来一道熟悉的大嗓门:“我这早饭都快吃完了,小玉珠怎么还没过来?是不是昨晚又掌灯打牌了?”
唇角上扬,柳玉珠仍是慢慢悠悠地走着,只懒懒应道:“哪有闲情打牌,雨大睡得沉而已。”
酥软入骨的娇语传到大堂,几桌用饭的食客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柜台后通往后宅的小门。
青帘挑起,走进来一个穿红衣碧裙的美貌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黛眉清眸,肌肤胜雪。
金秋时节,早晚甚是凉快,她手里却还拿着一把系着碧玉坠子的团扇。绣着月下嫦娥的扇面随着她手腕的动作起起伏伏,那张莹白秾艳的脸也便时隐时现,只有一双潋滟生辉的眸子,散漫打量一圈堂里的食客,最后,她朝坐在柜台前面那桌的雷捕头走去。
雷捕头是本县威名远播的捕快。
他长得虎背熊腰,站起来像一座小山,每次朝廷派他抓捕犯人,一抓一个准,他押解犯人时又凶神恶煞的,导致街头玩耍的小孩儿都怕他,见了人就躲。
雷捕头娶过一房娘子,红颜薄命早早去了,留下一个儿子。雷捕头原想续弦,相看几次都不满意,跟着柳玉珠就从京城回来开客栈了,雷捕头只见了柳玉珠一面,便扬言非柳玉珠不娶,每日早晚都要来客栈吃饭,见着柳玉珠才能安心回家入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坊间传言,柳玉珠与雷捕头早就有了苟且,但凡两人凑到一起,总要引来探究的视线。
清者自清,柳玉珠并不在意,坐到了雷捕头下首。
雷捕头看着她如花的脸庞,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柳玉珠笑着指指自己的头顶。
雷捕头视线上移,就见那乌黑如云的发间,别了一小枝桂花,嫩黄色的小小花瓣,散发着一阵阵幽香。
“小玉珠戴什么花都好看。”雷捕头痴痴地道。
柳玉珠摇摇扇子,跟他打听:“新知县老爷是不是今日到任?你去接不?”
雷捕头:“嗯,说是午时初刻左右到,县丞、主簿他们提前半个时辰就要出城去迎,我们这群小喽啰不用跟着去,在衙门等着拜见就行了。”
柳玉珠恭维道:“你还算小喽啰?咱们县这么太平,靠的全是你这捕头呢。”
雷捕头朗声大笑,笑够了摆摆手:“当不得当不得,我只会奉命抓人,闹出案子还得靠诸位大人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玉珠想起什么,轻声感慨:“知县在京城只算芝麻小官,到了地方却掌管一县百姓的生死,前面的宋知县高风亮节,爱护我等百姓,这位新来的,不知是什么性情。”
她一边摇着团扇,一边朝雷捕头看来,黛眉微结清愁,仿佛担心新知县会找小民的麻烦。
雷捕头马上道:“性情咱是不知,只听县丞他们提起过,新任知县姓陆,是京城永安侯府的公子,你在京城待过几年,可听说过永安侯府陆氏?”
柳玉珠心头一跳。
永安侯府,她何止听说过,还在侯府里住过三晚,与那人同床而眠。
面上露笑,她对雷捕头解释道:“有所耳闻,只是永安侯府有三位年轻公子,不知咱们知县是哪一位。”
这个雷捕头就不知道了。
“行了,我得去衙门了,今日我肯定会见到知县,晚上再来跟你细聊。”雷捕头放下一把铜板,恋恋不舍地看眼柳玉珠,大步离去。
柳玉珠看着他的背影,外人还当她不舍雷捕头,实则她目光迷离,思绪早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侯府两房共三位公子,两嫡一庶,以那人嫡长子的身份,定不是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甘泉县外。
将近午时,赵县丞、钱主簿率领本县大小官员,早早在这里候着新知县了。
虽是八月,地处江南的甘泉县晌午依然酷热,一众人饿着肚子满头大汗翘首以待,好不难熬。
终于,官路远处,出现了一辆乌盖马车,看规制,车主身份必然不俗。
“这是陆大人的车驾吧?”
“应该是了,快快站好,别在大人面前失了礼数。”
陆询可不是普通的知县,他的侯府公子出身,比寻常知县还值得地方官员巴结逢迎。
赵县丞看过调任文书,知晓的稍微多一点,新知县陆询不但是世家公子,还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只是堂堂状元郎为何不继续在翰林院任职反而来了他们这个小小的甘泉县,其中内情赵县丞就不得而知了。
谨慎起见,赵县丞已经给一位在京城为官的昔日同窗去了信,能打听到多少是多少,以免无意间说错话冒犯了陆询。
马蹄哒哒,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众人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左右车辕上分别坐了一个小厮,一身材偏瘦眉清目秀,赶车的那个高大健壮,像是武夫。
赵县丞上前,拱手道:“敢问车内可是陆大人?”
说完,他保持躬身的姿势,抬眸看向车帘。
车帘挑起,露出一道白袍身影,赵县丞顺着那上等的绸缎袍子往上看去,待看清对方的容貌,赵县丞恍惚间入了幻境,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对面那位从天而降的九霄神仙。
都说江南人杰地灵,可赵县丞活了四十来岁,竟从未见过一个比眼前人更俊逸脱俗的儿郎。
他呆呆地望着对方。
身后的那些官员,震撼、惊艳之色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询习以为常,淡笑道:“正是本官,烈日炎炎,劳诸位久等了。”
赵县丞回过神来,连说一些客套欢迎之词。
陆询耐心地听着,等赵县丞絮叨完了,他才道:“实不相瞒,本官清晨出发,途中并未进食,如今已是饥肠辘辘,承蒙诸位盛情替本官摆了接风宴,我等这便过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话正对了众人的心思,这便领路前往接风宴的地点——赵县丞的宅邸。
红日西斜,柳玉珠在客栈等了一日,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等来了雷捕头。
柳玉珠亲自给雷捕头倒了一碗酒,下酒小菜也都备齐了,就等雷捕头开口,透露新任知县的消息。
雷捕头今日算是开了眼界,谈起陆大人来,他简直把肚子里所有的墨水都给倒出来了,将对方形容得是貌似潘安神仙下凡。怕柳玉珠无法想象,雷捕头掏心窝子,说了句大实话:“这么说吧,如果陆大人是女儿身,并且愿意嫁给我,那我肯定不来你这里了,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去。”
柳玉珠:……
她似乎已经猜到新知县是陆家的哪位公子了。
但柳玉珠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可知陆大人的名号?”
雷捕头:“不知,县丞他们都喊他陆大人,谁敢直呼大人名讳。”
柳玉珠心念一转,又问:“大人如何唤他身边的小厮?”
雷捕头想了想,记起来了:“大人带了两个小厮,一个小白脸,好像叫清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风……
柳玉珠突然心乱如麻,强打精神陪了雷捕头一会儿,将客栈交给伙计们打理,她去了后宅。
她走了,雷捕头看不见美人,喝酒都不得劲儿了,歪头朝街上看去,跟着眼睛一亮,噌地站起来,跑了出去。
陆询在县衙休息了一下午,用过晚饭便想出来走走,微服领略甘泉县的民土风情,谁知道没逛多久,就被白日里见过的雷捕头挡住了。
不想惹人注意,陆询及时打断雷捕头的行礼,低声道:“本官随便走走,不宜声张。”
雷捕头恍然大悟,热情道:“大人初来乍到,不如小的为您带路?别的地方不说,整个甘泉县,没有我不熟悉的地盘!”
陆询迟疑片刻,点了头,视线偏转,落到了雷捕头刚刚跑出来的客栈牌匾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雷捕头笑道:“这是我们县最好的客栈,虽然铺面小了点比不上那些大客栈,可他们家的饭菜好吃,小老板娘更是美艳赛嫦娥,大人若是没有用过晚饭,不如进去坐坐?我叫小老板娘出来给您敬酒!”
雷捕头喜欢柳玉珠,想做个中间人替她结交新知县大人,将来有事好商量。
陆询对什么赛嫦娥的小老板娘没兴趣,继续往前走了。
陈武心无旁骛地跟着公子,清风好奇地往客栈里面瞥了眼,没看到老板娘,只看见一个低头算账的女账房。
三人走后,女账房秋雁目光复杂地朝外看了眼,随即匆匆去了后宅。
后宅的院子里,种了两棵桂花树,此时柳玉珠就坐在一棵桂花树下,晃着摇椅,心不在焉地摇着团扇。
秋雁来到她身边,俯身,低声道:“姑娘,我刚刚好像看见陆家大公子了。”
柳玉珠猛地坐了起来,问她:“当真?”
秋雁点头:“大公子的风采容貌,想要错认也难,不过姑娘不必担心,大公子似乎并不知道这间客栈是你开的。”
柳玉珠捏了捏额头,将陆询来本地做知县的事告诉了秋雁。
去年中秋,她与秋雁一同进的永安侯府,她负责查验陆询的身体,秋雁负责保护她,后来她功成身退,秋雁也跟着她一起来了甘泉县。总之,她与陆询的恩怨,秋雁知道的一清二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这该如何是好?”
秋雁担忧地看向柳玉珠。
当初她与柳玉珠只是两个宫女,做什么说什么完全是奉命行事,陆询真要恨,该恨京城里的贵人,可构陷陆询身体有疾、致使其沦为京城笑柄的那番话是柳玉珠说出来的,哪个男人能有度量容得下柳玉珠?
柳玉珠也在烦恼应对之法。
如果陆询就是冲着她来的,那她逃也无用,只能等着接招。
如果陆询并不知道她在此,那她从此再不抛头露面,躲着他就是。
“别慌,看看再说。”
第2章002
陆询新官上任,既要熟悉本地情况,又要解决前任积累的诉讼案件,前几日自然要忙个不停。
雷捕头照旧每日早晚来柳玉珠的客栈点菜用饭。
“你脸上的疹子还没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晚雷捕头过来,见柳玉珠仍是戴着面纱,他有点担心了:“不行就去华春堂看看,让老神医给你开副药。”
华春堂是甘泉县名声最大的医馆,馆主华老医术超高,本县百姓都尊称他为老神医。
可柳玉珠的脸蛋滑滑溜溜,根本就是装病,自然不必寻医问诊。
“快好了,已经结疤了。”柳玉珠笑着搪塞过去,给雷捕头倒酒,“快给我们说说,今日陆大人审了什么案子。”
雷捕头道:“今日只有两桩鸡毛蒜皮的小案,不值得说,大人审完案子就去巡城了,我没跟着,瞧赵县丞回来时汗流浃背的样,估计大人跑了很多地方,大人虽然是书生,到底年轻体壮血气方刚,腿脚利索,咱县丞都快胖成猪了,哪里受得了。”
柳玉珠抿着自己的清茶,眼底浮现苦笑。
陆询是书生不假,却是个文武双全的书生,他的体力有多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在京城的时候,只听说陆询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不似一些世家子弟,十三四岁就安排了通房或呼朋唤友去那花街柳巷买醉留宿,是以,突然被公主选中让她去查验陆询的为夫之能,柳玉珠虽然紧张,想着他那般君子传说,便也没有太怕。
谁曾想,陆询有神仙君子之貌不假,夜里却似一条猛狼,嘴上哄得好听,力气一点都不减,与她有仇一般,她哭得越凶,他越威风。
三晚匆匆而过,到最后柳玉珠也没想明白,陆询到底是为她的色所迷,还是太想当驸马,不惜以贵公子之尊身体力行侍奉她,再由她将他的龙精虎猛转述给公主。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公主有了新欢,不稀罕他了,还指使她说谎构陷陆询有疾,借此悔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玉珠与陆询无仇无怨,想他一个贵公子屈尊睡她一个小宫女心里也是不甘的,最后又落得被人耻笑的下场,着实令人同情。但柳玉珠亦有苦难言,作为公主身边的宫女,代公主去试陆询的本领非她主动请缨,违心诋毁他,更是身不由己。
陆询最该怨恨的,该是对他移情别恋的公主。
但傻子都知道,陆询不会与皇族为敌,他只会将气撒在她这个小宫女身上。
柳玉珠真是有苦也诉不出。
夜深人静,柳玉珠翻出了去年离京之前,她向公主求得的公主令牌。
她这个公主啊,除了感情善变见一个爱一个,坑害了一批京城贵公子,其实对她们这些身边人还是很不错的,譬如公主选她去试婚陆询,并非强行命令,而是与她商量过的,还提出会赏她一百两银子。
没有赏银柳玉珠也不敢直言拒绝公主,有了银子,她便去的心甘情愿了。
待到公主要她配合说谎,又提出给她五百两银子。
柳玉珠就豁出去了,得罪陆询总比得罪公主强,何况还有银子拿。
只是,柳玉珠胆小,怕被陆询报复,稳妥起见,她试着向公主提了两个要求。一是放她出宫离京,且毁掉宫中关于她身世来历的所有记载,使得陆询无法找到她。二是希望公主赠送她一枚令牌,见令如见公主,如此即便陆询找到她,也不敢忤逆公主,公然报复。
公主全都答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靠着那六百两银子,柳玉珠回到故乡开了客栈生活富足。
靠着公主的令牌,本地恶霸无人敢动她,前任宋知县都对她礼遇有加。
这种自由自在、有滋有味的日子,柳玉珠真是太喜欢了。
只是内心深处,她对陆询还是有那么一丝愧疚的。
所以说莫做亏心事,只要做了一件,哪怕她后来做了多少善事,也填补不了良心上的那一处亏欠。
远处街上,忽然传来几声狗吠,很快又不叫了。
柳玉珠抱着公主令牌翻了个身。
愧疚归愧疚,让她主动去陆询面前负荆请罪是不可能的,她胆小,她怕他,怕他变着法地报复她算旧账,如果可以,最好永远不要见面才好。
思绪难停,柳玉珠终于做了决定。
待在县城太危险了,说不定哪天陆询就会从客栈前面经过,明一早她就带着秋雁回自家在九岭村的老宅去,避他一避,等陆询调任回京或是其他地方,她再重返县城,这期间,客栈就交给伙计们打理吧,有事尽管去找父亲母亲商议。
嗯,明早天不亮就先回家一趟,跟父母打声招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翻来覆去,柳玉珠一直到下半夜才睡着。
翌日天未大亮,柳玉珠突然被一阵喧哗吵醒,是前面客栈传来的,有人高喊“死人了”!
柳玉珠脸色大变,匆匆起床,正在穿鞋,秋雁过来了,在窗外道:“姑娘莫急,我先去看看!”
秋雁会些功夫,无论何时,有秋雁在她身边,柳玉珠多少都安心。
没时间去挑选衣裳,柳玉珠抓起屏风上本想今日换洗的那套绿衣白裙穿上,随便抹把脸,便一边绾发一边小跑着去了客栈。
客栈里的旅客与附近的街坊都赶来了,聚集在马房。
人群纷纷攘攘,柳玉珠挤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平地中间的雷捕头。
他一身酒气,虎目圆瞪,脸色发青,嘴唇紫黑。
如果说生龙活虎的雷捕头已经令孩童惧怕,眼前横尸的雷捕头,便是形如恶鬼。
可,这是雷捕头啊,昨晚还过来与她把酒言欢劝她去看疹子的雷捕头。
柳玉珠从没考虑过要嫁给雷捕头,但她把雷捕头当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面白如纸。
秋雁靠过来,低声道:“人是在咱们骡车底下的暗箱里发现的,有个客商的小厮起早来检查货物,发现咱们骡车下面有一滩积血,跟着就发现了雷捕头。”
柳玉珠遍体生寒。
“石头!石头!”她四处一找,见到了客栈的伙计石头,马上吩咐道:“快去县衙报案,就说有人杀了雷捕头!”
石头扭头就往外跑去。
柳玉珠再看一眼雷捕头的尸体,想到有人要将杀人的罪名栽赃到她头上,她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吩咐秋雁、盘子与其他伙计道:“快去关上客栈前后大门,县衙派人过来之前,外面的人不许进来,里面的人不许出去,一切等知县大人做主。”
秋雁便带人去封门了。
来看热闹的几个旅客不愿意了,尤其是打算今日便退房离开的,纷纷闹了起来:“又不是我们杀的人,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就是,人是在你车上发现的,你们俩又认识,我看就属你的嫌疑最大!”
“对对,昨晚还看你们俩凑在一桌打情骂俏!”
这些男人,平时觊觎柳玉珠的美色,喜欢窥视柳玉珠,真出了大事,谁还有那怜香惜玉的心思,恨不得马上就把杀人的帽子扣在柳玉珠头上,好洗刷他们的嫌疑,免了他们的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这捕头脖子上还有咬出来的牙印,你们俩是不是半夜厮混了,发生仇怨,所以你就杀了他!本想早早坐马车转移尸体,没想到被起早的人发现了!”
一群走南闯北的老少爷们,纷纷指着柳玉珠骂了起来。
柳玉珠自知跟他们说不清楚,只想等县衙来人,没想到差役还没过来,雷捕头的家人来了,有雷捕头的老娘、十岁大的儿子,还有雷捕头的弟弟、弟媳、侄子侄女。秋雁可以拦着别人不让进,雷家人总要放行。
“虎子,我的虎子啊!”
雷老太太拨开人群,亲眼看到儿子的死状,雷老太太登时扑了过去,抱着雷捕头雷虎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雷家其他人也扑上去哭成一团。
“是谁,是哪个天杀的害了我的虎子!”哭着哭着,雷老太太突然抬起头,发红的眼睛朝柳玉珠瞪来。
柳玉珠虽然有在宫里磨练出来的心性,对上雷老太太这双眼睛,仍是被唬得后退一步。
就在此时,看客们重新开口了,认定是柳玉珠谋杀情夫。
雷老太太第一个信了,扑过来要抓住柳玉珠,被时刻防备他们的秋雁挡住,牢牢地护在柳玉珠面前,其他伙计们也顾不得看门了,纷纷跑过来保护老板娘。
雷老太太抓不到柳玉珠,便指着柳玉珠破口大骂:“你个挨千刀的狐狸精!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勾着虎子不放,也不嫁他,只想骗他的钱!你肯定是听说我要逼虎子另娶贤妻,虎子也答应了,你就因此生恨,宁可杀了虎子也不放他去过安心日子!你个狐狸精!你还我虎子的命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太太不管不顾地扑过来,被秋雁拦住,她就抓住秋雁的胳膊狠狠咬了上去,秋雁要防着其他人,竟真被老太太咬住,推搡不开,血眼看着流了出来!
各种骂声冲进柳玉珠的耳朵,各种嘴脸冲进她的视野,柳玉珠仿佛被无数恶鬼包围,无路可逃。
直到,她看见秋雁的血。
恶鬼陡然消失,柳玉珠又站到了人间。
她就不信了,她没杀过人,这些人还真能栽她一个罪名不成!
“去县衙吧,是非曲直,自有知县大人分说。”
拉回秋雁,柳玉珠一把攥住雷老太太的胳膊,往外扯道:“走,咱们去县衙,我比你们更想知道是谁杀了雷捕头。”
雷老太太懵了。
雷二夫妻没懵,跑过来夺回老娘,然后一人扭住柳玉珠的一只胳膊,押着她去县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离开客栈,街上闻讯而来的百姓一边跟着他们往县衙走,一边对着平板车上雷捕头的尸体与鬓发散乱的柳玉珠指指点点,明明还没有证据证明是柳玉珠杀的人,这些百姓已经听风是雨,对着柳玉珠脱口大骂起来。
柳玉珠垂着眼帘,被迫跟着雷二夫妻的步伐往前走着。
此时此刻,她忘了自己与陆询的恩怨,甚至忘了陆询来了本地做知县,她的脑海里,只有雷捕头的死。
是谁杀了雷捕头,为何又要推到她的头上。
浑浑噩噩中,县衙到了。
在县衙外面等候知县升堂的时候,柳玉珠突然想起来,新知县老爷,是陆询。
“别哭,我会对你负责。”
混杂着紊乱呼吸的低哑话语浮现耳畔,柳玉珠蓦地泪盈于睫。
她不用他为那三晚负责,只要陆询能抓到真凶还她清白,他怎么报复她,她都认了。
第3章003
陆询来甘泉县上任已经有七日了,这七日他忙着熟悉官吏、民情,几不得闲,一整套暂且摸清楚了,昨晚才睡了一个安稳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清晨,他起得比平时稍微晚了点,正准备用饭,前头县衙门外忽然起了喧哗。
距离当值的时间还早,赵县丞等官吏未到,三班捕快也只有昨晚轮夜班的在。
“大人先用膳,我去看看。”陈武说完,快步朝前面走去。
陆询若无其事地夹了一个蟹黄包。
侯府里也有位擅做江南菜的厨子,但论蟹黄包,还是本地厨娘做的更地道,皮薄汁多,滋味鲜美。
他才吃了一个,陈武领着一个门吏来了。
陆询看向那门吏。
门吏二十来岁,长得瘦小,小眼睛转动起来透出几分机敏,弓着身子,口齿清晰地禀报道:“大人,出了一桩命案,死者是咱们衙门的雷捕头,雷家众人押了‘紫气东来’的女掌柜柳玉珠过来,告她谋杀情夫。”
陆询在得知死者是雷捕头时,眉头已经皱起。
捕头不算官员,但也代表官府的权威,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谋杀一位捕头。
跟着,他听到了客栈的名字,紫气东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询对紫气东来有印象,他抵达甘泉县第一晚出门,就是在紫气东来遇到了雷捕头,当时雷捕头还夸赞那客栈的老板娘美艳赛嫦娥。
原来,“赛嫦娥”名唤柳玉珠。
“玉珠”二字触发了陆询的某些回忆,不过这个名字太过普通,上到官家小姐下到奴婢歌姬,光是甘泉县一地,以玉珠为名的女子便难记其数。
“速传典史、仵作、刑房经承、三班就位,到齐后升堂。”
门吏领命而去。
陆询又吩咐陈武:“你带几个人去紫气东来客栈,护好案发现场。”
陈武:“是。”
陈武走后,清风神色肃穆地走过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一大早的,县衙人手可能不足,清风也想替主子分忧。
陆询看眼桌子上的蟹黄包,吩咐道:“去厨房倒点醋来。”
清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什么时候了,主子还讲究吃食呢?
腹诽归腹诽,清风还是麻溜地取了一碟子老醋来。
陆询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饭,人已经死了,他急也没用,只等县衙人手到齐,升堂审理就是。
这一等,就等了两炷香的功夫。
皂班执仗高喊威武,陆询跨入大堂,入座,传嫌犯。
喧哗声被挡在了衙门外面,稍顷,衙役分别押着四人走了进来,其中三人皆穿布衣,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一对儿中年夫妻,必然是雷捕头的家人。另有衙役抬着雷捕头的尸体,仵作提着箱子跟在一旁。
陆询的视线,移向了另一位罗裙女子。
那是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美人,肤如凝脂眸似秋水,推搡间弄乱的发丝不但没有减损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之姿。她穿着碧色的短衫白色的罗裙,身段纤细又不失妖娆,如水面上随风摇曳的娇荷。
陆询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
目光相对,她似乎没有认出他,只为陷入这桩人命官司而惧怕,清泪潸然而落,盈盈朝他跪拜下来:“大人,民女冤枉。”
酥软委屈的声音,一如那几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询收回视线,再看过去,她仍旧跪在那里,垂首落泪。
没等他涌起什么情绪,雷老太太突然挣脱衙役,胳膊被衙役及时拉住,雷老太太一脚踹到了柳玉珠的肩膀上:“你个狐媚子!到了青天老爷面前竟然还做出这等狐狸精的姿态!你一天不勾引男人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老太太腿短脚小,只鞋尖碰到了柳玉珠的右肩,但她还是顺势倒在地上,并不去与雷老太太辩解,眸含清泪地望向知县大人的方向。她似乎只想求助于知县老爷,可是这次,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泪眼浮现惊惧,猛地低下头去。
此情此景,陆询只想到一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肃静。”
陆询抓起惊堂木,拍下,敛容警告雷老太太:“大堂之上不得放肆,再有撒泼之举,仗刑二十。”
雷老太太不再试图殴打柳玉珠,哭天抢地地诉起冤来。
陆询问:“你说她杀了雷捕头,可有证据?”
雷老太太恸哭不止,断断续续地罗列起来:“有,我家虎子喜欢她,早就扬言非她不娶,虎子被她迷了心窍,每日早晚都要去她的客栈吃饭花钱,她也喜欢跟我家虎子坐在一桌,喝酒调笑,这事街坊们都知道,大人找人一问便知。”
“这狐狸精只想虎子给她送钱,对虎子并无真心,近日虎子终于听我劝说,答应另娶一房媳妇,昨晚虎子没有回家,肯定是跟她私会去了,想做个了断,不想她恼羞成怒,敛财不成便杀了虎子,还将虎子的尸身藏在自家骡车中,意图白日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
陆询道:“你说雷虎昨晚与柳玉珠私会,可有证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雷老太太又急又怒:“人都死在她的客栈了,不是跟她在一起,还能有谁?”
至此时,仵作已经验完尸身,起身对陆询道:“大人,雷捕头死于砒..霜之毒,死前被人灌了酒,身上也有与人欢好过的痕迹。”
雷老太太一听,又跳起来了,指着柳玉珠骂:“你个丧尽天良的狐狸精!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狠得下心!”
陆询再拍惊堂木。
雷二赶紧按下老娘,哭着求陆询替他们做主。
陆询先派捕快去搜紫气东来客栈,看看是否能搜出砒..霜,然后他离席,神色凛然地走向摆在大堂中间的雷捕头的尸身。
仵作紧随其侧,先指着雷捕头的脸、手指,道:“雷捕头面皮发青,唇紫,双手双脚指甲发黑,这些都是中砒..霜之症,他身上、口中酒气残留,足见昨夜饮酒过量,后被人灌入砒..霜。大人再看,这些都是女子留下的抓痕、咬痕。”
仵作拨开雷捕头的衣衫,陆询俯身,果然在雷捕头的脖颈、胸腹发现了痕迹。
他的审问对象,终于变成了柳玉珠:“你可有话说?”
柳玉珠似不敢面对他,始终低着头,如今他已经来到她身前,她只要伸伸手,就能碰到他的青色官袍与官靴。
定了定神,柳玉珠如实道来:“禀大人,民女与雷捕头确实有交,但绝非男女私情,民女回乡不久,开了一家客栈,常有地痞无赖上门骚扰,幸得雷捕头仗义相助,杜绝了很多麻烦,所以民女感激雷捕头,但凡雷捕头登门,民女都会亲自作陪,听他说些衙门案子,甚觉有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询:“你对他无情,那你可知,他有心娶你?”
柳玉珠:“知道,雷捕头曾当面向我提亲,被我直言拒绝,寻常男女或许就不会再来往了,然雷捕头豁达爽朗,民女愿意与他为友,故而一直保持着来往。”
“屁的来往,你就是图虎子的钱!”雷老太太再次跳脚。
柳玉珠:“除了酒饭钱,我没有多收过雷捕头一分,大人可查看客栈的账簿,小店才开张不足一年,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雷老太太:“他偷偷给你,你怎么可能记账!”
柳玉珠:“雷捕头身为捕快,每月俸禄必然有个定数,他是孝顺之人,发了俸禄交了家里多少,老太太总该心里有数,试问雷捕头孝敬您后还能剩下多少?”
雷老太太突然被问住了,她虽然天天数落儿子去客栈花钱,但儿子手里真没有几个钱。
“就算你不图他的钱,你图他的人!他要娶别人了,你受不了,便下毒害他!”
柳玉珠苦笑:“我若图他的人,早可以嫁他了,何必多此一举。”
雷老太太:“因为你是狐狸精!你根本安不下心嫁人过安稳日子,你就喜欢勾引各种男人,喜欢让不同的男人骑!你个贱货,有种你让人去验验你的身子,肯定早不是黄花闺女了!”
这话十分粗鄙,却让在场的一些捕快露出了玩味之色,齐齐看向柳玉珠,仿佛美人已经被人剥了衣裳,任人对她做那等屈辱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玉珠方才还能理直气壮地与雷老太太分辨,此时却花容失色,朝陆询的位置抬了抬头,最终还是垂下去,她紧紧咬着唇,眼泪一串串地滑落下来,渐渐哭至难忍,漏出几声啜泣。
“怎么样,是不是没话说了!”雷老太太乘胜追击,“只要你去验身,只要你还是清白身,我就相信虎子不是你杀的!”
柳玉珠偏过头,顿了顿,她擦掉脸上的泪,朝陆询叩首:“民女冤枉,请大人做主。”
陆询颔首,回到案前,问仵作:“指痕、咬痕都可以造假,如果为了诬陷,男人也可以伪造,可有证据证明雷虎生前与人行过房?”
仵作又去雷捕头身上检查了一番,摇摇头。
陆询道:“既如此,柳玉珠是否完璧与此案无关,不必多此一举。”
柳玉珠微微松了口气,只是被逼到如此境地,她心里仍然发苦。
早知今日,去年她就不为了那一百两银子去侯府了,可,她只是一个宫女,公主选中她,岂能她说不去就不去?公主态度虽好,一旦她真的拒绝了,公主会不会用别的方式惩罚她的不听话?
归根结底,人在屋檐下,她根本没有选择,唯一能选的,只是贵人们不屑的那点赏钱。
接下来,陆询又叫了几位街坊与客栈旅客上堂问话。
综合众人说辞,可证明柳玉珠与雷捕头交情不浅,可证明昨晚雷捕头去过客栈并且离去,但无法证明两人半夜私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武率领的搜查捕快们从客栈回来了,在库房里搜到一小包砒..霜,在柳玉珠的房间搜到一个包袱,里面装了几张银票与金银细软。
小包砒..霜是伙计买的,用来防鼠。
至于那包细软……
雷老太太红着眼睛大叫:“大人快看!她定是杀了人做贼心虚,准备带着银钱逃了!”
柳玉珠看到熟悉的包袱,肠子都悔青了。
昨夜她睡不着觉,决定要离开县城避着陆询后,她就先把细软收拾好了,哪想到这么凑巧,今一早竟撞上被人陷害谋杀?
“呈上来。”
陈武将包袱摆到案上,打开。
那是柳玉珠的所有家底,有三张百两银票,几个银锭子,几样公主赏赐的京款首饰,一张客栈地契,以及一枚赤金打造的公主令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陆询一一撵开三张银票,又拿起令牌看了看,打量完毕,淡淡瞥向柳玉珠。
柳玉珠被他看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想也知道,她一个小宫女,本不该拥有这么多钱财。
“柳玉珠,你如何解释这些银票?”陆询端坐案前,面无表情地问。
柳玉珠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陆询气势凛然:“本官在问你话。”
柳玉珠只能硬着头皮道:“民女曾在公主身边伺候,银票都是公主所赏。”
陆询似乎笑了下,然而一闪而逝,无人注意。
“本官是问,你为何要收拾这些细软,畏罪潜逃?”
柳玉珠连连摇头。
陆询咄咄逼人:“那是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玉珠溃败下来,对着他,露出哀求之色。
白生生的一张小脸,眼中含泪,明明害怕,却不能说,在权势面前,只能逆来顺受。
陆询敛眸。
他当初就是怜惜她的身不由己,所以温柔待之,并许她以名分。
谁曾想,小可怜回头就把他卖了,卖了包袱里这点价钱。
“来人,将疑凶柳玉珠押入大牢,查封紫气东来客栈,所住旅客、所雇伙计一律不得出,直到本官查明真凶为止。”
第4章004
县衙出了人命大案,死者又是捕头,陆询必须重视。
他看了看今日要审的其他案子,全是民事诉讼,陆询便将这几个案子交给赵县丞,让赵县丞去二堂审理,审出结果时将判决文书呈递到他面前即可,由他做最终裁决。
雷捕头的案子,陆询亲自负责。
柳玉珠被押去了女牢,陆询朝清风使了个眼色,有清风在,保证柳玉珠不会被狱卒欺凌丝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询则带着陈武、仵作、捕快,先去了‘紫气东来’。
柳玉珠购买的这处宅子分成三进,第一进占地最大,分成前面的客栈铺面与后院,后院设有厨房、马房、茅厕等,左侧有一条狭窄的高墙走廊,直通客栈柜台小门与二进的月亮门,只有客栈的伙计们能走,住店的商旅门最多能去马房那边绕一圈。
后院右墙外面就是一条小巷,右墙中间设侧门,骡马货车都从这边进出。
侧门的钥匙一直握在伙计手里,没有丢过。
雷捕头的尸体是在客栈的马房发现的,有可能是客栈里面的人杀了他后藏尸马房,也有可能是外面的人杀了雷捕头,再趁半夜翻墙而入,栽赃嫁祸柳玉珠。
陆询沿着右墙里外走了一圈。
因为都是青石板铺就的路,留不下脚印,墙头上也没有发现明显被人翻越踩踏的痕迹。
马房里面就更乱了,一早发现尸体时,就被伙计、旅客们踩得乱七八糟。
陆询仔细查看了每个角落,只在柳玉珠用的骡车上,在两块木板的缝隙中间,发现一根黑色的布线拉丝,有可能是凶手藏尸时无意间留下的,但也不能排除是客栈伙计日常清扫马车时所留。
握着这根黑色布丝,陆询去了二进,柳玉珠的房间。
这里被捕快们搜查过,并没有弄得很乱,衣柜里柳玉珠的衣裳都在,只有那个细软包袱惹人怀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站在衣柜前,陆询笑了下。
如果柳玉珠真的杀了人准备畏罪潜逃,她不可能只收拾细软,衣裳也要带几件的。
别人不知内情,陆询猜到了七七八八。
柳玉珠从雷捕头那里,得知新任知县是他,烦恼一晚最终决定离开县城一段时间,所以她先把最重要的金钱首饰收拾出来了,衣裳鞋袜不急,早上再收拾也来得及。
可惜她运气不好,遇到了杀人案,卷入官司不说,还被人送到了他面前。
陆询相信,柳玉珠不是杀人的料,但要洗刷柳玉珠的嫌疑,需要证据。
命捕快们看着那些旅客,陆询坐到二进大堂,先逐个审问客栈伙计。
除了柳玉珠,客栈还有石头、盘子两个跑堂,李三娘、杏花母女负责洗衣做饭打扫,剩下就是柳玉珠的贴身婢女莺儿,以及账房秋雁。
这些伙计,除了逢年过节可以回家,平时吃住都在客栈。
捕快们先去搜了他们的衣物,纵然有黑色布衣或裤子,并没有衣料受损拉丝的情况。
那根丝很长,夜晚或许发现不了,白日看起来非常明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头负责马房打扫,包括老板娘的骡车,他向陆询发誓,昨天早上他擦车时并没有这根黑丝。
但这暂且也证明不了什么,也许石头撒了谎或记错了,也许这根黑丝与凶手并无关系。
留下伙计们,陆询去了客栈。
客栈里一共有七个旅客,一个是商人,带着两个小厮,另外三个是结伴同游的书生,还有一个独行的壮汉。
如果说整个客栈里有谁能单独拖动雷捕头的尸体,这位壮汉最值得怀疑。
陆询坐在大堂,让七人分别下楼接受审问。
这七人包括客栈伙计们都可以证明,他们无一人与雷捕头发生过纠纷,仇杀基本不成立。
这么一看,柳玉珠情杀的嫌疑竟然是最大的。
陆询又去了雷捕头的家。
雷老太太、雷二夫妻正在接受街坊们的安慰,小小的院子里唏嘘声一片。
陆询向众人了解雷捕头平时是否与人交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雷老太太哭道:“他是捕头,干了这么多年,抓过多少犯人,真说恨他,那些犯人与他们的家人,个个都有可能恨他,我哪记得过来?可虎子死在狐狸精那边,肯定是狐狸精杀的,大人您可千万别被她的美色骗了,就是她杀的!”
有雷老太太开头,左邻右坊们也都信誓旦旦地指责起柳玉珠来。
陆询想,在他眼里,昔日的宫女玉珠是个小可怜,怎么她回到故乡,反而成了过街的老鼠?
听了一箩筐针对柳玉珠的控诉,等陆询走出雷家,天色已暗。
这一日,除了那根线头,竟然没有什么收获。
陆询带着人回了县衙。
出了人命大案,虽然已经到了下值的时间,赵县丞等官吏都没敢走。
陆询命赵县丞、钱主簿、孙典史去文书馆将雷捕头参与的案子卷宗都翻出来,他留下两位平时与雷捕头交好的捕快问话,其他人都可以回家了。
接下来,陆询与两个捕快一聊就是一个时辰。
捕快们走后,清风关心道:“大人,都快二更天了,您先吃点东西吧。”
陆询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风赶紧去备饭。
过了半个时辰,赵县丞、钱主簿、孙典史分别抱着一摞卷宗赶了过来,个个满头大汗:“大人,卷宗我们都找出来了,这些都是五年内雷捕头参与过的案子,您看更久以前的还要找吗?”
陆询扫眼三摞卷宗,道:“辛苦三位了,今晚就到这里,明早你们早点过来,尽量找齐。本官初上任便遇到这等人命官司,急于破案之心,还望三位体谅。”
赵县丞三人齐齐点头,表明都是分内之事,应该的。
三人走后,暖阁这边安静了下来。
陆询开始翻看卷宗。
清风惊道:“您现在看,这么多,今晚还睡不睡了?”
陆询想了想,道:“去厨房热一屉蟹黄包。”
清风:“您还真准备熬夜啊?”
陆询没再说话。
清风虽然心疼主子,又不能耽误主子的大事,叹着气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蟹黄包端来了,陆询让清风退下,翻完一卷案宗,他头也不抬地吩咐陈武:“去女牢,带柳玉珠过来。”
陈武目光微变,但还是去了。
女牢。
柳玉珠坐在牢房一角,透过牢房北墙上面的小窗,她能看到半轮月亮。
再过六日,便是中秋佳节。
她十三岁进京做宫女,与家人分隔五年,因为陆询一事得以提前出宫回乡,本以为今年终于可以与家人共度中秋,没想到又出了这种事。
这就是她构陷陆询的报应吗?
白日家人来探监的画面闪现脑海,想到爹娘兄姐的眼泪,柳玉珠也红了眼眶。
脚步声传来,柳玉珠飞快擦擦眼睛,警惕地看向前方。
是陈武。
柳玉珠心虚地垂下眼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代公主去试婚,不仅要查验陆询为夫的本事,也要观察他白日的言行举止,像个婢女一样跟随其左右。那三日,陆询没有出过他的院子,柳玉珠没有见过侯府其他人,却与陈武、清风打过几次照面。
陈武打开牢房大锁,对瑟缩在里面的女人道:“出来吧,大人有话问你。”
柳玉珠一下子就慌了。
有什么话不能白天问,非要三更半夜问?
陆询该不会想趁此时报复她吧?
柳玉珠害怕地看向陈武,试图从陈武脸上看出什么。
陈武被她看了一眼便避开了视线,这个柳玉珠,一年前还是宫女时已经美得楚楚动人,恍似一颗刚刚从深泉里打捞出来的玉珠,美得灵透惹人怜爱,如今身陷囹吾,她目光楚楚地望过来,陈武竟然生出一种愧疚感,愧疚自己不能救她。
“大人在看雷捕头办理过的旧案,你与雷捕头交好,或许能提供什么线索。”陈武猜测道。
柳玉珠立即燃起了希望,是啊,陆询可能会报复她,但陆询也是此时唯一能帮她脱罪的人,她怎么能怕他,她该想尽办法消除陆询的怒气,再央求他尽心尽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想明白了,柳玉珠连忙站了起来,只是记起自己在牢房关了一日,头发乱糟糟的,而陆询又是那般不可亵渎的神仙容貌,柳玉珠顿生自惭形秽之感,面上泛起红晕,小声与陈武商量:“我这般狼狈,恐碍了大人的眼,不知可否容我先收拾一下仪容?”
陈武瞥她一眼,转过身去。
柳玉珠熟练地以手为梳,快速梳顺一头长发,再用唯一一支木簪定好。
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柳玉珠只希望白天流的泪没有在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走吧。”
陈武闻声,回头看来,她恰好走到那一束月光能照到的地方,一袭白裙,宛如月上仙娥下凡,来与他在这牢狱相会……
陈武及时掐断了这不该有的念头,就算她是仙娥下凡,要会的也不是他。
陈武不禁加快了脚步,这曾经深深连累了主子的女人,他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越短越好。
月光照亮了县衙的院子,走出牢房那一刻,柳玉珠竟有种重见天日之感。
哪怕这种自由很短暂,她也格外珍惜,连即将见面的陆询都没那么可怕了。
陆询坐在大堂一侧的暖阁,知县升堂之前,都在这里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人,嫌犯柳玉珠带到。”
“让她进来。”
陈武一听,站在暖阁垂落的帘子前,示意柳玉珠自己进去。
柳玉珠忐忑地往前走,到了帘子前,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陈武。
陈武心里一咯噔,她看他作何?就算主子真有报复之心,她还指望他会救她吗?
这女人的眼睛,还真像那狐狸精,欲语还休,夺魂摄魄。
陈武站得更直了,脸也沉得更冷了,活似阎王殿前的鬼差。
他像鬼差,柳玉珠就觉得自己像极了即将被阎王处置的小鬼。
她认了命,挑起帘子,跨了进去。
陆询人在临窗的榻上,侧对她盘腿而坐。
窗外是半轮明月,桌上摆着两盏烛灯,柔和的光晕映照得他侧脸如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阎王真长这样,怕是无数女鬼都不要逃了,争先恐后地飘来阎王殿,跪伏在他的脚下求他惩罚,用任何方式惩罚。
柳玉珠低了头。
至今她也想不明白,公主怎么会为了一个武夫,舍弃陆询这样的男人。
“罪女玉珠,拜见大公子。”
柳玉珠跪下去,叩首请罪。
此时此刻,他不是新任知县,她也不是客栈老板娘,他们又回到了京城,回到了他的小院。
第5章005
夜凉如水,晚风透过窗纱吹进来,陆询都觉得有些冷了。
他放下手里刚翻完的一卷卷宗,看向柳玉珠。
她面朝他跪在地上,低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间别了一支简单的木簪。
她的脸很白,鼻尖微红,不知是冷得,还是刚刚哭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女人,如果说她是狐狸精,一旦她哭起来,就成了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祖宗,纯真无辜混杂着无限委屈,纵使陆询自诩不好女色,遇到她,也没管住身上那二两肉,着实荒唐了三晚,听了她各种哭腔。
“罪女?你这是承认你杀了雷捕头?”陆询又拿起一卷卷宗,目不斜视地翻阅起来。
柳玉珠忙道:“不是,我没杀他,我是向大公子请罪,去年罪女还是宫女时,曾诬陷大公子、大公子身体有疾,罪女知错了,大公子如何惩罚都行,只求大公子还我一个清白。”
她抬起头,想到那莫须有的杀人罪名,眼中又浮起了水色,哀求地望着榻上那人。
陆询闭了闭目,随即朝她看来:“还你清白,哪个清白?”
柳玉珠怔住,反应过来,她苍白的脸瞬间红了个透,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低下头,澄清的话都变得语无伦次:“您,您误会了,我是求您替我洗刷罪名,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大,我对不住大公子,大公子让我死都行,只是罪女死不足惜,却不能背着杀人的罪名,令家人蒙羞,还请大公子救我。”
她一边哽咽,一边朝他磕头。
才磕了一个,榻上便传来他凉薄的声音:“别磕了,磕肿了,明日被人看见,还以为我逼迫你做了什么。”
柳玉珠哪想过那么多,磕头竟也磕错了,忙顿住。
她仍然保持上半身伏地的姿势,长发滑落两侧,雪白纤长的后颈隐隐若现。
陆询看了一眼,继续翻卷宗:“既然你提到了京城旧事,那我有三惑,还望玉珠姑娘解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玉珠心中一紧:“大公子想问什么?”
陆询:“第一,姑娘是不是阅男无数,且个个长如枪粗如碗口,所以那般鄙薄于我。”
柳玉珠面红如血,羞愧之下几乎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我,我只与大公子有过肌肤之亲,并不知道别的男人……”
“嗯,那就有了我的第二惑,姑娘是看我不顺眼,亦或姑娘对那三晚深恶痛绝,所以不惜在娘娘、公主面前撒谎,陷害于我?”
柳玉珠头大如斗。
她没有看陆询不顺眼,对那三晚也算不上深恶痛绝,顶多在心里埋怨他连番欺人体力过剩,害得她白日腰酸背痛几乎难以下床。
构陷他有疾,完全是受公主指使罢了。
可柳玉珠能把公主推出来吗?
不能啊,否则陆询去京城找公主对峙,她柳玉珠就成了叛主之人,公主、娘娘能饶了她?
她伏在地上,额头开始滴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我果然令姑娘深恶痛绝了。”陆询自嘲地道。
柳玉珠身子一抖,紧紧闭上眼睛道:“不是,大公子什么错也没有,全是我的错,我,我太怕疼了,所以一点都不喜欢那样,我一时糊涂,我怕公主也会跟我一样痛苦,便自作聪明,自以为替公主着想,在公主面前撒了谎,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要您替我解了眼前的困局,我愿随公子回京,替公子正名。”
“你那些银票是如何得来?”
“公主心善,信了我的谎言,她怜惜我的遭遇,故而赐了赏银。”
“你们主仆还真是情深似海。”
柳玉珠如何听不出陆询的讽刺,只是事已至此,她万不能背后供出公主。
陆询没再纠缠旧事,道:“最后一惑,你那些细软应是为了避我准备的,既然你已经从雷捕头那里知道我是新任知县,为何白日大堂上见面,你还故作不知?”
这点也是陆询事后反应过来的,如果不是那包细软暴露了她的心思,他差点竟被她骗了。
自始至终他都把她当成小可怜,结果她可怜归可怜,其实还是个贪财的小骗子。
陆询发出一声轻哼。
柳玉珠就又哆嗦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瞎话说多了,再编一个也没有那么难了。
“我是怕一开始就表现地认得您,令人怀疑,可一直装不认识,又怕您误会我真的忘了您。”
陆询笑了。
他在京城认识的宫女玉珠,畏他怕他,必须他主动问她问题,她才会小声回答,否则除了床榻间的低泣哀求,她半个字都不会多说。谁曾想,她胆子虽小,一张樱桃蜜唇竟然如此能说会道,不敢得罪的,她一个都不得罪。
“起来吧,关于本案,我有话问你。”随手将一卷宗放到左侧,陆询道。
柳玉珠从命站了起来,忐忑地看向他。
陆询看向门口:“拿条干巾子来。”
陈武应了声,很快就送了一条巾子进屋,随即退到外间。
陆询指指巾子,再指指桌案上高高三摞陈年卷宗,对柳玉珠道:“上面都是灰尘,本官不想脏了手,你上来替我擦拭一遍。”
侯府贵公子,再讲究都符合他的身份。
柳玉珠便脱了鞋子,从长榻另一侧爬上去,跪坐在陆询斜对面,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边擦拭灰尘一边等着陆询问话,可陆询只是低着头,快速浏览着那些卷宗。
他看得太快,柳玉珠不得不加快速度,不敢分心。
渐渐地,擦拭干净的待看卷宗摆了一摞,够陆询看一段时间的了。
趁他不注意,柳玉珠悄悄活动了一下双臂手腕。
“你与雷捕头,平时见面都聊什么?”
终于问话了,柳玉珠精神一震,如实作答:“雷捕头话多,什么都能聊,有时候聊县衙里的案子,有时候聊街上的见闻,五花八门,凡是他觉得有趣的,都会跟我说。”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陆询看她一眼,“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雷捕头魁梧不俗,你为何不愿嫁他?”
这话谁都问得,他怎么问得出口?
眼圈发热,柳玉珠一边擦新的卷宗一边低声道:“离开京城时,我已经决定终身不嫁了,回到故土,开个铺子,赚点小钱,不也挺好。”
若要嫁人,就避不开身子那一关,发生在京城里的事,柳玉珠连家人都瞒着,更不想告诉外人。
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看不出眼里是否有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卷擦完,她又拿了一卷,看起来倒像无事了。
陆询继续问:“他可有跟你提过他有什么仇家?亦或者,他曾经抓过的犯人最近刑满出狱了,或是他才抓了哪个犯人,对方家里恨他入骨?”
柳玉珠动作慢下来,凝眉沉思。
她的客栈才开了不到一年,平时交谈最多的就是雷捕头,如果有什么令她记忆深刻的话题,仔细想想还是能想起来的。
陆询没有打扰她。
脖子有些酸,陆询微微活动活动,视线一转,看到了放在旁边的蟹黄包食盒。
他打开食盒,淡淡的白雾升腾开来,用手背碰了碰包子皮,还是温的。
食盒里放了两屉,每屉摆了六个,清风还放了一碟子醋。
陆询看饿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将两屉蟹黄包都摆到桌子上,瞥见柳玉珠还在习惯性地去拿卷宗擦拭,陆询便道:“休息片刻,等我吃完再擦,免得飞灰落到吃食上。”
柳玉珠回神,这才发现那两屉蟹黄包。
香气扑鼻,柳玉珠偷偷地咽了咽口水。
她已经三顿没吃了,牢狱里提供两顿饭,爹娘来看她也带了饭,可柳玉珠忧心案子,什么也吃不下。
现在怎么就想吃了?
是县衙的蟹黄包做的太好,还是发现陆询有帮她的意思?
柳玉珠不知道,她就是饿了。
“想起什么了吗?”陆询夹起一个包子,一边蘸醋一边问她。
柳玉珠摇摇头:“您慢用,我再想想。”
她偏过头,希望看不见就不会再馋。
“牢房伙食如何?”陆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玉珠还是摇头,沮丧道:“一直在想案子,没胃口吃东西。”
陆询似乎很不赞成她这种态度,推了一屉包子过去:“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协助我破案,吃了,这些卷宗可能要看到后半夜。”
柳玉珠假意客套了下,见他是真的要她吃,这才在身上抹抹手,低头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她眼泪又巴巴地往下掉,一对儿一对儿仿佛珍珠豆子。
陆询:“哭什么?”
柳玉珠放下包子,泪眼汪汪地望过来:“真不是我杀的,有他给我撑腰,我能少很多麻烦,我怎么会杀他。”
陆询从袖子里取出手帕,递过去,问的却是另一回事:“你与他亲近,就是为了找个靠山?”
柳玉珠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半是找靠山,一半是欣赏雷捕头的真性情。
陆询垂眸,对着卷宗道:“哭也没用,有力气不如仔细回想他跟你说过的话,可能无心的一句,便是破案的线索。”
柳玉珠明白,她就是委屈,这么美好的夜晚,她本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她花大价钱置办的拔步床上,然而却被人送到了牢房,牢房铺着潮湿的稻草,会有蟑螂、潮虫从里面爬出来。别说在宫里的时候,就是在柳家,从小被爹娘娇养的柳玉珠也没吃过这种苦。
陆询蘸醋,她蘸着心里的苦,不知不觉吃了满满一屉,连陆询偷偷往她那边夹了一个都没发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的一个时辰,柳玉珠想到两个雷捕头提到过的小案子。
陆询皱眉道:“这种案子有什么稀奇,你去那边面壁,不用做别的,只管好好回忆。”
他指向长榻挨着西墙的角落。
柳玉珠被他一训,乖乖去面壁了。
然而身心疲惫,跪着跪着,柳玉珠就倒下去了。
第6章006
柳玉珠做了一个很乱的梦。
起初是宫中派人到各地遴选秀女,家中长姐、二姐都已经出嫁,只剩她一个,爹娘虽然千万般不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差在名册上记下她的名字,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其他采选秀女一起上了进京的马车。
那是柳玉珠第一次离开甘泉县,遥远的京城,她一无所知。
进了宫,柳玉珠先是被皇后娘娘看上了,点她做身边的宫女。柳玉珠才到皇后宫中没几日,又合了公主的眼缘,将她从皇后娘娘身边讨了过去,得知她本名柳玉珠,公主没有给她改名字,依然唤她玉珠。
后来柳玉珠才知道,能被公主领走,是她的大福气,公主虽然有些刁蛮,却善待她们,而那些被安排到后妃、皇子身边的秀女们,经历的远比她复杂,挨打挨骂都是小事,最可怕的,是在争宠、算计中丧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柳玉珠非常感激公主。
梦境一转,她已进了永安侯府,夜里陆询压在她身上,却不是当初她遇见的大公子,他记仇了,他故意报复她,说些枪啊碗的荤话。
柳玉珠一直哭一直哭。
胳膊突然被人推了两下。
柳玉珠茫茫然睁开眼,月光皎洁,为陆询的脸蒙上了一层清冷的光,与梦中的大公子完全不同。
柳玉珠怔怔地看着他。
“哭什么?”陆询神色颇为不悦。
刚刚他在翻看卷宗,她突然发出猫崽儿似的低泣,陈武还在外面守着,误会了如何是好?
他问话的时候,柳玉珠已经看到了东边榻上的桌案与卷宗,也记起了白日发生了什么。
可她明明在回忆与雷捕头的过往谈话,怎么躺下来了?
柳玉珠慌乱地就要起来,动作受阻,这时她才发现,身上多了一床薄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攥着被子,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询。
陆询轻嘲:“你倒是会享受,让你回忆案情,你却睡着了,还不忘扒拉被子盖上。”
柳玉珠再一看周围,右边那床铺盖果然变得乱糟糟的了,很像她睡中怕冷循着本能翻了被子出来。
她低下头,羞愧汗颜。
“快黎明了,再给你两刻钟,若还是想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便回牢房去吧。”陆询退回桌案旁,脸色极冷,而他右边待看的卷宗,只剩下薄薄一层了,看完的那些,全都摆在左侧,分成三摞,每摞都有两尺来高。
“您,您一直没睡?”柳玉珠呆呆地问。
陆询垂眸道:“本官初上任,你就给我惹来人命官司,如不尽快破案,我在京城更无颜面可存。”
柳玉珠咬了咬唇,他是很惨,可她也冤枉啊,她也不想雷捕头死,还是死在她的马房。
无论如何,两人此时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想破案。
柳玉珠先把他的铺盖收拾好,然后继续面壁回忆。
黎明未到,窗外夜深风冷,柳玉珠无意识地摸着手臂,这冷也让她的脑海格外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询说过,鸡毛蒜皮的小案基本可以不作考虑,要能引起仇杀的那种。
雷捕头直爽归直爽,偶尔也喜欢吹吹牛,在雷捕头口中,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柳玉珠想起几桩雷捕头自认破案过程很精彩的大案,那也可能是甘泉县这个小地方发生过的仅有的几个大案。
陆询点了点被他单独放在桌案正前方的一小摞卷宗,头也不抬地道:“这几个案子我已经找出来了,犯人要么已经执以死刑,要么被流放边疆,白日我会派人去查探他们家中的情况,或许会有线索。”
柳玉珠不由地凑过来,翻了翻那些卷宗,有的犯人家里住在县城,有的住在本县所辖的村镇。
“这么多,范围也太大,能查出来吗?”柳玉珠忧心忡忡。
陆询看着她道:“破案便是如此,有的难,有的易,如果怕麻烦,本官大可以将罪名安在你的头上。”
柳玉珠惭愧难当,正要放好卷宗重新去面壁,突然,她在露出的一页卷宗上,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忘了陆询刚刚的训斥,柳玉珠低头,认真看起这个卷宗来。
卷宗所述,是一桩杀人案。
三年前,本县捕头邹峰觊觎屠户马大祥之妻林织娘,傍晚提酒去马家与马大祥共饮,灌醉马大祥后意图对林织娘行不轨之事,马大祥酒醒,举刀与邹峰缠斗,邹峰夺其刀具反杀马大祥,后连夜潜逃,官府捉拿未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张卷宗上,特意提到新任捕头雷虎与犯人邹峰交情甚笃,雷虎曾抓到邹峰,又被邹峰寻机逃走。事后县衙还拷问过雷虎,怀疑雷虎有徇私刻意放人之嫌,幸而有其他捕快的口证,证明了雷虎的清白。
“这个案子,为什么拿出来?”柳玉珠抬眸,问对面的男人。
陆询瞥眼她手中的卷宗,淡淡道:“案发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凶犯线索,说明凶犯心思缜密,深谙官府查案之道。雷捕头死前曾与人饮酒,遍访其亲朋好友或各大酒楼都无人见过他,说明他与人约在了秘密之处,对方是他愿意赴会的故交。从这两点看,邹峰很有嫌疑。”
柳玉珠脸色大变:“你是说,邹峰可能回来了?”
陆询:“有这种可能。”
柳玉珠:“他回来了,想求雷捕头替他做什么事,雷捕头不愿意,他就杀了雷捕头?”
陆询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柳玉珠沉思片刻,眉头越皱越深,道:“雷捕头跟我提过邹峰,忘了什么时候了,当时雷捕头喝酒喝多了,吹牛吹得有点大,有个本地客人就说,‘你那么厉害,怎么没把邹捕头抓回来’,雷捕头听了,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然后给我讲了他与邹峰的交情。”
“邹峰比雷捕头大八岁,乡下出身,来县城做捕快后租住在雷捕头家的那条街上,雷捕头小时候长得瘦,经常被人欺负,都是邹峰替他撑腰,还教他功夫。后来雷捕头长大了,就跟着邹峰一起当捕快,按照雷捕头的说法,他的本事都是邹峰教的,邹峰把他当亲弟弟,他也把邹峰当亲哥哥。”
“提到邹峰杀人,雷捕头眼睛都红了,他说邹峰不是那种人,案子肯定有隐情,可他查不出来,官府认定是邹峰杀人,他只能抓人,但邹峰功夫比他好,他打不过邹峰,所以邹峰才能跑掉,不是他故意放的,虽然他也想。”
回忆起雷捕头痛苦的面孔,柳玉珠也跟着难受起来:“他们感情那么好,二十来年的兄弟,就算雷捕头拒绝帮忙,邹峰也不可能狠得下心杀他吧?再有,邹峰一直在外面逃亡,回来也应该是近期的事,他怎么知道我与雷捕头的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询漠然:“我说过,邹峰只是有嫌疑,未必是他犯下的案子,我要查案,只能放大范围,以免有漏网之鱼。”
柳玉珠明白,她就是不希望邹峰是凶手,换谁都行,如果是邹峰,雷捕头死在他视为兄长的人手中,太冤了。
“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陆询忽然道。
柳玉珠登时忘了邹峰,想到了那阴湿发臭的牢房。
她不想回牢房,却又知道,她没有乞求的条件。
她看向陆询。
陆询垂眸,继续翻卷宗。
柳玉珠只是想求他快点破案,可转瞬一想,陆询为了他自己也希望快点破案的,看卷宗都看了一晚,足见其心志,又何必她多说?
柳玉珠下地,俯身穿好鞋子,离开之前,她朝陆询拜了拜。
陆询并未多看她一眼。
柳玉珠跟着陈武走了,陈武可能提前打点过,无论是昨夜过来,还是现在回去,两人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任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玉珠又坐到了牢房里。
女牢关押的犯人不多,仅有的几个也都被关在另一边,倒是没有人打扰她。
柳玉珠背靠栅栏,望向头顶的小窗。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稻草丛里悉悉索索的爬虫声响也越来越少了。
柳玉珠松了一口气,旋即苦笑。
什么时候了,如果陆询破不了案,为了给上面交差,肯定要把她推出去立功,她小命都悬在人家手里,竟然还有闲心在意那些蟑螂潮虫。
县衙,大堂旁边的暖阁。
陆询低声交代陈武去办几件事,他终于离开暖阁,去了后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清风伺候他洗漱更衣。
到底年轻,虽然熬了一晚,陆询脸上竟然看不出任何疲色,用饭时胃口也不错。
清风试探道:“这案子,大人是不是有眉目了?”
陆询摇摇头,除非找到证据,所有线索都可能无用。
清风最好奇的是主子对柳玉珠的看法,按理说,柳玉珠把主子害得那么惨,如今柳玉珠身陷囹吾,主子怎么报复她都方便,可主子居然还让他去敲打狱卒,不许狱卒欺凌柳玉珠,莫非,主子对柳玉珠还存了一点旧情?
亦或者,主子还是要报复柳玉珠的,只是柳玉珠毕竟做过主子的女人,主子无法容忍其他人染指?
“柳玉珠的情况,你可打听清楚了?”吃了半饱,陆询忽然问。
清风点头,事无巨细地禀报起来:“柳家住在甘河南街,家中不算多富裕,却也温饱不愁。柳玉珠的父亲柳晖是本地有名的伞匠,淳朴厚道乐善好施,其母宋氏乃街坊间有名的母老虎,威名与美名齐平。夫妻俩育有四个孩子,分别是大姑娘柳金珠、二姑娘柳银珠、公子柳仪,以及幺女柳玉珠。”
“柳玉珠进京前乃柳晖夫妻的掌上明珠,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养无比,据说柳玉珠进京后,夫妻俩都大病了一场,待柳玉珠回到本县,夫妻俩对她宠爱纵容更甚,凡有诋毁柳玉珠声名者,皆会被宋氏唾面辱骂。”
清风自觉柳家诸事有趣,说得很是轻快。
陆询想到的却是她的那些眼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是如此娇养长大,怪不得那么爱哭。
玉珠玉珠,当真人如其名。
第7章007
今日陆询坐镇县衙,并没有出去,只派了大量捕快去查访有可能会因案报复雷捕头的那些人家,查查相关家眷近日是否有异常举动,是否离开家乡进过县城,是否在言谈中表达过对雷捕头的怨恨。
甘泉县下辖一百多个村镇,村镇里的口角纠纷基本里正都能帮忙解决,但总有一些案子会告到县衙,所以陆询每日的闲暇并不多。
上午,他正在审理一桩盗窃案,县衙外突然传来妇人的叫骂声,绵绵不绝,甚是扰人。
陆询朝陈武使了个眼色。
陈武出去查看,稍顷回来,俯身在陆询耳边道:“柳玉珠的母亲宋氏与雷老太太打起来了。”
两个妇人,一个认定对方女儿杀了自己的儿子,一个认定自家女儿清清白白与雷捕头绝无私情更不会杀人,见面了不吵才怪。
陆询:“你去警告她二人,案子本官在查,她们若继续在县衙外喧哗,一律以藐视律法罪关进大牢。”
陈武跑出去传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一会儿,他折回来,神色复杂地对陆询道:“大人,雷老太太走了,宋氏自请入狱,还提出要与柳玉珠关在一个牢房。”
陆询皱眉:“牢房岂是她想进就进,逐走。”
陈武再次跑了出去。
没多久,陆询等人就听外面传来一妇人的怒骂,骂朝廷抓错了人,且声音越来越近。
陆询沉着脸走了出去。
进入县衙大门,是一条甬道,从甬道到大堂中间,还有一道仪门,陆询过来时,只见宋氏已经跑到了甬道靠近仪门这头,被两个捕快抓住,正撒泼挣扎,头上的木簪都歪了。陆询驻足观之,宋氏年过四十,却仍然美艳动人,果然如清风得到的消息,彪悍与美貌齐名。
宋氏也看到了陆询。
她奋力挣开两个捕快,扑通朝陆询跪了下去,还没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大人,小女玉珠绝无可能杀人啊,她从小连蟑螂、青虫都怕,怎么可能有胆量去杀人!大人,民妇生了三个女儿,幺女玉珠最是胆小,她才见了死人,您又把关在蟑螂遍地的牢房,多关几日,她不死也得疯啊,求求大人行行好,让民妇进去陪她吧!”
宋氏是真的心疼女儿。
天真单纯的年纪被送到了宫中,背井离乡独自在外,那些年不定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过过多少安稳日子,又卷入了人命官司。
昨夜宋氏辗转难眠,她不会破案,她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害女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牢房陪女儿,直到真相大白为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万一知县是个无能庸官,真判了女儿死罪,那她就陪女儿一起去死。
她哭得泪流满面,陆询半点都未动容,冷声道:“擅闯衙门,你可知该当何罪?”
宋氏拿袖子抹脸,抽搭道:“随便什么罪,只要大人将我们母女关在一起就好。”
陈武都服了,怎会有如此心宽之妇人。
陆询吩咐陈武:“拿她下去,仗刑十,牢狱十日,以儆效尤。”
说完,陆询就要回后面的大堂。
陈武快步追上去,低声问:“大人,宋氏关押何处?”
陆询:“随便哪个牢房,本官不想再听她聒噪。”
陈武:……
如果不如了宋氏的意,宋氏肯定要继续骂天骂地。
一刻钟后,宋氏被陈武亲自带到了柳玉珠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娘,你怎么来了?”看到母亲,柳玉珠仓皇而起,扑到牢房栅栏上。
宋氏看着女儿笑,等陈武打开铜锁,她迫不及待地跨了进来,扶住女儿上下检查:“怎么样,昨晚有没有害怕?”
柳玉珠下意识地看向陈武。
陈武只管上锁,大步离去,这对儿母女,一个狐狸精,一个母老虎,他可不敢招惹。
柳玉珠不想让母亲知道她与陆询的恩怨,便也没有说出昨晚之事。
“玉珠别怕,娘进来陪你了,过几天咱们娘俩一起出去。”宋氏一手扶着女儿,一手扶着腰,屁.股刚被打了十下,虽然行刑的捕快们似乎手下留情了,可她还是疼。
柳玉珠急着询问经过。
宋氏不甚在意地解释了一遍。
母亲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柳玉珠不免大哭了一场。
宋氏只好想办法分散女儿的注意力,背过去道:“哎,你帮娘检查检查,屁.股有没有打出血,等会儿你爹他们肯定会过来探监,真流血了,我让他去买点伤药,娘还年轻呢,可不想身上留疤,给你爹借口养姨娘去。”
柳玉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天底下的男人,谁养姨娘,她的父亲也不会养,一是舍不得惹母亲生气,二来他也没那胆子。
不过,被母亲这么一打岔,柳玉珠总算收了眼泪。
趁狱卒不在,柳玉珠飞快地替母亲检查了一番,红印子肯定有的,还好并未见血。
目的得逞,宋氏开始埋怨新来的小白脸知县:“长得人模狗样,还真是凶啊,直接关我进来得了,还非要打我板子。”
柳玉珠再偏心亲娘,也不能昧着良心责怪陆询,讲道理道:“朝廷自有律法,今日娘爱女心切来闹,他若不重罚,明日他人也为了儿子、丈夫、妻子、父母来闹,县衙岂不是要乱套?”
宋氏哼了哼,忽然紧张地看向女儿:“你在里面,有没有狱卒欺负你?”
女儿这模样,太容易勾起男人的劣根了。
柳玉珠连忙否认,道:“我好歹也是公主身边出来的,谁敢对我下手。”
宋氏叹气:“天高皇帝远,更何况公主,真遇到小人,你伺候过皇上也没用。”
柳玉珠没再反驳母亲。
到下午,陆询审了两个案子,便开始处理其他公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派出去查访的捕快们陆续返回县衙,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尤其是县城外面的犯人家属,这几日都没有离开过村落,有村民可证。
陆询去了停尸房。
雷捕头的尸体还停放在这里,在仵作的陪同下,陆询重新检查了一遍雷捕头的尸身,并无任何与人打斗过的痕迹,脖子的几处掐痕,应是他发现自己中毒后痛苦地掐抓喉咙所致。
种种迹象表明,雷捕头死前,曾与信赖之人把酒言欢,对方则在他的酒里下了砒..霜。
光凭这点,柳玉珠“情杀”的嫌疑还真是最大。
陆询回到大堂旁边的暖阁,昨晚他整理出来的卷宗,只剩三户人家还没有消息,一个是邹峰的老家,还有另外两桩凶杀案,这三户人家居住的地方离县城太远,派出去的捕快要明日才能回来。
这三份卷宗,陆询最在意的是邹峰。
可邹峰还是捕头时,在县城赁宅子住,他潜逃三年,那宅子早被东家租给了别人,邹峰若回了县城,无处可落脚。而且,邹峰的老爹兄弟都住在偏远的山村,县城里并没有他的亲人,陆询想不到邹峰冒险回县城的理由。
单纯为了报复雷捕头?根据柳玉珠的说法,邹峰并没有动机。
重新看了一遍邹峰的卷宗,陆询让清风去请赵县丞。
“大人,您找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雷捕头的案子,赵县丞这两日也忙得团团转,眼底两团青黑,可见晚上没睡好。
陆询将邹峰的卷宗推过去:“这案子,你可还记得?”
赵县丞快速浏览一遍卷宗,点头道:“记得记得,不过这案子没什么疑点,林织娘、马家的邻居都能证明是邹峰杀了人,邹峰又畏罪潜逃了,可惜一直没能抓到他。”
陆询道:“雷捕头生前,偶然间跟我提到过这个案子,他认为其中另有隐情,邹峰不是色.欲熏心之人。”
赵县丞挠挠脑袋,回忆片刻,迟疑道:“邹峰为人正派,的确不曾听闻他在女色上与人纠缠不清,可男人嘛,总有冲动的时候,那林织娘姿色过人,邹峰醉酒之下,做些糊涂事也在情理当中。”
陆询沉默片刻,问:“案发前,邹峰去马大祥家中喝酒,他与马大祥私交很好吗?”
因为凶犯未能抓获,赵县丞对这件案子印象还算深刻,道:“据当时的查访,邹峰常去马大祥的肉铺买肉,但两人交谈不多,似乎只是普通的卖家与食客的关系。林织娘常在肉铺帮忙,邹峰可能早就看上她了,如果他主动提议去马大祥家中喝酒,他是捕头,马大祥肯定愿意招待。”
“邹峰与林织娘关系如何?”
“据了解,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那林织娘是闷葫芦,除了马大祥,她跟街坊都不怎么熟。”
“林织娘现在何处?”
“还在马家守寡,男人没了,她卖了铺面,带着一个老婆子过活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与马大祥没有孩子?”
“生过一个儿子,病死了,好像还怀过两次,都没保住,马大祥那人,粗手粗脚的。”
陆询敲了敲桌子。
赵县丞观察他的神色:“大人是怀疑什么吗?”
陆询没有回答,看向窗外,夜幕再度降临,此时去林织娘家中并不合适。
但如果邹峰真的回来了,林织娘极有可能是他的动机。
县衙大小官吏都下值回家了,陆询也去了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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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关心问:“今晚您还看卷宗吗?”
陆询:“暂且不用,明日再说。”
清风放心了:“昨晚您一夜没睡,今晚可要好好休息,不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陆询还真没觉得困。
饭后,陆询提着灯笼,单独在县衙里逛了逛。
夜空的月亮比昨晚又圆了一点,庭院中的桂花散发出阵阵甜香,都说江南风景好,就连县衙的小院也别有情调。
走着走着,陆询竟来到了牢房这边。
牢房分三块,一男牢,一女牢,一死牢,其中女牢间数最少。
陆询扫眼女牢墙上开的一扇扇小窗,提灯沿原路返回。
牢房里面,柳玉珠躺在父兄使钱托狱卒送进来的席子上,躺在母亲身边,闻着驱虫散的特殊香气,竟睡得比昨晚还要安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8章008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日。
县衙开门不久,雷老太太就率领家人来衙门打听进展了,希望早点定了柳玉珠的罪,她好早点带走儿子的尸体,回家安葬。
陆询面都没露,派陈武去打发了雷老太太。
雷老太太不是宋氏,她不敢硬闯衙门,却也不甘心就此离去,披麻挂白,在衙门附近领着儿孙哭。一家人哭声不大,惊扰不了知县老爷,只引得百姓们驻足围观,窃窃私语,纷纷议论此案,夹杂着一些捕风捉影的对柳玉珠的臆测。
种种人证物证都对柳玉珠不利,民声又如此,倘若不是陆询认识柳玉珠,相信她的清白,换个知县,可能直接就给柳玉珠定罪了,哪怕柳玉珠不认,也能来个屈打成招。
到晌午,前往邹峰等三个犯人家乡打探的捕快们回来了。
邹峰家里,他的老娘早在他犯事潜逃当年便得了急病去世了,邹老爹身体虚弱,如今苟延残喘而已,平时若与村人谈到邹峰,也都是唾骂之词,嫌邹峰连累了一家人的名声。邹峰的两个弟弟都是庄稼汉,皆有妻子儿女,踏踏实实种地过活,不曾离开故土。
另外两个死刑犯的家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听完捕快的话,钱主簿看向陆询,道:“大人,昨日我已经将雷捕头参与过的其他旧案卷宗找出来了,您要过目吗?”
陆询尚未说话,赵县丞转向钱主簿:“你也怀疑雷捕头死于仇杀?依我看,如果真有犯人家眷如此憎恨雷捕头,他们早对雷捕头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反倒是那柳玉珠,平时就与雷捕头不清不楚,因情杀人,嫌疑最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主簿心想,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大人偏向仇杀报复,你直接去劝大人啊!
钱主簿悄悄看向主座上的年轻知县。
陆询手里握着邹峰案的卷宗,他似乎没有听到两人说了什么,又看了一遍卷宗,他抬起头,对赵县丞道:“本官对邹峰案有些疑虑,还劳县丞随本官去马家走一趟。”
赵县丞昨日就发现陆询很在意邹峰案了,但他不懂,邹峰案能与雷捕头的死有什么关系?
年轻的书生,定是受了柳玉珠的美色蛊惑,想方设法替她摆脱罪名。
可陆询身份尊贵,赵县丞不敢公然表达自己的态度。
“应该的应该的。”赵县丞恭声道,命人去给陆询备车。
正午时分,明日晃晃,陆询一身青色官袍走出县衙大门,陈武、赵县丞步行跟随左右,后面还跟了一队捕快。
陆询正要上车,雷老太太哭喊一声青天老爷,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跑来了。
陆询循声看去,除了雷家众人,还看到一对儿布衣父子,父亲年约五十,面容敦厚,脊背微微佝偻,儿子双十年华,五官俊秀,神色焦急。
父子俩原本站在一处树荫下,见雷老太太跑过来,父子俩也匆匆跑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武低声道:“大人,那便是柳晖、柳仪父子。”
陆询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雷老太太哭跪到马车前,充满希望地看着车厢:“大人,大人查到真凶了吗?大人要去抓捕真凶,老妇跟您一起去!”
柳晖跪在她一旁,双目含泪:“大人,小女玉珠绝不会杀人,求大人还她清白!”
车内,陆询闭目,攥了攥手。
还她清白?
他正是因为要了她的清白,招了她那么多眼泪,才自觉亏欠于她,若能奉还,他早还了。
“本官另有要案要查,你等先退下,雷虎一案本官自会查明。”
陆询挑帘,看着二人道,随即放下帘子,命车夫出发。
陈武去撵雷老太太,柳仪神色复杂地扶起父亲,父子俩守礼地避到一旁。
等陆询的马车走远,雷老太太瞪向柳晖父子,狠狠地吐了一大口吐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子俩及时避开,柳晖还想分辨分辨,柳仪二话不说地扶走了父亲。
跟雷老太太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没什么好说的,雷老太太把雷捕头当宝,觉得玉珠会稀罕雷捕头,柳仪却知道,妹妹玉珠就算眼睛瞎了,也不会选择五大三粗的雷捕头,如果不是妹妹命苦早年进宫,或许妹妹早嫁给谢公子了。
明日当空,家家户户都在吃午饭,街道上少见行人。
赵县丞身体肥硕,跟车走了一刻钟,后背便被汗水打湿了一小圈,瞥眼旁边的马车,心中叫苦不迭。
绕过几条巷子,终于,马大祥的家门出现在了眼前。
“大人大人,那就是马家!”赵县丞一边拿帕子擦汗一边激动地道。
陆询挑帘看看,调遣几个捕快去马家后面守着。
赵县丞暗暗好笑,马家就一个寡妇一个老奴,能犯什么事?
马车停到了马家门前。
大门紧闭,陈武上前叩门。
“谁,谁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老妇的声音传了出来,似乎有些紧张。
不过平时少与人来往的两个妇人,胆小也正常。
陈武扬声道:“知县大人要重审邹峰案,有话询问林氏,速速来开门。”
习武之人声音浑厚响亮,陈武这一喊,左右街坊院子里都有了动静,马家的大门还没有打开,已有街坊赶到门外,好奇地朝这边看来。
终于,林织娘身边的田婆子来开门了,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妇人,突然见到陆询、赵县丞等人,田婆子脸色发白目光躲闪,十分害怕的样子。
陆询反而笑了笑,问:“你似乎很怕本官。”
陆询容貌昳丽,气质卓然,在京城有第一雅公子之称,他这一笑,看得前来围观的街坊妇人都发痴了,尤其在一身肥肉汗流浃背的赵县丞的衬托下,陆询简直就像神仙下凡。
田婆子心里有鬼,哪会在意陆询笑得好看与否,强忍着没有去张望院子里面,她求助地看向认识的赵县丞:“邹峰,邹峰不是逃了吗?都三年了,还有什么可审的?我们当家的都埋了,还能审出什么?”
赵县丞热死了,也渴死了,只想快点进去坐坐,不耐烦地道:“大人自有思量,你不必啰嗦,赶紧去厅里备好凉茶,叫林织娘出来问话。”
田婆子不敢违背,慌慌乱乱地去泡茶,往里跑时无意往墙角瞥了一眼,田婆子不禁打个激灵,只是后面有人看着,此时若做什么,更惹人起疑,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赵县丞引着陆询走进了马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家盖了三间上房,南北两个院子,北院尚不得见,南院里左右分别盖了厨房、厢房。屋檐下围了花坛,里面开着应季的花,看得出主人喜欢侍弄花草,过得很是安逸。
陆询走得很慢,目光一一扫过院子各个角落。
靠近院墙的花坛边上支了一张晾衣架,架子上挂着两件女装与一条黑色裤子,裤腿处有被刮拉丝的痕迹。
陆询笑了笑。
厅堂里除了忙着倒茶的田婆子,终于又多了一道身影,是个刚从东屋里走出来的妇人,三旬左右,肌肤雪白娇嫩,只是在陆询看来,这位林织娘只是中等偏上之姿,算不得什么美人,放在侯府一众婢女里都不起眼。
看到他们,林织娘局促地低下头,一副不善言谈且怯弱胆小的模样。
陆询径自坐到了主位。
赵县丞不敢坐,扫眼桌子上的茶水,他忍着渴,给林织娘介绍陆询,让她跪拜。
林织娘讷讷地跪了下去。
陆询闻到了一丝酒气,道:“你喝过酒。”
林织娘面上一慌,随即低着头道:“夫君被杀后,我,我就染了借酒消愁的毛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询:“你夫君乃邹峰所杀,你可恨他?”
林织娘头垂得更低:“恨。”
陆询:“近日他可来找过你?”
林织娘马上摇头:“没,没有!”
她的紧张与异常,连赵县丞都察觉了不对。
陆询看向陈武。
陈武拔.出佩刀,指挥两个捕快去搜西屋,他一人去了林织娘的东屋。
就在他跨进去的那一刻,林织娘跌坐在了地上。
赵县丞吓得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东屋,难道,邹峰真的躲在这里?
几乎他的念头刚落,里面就传来了打斗声,赵县丞何曾亲临过抓捕现场,想到邹峰的狠勇,赵县丞魂都快飞了,下意识地要躲到两个捕快身后,然而余光一扫,却见陆询仍然端坐在主位,神色平静地仿佛他只是过来与人喝茶叙旧。
赵县丞两股战战,躲也不是,坐下去也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屋传来一声惨叫。
很快,陈武押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异常高大却精瘦的男人,一头干枯如荒草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挡住了他的脸,当他被迫跪下来,抬起头,他的面容也终于暴露在了众人面前,浓眉深目,鹰钩鼻,说不上多丑,却十分阴森可怖。
赵县丞惊得倒退两步。
这就是邹峰,当年县衙里的邹捕头,只是三年前,邹峰长得很壮,身上充满了威武英气,眼前的邹峰,那么瘦那么狠,几如恶鬼。
邹峰看看陌生的陆询,目光落到了赵县丞脸上,忽地笑了:“赵大人,好久不见。”
赵县丞先是惊,跟着怒,指着邹峰道:“是你杀了雷虎?”
邹峰冷笑:“他坏我好事,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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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峰看向她,想到这几日随时可得的酣畅淋漓,只觉得憋了三年的恶气终于得出,死也值了。
陆询神色淡漠,离座道:“押回县衙。”
第9章009
县衙女牢,柳玉珠与宋氏吃了一顿家人送进来的午饭,有鱼有肉有汤,香气四溢。
母女俩并不知道,如果不是陈武、清风都跟狱卒打过招呼,柳家父子岂能频繁地往里面送东西。
“又是晌午了,新来的陆大人行不行啊,看他年纪轻轻的,应是去年科举新考上的进士,以前只知道闭门苦读,哪里会破案。”
吃饱喝足,宋氏望着墙上的小窗,对知县大人的办案能力表示了怀疑。
柳玉珠在京城的时候,只听说过陆询的雅名,近距离领略过陆询的风采,至于他当官的水平,柳玉珠心里也没数,不过,两人有旧怨,陆询仍然愿意相信她没有杀人,光是这点就让柳玉珠对他感激涕零了。
“娘别急,他是永安侯府的嫡长公子,从小对官场耳濡目染,远非寒门学子可比,只要他想追查到底,一定能揪出真凶的。”
宋氏惊讶道:“侯府长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玉珠点头,将她在京城的听闻说给母亲,只略去她曾奉命去替公主试婚。
试婚这件事,京城绝大多数的官民也只知道公主派了身边的宫女去侯府,并不知道那宫女姓什么叫什么。世人眼中,重点是公主与陆询的热闹,牵扯到的宫女微不足道,议论起来,“宫女”二字足以概括柳玉珠整个人。
宋氏一边听一边点头:“我说呢,一看他就气度不凡,原来是世家子弟。”
娘俩正闲聊,牢房前面传来人语,过了会儿,有捕快分别押了两个女子走过来,陈武跟在后面。
柳玉珠少时离开故土,并不认得林织娘、田婆子。
可三年前邹峰杀人,此案在县城闹得沸沸扬扬,宋氏好热闹,跑去县衙外面围观,自然记得林织娘主仆。
宋氏探究地打量二人。
林织娘失魂落魄,田婆子垂头丧气,陈武命人打开柳玉珠母女对面的牢房,林织娘二人老老实实地走了进去。
捕快们先退下了,陈武转向柳玉珠。
柳玉珠巴巴地望着他。
宋氏则打听道:“这位小爷,她们俩犯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