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商古怪瞅他一眼,以为这是外地人讲究什麽规矩,古怪瞥他一眼说:「好吧。接下来小兄弟打算如何?」
李皓瑛的盘缠所剩无几,不过他想也许还能跟皇叔借一点,於是问:「镇上有旅店麽?」
药商笑了笑说:「这个镇很少有外人来,没有旅店,外来客多是住镇长或亲戚家,要不你先在我家宿一晚啦。」
「多谢大哥收留。」
次日清早李皓瑛向药商告别,独自绕着迂回路线来到巷弄里的那户人家。他要扣门环时,突然想到自己脸上的胡子,这期间他也长了些胡子出来,没刮乾净会不会害薛宝他们认不出来?再说他也不想用这模样去见李奕风,好像该先去打理好门面再来访?
就在这时他听见门内传来脚步声,而且不只一人,为免被察觉,他刻意维持平常的气息假装成路过的行人走远了些,直到转角处才折返,躲在树丛後回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穿着浅绯sE衣裳的nV子先走出来,她有些无奈回望门内,眼神里有些笑意,半晌就见李奕风穿着一身玄sE衣裳出现。尽管李皓瑛离他们稍远,但是依旧能看见那nV子有着惊人的美貌,和卫太后那种YAn丽不同,nV子生得英气俊俏,而且高挑纤瘦,和李奕风并肩而行时两人一般高。
李皓瑛有些懵,他以为会是薛宝走出来,不过李奕风真的在那儿,却没见着谢徵跟薛宝。他看李奕风睨了眼那nV子,那神态是对熟人才有的,看起来李奕风在nV子面前自在且放松,可见他们是相熟的,但是两者之间是什麽样的关系?
李皓瑛稳住自身气息就悄悄跟上他们,nV子走在前头,她说话声恰好能被他勉强听见。nV子说:「我去问向先生就行了,你非要跟来做什麽?说不定他昨日赶集还在隔壁城逗留,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李皓瑛知道他们口中的向先生就是那药商,李奕风的声音格外轻柔温和,他听得并不清楚,却能感受到李奕风对那nV子态度很亲近。此情此景令李皓瑛的心口隐隐作痛,他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凭,可能叔叔跟那人只是朋友?
nV子哼声道:「你该谢谢你师妹,幸好她懂得带你来找我。唉,我看你还是在这儿都别走,反正外面也乱。」她听李奕风应了几句话以後笑回:「你给我养好身子吧,在你好起来以前,我哪儿都不放你一个人走。别瞪我,莫非还惦记着你皇兄?」
这话令李皓瑛错愕,李奕风排行最小,其皇兄那麽多个,李皓瑛却直觉他们谈论的是自己的父王。他远远见到李奕风摇头,nV子皱眉说:「那就好了,我当初还真担心你对你哥哥的心思而毁了自己。还好後来你去了边疆,见不到面,情念也就淡了不是?不是我想责备你,毕竟他是唯一曾在後g0ng对你好的兄长,你对他有所依恋也是正常的,可是啊──」
「别说了。」李奕风难得大声回她一句,nV子尴尬察觉他们快走到街上,讪讪然闭嘴不再多言。
尽管他们交谈间透漏的不多,李皓瑛却已经能从只字片语猜到大概。他没想到李奕风曾对他爹心生依恋,又为此逃到边疆去。当初李奕风也是因此才收留他到睦王府麽?那nV子竟知道得这麽多,莫非是多年相识的红颜知己?不管怎样肯定也是关系匪浅了。
李皓瑛忽然发现他对李奕风的事其实很陌生无知,李奕风在外面是怎样的面貌、结识多少人、做过怎样的事,他全然未知。不过这并不奇怪,从前他在辰铎跟李奕风相处时,也未曾察觉叔叔对自己父王有这种心思,可见这人擅於隐藏。此事过於荒唐,他恍惚失笑,目光因水气而模糊,他没有再跟上去相认,而是安静无声退回巷子里,走到那扇朱sE小门前停了一会儿。
他望着门发愣,心想无论过去、现在或是将人,最熟悉李奕风、最受其信赖跟依恋的人,大概都不是他吧,此刻李奕风身边不是还有那名nV子?那他千里迢迢找来,为的是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了。」李皓瑛低头笑叹,喃喃低语:「也算是有个结果吧。」他点点头,朝另一个方向越走越远,身影有些寂寥颓丧。他r0u了r0u发酸双眼,扯了下嘴角笑喃:「这样也好,1uaNlUn是不对的,也好。李皓瑛已经Si了,再没有李皓瑛这人。以後我就是柳成胤。不用再去Ai谁,也不必谁来Ai我,我这麽自由,真正的自由了。从今往後,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哈哈哈哈哈……」
李皓瑛受了刺激,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是伤心、怨怼还是松了口气,他只想快点离开端州。经过水道时还m0出随身带着的香囊,是李奕风送他的东西,他本想把它给扔了,可是yAn光下望着金闪闪的香囊又舍不得了,因为他知道这东西挺值钱。
这两、三个月来为了寻人,他几乎耗尽所有值钱的财物,可说是一无所有,又不能回头去找李奕风讨盘缠,毕竟谁都不欠他什麽,只怪他生在李家才遇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这香囊还是暂时留着傍身吧?
李皓瑛心中对这一切的厌恶已经濒临自身极限,这也是为何他再喜欢傅雪鸿都无法待在辰铎那座皇g0ng,也不想再在端州逗留的原因。若是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愿意再留在这世间做个人,饱尝七情六yu、Ai别离苦等诸般痛楚,但偏偏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又不想自寻Si路。
不经意想起了舒逢安讲过的话,既是活着,那就振作吧?离开时他有点想念Si去的朋友,当初并没有好好珍惜那些缘份和身边的人,不过从今往後他不想再当李皓瑛了,虽然还是用了柳澄胤这个名字,也只是他懒得再想其他名字。反正不过是个代号,都一样吧?
离开端州的路上他感到很旁徨,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要做些什麽。从前日子还算太平的时候,父亲做哪一行儿子就跟着做哪一行,没得挑,也不必选,如今世道还险乱难测,好像只能暂时装成流民和众生一样随波逐流。
去端州途中他曾听闻有几处州郡尚未遭战事波及,原是打算去看看情况,所以继续往南行,谁知遇上涝灾,房屋被大水冲毁倾倒、人畜自然也难以幸免。尽管他没碰上大水冲击,但所经之处皆满目疮痍,百姓怨声载道,骂大晋李氏者有,也有些会骂反叛军。
李皓瑛对黑马多少也有感情,他担心黑马会被流民伤害,所以乾脆将牠放归山林。黑马起初还在原地逗留,他把缰绳马鞍全部卸下,抚m0牠说:「你快走吧,别被吃了。」
他转身走了一段路,黑马没有跟上,他回头望一眼叹了口气低喃:「罢了,自求多福吧。」
李皓瑛把一身衣物都当了换些钱,防身兵刃只留一把短匕,要是夜宿野外还能派上用场。天气渐渐暖热,他混在流民里移动,人家要饭他也跟着要饭,身上除了那个镂刻的金香囊就没别的值钱物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开始他感到很不习惯和羞耻,许久没洗澡浑身痒得受不了,但是看到流民里有人生病、受伤,他觉得自己起码四肢健全。夏天的时候爆发瘟疫,李皓瑛不敢再和这麽多流民待一块儿,他跑到山区试着摘了些野草野花吃,从前遇过的人曾教过他如何分辨毒物,不过吃了两天还是闹肚子。
孤独一个人有点虚弱的躺在自己勉强搭建的草棚里休息,午後下了一场大雨,他躺在棚子里放声大哭。他说不出是为何伤心,大概是觉得李皓瑛真的Si了。他把从前的自己扼杀了。哭了很久他也累了,安静流泪,然後m0上脸颊下巴长出的一点胡子,又闭起眼笑了几声。
自由令他旁徨,因为此後的路他必须自己找到方向,自己承担一切,其实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恐惧,对未知迷惘,但是这跟从前不同了。
「李皓瑛。」他g起嘴角哑声道:「永别。」
***
话说李皓瑛启程离开端州那会儿,李奕风亲自去药铺采买药材,药铺主人向先生见他难得过来,抱着年幼孩子跟他们寒暄。向先生问:「对了,怎麽没见到你那侄子?」
李奕风闻言愣住,难掩情绪激荡追问:「你方才说我侄子怎麽了?」
向先生歪头瞅着他和一旁高瘦nV子疑道:「昨儿个我去集市里遇上一个少年,他说要找薛姑娘,因为他叔叔跟薛姑娘是住一块儿的,难道他说的叔叔不是你?」
李奕风问他那少年的模样,除了胡子以外身形几乎和李皓瑛吻合,他垂眸喃喃忖道:「他真的来找我了?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肯露面?他有什麽顾虑不成?」
一旁nV子搭他肩安慰道:「也许是认错了也不一定。近来到处都很乱,流民那麽多,可能是哪个投亲的少年Ga0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会的,向先生说他拿着薛宝的画像,还提到薛宝这名字。」
nV子叹道:「说不定就是这麽巧合,有别人也叫薛宝。他要是找你,不是该画你的画像?」
「他不敢明目张胆找我,怕彼此惹来麻烦。」李奕风猜中了李皓瑛这层顾虑,却想不明白为何李皓瑛连一面都不肯见他就走了。
半个月後从辰铎传出大晋末代帝王殒殁的消息,薛宝跟谢徵听了都感到伤心,唯独李奕风断言李皓瑛没Si。四月的时候,傅雪鸿在江湖收买消息寻到端州,找到了李奕风。
春夜里,李奕风听到院里动静而走到户外,黑暗里一道人影缓缓显现,他对那人影唤道:「傅雪鸿。」他认出来者,却感到有些陌生,眼前人已和他识得的傅雪鸿不太一样。
「是我。」傅雪鸿低头回应。
「你助赵嵩建国大业,应该忙不过来才是,怎麽有空到端州来?」
傅雪鸿没回答,而是单刀直入询问:「皓瑛没Si,他逃走了。他没到你这里?」
李奕风摇头,如实回答:「我怀疑他来过,前些时候一个药铺主人说在集市遇过一个跟他很像的少年,可是我没见到他。你们之间……」
傅雪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答应他会放他自由,等时局稳定之後,给他新的身份。其实,我有私心,巴不得将他藏在那座皇g0ng里,永远只属於我。因为他心里有你,但他并不晓得你喜欢的人其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够了。」李奕风打断他的话说:「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不懂。」
傅雪鸿抬头看他一眼,有点揶揄g起嘴角。
李奕风眉心微结,沉哑道:「你变了很多。」
「嗯。你我都是家破人亡,至亲离散,要不变也很难。」
李奕风轻叹,忽然思绪纷杂,揣想道:「你……是不是也勉强他了?」
傅雪鸿漠然睇他一眼,平静应道:「至少我不是他亲叔叔,他心中有我,两情相悦怎麽算得上是b迫他?我只是希望他能再我身边久一点。我一定会找到他。」
李奕风忍不住泼他冷水:「茫茫人海怎麽找?」
傅雪鸿想起那一夜失去少年的恐惧,示弱道:「奕风,我需要你帮我。」
李奕风歛眸轻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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