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我也没别的损失。
话说回来,他助我这样练功,不知道对他有没有损伤。
这么一想,心气也就平了。我拱拱手:";我不会操舟,还要劳烦两位小哥谁送我一程。
幽影道:";公子不用担心,舟子是湖上的老手,定会将公子平安送回。天已过午,公子要走请早。";
这明摆著就是送客了。
我出了这间院子的门,果然近岸处泊了一只尖角船,没有扯篷。
虽然我是没什么损失,而且,应该说起来我是占了便宜的。
可是苏远生这样请客送客的方式,让人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那两个小僮跟我半句话也不多说,揖一礼,直接把门就关上了。
我摸摸鼻子,怎么觉得自己象袋垃圾一样被人丢出了门呢。
提著薄薄的小包袱,上了船。拔橹离岸,我突然想起我的小伞还在这岛上呢。
算了,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不要了。
湖水碧绿,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连日阴雨的关系,有些显得混浊。
老看著水也有些晕。我跟船家说了一声到乌岛,把包袱往头后一枕,靠在船舱板壁上打盹。晕晕乎乎的时候,好象天又下起了雨,沙沙的声响。我模糊的惦记我的小伞,又换个姿势枕著继续盹我的。
船家一声吆喝:";公子爷,到了。";
我揉揉眼爬起来下船,摸了一串钱给他。那船家摆手:";已经给过了咧。";
我说:";天阴,打酒喝吧。";
那船家不大好意思把钱接过去,橹在岸边石头上一点,船又轻轻离了岸。
我按一按被压皱的袍子,转身要走,忽然背后一阵大力扑上来,耳边是大声的喊:";公子!";
尽欢?
我挣扎著回过头来,吓了一大跳!
尽欢两眼乌黑,一脸胡渣,好象刚吃完牢饭似的!
";你怎么弄成这样……";
";公子你去哪里了……";
异口同声。
愣一下。
";我去跟苏教主学功夫……";
";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啊……";
又是异口同声。
我伸手在他跟前比个噤声的手势:";我留了字条,你没看到?";
他很茫然的摇摇头:";什么字条?公子,你跑哪里去了!我都快找翻了天,镇上岛上,远一些的村子城里都派人去找,可是都没找到!你跑哪里去了啊!";
我有点头痛。大概是被风吹掉了,或者尽欢粗心看不到吧:";我没走远,就在湖上啊。我去练功去了,还给你留了字条的。";
他拦腰把我抱起来原地打了两个转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担心要命,怕公子出了什么意外……";
我哭笑不得,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把我放下:";姚先生回来了么?";
他摇摇头:";早上已经回来了。先生倒是不太著急,说您聪慧过人,一定不会出什么事。";
我笑了笑:";你看,到底先生比你遇事多,沈得住气。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尽欢笑的很天真:";才不是。先生嘴上说不急,可是这么大半天做什么事儿都有点心不焉呢。";
我大感奇怪:";是么?";一面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我这么冒失跟苏远生走了,的确……是有点不大妥当。
进屋的时候,姚钧在偏房里面,正摆弄一堆药材。他应该是听见我进屋的动静了,可是却不擡头。
我慢慢蹭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先生回来了。";
他擡头淡淡的看我一眼,应了一声:";嗯。公子也回来了?";
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毕竟,我是有些莽撞了。
";我……下次一定……";想想接著说:";不让你们担心。";
他把药拢到一边,说道:";公子请伸手,我把一下脉。";
我哦一声,一边卷袖子,忽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没说:";先生,我练成流花功了!";
他眨一下眼,并不是太意外的样子,我们分别坐下,我摊平手,他手指轻轻搭上来。
他把脉的时候神情凝重,我则是无所事事。
天阴,过了午屋里就昏黑一片。窗上有朦朦的光,照的他的侧面十分清晰。我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姚钧的年纪来,说是三十也行,三十五也没问题,四十勉强也可以。
";姚先生,你今年多大了啊?";
冷香九十
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问什么好。尽欢和刘头从外面进来,把这些天积压没看的账册全抱了来。刘头回说这些天生意一直也是很好,并没受那天的影响。那刘二当晚跌进水坑死了,但我们章记还是送给他家一些银两度日。
我揉揉额角。
我也……渐渐变的冷血了吗?
想一想那天那个人的恶形恶状,那个屈死的小孩子……正义感是一回事,知道自己手上沾了鲜血,还是不太愉快。
我把过算盘,翻开帐册,尽量让那些不愉快的想法远离我。
数字的世界是沈闷的,尽欢最受不了这种气氛,我开始的时候他就跑出去了,害我没来及问他尤烈这些天找过他没有。刘头还有事儿忙,进货验货出货,还有好几个小作坊他都得盯著些。我抱著算盘打的噼啪响,账本一页页翻过去,渐渐忘了身周的一切。
一盏茶轻轻放在手边,姚钧低声说:";歇一会儿吧。";
我擡头一笑:";不累。";
姚钧摇摇头,自去翻拣他的药材。
我打完食品类的帐,虽然看上去厚厚一本,但那是因为字写的大行距也拉的太大的关系,其实内容不算太复杂,而且都是做熟的,很快便做完一本。喝口茶,看姚钧不紧不慢的动作,透著说不出的优雅从容。
我觉得心里平静安乐,笑问:";姚先生这次又去了什么地方?收到诊金没有?";
他一笑不语,把拣好的药材用棉线扎好。我过去帮他将成团的棉线裁成一段一段的均匀长度,坐在一边看他理,把棉线适时递给他。
";这个药挺好闻的。";我拈起一株来闻闻味:";做什么用的?";
";驱寒温表,";他看一眼:";你没见过么?";
我放下:";可能吧,不过对这个我没什么概念。对了,钱够用么?要我说,你别到处走的怪辛苦,我们开家医馆不好么?";
他摇摇头:";我不喜欢总在一个地方拘著。";
我想了想:";话是这么说,谁喜欢在一个地方总不动呢?我也想周游天下,吃遍美食看遍美景。不过,走不开有走不开的道理。能走的话,当然是能多走走的好。你能开心就好。";
他放下手里的活计,看著我说:";公子也想四处游历么?";
我大力点头:";很想!不过,要等这里的事上了轨道再说。章记虽然冒的快,但根基不稳,运营也不够规范,人手现在看是足的,但是岛上还有许多闲著的人。等到,等到手里有空了,教他们学些手艺,讨生活也容易些。";
姚钧停了一停,把手里的线头系好:";你操太多心了……其实这些,本来不关你的事。";
我一笑:";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当然是最最容易不过的事只要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我指指心口:";我很想坐壁上观,独善其身。但是,这里不答应。";
姚钧愣了下,看著我出神。我小声唤:";姚先生,怎么了?";
他一笑:";没什么。";
姚钧的五官生的很平常,扔人堆里就找不著。但是一笑之下,却珠玉生辉,烛光流转,照得他平添几分秀色。我嘻嘻一笑:";姚先生,那第一个给你取圣手秀士绰号的人,一定是看你笑过。";
他一下子就板起了脸,继续低头系他的草药。
夜已经深了,雨声听起来淅淅沥沥有些孤寂。我打著伞,去看了看窑场,确定没有漏雨的地方,防雨的棚架都搭的挺好,下面的土胚也都没受潮。等到回来,已经踏了两脚的黄泥。
尽欢打了热水来给我洗脚,我试探著问:";尽欢,这几天,没什么事么?";
他愣愣摇头:";没什么事儿。";
木头脑袋。
";衙门那边儿没麻烦吧?";
";没有。";
还是不得要领。
是不是尤烈没展开什么行动?总不能是他随口说说哄我开心吧。
";那天咱们见的那个师爷,你说他象大哥的是不是你看错了啊?";我领会到和尽欢绕圈子没有用,干脆摊开说。
他摸摸头:";应该是我看错了,肯定不是的,大公子早去世了这双鞋不能穿了,拿去刷吧。";
他把我的衣服鞋袜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