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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有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奴兮抬眼看了看身旁眼带忧色的男子,刚想说什么,却见萧寄月走过来,于是抿了嘴没有开口。
萧寄月也注意到奴兮的变化,伸手摸了摸奴兮的额头,微蹙眉:“刚刚还好好的,怎的现在额上起这么多冷汗?”
摇了摇头,奴兮拉下萧寄月的手:“我没事。”
有些话,不想说给萧寄月听,不止萧寄月,是所有人,除了项戎抑或衾怡。可是若真要选择,奴兮还是愿意说给项戎听,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莫名的信任,当两个人有了共同经历的一些事之后的信任。
其实现在想起来,奴兮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敢挡着项戎的面用他的剑杀人,只是觉得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那个男人,那片触手的温度,那蔓延的血红,是奴兮心里一个永远的疤,外面看上去好了,里面却依旧鲜血淋漓。
所以有些事,她只想说给那个叫做项戎的男子的知道。
进了房间,交代好一些事情老者便要离开。
萧寄月含了笑道:“我们想亲自拜谢一下这里的主人。”
老者转身看向几人:“我家主人有事,吩咐我带诸位来这里歇着。主人说若是有缘的话,你们会在离开之前见到他的。还有,已经找了大夫看你们的马,诸位放心吧。”
老者离开后奴兮便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
房间的设计几乎完全是唐室的风格,极具中原色彩。
到处看了后回到大厅,项戎含着笑揶揄道:“怎么,终于到处游览完了?”
“你那什么表情啊?!”奴兮瞥了眼项戎,“我这不是去给你们看住的地方么,左边有一间厢房,右边有两间……”
刚说着,便见两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带着笑进来:“姑娘,两位公子,苏伯差我们来给您们收拾寝房。”
项戎点点头,指着桌上的墨蓝色包裹:“这个拿去左厢房里,”说着又看向另外黑色和浅蓝的包裹,“这两个拿去右边厢房。”
听着项戎的分房,奴兮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古代一直左大右小,两个丞相也是左丞相比右丞相大,难怪项戎让两个丫头把萧寄月的包裹拿进左边。
萧寄月却开口道:“不用了,把浅蓝的包裹拿去左边吧,这样方便一点。”
两个丫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奴兮突然笑道:“就拿墨蓝的去左边,快去吧。”说着见两个女子拿着包裹离开,奴兮转身对着萧寄月说,“看这家人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不想惹人注意的话该注意的礼节规矩还是要注意的。”
只感觉萧寄月的瞳孔攸的收缩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晚饭的时候老者又来了一趟,已经从两个丫鬟口里知道了她们都称老者为苏伯。
奴兮问了苏伯马厩的方向,说是想去看一看自己的马。苏伯本欲派人带着他们去,奴兮委婉的拒绝了,苏伯倒也不强求,只给他们指了马厩的方位。
许是这几日见惯了草原辽阔的关系,突然又身处在这样的雕梁楼阁之内,竟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萧寄月已经歇下了。奴兮坐在走廊上仰头看着被房角微微遮了些的圆月,还有绕了丝风的薄雾盈盈,恰似了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丽妇人。
心里突然揪的一疼,那年第一次见萧寄月时的光亮,那时阳光灿烂的下午硬要给刘知远画画的场景,那次给知远庆祝生日的样子,那日同李从珂畅快对饮的感觉,那场雨里石敬瑭紧紧抱着自己的力度还有那个疼到窒息的吻……还有,还有桑维翰,还有白芷,还有兰茵,还有李存勖……还有很多很多,那个好气又好笑的韩妃,那个心机深沉面含桃花的贵妃……所有的一切突然全都伴着那被遮了一角的月亮涌上来……
突然就觉得空气都被这些事情塞住了丝毫也无法呼吸了……
奴兮狠狠吸了一口气起身就走,隐约记得苏伯说的那个方向,走着寻着不想竟还找到了。
马厩很显眼的地方奴兮便看到了自己的马,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它慵懒的睁眼看了看来人然后又闭上。看着马的样子,奴兮突然想起了那匹大黑马,那匹叫做战耳的大黑马,那匹曾一起驮了石敬瑭和自己的大黑马……
走到马前,奴兮摸了摸马头便随身靠着马栏坐下。
坐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似是自言自语。却明显听道一阵带笑的回答:“问我吗?知道你找我,所以我还没睡。”
闻言奴兮猛的一抬头,男子一张带笑的眸子便撞进了眼帘,那笑颜之下的情绪奴兮却辩不明白。
项戎走到奴兮身边随身坐下,手一伸竟拿出一壶酒来:“好久没喝酒了,来点吧。”
奴兮瞥笑了一眼:“你哪里弄的酒啊,也不知合不合我的口味呀?!”
“恩…那大概是不合了,这是羊奶酒。”
听着项戎怪声怪调的说话,奴兮嗤笑一声,在印象里,羊奶酒应该就跟现代的酸奶差不多吧,不禁撇了嘴道:“我对酒的要求可是很高的,想当年都是只有从柯的酒才入得了我的口,那时闲暇他便带着酒壶来找我……”说着,奴兮突然顿住,眉飞色舞的眸子突然黯淡下去,像失去了繁星的夜幕,只是深沉的黑。
乱世奴兮 第二卷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第10章 归根结底不过自私两个字
见奴兮的样子,项戎伸手拍了拍奴兮:“这虽是比不上李大人的酒,却别是一番风味,尝尝。”
默了一会儿奴兮方才接过项戎递来的酒壶:“你知道么,我本就不该来这儿,若不是我,他们就不会受那么多苦,因为我的到来打乱了一切本该注定的事情,也许,也许没有我,那个男人不会死,我答应他照顾他妻子,不但没有兑现,反而还杀了他妻子……项戎,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肯定还在跟宴弘他们喝酒……如果事情因为我的出现偏离了轨道,那历史的罪人我……”
“什么历史的罪人 ?'炫书…87book'你在胡说些什么?!”项戎看了看奴兮又回头望向天空,“每个人的出现都一定有她的意义,没有你,先生哪有这么多的笑容,没有你,我也不会有这么多悠闲的时间在这里逍遥呀……奴兮,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可是……其实我有时一点也看不懂你,你可以狠心的杀死任何一个有威胁的人,你可以在听到潇湘可怜身世的时候还含了笑在嘴角,可是,你又可以为了一匹马停下脚步。你可以在走的时候把白芷和兰茵都安排的好好的,你也可以那么决绝的找两个小丫鬟送死,你……”
“原来你对我这么多疑问?!”奴兮哑然一笑,看着项戎良久敛了神情漠然道,“其实没有多难懂,归根结底不过自私两个字!对我在乎的人,用尽一切手段我也要保他们周全;对我不在乎的人,他们怎样我都无所谓。”
说完就着酒壶大喝了口羊奶酒,猛的被呛到一直咳嗽。原来羊奶酒这样呛,并不像酸奶,原来一切事情并不像外表那样。
项戎给奴兮拍拍背平顺她的呼吸,调笑道:“那我以后可要小心点了,你对不在乎人这么无所谓。”
奴兮却转头看向项戎眼神坚定:“你是我在乎的人。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
项戎微微一愣,随即唇边是灿若星辰的笑颜。
早上还好好的天气这会儿突然就沉下来。
风猎猎的刮过,已经有了透过衣服的寒意。
苏伯把奴兮三人送到门口,看了看天略显担忧的问:“三位当真不再歇一晚么?看这天色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草原上可没有什么避雨的地方。”
萧寄月道了声‘谢’笑言:“怎么好一直打扰,只是没有向你家主人亲自道谢,着实有些于礼不和了。”
苏伯笑着摆摆手,牵过下人正牵来的马匹递给项戎:“这是三位的马匹,受伤的马还未能行走,我家主人交代若是三位今日要走的话,便先送这匹马给三位,”说着指了指三匹马中间的一匹白马,“它是匹良驹,相信不会误了几位的行程,受伤的马暂时就留在府上休养,三位游玩回来的时候自可来把马匹换回。”
萧寄月心里暗叹一声,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了。”
一路玩玩停停的又是十多天,算算日子已经出来一个多月了,虽是不舍,但在外总是有些累的,于是便开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