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有发芽的种子。
世界的光彩,美伦美奂的容颜,正如那微笑迸发着的生命的火花,正如那飘逸的风中的轻柳条一样的刘海歌唱着激情的歌曲——他看见徐琳正从校门口迈着青春的步伐缓缓走来——近了近了,潮水猛涨的时分,爱情比死亡更叫人恐惧。难以忍受的世俗的道德啊,我多想用一把铁锤敲破装潢你的镜框,可你却像一滩胶水让我失了铁锤还要服从你的意旨。
他转过身向教室走去,神情庄重而幽雅,正像迈开的春风的步伐一样温暖柔顺。
第八章(下)
“不是说不让买了吗?”刘憬一边说一边接过徐琳递递过来的饼子一边转身看教室里的同学有没有注意他们。自从前天他和徐琳一起走出校园以后,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些人好像在背后说他的什么话,而且只要自己一看他们,他们就会突然停止谈话,或是转过身去。也许是当局者迷,也许只是他的疑神疑鬼,但是一切不可不防呀。
“你的英语作业做完了没有?”徐琳没有回答他的话,一边转回身去一边问。
“没有!”他回头说,偶然瞥见在后面闲聊的几个女生看着他们,即时出了一身冷汗,恐慌地看着前面的徐琳。
“那你怎么不写完,就又到外面发呆去了。”徐琳说着翻好自己的书本,便又转了后来。
“徐琳……”他说。
“什么?”
“没,你的作业本呢,我抄下。”虽然说这一段时间他学英语的劲头比以前强多了,但做题,他就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需要老师手把手地教。
徐琳无奈地笑了笑,把英语作业本从桌子里拿出来给他。同时,又拿出一个笔记本放在他桌子上摞起的书本上说:“这个是笔记,你完了看下。”
刘憬接过笔记本。又小心地转了后去,他看见那几个女生仍旧轻声地谈论着什么。而且不时将目光投向他和徐琳。
“徐琳,”他转回来轻声说,“你觉不觉得这两天老是有人在谈论我们。”
“是吗?我不知道。”徐琳说,朝教室里看了下,脸突然刷地一下变得苍白。
“你先抄作业吧。”徐琳说着像要拭去一层浓雾似地拭了下脸,转了回去。
刘憬觉得徐琳现在正站在可怕的风浪的尖上,在那里向着缥缈的海岸线不断奔跑,但这海浪似乎着了魔似地把她紧紧地困在浪尖上,让她奔跑在跑步机上一样不敢停留,却也无法向前。
他像踽踽独行在深夜里的艾蒂安一样沉生地低下了他的头颅,一边让自己的笔尖飞驰在自己的作业本的高速公路上,一边出神地关注着徐琳的像优美的风景一样的文字。他觉得它们秀丽,而且像激情澎湃的诗歌一样,使他的整个灵魂动荡不安,即欲望又冲动。就连肉体也都在发酥似地要抖动起来了。顺着时间的线条和忘我的西游,他终于结束了穿过梦境的美妙工作,渐渐地恢复了平常的心态。但是他的思想马上又蹦跳起来了:爱屋及乌,这个成语陡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现在终于切身体会到它的意思了;就像现在他只是拿徐琳的作业本抄了下却突发其想地想将它占为己有一样。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滋长的欲望的小苗,有些失意地还给了徐琳;因为他觉得这种占有有种悲观主义的倾向。正像他们的感情的暗流正在无声地奔跑着一样。他刚还了她的本子,就很奇怪地恹了下来。他很后悔刚才的举动,想要把它们要回来。幸好这时铃声响了,才使他的欲望的火山刚刚跑到地壳就又压了回去。
前两节是语文自习,似乎过得很快,语文老师一进来就让同学们背今天早上学过的文言文,然后自己就在教室里像进行着圆周运动的表针一样没完没了地转着。大家的声音却像人的生命从青年到老年一样地转变着。但是到了第三节自习,同学们却都哨兵似地提高了警惕。这一节是几何自习,大家都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快乐的细胞不让它们跑出来,以免因导火线引来强烈地爆炸。但是总有那么些人不自觉,奋不顾身地往火里跳。这一跳不要紧,却连累了班里同学一起被数学老师比村妇还可毒的话语毒破了早已磨就的厚重的耳茧。每次遇到这无法避免的情况,刘憬就以思考问题来转移注意力,但那些话仍旧富有魔力地一字也不漏地钻进了他的耳朵。但是这次他却意外地没有接收到数学老师传来的信号,反而进入了深沉的思绪。他又是想起了自己与徐琳之间的关系,正如他前些日子所害怕的,他相信自己正处于一个时代向另一个时代转变的过程,而且带有无法抗挣的因素。我是不能让她因我而受到不该受到的言语的伤害的,他想。如果我能够挽回什么的话,我希望能够挽回我以往的平静生活,而不是现在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可是,我怎么向她说呢?怎么向她表明我的意思呢?我觉得我们之间最好是作为一个朋友、同学,而不是这种暧昧的恋爱般的关系。那样我们才能很好地走完初中的道路。对,一定得这样,否则我不能猜想会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事情。他一直这样想着,甚至当他们在数学老师的今天的最后一次咒骂声中走出去的时候,他都这样肯定。
刘憬坐在徐琳的自行车上,时间像滴水的水龙头一样缓慢。快刀斩乱麻,何必这样折磨自己——他终于决定要开口了。
他向星星装饰的远方看去,感觉一切都很温和:“琳,”他说,“你见过咱们这样的数学老师吗?简直把我们当做四五岁的小子来骂。要不是她对我们说她在教育局有后台,我还真是怀疑,天底下的老师死光了,所以学校才要她,你知道就是小学老师也不会有她那样的可怕、村野。”
“我听说她是当时考大学时,知道什么原因没考上,使得神经有点问题,才成这样的。”徐琳说得平静,她想尽量压制住他的情感的喷泉。
“但是,这仍旧无可原谅,他像魔鬼似地**道德。而且从她的那里,同学们大量地学会了组织恶劣语言的才能,并将其施展在平时的对话中,这便是一个社会道德日益败坏的绝对泉眼,上个星期我去拜访我的一位小学老师,她给我说了一件可以让你们发怔的事情。”他顿了下,接着说,“她说教育局规定老师有能力的上,i没能力的下。结果,城里便调下来很多的老师,但是这些老师并没有什么能耐呀。按理说,是在下岗的行列的,不过她们有后门。她说那都是些家里有本事的才给上面的塞点钱调下来的。可是到了学校就更好玩啦。她们从来不教课,但是年年的评语都非常好,而且还向其他学校推荐他们。推荐书上也有校长的签字。”他又顿了下,“这些老师调下来的时候,还是老一套给联校的校长送礼,而且以每月给他从她们工资里抽出200元的好处让他另找另人教书。后来这件事被人举报了,记者采记他们学校的校长的时候,校长说人家上面让签字,而且其他学校的校长也签了,他不得不签。他们的处罚是三年内不允许评高级,这在所有的人看来都是很低的,当然除了被罚者。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她说那年她们学校的校长刚好赶上评高级,便通过关系,塞了点钱,拿到了更多的金钱。”刘憬终于说完了,便叹了口气。
“我觉得国家的政策法律是好的,但是下面的蛀虫太多了,而且又太贪心了。”徐琳解释道。
刘憬没有说话,他感觉世界在跳一个别至的舞。像一个圆,每时每刻都是起点,每时每刻都是终点,所以一切便成就了一个很圆满的矛盾主义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