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他的手,顺着他的枕摸了过去,底下压着那柄镶金嵌宝的匕首,她抚摸着上面的字,有些苍凉的笑,那秋日的郊外,和他、墨砚、长乐、魏嘉国,大家在一起的日子多么美好。
墨砚见来的时候,看她捏着那匕首,不由心惊:“小姐?”
袁宁缓缓放下,转身轻轻一句:“你们来了。”
她唤羽翔过来,静静取出御卫队令牌:“羽翔,魏队长不在这,以后卫队就交与你带头了,这牌子该给你。”
羽翔大惶,不接跪地道:“这牌子是正牌,队长也只可带副牌,卑职不能接,此牌只能归娘娘和陛下。”
袁宁垂了头,墨砚慌慌然上前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袁宁抬首,仿佛气定神闲:“我只不过做一些最坏的打算,你们不用担心。”
“皇后娘娘,事情不至于此。”羽翔想安慰,却又觉得艰涩。
袁宁嗯了一声:“你放心吧。只是时局艰难,我先说着以防万一罢了。你下去吧。”
羽翔对墨砚使着眼色,方才慢慢退出门外。
“好姐姐。”袁宁又唤墨砚,“你放心,我轻易不会做出傻事。”
她扭头看侯重茂,喃喃道:“只是如今,不得不做一些打算啊。”
“我项上那块玉符,你知道重要性,日后有机会你带回去给太上皇,让他交给新帝,不管怎样,此符不能流到外人手里,给晋国带来祸患。”
“小姐,这符是陛下给你的,我一个奴婢,焉能拿的?要送也该你自己送过去!”墨砚如何肯听这样的话。
“我是想替阿茂送,可是我是回不去的。”她眉峰立锁,开始呜咽,若到自己要送玉符的日子,阿茂便不在了,自己如何独活?侯重绪又岂能放活着的自己过去?“你不一样,你能回去,你到时候和他们一起送我们回去。”
“我是穿着晋国甲衣来的,你们替我收拾好。若有那一天,让阿茂穿他的金龙战甲回去。”她的声音透着无法言喻的哀凉,却又带着无限沉溺温柔,“阿茂是皇帝,无论如何也要送他回故土去,他一生荣光,他要堂堂皇皇进帝陵。我是他的皇后,我要跟他一起回去。活着我们过不去,死了,侯重绪会放我们过去的。”
墨砚听她这样说,心中无限悲凉,萎顿在地,她紧紧抓着她的手,像再也不能放开。
袁宁低头望着她,眼泪滚落在她发上:“姐姐,我也不想有那一日到来,我舍不得阿茂,我舍不得你们。只是药快尽了,谁也没有法子,阿茂若不在了,我活不了,我只能提早些日子安排好了,总不能到时候乱了阵脚,只有预备好了,才能保全他完然回去啊。”
墨砚哪禁得住她这番话,眼泪滚滚而出,心口锥心刺骨的痛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可惜这辈子,和阿茂不曾有一个孩子,也不能再见一面爹爹。”她这声话轻飘的像一枚被风追逐的羽,在空气飘来荡去总是无奈遗憾。
墨砚只觉得四周静的可怕,自己颤抖的声音竟显得那样清楚。
门外此刻却喧哗起来,墨砚看羽翔破门而入,他一进来看她们这样情形,不由呆住。
“什么事?”袁宁回过头来问。
“兄弟上山找些野味,刚有人来报,在山上抓到个陈国奸细。”
“在哪?”袁宁顿时警惕。
“还在路上。打野味的都是底下的小兄弟,兄弟遇见了放心不下,把人扣下了,先派人来报。”
作者有话要说:神啊,还在抽啊……
新年月绝路转佳音
“等人来了,再通知我。”袁宁交代着,眉头微蹙,“戒严提防着,六王爷那边知道吗?派人去知会一声。”
羽翔应声而去,袁宁和墨砚对视,她在想,陈国奸细?难道陈狄联军发现自己一干人的行踪了?若真如此,如何是好?她忧心如焚地望着侯重茂,断不能让阿茂落到陈狄联军的手里,她将那柄匕首仔细收入怀里。
墨砚在旁看着,想着先前她交代后事的种种,心中悲怆,难道天公如此不见怜,竟让他俩最后的安宁也不能享有,非要用这血腥屠杀来破坏么?墨砚越想越戚戚然。
她们怀着心事,内室便很安静,忽一时外面又喧哗起来,羽翔莽莽地又跑进来,脸上激动绯红,急急道:“皇后娘娘,不是陈国奸细,是大老爷来了。”
大老爷?袁宁一愣,随即醒悟,她倏然立起:“你是说我爹?”
“正是,底下的小兄弟没见过大老爷,给抓来了,刚才我去一看……”羽翔尴尬地解释着。
袁宁不待他说完,已经奔出内室,在庭院里的一株大树下,阳光从树枝叶间的缝隙落了下来,洒在树下的那人身上,一闪一闪的,微风一动,那些光点像金色蝴蝶,轻轻一栖又飞走了,把她的眼晃得模糊,她的衣袖被风吹得张扬而起,她就像一只硕大的蝶,展开双翅扑了过去。
“爹!”她的声音响亮,落字却是呜呜咽咽,好久没有见到熟人,此刻忽然见到自己父亲来临,她的心像是有暖流滑过,又像是找到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她就那样死死抠着父亲的肩膀,不停地抽噎。
袁希荣没有推开她,抱着她任她依傍,半晌他道:“宁儿,你怎会在这里?”
她这才松开了他,发现他的肩头已经湿了一片,她让他往里,羽翔道:“那几个小兄弟……”
袁宁对他摆摆手道:“他们是一片好心,打赏。”她往里走,几句话简要说了自己因何来到此地,又反问:“爹爹,你怎么在此?”
却听袁希荣说他是来此采药,一大早在山林里撞见了袁宁的人,侍卫们一听他说自己是陈国人,便上前拿他,再见他会擒拿之术,越发觉得他是奸细乔装,几个人扑上去就把他拿下。
两人三言两语间就到了内室,袁希荣一进屋就看到了躺在那侯重茂,他想起外面的许多传闻,脱口道:“他如何?外面都说你们……”
果然外界是说自己二人死了,她想起袁希荣这几年是勤于医术,她双眸一亮道:“爹,你看看他。”
袁希荣速速走了过去把看,袁宁在旁道:“他中的是六眼沙蛛之毒,药快尽了……”她说到最后克制不住的难过。
袁希荣双眉紧锁,听说过此毒,知道厉害:“你用的什么药?竟能保持如此?”
袁宁掏出那只小瓶:“是当年幻真子赠的药,想不到如今却有用。只可惜却不能让阿茂转醒。”
袁希荣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盯着她,接过那瓶药,扒开反复看着,轻轻摇头,嘴角露出一抹复杂的笑:“难怪幻真子说我该往这边采药,他说我来这必有大获,能救我最想救的人。”当时以为这山坳里长着什么珍稀药材,来了后正在诧异不见稀奇,原来却是遇见这样的她,确实是自己最想救助的人。
“幻真子!”袁宁眼睛顿时睁大,熠熠生辉,她感觉一颗心几乎要蹦出嗓眼,墨砚发出一样惊喜的呼声,像是黑暗之中乍见光明的消息。
此刻吴歆在通报声中进来了,袁宁压根没有听到别的声音,只抓住父亲问:“爹,你见过幻真子,他在哪?快告诉我,他能救阿茂。”
袁希荣看见了吴歆,吴歆也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