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握一把透明似玉冰的匕首,毫不费力地就往第一个人的心窝刺下;夺目的鲜红喷将而出,染上了她的曳地白袍,有股诡丽的魅艳……
而帝女再自然不过的态度,更让他仿佛看到她微微勾扬起唇角,漾着笑意吟吟……
很快地,下一个人也落得同样的下场,腥味惹动了群众的嗜血情绪!
“妖女!”最后一人见她缓缓走近,咬牙切齿骂道,怒目睚訾向她,对自己的生死早就不计于心,放肆地大笑了几声,恨恨下了诅咒:“岳家军是不会屈服的!总有一天,你会遭到天报!总有一天你会的!”
诅咒,没能制止刀刃的落下!
就在瞬间,“滋”地一声,某个物事破空飞来,击在冷刃上,劲道之强,竟让帝女把持不住放了手,刀刃应声跌成了碎冰晶。
突然发生这个意外,台下的群众莫不变了脸色,适才专心看着献祭过程,谁也没瞧见这枚暗器是由何处打来。
“措岗玛、措秀码!措岗玛、措秀玛!”帝女反覆口念神诀,镇静地控制住群众不安的浮动情绪。
对于岳家军的人会藏身群众里企图营救囚犯,早在她的预料中;公开献祭处决对手,变相来看,何尝不是一种杀鸡儆猴和展现实力的机会?不过,这一回,对方似乎有相当能力的高手潜伏于下。
帝女右手一扬,人犯被侍卫押了下去。
“措岗玛、措秀玛!献帝以骨坚血热,赐我以水长草丰!”帝女冷静自若,彷彿未生变曲似地,依旧继续进行祭典,直到结束。
最后,由四周白衣覆面的女祭者捧出分装成小瓷瓶的圣水,一一交给每个与会者。
项暐冷眼看着群众脸上欣喜若狂、对帝女万般崇拜的神情,无意识地摆弄刚收受的圣水瓷瓶,这一切让他不寒而栗!
当他转身朝宫门走去时,“滋”地一声,有人以暗器偷袭?他顺手抄下,正是适才他出手击刃的那枚铜币,论发劲的力道是比他轻多了。
发这枚铜币的,是谁呢?
项暐的目光像是疾射而出的箭弩,锁定立于高台上的帝女!是她吧?
没错!是她,习武者的直觉不会错的,项暐结结实实地感受到有股凛冽、带着挑战意味的视线自远方的高台射来,突然,他有种感觉,和她──会再碰头的!
这一次,习武者的直觉仍会正确无误吗?
※ ※ ※
“不!这次没得商量!”
“我并没有要和你商量的意思……”她刚换上干净的衣裳,如常地坐在镜前梳理她的长发。“我的意思很简单,神宫拒绝增派守卫。”
“先前遭到偷袭负伤回来,说是意外也就罢了。”这一回,她的倔强真的惹恼他了。万其萨什么都可以顺着她。只除了背国叛主和这件事;他不要看她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守护了她十年呀!
“但今天祭典的情形你也亲身经历了。”万其萨抑着声音继续说,却抑不住心头的激动。“要是那枚暗器是打在你身上呢?还有,你的伤势尚未痊愈,否则,你手中的冷刃也不会被暗器打落,不是吗?”
冰珀不语,回想起今天的状况,确实,能以铜币为暗器、劲断冷刃的人必有相当的武学造诣,但是她厌恶被监视被保护。
“就这么决定了!”他僵着声音说完后,便迳自出了她的宫室,重重的脚步声宣示他这次绝不让步的坚持。
冰珀微微颦起秀眉,她不想拿身分地位来压他,否则以他的职分本不能插手神宫事务。她知道他担心自己,可是,他不该忘却她这十年来被要求的是什么,就是用冷淡漠然的态度处理一切人事。他的关怀忧心,对现在的她而言,反是沉重而不知如何背负的包袱!
另外,今天,那个与她以暗器交手过招的男子,虽然相隔甚远,瞧不清楚他的面貌,但她有个直觉──他们,一定还会再碰头的!
※ ※ ※
项暐离开寒水神宫后,决定回到凉州城找店家投宿,一路上很自然地回想起适才看到的种种。老实说,他本无意插手救人的,若非那人的一声大喝里提到了“岳家军”,他不会贸然阻断祭典的进行。
威震宋、金的岳家军,不是解散了吗?怎么会在西夏,还和寒水神宫有所牵扯?事情,似乎没那么单纯。
边走边思考地下了牙雪山,便被两名汉子正面拦路。“这位兄弟,咱们当家想邀你一谈,不知兄弟是否赏脸?”
“在下与各位素不相识……”
“兄弟──”项暐不想横生枝节,正想婉拒,其中一位大汉及时打断他的话,近身缓缓念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项暐心一动,这是岳鹏举所填“满江红”一词中的首句……
“兄弟应是打宋地来的吧?咱们同样是大宋子弟,能够遇到也是有缘,大伙儿认识一下也不错嘛!”
“这……”项暐沉吟片刻,不过,他马上想到若是他们曾见过宁儿,或许会有她的下落,于是答道:“好吧。”
只见他们带着项暐东绕西转,又上了不远的另一山头,最后遁入一处隐密的洞窟。
“当家的,我们带人回来了。”
为首的刺髯汉子,他见过!正是当日偷袭那位姑娘的首领!项暐一凛,原本的防备心更加重了。
“在下姓岳名腾,乃相州汤阴人。”那首领先自我介绍,对见到他似乎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岳腾?这名字似曾听过……专注盯着他看了两眼……还是想不起来!项暐索性放弃徒劳无功的猜臆,也报上自己的名:“在下项暐,出身汴梁。”
“项?汴梁?”岳腾浓眉纠结,问道。“可识得项昱?”
“正是家兄!”项暐答,脸上慢慢浮出笑容,这下,他约略知道“岳腾”这名字是从哪里听来了。
当年,项昱曾参与抗金活动,和岳家军往来尤为密切,岳腾,应该是岳家军的人。
“项兄弟!”岳腾抚掌大笑,豪爽地与他称兄道弟了起来,方才应对间生疏的感觉一扫而过,想起先前的交手,又笑道:“难怪难怪,武功如此之高!”
“岳兄取笑了。”项暐客气地抱拳一揖,直接切入问题。“不知岳兄找在下有何责干?”
“是这样的,想请项兄弟助一臂之力,除灭寒水神宫。”
“哦?”岳腾的这句话衍生出太多疑问了,项暐剑眉一挑,请他说明的意思表露无疑。
“自我家主帅身殁,岳家军在大宋也就散了。朝廷奸臣当道,仍然一意尽忠报国的兄弟们便决定齐来大夏,继续从事抗金大业,冀望能联合大夏,驱逐金狗。”岳腾侃侃而道,说得众人热血澎湃。
“三年前!寒水神宫打着崇拜措岗玛、措秀玛女神的名号出现在牙雪山,势力扩张的速度相当惊人;本来以为那只是一般寻常的宗教组织,但自此以后,不仅好不容易有所进展的联合出兵计划严重受挫,许多弟兄更被擒促,成为祭品,当众斩杀……”说到这里,洞窟里每回人面色都凝重了起来,低首不语,沉痛的心情从未平复过。
“已经确定是寒水神宫所为?”虽是如此,项暐还是谨慎地问道。
“哼!这会有错吗?”旁边有人怒目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对岳腾说:“当家的,我瞧他磨磨蹭蹭的,为弟兄报仇,咱们不用靠外人。”
“就是啊!当初要不是他出手,寒水神宫的妖女早就……”
“那件事不能怪项兄弟。”岳腾做了个要他们噤声的手势。“更何况,今日祭典上出手救史兄弟的正是项兄弟。”
“真的吗,当家?”
含笑看着项暐,他解释自己的推测:“虽然,我没瞧清楚发暗器救人的到底是谁,可是,离开时我看到项兄弟也在人群中,立刻就明白了。拜先前交过手的经验所赐,我知道他有这份神不知鬼不觉救人的能耐!对吗?”
项暐不置可否,只是细细打量着岳腾,看起来虽是粗人莽汉,然而以其观察之敏锐,确实不愧为首领头目。
“项兄弟,可以请你助咱们一臂之力吗?”岳腾回到主题,现下其他人也不再持有异议。
项暐沉吟一会儿,礼貌地予以婉拒:“实不相瞒,在下来西夏乃是为了寻找亲人,这件事恐怕在下无从帮起。”
“这样,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他的声音透出几许失望,不过旋即隐匿起来,换了语气问:“不知项兄弟寻找的人生做什么模样、有何特征?也许弟兄们在外走动曾经遇到。”
项暐简单地描述了应浣宁的形容。
“当家的,应姑娘会不会进了寒水神宫啊?”旁边有人插话进来。
“这……”
“有此可能吗?”项暐见岳腾迟疑,于是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