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摇了摇头,说:不回了,等明年再说吧,回去一趟,总得花掉好几百块。
我说:那也是。
没办法,谁让我们生下来是穷命呢。一分钱都得看着花。哎。他叹了口气,说道。
边说着话,面端上来了。
面上冒着热气,香喷喷的。
书童往碗里加了一大堆辣椒,汤变得火红火红的颜色。我笑道:你还是这么能吃辣椒。
他笑道:那当然了。在四川饭馆做事就有这么个好处,每天能吃一大堆辣子。让你吃个够。
我说:快吃吧,趁热。
他说:好。说着便端起面来吃,呼拉呼拉的,劳动人民吃饭就是这样,绝不会慢悠悠的,那是属于有钱人的吃法。
很快的,他便把碗里的面吃光了。
我说:来,我分你一点,我吃不完这么多。说完,我夹了一半的面条给他,说:快吃。
他捧起碗来,吃了个底朝天,连汤都喝了个干净。吃完以后,他拍拍肚子。我说:饱了吗?
他点了点头,说:饱了。
我说:对了,你交了女朋友没?
他点了点头,随既又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他啥意思,便说:哎,你快说嘛,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点头又摇头那是啥意思。
二十五
他说:有过一个,原来在厂里的,后来分手了。
我好奇的问:怎么分手的?
他摇了摇头,我看他的样子像是不想说。便没有再往下问。我也点起了一支烟,默默的抽着。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们常常坐在湖边,一动不动,一坐就是大半天。
你怎么也学会了抽烟?
我笑笑,说:因为我的手指寂寞。这个理由好么?他点了点头。我觉得有些倦了,看了看表,已经三点了,便说:回去吧,我困了。
他说: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说:我就住在这后面,走几步就到了,你还是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他说:还是送送你吧。走。
我们并肩走在月光下。银白色的月光慵懒的洒了下来。
有时我会想,人要是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能无忧无虑的生活着该有多好。
为什么每天都必须活在勾心斗角的世界里,我觉得这样做人实在很累。
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默默地走着。到了我家门前的那条马路,我说:过了马路我就到家了,你回去吧。
他说:既然都送到这里了,还是送你到家门口吧。说完他冲我笑笑,拉着我的手走过去。
他从小就喜欢拉着我的手,奇怪的是,我从没有过抗拒的感觉。夜很深了,极光掠过了天边。北风呼呼的刮着。
风狂啸着。
像是在对人们示威。
它呐喊;
或许也只是因为它寂寞。
风如此,人呢?
人在大自然中间,实在太渺小。
夜很深。
也很静。
星星。
满天布满了的星星。大大小小的。一望无际。
很少车行驶在路面上。很安静。却不宁静。安静就像是一张纸,一捅就破。
一辆车歪歪扭扭的开了过来,一辆黑色的汽车。车里的人明显是喝多了酒。
车速很快,已经到了我身边。我觉得它就要撞上来了。
啊。
我听到了一声惨叫声,再转过头一看,不是我被撞,倒在地上的是书童。然后我看到了血,鲜红色的血。
我头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血,吓得我都呆了。以致于好几分钟都没有反应。而当我有了反应的时侯,那台黑色的车已开走了。
夜很深,我看不清那车的车牌。
我也不去管它。我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书童。怎么办?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咬了咬牙,擦了擦脸上的汗。
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冷静。
终于有一台出租车愿意把我们送去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书童拉着我的书,紧紧的握住。
我问:很疼吗?
他还对我笑笑,我奇怪这个时侯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他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没事。
我差点哭了出来,已经感觉得眼圈里有种热热的液体在打转了。
二十六
我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对他说:书童,你一定要挺住,你会没事的。
傻丫头,我也从来没说我会有事。他咬着牙对我说,我看得出他很疼,他在忍。
我于心不忍。他要是不送我过马路就好了。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会发生这种事?这灾难,是我带给他的。要是………如果时光能倒流那该多好。
对不起。我在他耳边低声说。
你今晚真漂亮。他竟然还在对我开着玩笑。都到了这时侯。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时间像是被拉得无限长。
这样等待,的确是一种煎熬。到了第一人民医院。我忙把他抱下车。我低头看了看我的手,满是鲜血。
我吓了一跳,不过这个当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的士司机没有要我的车钱,这年头像他一样的好人不多了。
我抱着他冲进了医院,说:大夫,请你快救救他。他刚才在马路上被汽车撞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说:好,快来,把这个病人推进急救室去。他边说着话,边招手叫来了四名护士。
一路小跑到了急救室,我也想跟着进去,被那个大夫拦住了。
他说:你不可以进去。在外面等等吧。
说完,他转身进去了。我便焦急的坐在急救室外等着。心里一千遍一万遍的默默的为他祁祷着。千万别出事。如果出了事,我想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上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偶尔走过一两个护士。
远处传来那阵难闻的药水味。那是医院特有的味道。
窗没关上,一阵风吹进来,吹乱了我的头发。
我看了看窗外,已经现出了东方鱼肚白的颜色。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看了看表,原来已经6点了。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这么快。终于,刚才那大夫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我忙迎了上去。问道:大夫,怎么样?病人怎么样?
那大夫摘下口罩,长吐了口气。道:生命危险是没有了。我们刚给他输过血,现在情况稳定一些了。这样,你身上带了钱没有?
我记得洪声明给我的那1000块还在身上,便道:有,有。
那这样,你到那边去交一下钱。说完,他用手指了指走廊那头的收费处。
收费处那三个红色的大字,红得十分刺眼。
我一路小跑着到了收费处前,结果好家伙,一打单出来,要7000多块钱。我当时懵了,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对收费那人说:同志,不好意思,我没带够钱,待会再来。
说完我找到了刚才那医生,对他说:大夫,不好意思,我的钱没带够,您能先给他用药吗?我到时侯再把这钱补上。
他刚听我说完,便摇了摇头,道:对不起,这也是医院的规定。刚才我们已经给他用了些药了,现在再用的话……。。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是我不愿帮你,这医院规定,你看这……
我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说完,我转身出了医生办公室。喂,等等。他叫住了我。我忙乐得转过头来,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他却对我说:得抓紧,晚了就麻烦了,啊。
原来跟我说这个。我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我走出了医院大门,一阵风吹过来,我有种想蹲下来大哭一场的冲动。
无依无靠的,让我找谁去呢?
二十七
突然间觉得天大地大,自己却是孤单单的一个。
天亮了。
我却还没有想出办法来,我曾想过撤手不管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