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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财童子 开张(1 / 2)

正月初五这日,晴了好些天的长安城又开始飘雪,纷纷扬扬。

屋檐上和宽阔的大街上都积了厚厚一层,人踩在上面行走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一串串脚印,又被新雪覆盖。

这样的大雪天是不宜出门的,最好躲在家里,围着小火炉,沏上一小釜茶,配一碟点心,饮茶吃糕赏雪最佳。

若是倦了,便拢着毛毯歪在榻上小憩,冬日这般过才叫舒坦。

只可惜,沈明檀今日是没这份闲情逸致了,她得去民窑订制一批锅碗瓢盆,再晚就赶不上开张了。

本也想过直接买现成的,能省不少事,但到底缺了几分特色,不如自己画的花样子做出来的好,纠结几日后还是决定订做一批。

昨日加班加点地画好了碗碟上的花样,没用什么大富大贵的花样子,重在清新典雅,还打上了食店的标记。

穿过来十几年,自小进宫,因着家里的原因,小时候也跟着皇子公主们一起上课,经史子集学得马马虎虎,一手字和丹青却是极好的,连太傅都夸过其颇具风骨。

她有时候也在想,若是又穿回去,说不定还能混个书法家和画家的头衔。

大雪天的街道上极为冷清,半天都看不见一个人影子,各个坊间里也不见平日那些嬉戏打闹的孩童,只平康坊里依旧传出丝竹声和歌姬们唱曲儿的婉转之音。

沈明檀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看向外头,天地间都白茫茫一片,就像她七岁那年的冬天一样,只是少了一抹刺得眼睛生疼的血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次寻的民窑也是许阿翁推荐的,在西市的群贤坊,离崇仁坊也隔了大半个长安城。

马车晃晃悠悠许久,在沈明檀快要睡着时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沈娘子,群贤坊到了。”

这车夫也算是熟人了,沈明檀但凡要出门都是租他的马车,人看起来很是憨厚,大冷的天也愿意等她办完事再送她回去。

虽然有一定程度上是她给的钱多,但也有许多车夫不愿在大雪天出门还要等许久,给钱也不接的,所以她对这车夫也有几分好感,时不时会多给几块铜板。

“寻个茶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沈明檀摸出两枚铜钱递给那车夫。

车夫没拒绝,摊着手接过了铜板。

天儿确实冷,干站着等上一会儿人就能冻僵,他自己是不舍得花两个铜板去茶铺喝碗热茶的,两文钱能买一斤粟米了,哪能喝碗茶就给花用了?

但若是客人赏的,那就另当别论,白得的银钱没那么心疼,去茶铺躲风烤烤火还是使得,也少了得风寒的风险。

这年代若是染上风寒,治个病能把家底掏空,寻常人家都是硬熬过去,若是实在熬不过去,便只能倾家荡产或者等死。

“多谢沈娘子,我就在旁边的茶铺等着,您办好了事过来喊我一声就成。”赵大一脸喜色,真心实意地谢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沈娘子不仅模样好,心肠也好,给她赶了几回车,得了不少赏钱,家里还割了一回肉打牙祭。

“我晓得,你自去罢。”沈明檀笑着应道,然后抬脚往前面走去。

那民窑在巷子里头,巷道本来挺宽阔的,过一辆马车绰绰有余,只是家家户户都在各自院门口辟了一个菜园子出来,硬生生将巷道挤得仅容两三人行走。

没走多久便到了巷尾处,一个小院的门开着,里面传来暖烘烘的热意,便是那民窑所在了。

沈明檀迈过门槛,进了院子后那热意更甚,倒是隔绝了外面的森森寒意。

“小娘子可是来买物什的?”有一个黝黑干瘦的老叟看见她,走过来问道。

沈明檀点头:“不知此处可接订制货品的单子?”

“自是接的,小娘子要订做甚物什,只管说来便是。”那老叟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中是满满的自信。

沈明檀瞧着他的神态模样,便知这民窑确如许阿翁所说,手艺极好,只有对自己技术自信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狂傲的话。

“不过一些碗碟罢了,儿自己画了花样子,阿翁看看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做好?”沈明檀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放到老叟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老叟接过宣纸后,小心翼翼地展开,便看见里面画的花样子,简约清雅,颇有意趣,亦能看出执笔者极佳的丹青功底,寥寥几笔便将笔下之物勾勒得栩栩如生。

“花样不算复杂,几时能做完要看小娘子订做多少。”老叟将画纸重新叠好,小心收起,回道。

沈明檀打算让自己的食店走中高端路线,所以吃食贵精不贵多,也不必买太多碗碟,差不多够用就行。

早在来时她就估算过,此时又多加了几套以防万一,如果后续有破损也能直接替换,不用特意再来烧制。

那老叟在问完话后,又领着沈明檀去看他们窑里烧制出来的物品,不仅有锅碗瓢盆等日用品,还有花瓶水瓮等摆设物件,涉猎极广,烧制出来的成品亦是光滑细腻、少有瑕疵。

于是沈明檀又临时加了一批订单,让他们再做些花瓶水缸等物,她打算将二楼改造成雅间,本就需要摆放些花草字画,干脆一次性搞定。

沈明檀与那老叟说好订做碗碟的数量,又付了订金,谈好送货的时间,才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后面几日,在等待锅碗瓢盆的时候,沈明檀也没闲着,窝在小院里盘算着自家食店的菜谱。

这年头的菜蔬有很强的季节性,各种肉食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不像上一世那样,什么时候想吃什么,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所以得根据季节来定菜谱。

不过好在快开春了,到时能吃的菜蔬就多了,譬如枸杞芽、马兰头、荠菜、香椿尖、韭菜、蕨菜头和菊花脑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肉食便是豕肉、禽类和鱼羊肉,牛肉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在杀牛犯法的年代,除非耕牛病死或者摔伤,是不会有谁宰杀了来吃肉的。

当然,那些个权贵之家不在此列,人有专门的养殖场,自能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其他人就没有这待遇了,被人逮到吃牛肉,告上官府,是要吃牢饭的。

开酒楼食肆的,谁没两个竞争对手,都盼着对方倒霉,好叫自家生意更上一层楼呢,牛肉这种十分容易惹来麻烦的东西,是不会出现在各家食店的菜谱上的。

私下有没有?那就不知道了。

另外,食店那边也请了工匠在装修,图纸是早就画好的,匠人也是长安城里排得上号的,虽是价钱贵了些,但不怎么要沈明檀盯着,只需时不时过去看一眼进度,顺便提点修改意见。

本来还想雇两个人帮忙,去牙行寻摸了好几次都没有让她满意的,只能暂时作罢,先自个儿顶一段时间,慢慢等合适的。

正月十一,是个无风无雪的大晴天,一切准备妥当,沈明檀请匠人帮她挂上刻有“沈记”二字的匾额,沈记食肆便这么低调地开张了。

开张两日,门可罗雀,莫说有人来用食,连进门看一看,喝杯茶的都没有。

许阿翁来瞧过,见她这食店生意冷清,颇为忧心,说是得想个法子招揽些食客才行,沈明檀倒是一点儿不心急,还劝许阿翁也宽心些,说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她这食店迟早能热闹起来。

惹得许阿翁吹胡子瞪眼,直说她不晓得柴米油盐贵,待日后手头没了银钱使才知道后悔莫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是长者,言语间亦是处处为她着想,沈明檀摸摸鼻子,只能低眉顺眼鹌鹑似的听着,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

店里没人来吃饭,沈明檀也不准备卖隔夜食材做的饭食,是以每日都将剩下的食材做了吃食送去慈幼院,给里面那些孤儿寡老加餐,也送些给西市那边的乞儿填肚子,免得他们饿死在这寒冬腊月。

能让人饱腹,甚至可能救回一些人的性命,也没有糟蹋浪费粮食,顶多就是她自己亏点银钱。

不过对她来说,银钱最是不缺,如今花用的这些,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今日依旧没有什么生意,瞧着天色不早,沈明檀将吃食打包好,那车夫赵大也到了食店门口,熟门熟路地把她送到慈幼院,待她赠完吃食,又送她回崇仁坊。

到地儿后,沈明檀付了车钱,又送了一份吃食给他。

那赵大搓着手,想接又不好意思接,憨厚的脸上露出几分窘迫来:“这如何使得,沈娘子已经付过车钱。”

“拿着罢,不过是店里剩下的一点饭菜,不送给你们吃也是扔掉,怪浪费的。”沈明檀将食盒放在车辕上,转身进了巷子。

这赵大不将她的好意当做理所当然,她才愿意照顾两分,左右眼下食店还无甚生意,送给谁吃都一样,不若与人结个善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另一边,赵大拎着食盒回了自家屋舍,他那媳妇看见他今日又提了吃食回来,也是一脸的惊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的今日还有?”他媳妇问道。

赵大摇摇头,不好对自家媳妇说是沈娘子食店的生意不好,所以剩了这么些吃食给自己,只道:“是个常租我车的老主顾心善,这才每日予我些饭菜。”

他媳妇双手合十,感叹道:“真是个菩萨样的人儿,望老天保佑这样的好人长命百岁。”

赵大深以为然,还在心里猜测那沈娘子莫不是善财童子下凡,不然怎的出手这般阔绰?不管他怎么想,亦是每日祈祷老天保佑那沈娘子平安健康。

她这几日送给自己的饭食,好吃又丰盛,极大地改善了他家的伙食,几个小儿吃了两天肉,眼见着气色都比从前好些。

于是赵大便在心中觉得,那些不去沈娘子食店用饭的人真是没眼光。

沈明檀这几天也是吃这些,每日吃肉,感觉自己脸都圆了几分。是该出门走走减减肥了,明日便是个好机会。

明儿个是正月十四,立春日,有“闹春牛”的习俗,她以前在宫里时只听过,从不曾见过,如今有机会,自然要去瞧瞧热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五更天,报晓鼓准时响起。

沈明檀听着院子外的动静比平日里大了许多,看来大家都准备去抢春牛,给新的一年求个好彩头。

她也翻身起床,穿好衣裳梳好头,从屋里小火炉上温着的水罐里取了些热水洗漱,收拾妥当后就直接出了门。

朝食是来不及吃的,去晚了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找不到。

“闹春牛”这项活动是由各个县衙组织,朱雀门以东的坊市归万年县管,而万年县在宣阳坊,那县衙自然也在此处。

崇仁坊与宣阳坊之间就隔了一个平康坊,一炷香的功夫不要就能走到,比起离得远的坊市来,还是很有优势的。

只不过那些离得远的,人也不会睡到五更天,估摸着寅时就起了,说不得还等不到坊门开的时候,直接翻墙赶路,只为能早早到县衙门口占个地儿,待“鞭春”结束后好抢一抔春牛土回去。

“闹春牛”兴起于西周时期,“周公始制立春土牛,盖出土牛以示春耕早晚”,是为策励农耕、祈求丰年,在以农耕为主的时代,这项活动有着非凡的意义,便一代代地传下来了。

沈明檀到县衙时,府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但好在她来得不算太晚,抢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至少能看得见活动仪式是怎么进行的。

虽说已经立春,但天气依旧寒冷,风直往人袖口、领口里钻,没站多久就感觉手脚开始冰凉,不少人都开始搓手跺脚取暖。

沈明檀穿得厚,又捧着手炉,倒是还好,只起得早又没吃朝食,这会儿胃里有点泛酸,让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卖胡饼嘞,香喷喷的胡饼,两文钱一个,还送一碗热腾腾的熟水嘞!”

忽地,从身后传来一阵吆喝叫卖声,又有饼香随风飘来。因是有点生意头脑的小贩知晓此处的人都饿着肚子,想来赚几个银钱。

沈明檀听见周围不少人都咽了咽口水,齐刷刷地伸着脖子往后看去,却没一个人挪地儿。

看来跟抢春牛相比,肚子饿也不算什么,大概也与他们已经饿习惯了有关罢。

这时候,不是你勤劳就能有饭吃的,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既不能有天灾也不能有人祸,时疫疾病就更不消说,但凡遇上一样,轻者粮食歉收饿肚子,忍忍也就过去了,重者家破人亡、饿殍遍地。

遇上灾年饥荒,“易子而食”“两脚羊”不是一句空话,为了活下去,人会失去人性,善心道德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只要能填饱肚子,妇女、孩童都是口粮。

好在如今天下太平,老天爷也给面儿,已经风调雨顺十多年,沈明檀还不曾见过那样的人间惨剧。

“老翁,俺能只花一文钱买半块胡饼吗?”有汉子问道。

“这有甚不可以?”那卖饼的老叟干脆应道,掀开盖在小箩上的棉布,拿出一块胡饼掰成两半儿,将其中一半递给了那问话的汉子。

汉子接过饼,不知从哪儿抠出一文钱放到老叟手上,又打开自己带的竹筒,叫老叟倒了一碗热水进去,然后便一口饼一口热水地吃了起来。

候在府衙门口的这些人都看得眼热,馋得不行,但花钱买的却不多,能拿出一文钱买半块胡饼的大抵家中都还算富余,那些真正穷的人,是不会花钱买吃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明檀也买了半块,饼子还是热乎的,有点烫手,外面只撒了薄薄一层胡麻,添个香味,饼皮倒是酥脆,里面的囊也暄软,还有微微的麦香,口感清甜中带着微咸,滋味很是不错。

半块胡饼下肚,又喝了些热水,胃里终于舒坦。

卯时正刻,县衙紧闭的大门从里面打开,沉闷厚重的声音过后,一群着青衣、戴青帽、立青幡的官员走出来,为首者便是万年县的县令。

等县里几个主事的官员在府衙门口站好,便有一群青衣侍卫过来维持秩序,将乌泱泱的人群与先农坛隔绝开,之后就有数十个青衣小吏扛着一头牛身饰彩的土牛出来,牛头朝东放在先农坛上。

春牛一出,喧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等待主事官行祭拜之礼。

一般来说,主事官都是由衙门的最高长官来担任,于是便见那万年县县令走到先农坛边上,后面跟着府衙一众官吏,双手合十,跪地叩首,口中念念有词。

“某祈求上苍,遣农神,佑我长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来年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然后那些百姓们便也跪下叩首,口中大喊道:“愿农神保佑我们无病无灾、丰衣足食。”

那声音响彻天地,直冲云霄,仿佛真要飞到天宫去,叫老天爷知晓人世间的心愿一般。

沈明檀也跟着跪下了,虽说她不信鬼神,但这种美好的祝愿,她还是愿意相信的,并真心祈求上苍保佑大邺山河太平,不要再让百姓经历战乱流离之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念完祷告之词,便到了“打春”环节,鼓乐响起,只见一个小吏装扮成主管草木生长的句芒神,从衙门中走出,手执五彩丝鞭,行至春牛面前,扬鞭三次,遂退下。

此做法乃是人们想象中的句芒神送福,寓意上苍已赐下福祉,今年诸事皆能顺遂。

县令接过小吏递来的青色皮鞭,抽打一下过后就让开,由一身材魁梧的衙役接手,将春牛鞭碎,捧起一抔春牛土装在特制的木盒中,送回衙门。

在春牛碎裂的那一刻,本来安静的人群又逐渐喧闹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空隙也慢慢缩小,一个个地摩拳擦掌,只等主事官们和维护秩序的青衣侍卫离开,他们就上去抢春牛土。

沈明檀自觉自己细胳膊细腿儿,跟这些惯做农活力气极大的汉子们比起来,就如同鸡蛋碰石头,完全没得比,莫说抢一把春牛土,怕是连土都摸不着,只能被挤成一张肉饼。

为安全着想,还是赶紧退出去,让他们抢罢!

只可惜,她低估了人们对春牛土的热情,那青衣侍卫才转身,人都还没走,人群就一拥而上,扑向农坛的春牛土,仿佛见着肉的恶狼。

沈明檀被身后的人推得一个趄趔,脚底又不知被谁绊了一下,刚刚退到外围圈的她便往地上栽去,眼见着就要跟大地母亲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只来得及用手护住脸。

摔个狗啃泥没事,反正她今天穿得厚,应该不怎么疼,可不能脸着地,那是有毁容风险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县衙门口的地面是用黄土夯实的,冬日多雪,虽晴了几日地面干了些,但依旧松软,是以沈明檀并未感到太多疼痛。

正当她准备手撑地爬起来时,一只骨肉匀称,指腹、掌中和虎口带着些薄茧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抬头一看,是个熟人。

“沈宫令。”

面前的那只手又往前伸了伸,白皙纤长,却不似寻常书生的手,看起来颇为有力。

美人连手都是好看的。沈明檀在心底感叹了一句,然后将自己的手搭在了那只手上,借着那股大力重新站了起来。

待站稳后,往后退了两步才福了福身:“多谢谢少卿。”

“沈宫令日后还需小心些,瞧热闹也要顾及安全,莫伤及自身。”谢霁玄收回手,负在身后,左手却捻了捻指腹。

沈明檀有些尴尬,摔跤还被认识的人看见,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儿知晓了,劳谢少卿关怀。”

谢霁玄看见她形容略显狼狈,眸色暗了暗,开口道:“沈宫令可有何处疼痛?”

沈明檀一愣,这位谢少卿是在关心她吗?

动了动手脚,没感觉到特别疼的地方,就是左手小臂在地上撞了一下,用手指按了按,骨头并不疼,只外层的皮肉略有痛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无疼痛之处,地面松软,我今日穿得也厚,想来无事。”沈明檀摇摇头,回道。

无事就好。

“走罢,某送你回去。”

嗯?!什么?

沈明檀一脸懵地看向他,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到送她回家上去了。

许是她眼中的疑惑过于明显,谢霁玄解释道:“今日立春,城内颇为热闹,人潮拥挤,沈宫令这一身……不太妥当,且也容易被人冲撞。”

听完这话,沈明檀低头瞧了瞧,发现自己的斗篷衣裳上都沾了大片的泥土,发髻也有些松散,确实不太雅观。

知晓这位谢少卿是好意,她也不扭捏,点头应道:“那便麻烦谢少卿了。”

“举手之劳罢了。”谢霁玄淡淡道,转身往前走去。

沈明檀赶紧跟上去,琢磨着该怎么还这个人情。

行至县衙门口外的一棵大树下,吴朝驾着马车等在此处,见到自家郎君过来,赶紧放下脚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宫令,请。”谢霁玄没上马车,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沈明檀先上。

沈明檀也不跟他客气,弯腰钻进马车。只走了几步路,就有人频频往她这边瞧,被人当稀奇看的感觉可不好。

待两人都上了车,吴朝收起脚凳,坐到车辕处,开口问:“郎君,去哪儿?”

谢霁玄看向沈明檀,以眼神询问。

沈明檀会意:“崇仁坊。”

“诺。”吴朝应声,在空中甩了一下鞭子,略微抖动缰绳,马儿便往前踏步,车轮缓缓转动起来。

坐在车内的两人相顾无言,气氛一时间静默起来。

沈明檀刚消下去的尴尬感又浮了上来,为打破这种氛围,她想了想问道:“谢少卿为何在此处?”

“县衙这边人手不够,问大理寺借调了些。”谢霁玄答道。

每次有什么重要的节日,治安都是一个大问题,偷盗事件频发,亦有人打架斗殴。

为尽量防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县衙和京兆府都会派遣衙役出去巡逻,但长安城这么大,两个衙门的人手根本不够,故而每年都会向大理寺借调人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霁玄身为大理寺的二把手,自然要跟来看看情况。

“哦。”沈明檀干巴巴地回道。

她跟这位谢少卿才见过两面,仅是认识,还被人撞见自己的糗样,根本不知道聊什么。

但人家好歹给她解了围,还不嫌弃她一身泥土,让她坐马车,若是什么话也不说,怕是叫人觉得冷淡,亦有些失礼。

思索半晌,沈明檀觉得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吃食这一样,便说道:“今日承蒙谢少卿解围,儿开了个小食店,若谢少卿不嫌弃,得空可来食店,儿亲自下厨为您烹饪吃食,以作答谢。”

谢霁玄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眸光微亮,低沉地应了声:“好。”

见他答应,沈明檀脸上浮起笑意,语气也轻快几分:“那便这么说好了,待你得空,遣人来说一声,我便提前准备,定叫你满意。”

能有机会把人情还回去,自然比一直欠着好。沈明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总觉得心头压着什么似的,那种感觉并不好。

谢霁玄“嗯”了一声,便阖上双目,似是闭目养神。

沈明檀也识趣的不再说话,微微侧身,撩开车帘看向外面。

今日立春,长安城里有许多活动,比往常热闹许多,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意,喜气洋洋的,叫人看着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县衙举行的“闹春牛”活动,民间还有报春、春牛舞、傩戏等活动。

立春这几日,有人执小锣,一边敲击一边唱赞春词,挨家挨户地给人送春牛图,得图的人家便赠几个钱,此为报春。

既是为告知人们春已到要抓紧时间春耕,也是为了将春和句芒神接回家,保佑自家今年有个好收成。

春牛舞则与舞狮有些像,用木头或者竹篾扎成牛头形状,画上眼睛和皮毛,牛身是用布做的,由两人分别舞牛头和牛尾,还有个牵牛人,做一些爱抚春牛的动作,再配以唱词。

目的是让人们爱护耕牛,今年也要勤劳耕作。

傩戏就不多赘述,大体也就是着彩衣戴鬼面,跳一些神神叨叨的舞蹈,亦是祈求上苍怜悯世人,不要降下灾厄。

沈明檀难得看见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场景,宫里过节虽也热闹,但到底带着几分压抑,不如宫外这般鲜活,一时间有些出神,没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车里没动静,吴朝也不好贸然开口,好在他停车的地方挡不到路,便也不怕多待一会儿。

谢霁玄睁开眼,看向沈明檀。

坐在他对面的女郎歪着身子,双手趴在车窗上,只能看见半张侧脸,粉面桃腮,在阳光的照射下,又透出莹白的光泽,连肌肤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霁玄喉头微动,轻咳一声:“沈宫令,崇仁坊到了。”

听见身后传来的清冷之声,沈明檀如梦初醒,才发觉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抱歉,走神了。”沈明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无事,沈宫令还是赶紧回去换身衣裳罢。”谢霁玄微微颔首,伸手打开车门。

沈明檀微微弯腰,行了个礼,犹豫一瞬,还是开了口:“我已不在宫中当差,谢少卿日后还是唤我沈娘子罢。”

她如今出了宫,再唤她宫里时的称谓显然不太合适,而且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平白惹来许多麻烦。

谢霁玄微怔,旋即致歉:“是某疏忽了,望沈宫、沈娘子勿怪。”

“无妨,谢少卿以后记得改口便是。”沈明檀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随后隔着衣物搭在吴朝手臂上,借力下了车。

待她下车后,车轮又缓缓转动起来,马车渐渐消失在人潮之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立春日还有一件要事,那便是“咬春”。

做春食的食材昨日便已报给赵二娘,只待到了时辰,人将东西送来,便可开始动手。

只是在这之前,她需要回去重新收拾一下自己,现在这副乱糟糟脏兮兮的模样可不行。

前几日王郎君家便搬走了,因着东西不多,拎上包袱就能走人,当日她就住了进去。

二进的宅院就住了她一个人,宽旷是宽敞,但颇为冷清,也少了点儿人气,便寻思着找一两个人合住。

想来想去,只有自家员工最为合适,但她至今没寻摸到满意的,本想慢慢来,现在只能加快步伐。

除了让许阿翁相看,自家食店门口也贴一张招聘启示罢,万一就遇上个合心意的呢?

于是沈明檀回家换好衣裙后,又研墨提笔写了一则招聘广告,这才往东市那边缓缓行去。

今日是要吃春饼春卷的,还要吃萝卜和五辛盘,取古人“咬得春根断,则百事可做之意”。

沈明檀自己还挺喜欢吃的,饼皮软而韧,嚼起来唇齿生香,那股自然的清甜之味叫人很是喜爱。

等她晃悠着走到东市时,还不到平日开张的点儿,故而门口也不见赵二娘的身影,倒是隔壁几个食店有伙计探头探脑地往她这边瞧,估计是在好奇她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沈明檀任由他们打量,手上的动作不停,拿出钥匙、开锁、推门而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食店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生火,如今店里只她一人,什么事都得自己来,好在已经锻炼过许多时日,此技能被点亮,熟练度也不错。

先熬了碗粥,拿勺子舀了点出来,粘到招聘广告的背面,贴到大门口去。

贴好后沈明檀退了几步,隔远一瞧,效果不错,‘招聘启示’几个大字非常明显,只要看到了,就忽视不了,但凡十有其一好奇地看完了内容,总有心动的来应聘,她给的工钱并不低。

不过也参考了一下同行的行情,她虽有钱,但也不能破坏市场,不然就会惹来同行的嫉恨,人家经营了几十年,不比她一个新手根基深?想暗戳戳地给她使点绊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便取了一个中等偏高的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按理说她只是个小食店,不必给人开这么多工钱,但她要求也比一般的小食店高,若无长处,如何与之竞争?

剩下的粥也没浪费,撒了点白糖,她自个儿吃完了。

待辰时刚过,坐在店门口的沈明檀就听见了车轮转动的咕噜声,由远及近,伸长脖子往外一看,果然是赵二娘送食材来了。

送货的是一辆骡车,后头也不是马车那种小房子似的空间,而是用板子稍微将四周围起来,防止菜蔬和肉不会在送货途中被抖掉,自然,上面还盖了一层麻布,既是多重保障也是防尘。

赶车的赵二娘从车辕上跳下来,笑着道:“沈娘子早,看看今日的货可新鲜?”

沈明檀也是一副笑模样,走过去掀开麻布看了眼,板车上的菜蔬还沾着水,也没有看见烂菜叶子和蔫答答的,想必是晨起摘下来清理过的,肉也是新鲜的颜色,没有异味。

“赵娘子家的货就是好。”沈明檀很满意,点头赞道。

闻言,赵二娘没有谦虚,爽朗地笑了两声,然后开始卸货。她是做惯了这些活计的,力气也大,连豕都能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明檀也帮不上什么忙,反正赵二娘两三趟就能搬完,她还是在外头看着剩下的货罢,免得被人偷拿了。

搬完货,她付了尾款和明日的订金,赵二娘便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沈明檀将店门打开,自己则去了后院的庖屋,准备做今日的春食。

等她走后,旁边几家店就有伙计走过来,不约而同地聚集在那张招聘告示前。

“这上面写的甚?”有不认字的问道。

“说是招两个伙计,每月工钱两、两百文!”答话的那人显然被惊了一跳,语气磕巴起来。

“啥?这么多?不会是你看错了吧?”有那不信的质疑道。

认字那人不满的“哼”了一声:“不信拉倒,你自个儿找人来看便是。”

“小声点儿,莫吵吵,他说得没错,工钱确实开的两百文。”另一个认字的呵斥道,眯着眼看了半晌,此时确认了前头那人的话。

话音落下,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心里如何想暂且不知,眼里和面上都是惊讶。

他们几人都是旁边几家店里当伙计的,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就一百来文,还得是有客人高兴赏了银钱才有这么多,正经工钱也就八.九十文,乍一下看见如此高的工钱,惊讶之余心中也有了些别的思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叫他们‘莫吵吵’的那人又开口了,见他们的目光又汇聚在自己身上后,面露满意,才继续说,“要求也有些高,要会点红白案,若是有拿手菜就更好了,工钱还能商议。”

说完这句话,刚刚还很兴奋的几人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刚起的小心思瞬间又灭了。

红白案都是只有店里的掌勺大师傅才会,他们只是个跑堂的,哪会这些?

虽说只要求有点红白案功夫,但这也不是他们能接触到的,只有掌勺师傅的徒弟才有这个机会,那也得磨上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师傅才会考虑教你一点真东西,毕竟这可是吃饭的家伙,谁也不愿意轻易被人学了去。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不是句空话,万一徒弟学会了把自己挤下去怎么办?所以都是等师傅年纪大了,精神不济时才会开始传授徒弟技艺。

学了师傅的技艺,徒弟就要孝敬师傅,年节时要送礼,平日里师傅有什么事弟子也要服其劳。

简而言之,红白案是门很难学到的技艺,寻常人都不会。

“行了行了,散了罢!”有人烦躁地开口道。

几人本就是掌柜打发来看看情况的,店里还忙着,既然已经知道是个什么事儿,他们也沾不上,当下就不敢再磨蹭,小跑着回了自己做工的店子。

“如何?隔壁是什么情况,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刚踏过门槛,自家掌柜就小声问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伙计顺了口气,答道:“隔壁要招人呢,每月工钱两百文,就是要求也高。”

掌柜听到这话,眉毛一挑,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自家的伙计,没在他脸上看见心动的神色,心下稍安:“给这么高的工钱,有甚要求?”

此时伙计已经将气喘匀了,嘴皮子也利索起来:“说是要会红白案,最好能烧菜的,这样的伙计上哪儿找去,有点灶上功夫的不都去后厨了,谁愿意跑堂啊。”

掌柜斜了他一眼,瞧出了他心里的不满,哪是不心动,只是自己条件不够罢了。不过这伙计在自家也做了好些年,一点小心思,没闹出什么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哼,到底是个小女郎,哪知晓这些?由得她去,行了,店里事正多呢,你也忙去罢。”掌柜的看着那间新开的食店,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摆了摆手。

“诶,好嘞。”那伙计赶紧应道,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样的场景在几家店里都有上演,态度也都差不多,没把一个小女郎放在心上,毕竟那小女郎开店好些日子也没什么生意,如今招人的要求还这般高,一看就是不懂生意之人,不足为惧。

只要影响不到自家生意,他们也懒得分神多关注,还是多提防一下隔壁那几家罢!

这些人心中的计较思量,沈明檀一概不知,她这会儿正在庖屋蒸春饼。

一张好的春饼,要薄、透、光,既暄软也不能失了嚼劲儿。

面粉加一勺盐、一勺豆油,盐能使调和出来的面粉具有更好的延展性,皮才能擀得更薄,油有一定的保水作用,面皮凉了也不会发干变硬。

调和面粉需要用热水,一边用筷子搅拌一边少量多次的倒入,热水和面是面皮暄软而又筋道的关键,搅拌成絮状后挤压成面团,再揉成光面团,醒发两刻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待的这一段时间开始处理春饼的馅儿,菜蔬洗净,在沸水中烫熟,然后切成细丝,分门别类的码在白瓷盘中。

鲜嫩的枸杞芽、翠绿的马兰头、脆白的萝卜丝和嫩黄中带着点点青绿的鸡蛋丝。

鸡蛋丝是韭菜鸡蛋饼切成的细丝,鲜而嫩,煎好的时候沈明檀就吃了一大块。

都说“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此话果真不虚,刚发芽的韭黄嫩得一掐就出水,独特的香气蔓延在庖屋里,连油脂香都比不过,反而更显其味。

做好馅料盘,放置一旁备用,再取少许面粉和放凉的熟豆油,搅拌均匀,做成酥油。

醒好的面团揉成长条,揪成大小均匀的剂子,按压成手掌大小的面饼,刷上一层酥油,再放一个面饼,刷酥油,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摞整齐。

摞好后的面饼先用擀面杖排压一遍,再均匀地用力从里到外擀压,翻面继续擀压,擀压薄实后放到蒸笼里,锅中水烧开后封闭笼盖,上锅蒸熟。

将蒸熟后的饼皮放凉,扣个碗在上面,拿刀切掉多余的部分,一份饼皮便做好了。

刷过酥油的饼皮,轻而易举就能揭下一张,用筷子夹来菜蔬放上,再将多余的饼皮一裹,这便是春饼了。

饼皮薄而透,能清晰地看见里面菜蔬的颜色,浅绿的、青绿的、嫩黄的、透明的,还没吃,已经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食欲大开。

入口之后,饼皮软而韧,菜蔬清甜,萝卜脆而多汁,鸡蛋丝又嫩又香,舌尖上的美味叫人心神愉悦,沈明檀吃着春饼,将清晨那丢脸的小插曲抛之脑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是立春日,谢霁玄不需要在衙门里坐班,他要去各处巡视情况,看看巡逻的差役是否尽职,有没有发生什么乱子,确保长安城今日不发生性质恶劣的事件。

“东市那边可有情况?”谢霁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问道。

吴朝拉了拉缰绳,放慢速度,答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只是沈娘子开张好些日子,生意却并不好,近几日好像在琢磨着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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