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它,先前也在审判中变得如此扭曲,而它受到的又恰恰是最不容抗辩、最彻底的审判之一。
“审判”说它只有唯一本性,于是它的一切作为都成了对审判的证明,由此,审判做出的裁决成了它唯一可能的道路。
它便只有在这根本不可能选择的道路上陷入不存在底线的偏执、变态与疯狂。
而这也无形中连带着它的主人一起落入“审判”划定的铁律、绝对与荒诞之中。
“审判”以这样的方式无所不在。
但那真是它唯一的本性吗?
在审判消歇之后,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乃至这个问题本身都变得没了所谓。
若一定要说的话,此时的它是不是更像一株度过了不知尽头的沉沉长夜后恢复了生机,重现鲜活的野草,在漫无涯际的天光下,无拘无束地…蓬勃起来。
于是,第一次,它在阿杰眼里显出某种…本然的可爱。
不再有审判强加在身,不再是一部只会痴狂嗜欲的生理机器,而还原成了一株自在的生命体…活生生的…生命...
“生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它的时候,为什么它却显得那么…陌生?自己过去不也常会用到这个词吗?
这时阿杰发现,以前自己只是以一种条件反射的方式,在特定情形下叨喋着审判给这个词所下的定义。只要在相应条件下反射出这个词,就在审判意义上算是“知道”何为“生命”,而从没有体悟过真正的生命本身…
不但“生命”,一切概念,在审判中都只有所谓定义而无关真实——如果真有所谓“真实”。
在审判主宰的世界里,审判给出的裁决就是只能以审判模式看待世界的囚徒们眼中唯一可能的“真实”,甚至,正是在彻底切断心灵与真实之间的一切联系之后,审判给出的“真实”才能如此绝对地建立起来。
然而,在灵光复萌的生命面前,连这荒谬而窒息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再那么重要…
褪去了审判,一切在似是又似非是间开始透出…宛然天成…言无可及…自在无瑕的…灵妙…俯拾皆是…无处不在…
在这无法形容,而只能勉强形容为“完美”的灵光面前,阿杰的心神都在悄然消融…
他不自觉地向着那光走去,试图触及那辉光——虽然无处不是那辉光——仿佛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作为一个无从被审判的、自在的、真正的生命,走出的脚步…
在一个已无所谓监狱的监狱里…
在一个已无所谓世界的世界上…
重返…天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失神般木然前行的阿杰,当脚步无法再前移的时候才发觉已来到艾米面前。
就见仙子默默凝视着自己,恬静的柔美中带着淡若游丝的哀婉和幽怜,仿佛感应到了他内心每一缕纤毫…
依稀间,阿杰只觉仙子好像真的就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就如同原先两人各自的世界,此刻奇迹般合而为一…或者,更确切地说…像是某种灵犀,让他从一直以来自痴自执间画地为牢而成的无边囚笼世界里走了出来…
于是…一切…都在这里了…
仿佛没来由地,阿杰缓缓伸出双手,轻轻把仙子揽进怀里,脑袋微斜,靠在仙子肩上那片青丝铺就的芳草地…
仙子轻柔的呼吸微微起伏...不经意间便把人带进一个不再有疯狂、逼迫、谎言、恐怖与…苦痛的…梦里…
恍惚间,阿杰生出某种亦真亦幻的感觉,仿佛怀中天女正是由那遍布世界的光化出的灵妙实体。
这下,阿杰不由更深地把艾米抱进怀中…
对呀,阿杰忽然想起之前仙子不是让自己抱她吗?
霎时,这一刻更像发生在梦里——一个找不到尽头、没有什么不是梦的…梦里…
忽地,阿杰觉得脚下一轻,等回神留意怎么回事时,却发现脚下好像少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什么?
明摆在眼前的事实此时却成了一个难以想起的问题…
对了,是大地,一直以来被默认必然在脚下而不再被注意的大地。
自己刚才还站在上面的大地哪儿去了?
迎面而来的风像某种提示,只是这信号过了好一会儿才被阿杰收到——原来自己已经在天空中。
就见远方没入微明天际的地平线画出一道望不见尽头的边界,一边是布满盈盈星光的天海,一边是酣然沉睡于夜色中的大地…
等一下…究竟哪边是天?哪边是地?…
这就是阿尼卡提亚?分界的一边,应该是地面所在,那儿出现了无数星罗散布的微光,仔细分辨,或紫、或金、或蓝、或白…各色相间。让人难以分辨天地的错觉就由此而起。
“那是什么?”阿杰指着那些不规则光点问天女。
艾米微微笑了笑,并未作答,只是略微降低了高度,继续往前飞去。
在还没接近那微光的工夫,阿杰的视线随着飞行偏转向别处,却无意中看到天宇深处掠过一道细微的明黄弧光,应该是流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轨迹是道分外优美的弧线,眨眼间化入夜空,消失不见...
接着,幽暗中又一道宝蓝色光从另一边而来,迅疾划过,没等阿杰看清便已了无痕迹,甚至让人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所见。
在它留下的转瞬即逝的记忆里,那流光在最后一刻裂成了两瓣…
无边幽明中闪过的谜一般的景象蓦然摄住了阿杰神魂…仿佛这甚至都难以确定是否真的存在过的刹那…即是…永恒…
“那…怎么可能?”阿杰断断续续重复着喃喃自语,丝毫没有察觉此时已飞近地面,方才远处的光斑,这会儿已来到眼前。
而看似更不可能的景象已然降临,阿杰一时分不清是什么,只觉那就像一团团漫天燃起却又凝固了的…火焰。
大地上的风徐徐间浩荡而来,于是那垂天的昏暗火团随之巍巍摇曳,还伴着海涛般的低响,自四面八方隐隐传来,音声把四周这银蓝底色斑斓火云的同类纷纷引入阿杰眼帘。
扬扬荡荡,异色纷呈,全都散射着时明时暗的幽幽微光,仿佛有呼吸,又幻如天地间腾起了绵绵无边…看似即将烧尽却永不熄灭的灰烬。
就在阿杰看着它们如入梦境时,那幽焰纷纷扬扬扑面而来。
不但没去遮挡,反倒一阵欣喜,阿杰伸出手,迎候接触的刹那。
可缤纷缭绕的暗火带来的却是丝丝凉意,如冰如玉,一时间令人分不清这漫天飞舞的究竟是火焰,还是雪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小意外却让幽焰在阿杰眼里愈发奇丽迷人,就恍如一个静谧轻寒的冬夜里,独自走在霓虹缤纷的街上,不期而遇一场幕天席地突然降临的大雪。霎时,于无声息间,悄然抹去了真实与梦境间最后一丝可能的界限。
今夕何夕…此在何在…
于是曾经和正在真实的一切,也与那无从追索的幻渺…合而为一。
不…好像那…本来就是同一…
忽然,心下某个无法名状的地方微微错动开一点点,阿杰不由有些恍惚…
人如何确定梦中自己所在?
当身边的人都声称这是“地球”时,“地球”就成了真实的所在?
可是,人又如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如何确定身边这些人是不是梦中所见?
既然即便是对“梦”的所谓“确定”,也只能是事后做出的…自证…或者说…臆断…那又有什么真正的依据可以用来确定“现在”?
哎?是不是有点扯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题…似乎只在于…“梦”…以及…自证…除了自己,别无旁证,于是,那是“梦”…
可,即便有了所谓“旁证”又如何?
在一切“旁证”之所以成立的背后,还不都是由“自己”引用来,尔后又信以为真。
只是当它使“真”成立之后,留在可见中的,便只有那“真”,而全然不见了“自己”本身。
想到这儿,阿杰一下傻了,不知该怎么想下去。因为从来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无所不在的“想”,或者说所谓的“想”,莫名间好像…失效了…
阿杰忽然察觉——又不敢相信这分明无疑的察觉——所谓“想”…竟…全无来由…
于是…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成为它的来由…
阿杰不由有些晕眩,但心里又好像分明知道…在这无来由而来的一切中…其实…不可能有晕眩…
因为…甚至也称不上“因为”…似乎…一切…全都…无所谓“梦”…
一切…全都…无所谓不是…“梦”…
就在思绪似断、又似无思可断之时,眼前景象再次吸引了阿杰——那如火如雪的无数晶片居然全都穿透了自己那一时断片不再由意识支配、却已然伸出去迎接它们的手掌…还有手臂…身体…而且这穿透本身又使一种似幻非幻的感觉油然而生——阿杰只觉自己的身体也好像是由无形的光,幻化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即,阵阵淅淅沥沥的凉意也随着那些晶片的辉光沁入肉体…
于是,“谁才是无形的?”这个问题变得越来越难以分辨,及至没有了意义…
阿杰忽而笑了起来,他试着舒展开身体,让穿透来得更彻底。
“呼”一声轻响,艾米带着阿杰飞出了火丛。
眼前满目琳琅缭乱立时豁然开朗,代之遽然呈现的,是渺渺星天…幻如自在于时间之外…空空在上…
在这刹那间显出的绝对得绝不可能、却又绝对得如此绝对的一切面前…语言…霎时在一切可能出现的地方,全都…失去了…彻底…失去了…意义…
不…它已无所谓意义,无所谓无意义…
只是如它所说…别无它意,而无所谓了意义、也无所谓了无意义…
一切的一切…如此清晰…毫无…障碍。
“模糊”,若不是同样清晰地成就,又怎能成就为“模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障碍”,若不是同样毫无障碍地成就,又怎能成就为“障碍”?
“上帝啊…”,三字更像是无意识的感叹词,从几近失神的阿杰口中发出…
这时,被阿杰紧紧怀抱的艾米已带他在天空中回环过一道弧线。
于是,星海在下,萤火在上…
像某种倒影…
可…谁是谁的倒影?
“那是什么?”望着几乎无从分辨究竟来自天空还是大地的粼粼萤火,出神未返的阿杰几如无意识地问道。
但此话出口时他就对问题的答案不怎么在意了,这提问更像是为得到萤火的某种称谓来聊作寄托而已。
“你对它一无所知吗?”艾米并没有看着阿杰,她似乎仍在自顾欣赏着眼前一切——包括阿杰在内的一切——与此同时,若即若离间,对阿杰那不像提问的提问,作出某种不似回答的回答…
阿杰点点头,“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归根结底,现在我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了?”
阿杰正要再次点头,却点不下去了,虽然这话表面听起来似乎没错,但回味之下又有些不对劲,于是他头脑里又自动按“常理”设想起别的各种可能…
可艾米的接下来追问却在他的想法刚出发时就已在这想法可能到达——甚至是阿杰此时都尚未可能想象的——终点等着了,“如果再进一步,那么在你心里,有一个你最终不得不相信的声音,在最后你是不是只能相信它给出的一切?”
阿杰没有任何反应,可眼神却显明仙子轻若微风的话语他已完完全全听清,而且清楚得刺眼…
“而这一切,是不是全都从‘一无所知’开始的?”
阿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而最终,其实也并没有打开——甚至不可能打开——这最终的‘一无所知’?”
“可…可是…这一切…这一切明明是什么呀?”不知为何,阿杰不得不有所反应。
“是啊,你当然可以知道‘什么’,但你不可能知道,你‘知道’的是什么。”
说话间仙子抬起右手,只见她食指和拇指的指端捏到一起,圆合成一个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下,阿杰的反应又一次消失了——近乎完全地…
仙子最后这句话,一开始在阿杰听来只是一个句子而没有意思。
因为阿杰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它的意思。却又不知为何,被它摄住了神魂。
可蓦然间,毫无征兆,那意思出现了,而且它一直就在那儿,从来都在那儿…
比一切现实更真实…比一切幻梦更梦幻…
而它的存在本身——那如环无端的存在本身——即…无所谓“意思”…亦无所谓…“无意思”。
阿杰嘴角不由阵阵抽动,想说什么,却完全无言可说,只有瞳孔里透出心神正无法自抑地发生了坍缩…
可仙子还没有收手,“所以,是不是也可以说‘那是什么?’这个问题其实是不可能的,也正因如此,这个问题,是无所不能的。”说到这儿,仙子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在阿杰眼里,仿佛星天背后展现出杳杳无边的曼妙微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什么?”凝望深空片刻后,艾米的目光轻轻移了回来,看向阿杰,“改正一下:你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以为自己知道什么?”。
又一次,阿杰完全没有了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那是因为…也说不上因为…只是我…不相信…”阿杰兀自嘟囔道。
“不相信什么?”此时已带着阿杰飘上高空的天女正享受着星海翱翔和如幻美景,并未太留意阿杰模糊不清的低语。
“nothing…everything…”
艾米这才知道眼前这来自科达比那西的男子心思还留在刚才的问题上。
仙子的目光回转来,停驻阿杰双眸上,如一道星光照临…空灵…透明。
时间,在失去刻度后,不知过了多久…
“它们的名字叫‘诺迪勃诺’,如果类比是可能的话,那它们相当于地球上的植物。看到那棵黄绿相间的吗?”仙子不知何时又降回到萤火丛上空,回答起刚才没有回答的问题。
她指向右下方一棵“诺迪勃诺”对阿杰道:“它觉得你是个见所未见的丑八怪,让我千万别带你靠近。”
说着,艾米又指向左下方稍近处一棵,“你刚才穿过的那一棵,它老远就闻到你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所以让我带你过来给它蹭点味道尝尝。而且,当时它身上那块地方正好有点儿痒,所以让我们从那儿穿过正好帮他挠挠。对了,‘诺迪勃诺’也能听懂你说的语言。别看它们平时呆在那儿都挺安份,其实它们一直在收听各个世界里各种千奇百怪的语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可能有“知”的境地里,并不影响任何“知”的出现,仙子的话把阿杰重新带回“知”的世界,只是此时,“知”不再必须是“知”,由此回复为了真正的“知”…
“真的吗?”艾米不说还没什么,这一说阿杰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些庞大而奇异的发光体有些说不出的特别,似乎有某种感应力,原来这感应力就来自它们能听懂自己的语言。
阿杰不由起了好奇。
这一来,“语言”也随之被重新激活,只是…它似乎不再像以往那么…绝对、坚硬、割裂…不再只允许唯一一个它所指的方向——虽然它从来都无法真的实现这一点,只是从来都不得不徒劳地试图做到这一点——而是回到了某种它本来的面目——在无需方向的如环无端中,如它所说地成就为了它本身。
这时,仙子看着阿杰的眼光里露出一丝别样用心,嘴角的笑意也有点变了味道,没等阿杰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艾米轻抚一下阿杰抱紧在她腰际的双手,它们便自行松开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阿杰都没来得及惊奇就从空中直直坠下。
可只惊慌了一瞬,这出自本能的反应便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迅速稀释、消融。
在这充满灵光的天地间,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化作了…圣歌…抑或…神谕…
这神谕…没有原因…不…似乎根本无需原因…只是…在此…从来…在此…从无所从来以来即在此…无所谓“是”…亦无所谓“不是”。
于是它隐去了一切可能的形迹…不可能被发现…也无所谓不被发现..。
因为它——最终也只有它——让一切“是”得以成为“是”…也同时让一切“不是”亦如“是”般,得以成为“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无所谓第一次的第一次面对它时,本能中由坠落而起的无法名状的无边恐惧砰然欲出即将吞噬一切,可就在欲出未出之际,恐惧却忽然发现圣咏中完全找不到让它得以成为恐惧的真正对象。
于是顿时失去了来由。
可这未及成形的恐惧依然还在,只是豁然间沿着那发现看去,它本身其实从来都没有来由…
只是当它出现时必然会在这本没有对象的世界里,因它自己的存在而托生于一个由它自己造成的、本不是对象的对象身上,并让由此而起的一切,看似有了来由——这“恐惧”有多真实、多绝对,这“来由”就有多真实、多绝对…
而且,正是它的存在使被其扰乱蒙蔽的心难以看到究竟是这恐惧成就了那个对象,还是那对象成就了这恐惧。
抑或两者互相成就,宛如镜像。
也正因如此,在这终究虚妄,却可以在相互映照成像中得到无证自明的证明而被无限放大,并成为不得不“真实”,乃至无限“真实”的死结中…
慢着…
那恐惧本身,不终究还是没有来由的吗?
不知怎的,一念至此,原本潜藏在一切背后无可名状的恐惧…忽而退隐、消失在了…不可名状之中…
下坠时出于求生本能伸向仙子的手臂此刻一下被无数鳞火吞没,天空也同时淹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数道凉意又透进身体,这次不再那么意外,阿杰甚至从中感到一丝惬意。
但急切间来不及细察,疾坠中阿杰下意识双手胡乱兜划着,试图抓住些什么,却眼见手中揽到的一切如幽灵般穿体而过。
忽然,如着魔般,心神被这突然降临、冥冥中几如天启的景象摄住,连正坠向地面这等危急都一下变得不值一提,好似不再与己有关…
一切,正在穿过,全都如梭而去…在被感觉到时已然成为过去…
感觉?
如揽水中月,正因终究无着才让人追寻不息,乃至痴迷不觉,不止不休无限追逐下去…终而成为了如此真实,乃至无限绝对的…所谓“感觉”。
真实的,究竟是这“真实”…还是…痴逐——对所谓“真实”可望不可即却又无法自已的无尽痴狂追逐…
看着瓣瓣散发微弱明光的叶片缭乱而来,又纷纷穿透、消失在身体里,阿杰不觉眨眼的频率快了起来,视线一阵阵模糊。
可与此同时,心却飘飘然越发轻快,仿佛正以一种无法言喻的方式飞快失去自身具有的重量——也是让所有它以为“是”的一切得以成为那一切的重量——变得像这晶莹叶片般轻灵…
无数晶片散漫周围,突然间它们不再往同一个方向飞去,而在一刹那全部定格了…
这下,阿杰只觉自己仿佛置身夕阳下一片粼粼无边的连天水光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下看傻了,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太过迅疾的切变…
奇异景象面前,在心的重量消失后的终点…
一切…似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全都静止了…
无论出现在眼前的光影多么缭乱缤纷,无论发生的种种看上去多么匪夷离奇,都在那倏然降临的“静止”中…栩栩不动了…
一切“动”都丝毫无遗地显现于这栩栩“不动”之中…
阿杰忽然发现…那一切“动”…其实,根本没有“动”…也无所谓“动”…
这种感觉无法解释,但又分明如此…从来如此…无不如此…乃至…连“解释”都本无从解释…也无从动摇那“不动”…
心目所见这世间的一切无不在动静之中,但这一刻阿杰隐约感觉到有一种更根本的存在…本不在动静中,因此…让一切动静得以…呈现
可这道感觉刚刚出现便让阿杰不由惶惑起来,并无法自控地滑向由那惶惑凭空撕裂出的无底深渊…几欲晕眩。
于是阿杰不自觉地急惶惶要与之脱离,如触到火舌立刻抽回手指…而抽回之后,再要去看究那“不动”,已然踪迹全无…
无数晶片的飘舞重新成为一种全然的运动,乃至一切皆重新恢复为原来那般不可抑制、无有穷尽、可望不可即、变迁不止、无可停驻的全然运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杰不知道在刚刚过去、感觉仍近在眼前的片刻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仙子这时重又降临在面前,她伸出手来拉住阿杰胳膊,阿杰刚感到自己被轻轻拉起,脚下就有了着落,往下一瞧,原来已站在地上。
“我们继续赶路吧。”艾米轻轻道,就像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仙子这份波澜不惊——或者更准确地说,在天女映照下,一切所谓“波澜”,好像本就成就于一个根本无从有所谓波澜之境——阿杰似乎也没觉得方才发生的事有什么特别了。
他只是迷迷瞪瞪点了点头,看到天女移步向前走去,便木楞楞跟上前。
可这时阿杰走在地上却仿佛已感觉不到大地——或者说还无法相信自己已经“着陆”。
不知怎么,“着陆”这词一时令阿杰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异样,那感觉就好像…其实…无陆可“着”。
若一定要说“着”…细究之下,顺着“着”的意象追索下去…此时却再也找不到任何真正可“着”的对象…
无论怎么找,还是只见到那个“着”,唯一的“着”,而不见了任何可“着”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