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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珠玛(1 / 2)

“可是…”仙子开了个头,却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阿杰第一次看到天女脸上流露出好像紧张的神情,难道她在为自己担心?

即便这只是种可能也让阿杰很受用,他因而愈加镇定。

“敢问死。”

这时老者面前的人群中,一位白衣少年肃然起身。

黑衣老人看了看少年,视线又扫过阿杰所在之处,然后点首向后排一个男子道:“萨达,你来回答吧。”

那个名叫“萨达”的人闻言站起身向黑衣老者恭敬行礼,回答了一声:“是。”便转向那少年道,“我在科达比那西造设的死亡只有迷信的人才会看见,也只对迷信者才会生效。”

随着萨达转身,阿杰见到了一张无法言喻的侧脸,第一眼,那份俊逸清秀中透着些许文弱书卷气,可不知为何,却让阿杰产生一股不可名状的窒息感,一切只剩下全然的恐怖和颤栗,这种恐怖不但让人立时相信世上确有地狱存在,而且注视那张侧脸时,整个世界也仿佛化为了地狱…

“科达比那西人本就活在种种无可为外人道、乃至无从表述的无解痛苦中,你为什么还要用死亡去折磨他们?”

这话是指责吗?阿杰本觉得应该是,可从那少年口中道出,却更像某种出于感同身受的辩护。

“正因为科达比那西人迷信,乃至他们会把自己所见所知的一切全都变成不可解的迷信,所以科达比那西人才会活成那样,也正因为迷信,他们才会看到死亡、相信死亡。”说到这儿,那个名叫萨达的男子略停顿一下,脸上神情微微起了变化,“而且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创设死亡,正是在用科达比那西人自己的迷信来破解这迷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乍闻此言还有些不解,忽然略有所悟,本来想要说的话顿时失去了前提,他一下无言以对...

这时白衣少年身旁站起一位身着皂袍的光头男子,“珠玛,你去科达比那西的时间太短,还看不出萨达师兄的苦心。而且科达比那西人的迷信深重无比,就连死亡都难以将其破除。生时、死时,一次次解脱的机会,却被他们白白浪费,就算心结深重无法解脱,可到头来连本可以让他们在这场无尽苦役中稍作歇息的境地也被他们避之唯恐不及,迫不及待更身不由己全都急急重返那福祸无常的轮回中。”

白衣少年颔首思索片刻,“这我也略有所见…看到本是为疗治科达比那西人的迷信而去往那里的斯格拉提师伯、文成师伯、叶苏师叔他们,到头来居然反而都成了科达比那西人迷信的对象,或是被那些盲从于某些时代的主流唯物意识形态而不自觉的人当成迷信者时,曾觉得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看来,在那种迷信下,事情也只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光头男子又道:“这才是科达比那西人真正可怜又可悲的地方,而不是死亡。”

“造设‘死亡’的是我,可让‘死亡’得以真正成就的却是科达比那西人的迷信。某种意义上说,这本是一场信不信由你的游戏,可到头来,科达比那西人却一个个都被自己的迷信拖进一个个本非圈套的圈套里,沦溺其中、求出无门,且永远无法自拔。叶苏师叔不是早就直白跟他们说过,‘罪的工价就是死’。你说,‘死亡’究竟是谁成就的?”

“可是…”白衣少年欲言又止。

萨达目光一凛:“莫不是你也被那迷信传染?在看到所谓‘死’以后,开始贪着起所谓‘生’?”

白衣少年沉默不语,半晌,就见他眼神渐渐沉淀,重新变得坚定而安宁,转而抬头对黑衣老者道:“师父,我要回到科达比那西,请帮我成行。”

黑衣老者看着少年微微点头,转而对艾米道:“你看,你那位阿杰这不就有伴儿了?”

仙子之前下意识攥在胸前的左手慢慢放下,“如果说你现在是活着的,那么一直以来,你这样活着的时候,真的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吗?”天女低下头,对身边的阿杰说。

不论仙子说的什么,仅听那语气,阿杰知道仙子已经对此不再纠结,于是当真要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这件后续未知的重大事件时,阿杰还是不由忐忑起来,他赶紧让思绪回到仙子说的话上,思量片刻后缓缓回答道:“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活着尚且如此,何况死后?”

说着,仙子扭过头来看向阿杰,目光中不再有任何阻隔,仿佛从中通往的就是一座纯净而完美、非生死可以分隔的无尽世界,“而如果你真的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那时你自然会知道,其实所谓‘死亡’破坏不了任何东西…”

“如果阿杰还是完全的科达比那西人,这些话会更有助益。”黑衣老者说道,“可他现在已不全是科达比那西状态,所以有些事让他自己经历、体悟会更好。”

“你知道我师叔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仙子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阿杰略加思索后点下头。

“你可看到‘此在’中正在发生的一切、已经发生的一切、将要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阿杰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再咂摸一下意味就要点头同意,却不知为何没有点下去,而是微微笑开了…

“这一切既然都是过眼云烟,也就无所谓‘实体’、无所谓‘实在’、更无所谓‘你’…唯有无所从来、变幻无定的‘现象’...然而如果‘实在’是可能的话,那么让这一切云烟得以呈现于其中的才是最终的‘实在’,或者说‘你’。但这让一切现象呈现其中,其本身无所谓现象,亦无法作为对象加以认知,从而即是无可认知之地,也就无从说是‘实在’或者是‘你’...定心细观,定心细观,当所谓‘死亡’呈现其中的时候,它真的能破坏那让它得以呈现之地吗?这面让一切现象显现其中,而本身并非现象亦不离现象又全无踪迹可寻也无所谓踪迹的圆妙之镜,会因为在其中显现了‘死亡’的影像而被毁灭吗?作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你看一块电影银幕上播放了那么多关于战争、毁灭与死亡的影片,这块银幕会被毁坏吗?更何况那让一切现象呈现其中的空空妙镜...科达比那西人只看得到镜中影像,却从来看不到那镜子本身,由此执迷于本自变幻无常的幻影,自投罗网无法自拔的痛苦和恐惧之中。”

当仙子殷殷相望切切嘱咐的时候,阿杰却沉入暖融融的陶醉,只觉心神在某种像是天外降临的光芒中怯生生又喜不自禁地完全解离、消散开来,连心绪里残余的诸般杂音,亦随之不可抗地退潮而去,在那目光里好像与这世界——不,是与“存在”,与那无论怎样的世界都可以现实于其中的“存在”之间就这么相通了…

“还记得那个房间里有几个声音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阿杰觉得仙子有点多虑了,但一想到仙子为他担心,那种神情、那种感觉太令人陶醉,他也乐于不去打断这份多虑,享受着它的继续…

“还记得不再有围墙的世界里有几个声音?”

“一个。”

“科达比那西人几乎本能地害怕面对无定义者而绝对无声的世界,可在唯一无一的世界里,一切本来就是无言的。只是在所谓‘活着’时科达比那西人的迷信捏造出无数看似外在的声音,好让自己在自欺中对那绝对‘无声’视而不见。但在所谓‘死亡’时,你再也无法逃避这其实从来就无从逃避的真实,你终将面对那无法再被掩蔽的绝对无声。可当你真的看到那唯一时,那‘无声’便不会再是种恐怖,而是…”

正说着,仙子终于发现阿杰在享受她的担心,她立时打住话头,“你…”眉际间现出一丝轻嗔薄怒,而这让阿杰看得越加心醉神迷。

仙子这下从担忧中完全跳脱出来,“你这个笨蛋,去死吧。”

说着扭头不再理阿杰,就在长发即将掩上面颊的瞬间,阿杰隐约看到那里似乎生起一抹淡淡红霞…

“嘿,我这不本来就要去死了吗?”

仙子依然没理他。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怎么说也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低声软语间,阿杰察觉到耳际有个声音,这声音其实早已开始,只是渐渐加大到这会儿才被发觉。阿杰下意识想循声找到它的由来,却发现那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及至就像整个世界都在发出这种声音…

再一细听,阿杰不由怔住了,那音量不大却如洪钟般的声响可以确定此前从来没有听到过,可不知为何,又对这声音感到一种诡异的…熟悉…这下阿杰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转到那声音上,说到一半的话一时没了下文。

见阿杰没来由地呆立在那儿,艾米矜持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关切却仍假作余怒未消地问道,“也该什么?”

“听,那个声音…”

“什么声音?”

艾米没好气地反问,显然毫无所闻的仙子把这当成阿杰又在耍什么花样。

一开始阿杰还觉得奇怪,可仙子的神情表明她确实什么都没听见,这更奇怪了,“这么明显的声音,怎么你听不到?”阿杰的语气不自觉间变得有些游离,他的神志正被那天乐般的声音不断摄去…

说那是“天乐”也不尽然,除了一阵阵不规律的起伏,它没有旋律没有节奏,却又如此摄人心魄,仿佛来自比梦更深的梦境,像是某种从来都潜藏于心神最深处、从不露面的暗影,你不可能看到它,因为它在构成“心神”的地基中,就像眼睛可以看到外在的一切,却不能直接看到自身。直到此刻,它发出了这全然幻觉一般却又真实得不可抗拒的声音…

“哪有什么声音,明明是你又在…”

看着阿杰在迷离中渐渐涣散的神色,仙子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一下上前抓住阿杰的肩膀使劲摇动,一边唤道:“喂,看着我,千万不要听那声音,快把注意力收回来,那是将死的科达比那西人才会听到的声音,快回来,千万别被那声音迷住,你真的会死掉的。你的心神还没完成‘米伽南’,现在还不能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阿杰对仙子的呼唤已经基本没有反应。

此刻在阿杰眼里,面前身临其境发生的这一切仿佛与自己已全然没了关系,只是无差别中浮现的诸般影像而已,他就像从自己生活的剧中人突然毫无征兆被某种未知力量一下转换成了剧外观众,

于是,先前看似身处其中的这出名为“活着”的戏剧,虽然依旧在眼前继续自行发生着,却和自己失去了一切联系,即便这具一直被当作“自己”的肉体仍在眼前活动着、即便仙子仍在和这个“自己”说着话…

于是,阿杰本能地试图恢复原先那种不知从何而来,却一直都在的“联系”,却发现怎么也使不上力,就像陷在某种半梦半醒状态下明知自己是清醒的,却无论如何也调动不了自己的肢体。只是此刻调动不了的是全部感知。

继而一种更奇异的知觉开始浮现——与那活剧“有联系”或“无联系”这两种状态间其实是毫无差别的…乃至那所谓差别只是出于某种此刻看来近乎莫名其妙的一念之间...

在“有联系”状态下,自己所思所想所做的一切看似是“自主制造”着眼前出现的种种自我现象,可此时在“无联系”状态下再去看,那种“自主制造”的感觉本身依然也是一种与其他现象无本质差别的现象,而与所谓“有联系”或“无联系”并没有真实而绝对的关联…

此刻,当那种没来由的“联系感”忽然没来由地消失后,想把它恢复出来却再也找不出任何切实的理由与可能。

只有耳边那个声音,那个无边无际的声音,仿佛从世界与心识那不可见而又同源的最深处传来…比眼前的世界更真实,又比最深沉的梦境更奇幻…

在那声音里,现实,退去了现实的表象,在其最深处显露出与梦境无异的内核…而且这从未听到过的异响,此刻听到它时却仿佛从来都在那儿——从无始的过去到无尽的未来——只是它从不轻易显露,只在某种特殊节点才会全无预兆地降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时,一道凭空闪现的记忆让阿杰回想起此刻听到这异响的感觉曾在婴儿时一些早被遗忘的梦里数次出现,在那几次令人惶惶无状的梦中他并没有直接听见这声音,而只是那声音过后——当时在梦里依稀还能感觉到那异响在心神中残存的余振——留下的与此时极为类似的感觉——陷于全然恍幻中茫茫然无依无靠…

随着那声音持续,某种不可思议的记忆慢慢解开了封印,这些之前好像从不存在的记忆开始逐渐清晰:长久以来,在从未留下记忆的无数个梦里,这比梦境更幻觉的声响…一直都在…

接着,更多更多记忆被不可抑制地自行开启...那些记忆似乎只在这个声音里才会被唤醒…而在这海潮般源源涌来的记忆中出现的种种看似奇异的影像却让阿杰只在最初有一丝惊异,接着,惊异很快消失,因为这些记忆其实早已在此、本来即是…

在变幻弥漫的影像里,阿杰首先注意到的是眼前这具身体,它们有些是人形,有些是动物形,有些是男性,有些是女性,有些是雄性,有些是雌性,有些没有性别,有些甚至是比科幻片里的异形更古怪的生物,而其中有些生命的影像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以至无数…

起先,看着这些,阿杰只觉是浮光掠影的幻象,可随着记忆更深处的某种东西逐渐复苏,他渐渐对那些身影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熟悉感,越来越浓烈…而紧随熟悉感到来的,是在所有那些身影上各自附着的记忆亦渐次苏醒。

于是,每场身体对面的世界开始变得越来越真实、清晰…

那个女孩乘着单人飞行器独自到山上游玩,却在采摘一个稀罕水果时失足滑下山坡摔死了,那世界在女孩眼里留下的最后一幅画面,是树顶上刚钻出云层的太阳,在布满血色、已然扭曲的视野里投射下的绮丽光晕;那个男人曾在机缘和命运的裹挟下成为了大将军,却在一次凯旋途中横渡一条小河时落马淹死在了并不深的水里,以为他已死透的部下们面对他遗体时那些或哀戚或无谓或漠然或荒诞的神情和那只迫不及待落到他半睁的眼睛上的苍蝇依然历历在目;那个老人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拔掉毛笔头上的断须,外面院子里传来孙儿们的嬉闹声,看着透过窗棂照进屋的光线里浮动的微尘,忽然心头一动颓然失力瘫软下去离开了那座尘世…

几个片段刚从眼前掠过,更多记忆又源源而至,就连以“阿杰”的面目凝成的当下这个记忆主体也落在那些忆念里与它们渐渐交融,不再独立…

不,不…阿杰不由有些惊慌,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前这些看似就是记忆的心念,因为这些记忆逐渐分明地显示着那些身影全都是曾经的…“自己”…或者说都曾被他认作“自己”…

阿杰整个心神变得不知所措,仿佛被无端拔去了赖以成立的基点,惶惶然不知所守,空空荡荡中再没有任何支撑点可让他借力以抵御那弥漫得无处不在的迷乱和惶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阿杰渐渐失神,艾米扶着他靠坐在一棵树下便快步走出树林,向黑衣老者而去,“师叔,阿杰并没有准备好,还是请先缓一缓吧。”

即便事出紧急,在这位老者面前仙子依然毕恭毕敬。

黑衣老者微微睁开眼睛,“唉,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如果不是阿杰无意中真有了那份心,他是不会听到这声音的。”

艾米神色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而恢复平静的仙子低首对老者道,“师叔见谅。”

“你从科达比那西回来不久,也难免余毒未消,不必在意。”老者安详说道,“你既有这份担心,一会儿阿杰如果真的进入‘般诺提荼’时我让你几位师兄帮着护灵也就是了。”肃然间不失善解人意。

“多谢师叔。”

“看来这次我可以帮上些小忙。”说话间,方才责问萨达的白衣少年缓步走到阿杰近前。

“你不再害怕科达比那西的重重苦厄了吗?”黑衣老者已经知道珠玛的心意。

“怕。”珠玛安然答道,“只是这‘怕’也不过如此吧。”

“你不再害怕陷入科达比那西种种深重迷信之中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论陷入怎样的迷信都无法动摇和伤害那唯一真身分毫。”

“你真的体悟到这一点了吗?”

珠玛默然片刻,“所以我这次回科达比那西会投入更疯狂无尽却不以‘迷信’之名成就的迷信,直到让一切迷信显出它们荒诞而无可荒诞的原形。”

“这次还需要哪位师兄给你护灵吗?或者留下‘心印’以便实在受不了时可以回来休息片刻。”

“多谢师父,这次不用了。”珠玛淡然一笑推辞道。

“你可要想清楚,那样的话,你在科达比那西无论陷入怎样的灾厄疾苦我们都无法施以援手了。”

“师父说笑了,那些劫难可以无数次损毁这具机缘聚合成的虚妄暂有之身,但弟子已经知道无论怎样的灾厄疾苦都不出那无始无终的唯一圆妙,若它们真的降临到我身上,正好可以帮我完成最后的证悟。再说,这次去科达比那西,弟子还想玩一点更彻底的,若留后手就不那么有意思了。”珠玛最后那句似乎话外有话,可他并没有说下去。

黑衣老者又注视了珠玛片刻,脸上的肃色渐渐舒缓,“好了,去科达比那西好好修行吧,就是别玩过头把那儿彻底毁了。”

“弟子就此别过。”珠玛向老者鞠身行完礼后在阿杰面前盘坐下来。

忽然他扭头对老者道,“师父,我们还会再见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者捻须微笑道,“若你得见自己本心,那即便此时此刻,你就真的见到我了吗?”

珠玛愣了愣,“此唯一本心中本无可见,亦无所见,既见亦不更见,故于无所见中得见。”

“科达比那西如是,我亦如是。”

珠玛会心笑道,“多谢师父。”

“好了,放心去吧,若有再见时我们自会再见。”

这时一旁那个皂袍光头男子走了过来,随性不拘径自坐到珠玛身边:“师弟,本来你前次在科达比那西遭了那么大罪,我还想劝你多休整些时日再去,不过现在看来那些经历已不碍事。好在我的修行也还没完成,过几天我就去那儿找你,倒要看看你这回能玩出什么花样。”

珠玛闻言笑而不语回过头去,待面对阿杰时脸上已然安宁自若。

看着半梦半醒间的阿杰,珠玛正色间淡然说道:“科达比那西人,看好了,这可是你害怕的死亡?”

说罢闭上双眼,胸口扩张深吸一口气,之后随着空气慢慢吐出,珠玛脸上泛起一道越来越亮的异样浅色红光,待红光随气息吐尽而消散时,就见珠玛仍带着笑意的脸上已失去了生命的色泽…

此时,随着那异响减弱,神志逐渐恢复的阿杰看着眼前这景象,在一闪而过的惊异之后,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死亡”是如此真实——或者说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可以是“真实”的,真实而又…平常,就像,风中飘落的树叶;三伏烈日下的蝉鸣;傍晚时分地铁里拥挤的人群;灰霾中高架上堵塞的车流;网页上弹出的广告;床头亮着的台灯;落在窗台上的麻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忽然,一丝异样感觉油然生起,这些原来觉得如此平常的事物之所以显得“平常”是因为自己从未真的在意过它们——像此时在意“死亡”那样,可当真正留意时,却发现那些寻常景象竟变得不可思议起来…乃至所有所谓“现实”在这思绪中都开始显得奇异…

阿杰意识到自己以往对现实世界那种近乎先天的平常感不是来自现实本身的“平常”,而是与它们不期而至的同行中不自觉形成的习以为常,这“习以为常”并不代表“现实”真有什么“平常”,或者人对现实有真正了解,所以生活中最让人感觉奇异,甚至奇异到荒诞的往往不是什么远在天边、光怪陆离的奇事,而恰恰是某些近在眼前就这么不期而至发生在最寻常的“现实”中的日常事…

就像眼前这场“死亡”。

从小到大阿杰并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尤其是外公和初中时那个早逝的女同学。

可在科达比那西,对于这事人们基本都会按照某种约定俗成的不成文规矩来看待和处理,某种意义上说正是这些观念和规矩把人们和“死亡”隔离开来——至少在想象和情感上,从而使“死亡”在现实含义上对绝大多数科达比那西人而言只是某种他们必须参与其中走过场的形式和事件,并借助这些形式和流程把“死亡”尽快从生活中排除,之后就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他们的日子,人们以此心照不宣间合谋起来共同对“死亡”构建出一套建立在有意无意的自欺与互欺上的屏蔽,让它变得好像不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并由此消解它的意义,直至视而不见。

于是科达比那西人看似胜利了,在其实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死亡面前,仍可以不顾一切终日经营他们的私欲、计较、偏执和扭曲——在死亡面前毫无意义的一切。

但死亡真的会因为科达比那西人的刻意无视而消失吗?

还是科达比那西式的恐惧让他们连那张由他们自编出来用于掩盖对死亡之恐惧的盖子都不敢掀开,最多只能竭力织补这终究无效的盖子;抑或是某些彻底淹没了他们、令科达比那西人身不由己的力量让他们根本无心亦无暇去考虑这“身不由己”是多么荒谬和徒劳,而只能这么身不由己下去…

但是,此刻,在珠玛为自己呈现的这场奇异而又平常的死亡面前,阿杰心里对死亡的莫名恐惧一时间似乎完全消歇了…

其实,对于无中生有又终将归于死亡的科达比那西人而言,“活着”有多平常,“死”就有多平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旦进入这种感知,阿杰一时都有点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对死亡的莫名恐惧究竟是怎么会产生的…

出神看着眼前珠玛已然死去却依旧栩栩如生的面容,不知为何,阿杰心底竟萌发出某种难以言喻的欣然和一丝隐约的向往——对死亡的好奇,更是对死亡将要揭开的更深一层存在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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