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生也买了一块。小萧没有打算。他看到柜内还有一种吹气的枕头,就问:
“同志,那绿绿的是什么东西?”
“吹气枕头。”
“多少钱一个?”
“一块五。”
“这么便宜?”
“便宜不好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给我拿一个出来看看。”
女营业员递出两三个,让我们挑选。
“怎么吹呀?”小萧就是会装蒜。
女营业员接过枕头,打开塞子,使劲吹起来,不一会儿就吹好了。
“哪,给你。”
“嗯,不错。”小萧故意瞪大眼睛,多看她几眼,把姑娘羞得低下头来。
“我也来一个。”我说。
“也给我一个。”思生也买。
“让我给你们吹吹吧!”姑娘说。
“不用了。”
“不用了。”
“对了,忘记买裤衩了。”思生一句话提醒大家,我们都想买。
我们刚刚离开,又返回柜台。姑娘明白我们的来意后,又耐心地为我们介绍:
“做裤衩买些布头就可以了。都是剪成一段一段的布尾,二三尺、三四尺一块的,不收布票,只收钱,更实惠,又都是好布留下的,质量上乘、经久耐穿。”
“那就麻烦你帮我们挑一挑,每人两条。”
我们想买的东西都买好了,离开柜台。小萧将我们拉到一边,低声说:
“想不想打听这个女孩的姓名?”
“这去哪里打听?”思生虽然比我们年长两三岁,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脸的疑惑。
“跟我来。”小萧说。
我们跟随小萧来到饭店、也就是供销社的食堂门口。
“这是人家单位的食堂哎,你领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一会儿你们就明白了。”
“能让我们进去?”我有所怀疑。
“你们就跟我来吧!”小萧说。
我们一起进了食堂。此时的食堂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在售饭菜的窗口、正面的墙上,钉着一块木牌,木牌上有许多小钉子,小钉子上挂着许多铭牌,正面、反面都写着就餐人员的姓名。每个当班的人,都要到这里翻翻自己的牌子。正面的,表示中午在此就餐;反面的,表示今天下乡,或者有事请假。小萧一进来,就在这块牌子上搜寻,突然,小萧说:
“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我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来到他跟前。
“新来的女孩叫邱小惠。”
“你怎么知道?”
“我经常来这里,知道这些牌子是供销社职工的报饭牌。你们看这一面牌子,写着邱小惠,前几天还没有这个名字,这个牌子又是新做的。你们说,会不会就是她?”
小萧说的有点道理,但又如何证实呢?我和思生异口同声地问:
“你真能肯定吗?”
“我们可以验证啊!”
“怎么验证?”我来了兴趣。
“跟我来。”我们紧跟他后面,又回到棉布柜前。
“小惠,你刚才卖给我的塑料枕头漏气了。”
“不会吧,给我看看。”小惠说。她突然警觉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有特务情报网啊!”
“胡说。”
“我们到供销社食堂去查过了。在今天报饭的牌子上,就你一个是新发现的名
字。”
“你这个鬼灵精。”
果然厉害。我们起先还被他的突然发问搞得一愣一愣地。经过前后一一证实,终于心服口服。真不愧“妖怪”的恶名。我把“妖怪”的浑号介绍给小惠。她含笑着,毫无恶意地说:
“妖怪,你的枕头真的漏气了吗?我给你换一个。”
“没,没漏气。我是给他们验证,你是不是真叫邱小惠,才借口这么找你说话的。”
“捣蛋鬼!”
我们向邱小惠道了别,说了再见,在笑声中返回。妖怪却又突然回去,和小惠说:
“小惠,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打听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效劳。”
“谢谢!”我相信,小惠这句话完全是出于礼节。
5
小萧回到我们中间,下了去渡口的台阶,上了渡船。
回到宿舍,在我床位边、用杉木和毛竹片搭成的小桌子上,放着我的脸盆。洗好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脸盆里。我端起脸盆到工棚外的空地去晾晒。思生问我:
“你什么时候洗的衣服,这么快就洗好了?”
“他有识字班替他洗了。”小萧说。早上送衣的时候他也在场。
“这小子,在这里留了一手。我怎么没察觉,把大哥也闷在鼓里?”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急什么急?”我说。
小张的名字叫簇琴,一般人都叫她族琴。为掌握这个字的正确读音,我特地查了词典。词典上解释说:簇(Cù;)①聚集。②聚成的团或堆。也作量词。例:花团锦簇。一簇鲜花。例词:簇拥。簇新:全新、崭新,多指服装。我想,老一辈给她起这个名字的原意,应该是“花团锦簇”的簇吧!
小女孩与人交往,总要拉一个人作伴。小吴就是簇琴的最好伙伴。因为小吴已经明花有主,和她一块儿,能避一些嫌疑。上文化课,她们俩总是在一起。
这一晚下课了,她们俩留了下来。簇琴走近我:
“胡老师,我们两个文化程度低,仅仅上了小学。文化课里的内容,理解起来比较吃力。你能不能帮我们补习补习?”
“行啊!”我说。
“那,要选什么课本给我们补习呢?”
“最好是初中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
“那,这事就麻烦你了。这是十元钱,你什么时候去沙县,得便到新华书店帮我们买两套。”
“钱就不用了。等我把书买了回来,再跟你们结算。”
“也好。谢谢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找谁结婚?我回想起在福州造纸厂的点点滴滴。往事如烟,却历历在目。小倪应该是我最理想的对象。她是那样地含蓄、深情,那样的温柔、体贴。我应该给她写一封信,问问她是否已经出阁嫁人。
我按原来的地址、工厂、车间,给她写了信。没几天,就收到她的回信。
回信说:我家里有个哥哥,但在这远离家乡的外地,你比我的亲哥哥更疼我。我只是担心,你当时犯下的事,是不是还有人在乎你、计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