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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个机会,向黄干事坦诚诉说了我心中久积的块垒。这是在大号外围墙边的大道上说的。黄干事十分认真地倾听了我的申诉。他说:
“你写吧!把你心中想说的都写出来。不管你是写给谁的,只要交给我,我一定给你寄出去。”
我没看错,黄干事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在他的眼神里,满有公义、同情和怜悯。他曾经对我们说过:
“告诉你们,我们这里是政府的一个执法部门。说白了,是一个看守犯人的仓库。仓库,你们明白吗?就是说,我们只是一个保管员。不管你们犯了什么罪,或许没犯罪,是冤枉的。但在我这里,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逃跑作恶。那样会对你们不利。因为,我们要担当起保管员的责任。”
是的。管教干部在这里是保管员,他们要保证仓库里的物品万无一失,否则就是失职。长乐的董×;×;趁着双抢大忙时节逃跑了,所有干部、武装人员漏夜去寻找,空手而归,造成他们的失职。后来听说长乐送来平反文件,才使他们卸去心中的负担。
我趁着这大好时机,给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福建生产建设兵团、福建军区、国防部……都写了信。我相信,这些信件,黄干事一定都给我邮寄了出去。
7
记得瓦窑附近那个村庄吗?记得那个将土地庙的供品,都献给我们这些牛鬼蛇神的大嫂吗?在她家的附近,住着一位女知青,当年26岁。
她是福州人。当我们外出经过她的住处时,她或者拦住我们,或者请我们上她家去,给我们敬茶倒水。
她是后期上山下乡的。和我们前期上山下乡的不同,不能整批地在一起过集体生活,而是单身独个地深入到贫下中农家里去,和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 贫下中农的生活水平都很低,城市来的大小伙、大小姐处在这样的窘况中,没有心思参加田间劳动。这个福州姑娘,就处在这样的窘况中。她很想找个能说说话的人,但没有。一同来的都分散在各个角角落落。有的是大队里的年轻干部那双色迷迷、虎视眈眈的眼睛。她要洁身自好,不能沦落风尘,以卖身求逃脱。
她对我们说:“我真羡慕你们。你们不论判得多重,总是有个刑期可以盼望。可是我是无期徒刑,……”她眼里流出酸楚的泪,说得我们心里也酸酸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她告诉我们,和她一起来建阳的姑娘。有的已经脱了裤子,拿到稀罕的招工表,回城去了。有的被半推半就,生米煮成熟饭,成了有夫之妇,失去了回城的指望。她现在处在两难之中。学前者,她不甘心;学后者,她不情愿。一个破了身的女人,将来成家如何面对丈夫!她把贞操看得比生命还宝贵。
多好、多纯的姑娘啊!我心里只有同情,但嘴里一句同情的话也说不出来。我只能默默地祝福她。祝福她既不用牺牲自己,又能如愿回城。几个月后,我们不见了她的踪影。这个未能记下姓名的、美丽善良而又柔里带刚的姑娘,她现在在哪里呢?她过得还好吗?
在我转到溪口的第五年吧,干部让我到晒谷坪去为主打理。夏秋两季,每季都有十几万公斤的稻谷要翻晒。两个分队将水泥晒谷场一分为二,临时仓库也各分一半。一分队由我和泉州的施能加负责。
施能加个儿小,做事挺认真的。和我很配对。但他有点女里女气的,缺少一点阳刚之气,遇到应急的事不能独当一面。因此他事事都要向我征求意见。
到了秋季,山区的晨雾迟迟不开,最迟的日子到近午十一点才退去。一竹席稻谷往往要晒三天以上,才能进仓。因此,作好翻晒准备,抢足日照时间,十分重要。
无论是“双抢”还是秋收,我们都和二分队暗中竞赛。看谁收割的谷子多,晒得勤、晒得多,进仓得快。
有一天清晨,我趁着雾气未散,就和施能加将谷子挑到竹席上,然后再把它盖好。准备等太阳一出,就把竹席打开。这时候,中队长从晒谷坪经过,问施能加:
“没看见满天的雾气吗,谁让你把谷子挑出来的?”
这时候我正在临时仓库里风谷子。明明听到中队长说话,却不去理会他。我了解中队长的脾气。他做事只看效果,不太问过程。在管理卷秧时,我已经和他“较量”过。他到田头,总是下车伊始,先熊你一顿。后来看到你并不按照他的旨意做,反而做出好结果,他当然很高兴,照样表扬你。这晒晚稻谷也一样。我不听他的话,提早准备,一担半干的谷子,在竹席上晒三天就可以进仓。而二分队,等到雾开才去挑谷子,到全部摊开,已经午后一二点了。所以,他们的晚谷,每担要晒五天。
中队长知道我的脾气,说说也就走了。不再追究。施能加却紧张兮兮地跑进来问我:
“怎么办?中队长说我们太早打开……”
“没事。”我依然风我的谷子。施能加给我装谷。
劳改队里真是能人不少。我们这台风谷机,是梁布一个木工造的,既小巧,又好用。风出的瘪谷又多又快,所以谷子晒得也快。
从溪口去建阳,必经周墩渡口。这个渡口设置了一艘平板渡船,可以同时运载两辆客车或大型拖拉机。有山洪来临时停开,由小渡船渡人过河。平板渡不用机器,靠人工摇动两旁三对大桨前进。只有一个人在后方掌舵,摇桨的都是志愿者。当然,我们上了船也去摇桨。
有一年春雨季节,河水上涨,平板渡停驶,进城的粪车停在周墩对面的马路边,不能过河来。我们只好派一个人回去报告廖干事。然后选派八九个人挑着粪桶,到对岸去接粪。当我们的粪桶队伍进入小渡船时,来了一位摩登姑娘(在当时算是摩登,在现在看来,是极为普通了)。她伸手从怀里掏出带香味的手绢,捂住鼻子。这个动作吸引了我们,不得不仔细地端详她的脸:实在漂亮、相当漂亮,可人的身材,青春的妙龄,配上这副相貌,真是惟妙惟肖。可惜,她对我们这些刷洗得干干净净、并不带臭味的粪桶却非常反感。
我不免对这个姑娘多看了几眼,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而是为她惋惜。
看着这个姑娘,让我想起另一个姑娘。那是在我一次进城回来,拉着粪车,经过湖南人牛栏前的大长坡。我肩背纤绳,九十度弯腰,用迂回的办法曲线上坡时,突然纤绳松了,车子反而快速走动起来。我回过头来,看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正在使劲推动我的车。我更增加劲头,加把油把车拉上平地,满头大汗地歇了下来。向这位姑娘再三道谢。多么好的姑娘,虽然相貌平平,内心却闪闪发光。她满身散发出青春活力,让我羡慕死了,要不是我已经有了妻子女儿,我一定要娶她做老婆。
两个姑娘,两种心态,成了我以后在教会讲台分享的典型例子。我相信,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喜欢那个不怕脏、不怕臭,乐于助人的姑娘;并不喜欢相貌迷人、手掩口鼻的女人。
梁布有一个干部家属,每年的清明节都到她丈夫的坟头上去痛哭。她丈夫的坟头,就在一分队猪栏过去的第二个小山包,马路边上。她的哭声特别凄楚,引得我们的心里也一阵阵收紧。后来了解到,她丈夫是一个对待犯人几近苛刻、阶级立场绝对坚定的干事。我们对她的同情也渐渐淡化了。实际上,她是一个很值得同情的女人。她丈夫的过激言行,也许不止是施行在犯人身上,在干部家属中也多有微词。死了丈夫的女人,连在大队排队买肉,都要被别的家属欺负。家里有些需要出力的活,别的家属找犯人帮忙,名正言顺。她找犯人,也成了家属们谈笑的话题。因此,她只能在清明扫墓时候,在她丈夫的坟头上哭一阵子。
犯人设身处地地更富于同情心,对这个弱女人更愿意帮忙。她也有自己做人的准则。每次请人帮忙之后,都会多多少少给出力的犯人一点垫垫肚子的食品。象馒头、米糕之类。她一家靠抚恤金过日子,还有上学的孩子,并不宽裕。但尽了心意,犯人都能体谅。有时拒绝,有时少收她所给的食物。
有一次我们进城去,正好与她上高中的大儿子同行。当时有这样的政策,允许劳改单位的干部子女内招为“农工”。说是“农工”,实际上就是看管犯人的武装人员。这正好应了印度影片《流浪者》里的那一句:“法官的儿子仍然当法官;小偷的儿子依然是小偷”。
借着同行,我们和这个高二学生攀谈(当时高中是两年制)。问他喜欢什么专业?将来怎样打算?他的坦诚和想法,竟让我们大大出乎意料。他说他要学医,去做救死扶伤、实行革命人道主义的伟大事业。当我们告诉他,要是落榜,可以补员接他父亲的班时,他说:
“快别提我爸爸了,完全一个死脑筋。我可不想象他那样,死了还让人背地里指指戳戳。我讨厌他那种职业!”
“你就一定能考取医学院吗?”
“考不取再复读。不过我心中有数,一定能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