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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是谁(1 / 2)

滇缅边境。

一辆中巴车沿着山路前行。

沈寻在颠簸中醒来,睁开眼车窗外就是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间奔泻而下,在石头上绽放出雪白的花朵。两侧的青山苍翠欲滴,层峦起伏。

她抬手看了看表,照时间来看,快到了。

大约十分钟后,树林里露出一角屋檐。

汽车缓缓停下,沈寻拿起背包,跟在其他两个乘客后面下了车。

三层楼的客栈,门前的木牌上分别用中文、英文、缅甸文写着“巴顿的店”。

棕发蓝眸的男人倚在门框上瞅着沈寻笑,见她走近,便上前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好久不见了,小甜心。”

“好久不见,巴顿。”她也感慨,“上次拥抱,还是在巴西。”

亚马孙河流域的丛林里,她抱着昏迷不醒的巴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这是她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也是她的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我的中文字已经写得出神入化,”巴顿扬了扬手中的登记簿,“我应该叫你sara,还是沈寻?”

“你喜欢哪个就叫哪个。”她挑眉,闻到了咖啡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先去放行李,”巴顿笑了,把钥匙递给她,“晚上给你做意面和烤鱼,威士忌、咖啡都有,还有冰激淋。”

“谢谢老板。”沈寻朝他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绅士的脱帽礼。

她的房间在三楼。客栈是在老式竹楼的基础上改建的,保留了原有的韵味。

房间木门上的油漆已经有些斑驳,依稀看得到当初雕刻的花纹,还有几道像是利器造成的划痕。锁不是很好开,沈寻使劲扭了几下钥匙,才把锁打开。

一推门,一股血腥味迎面而来。

不对劲。

她脊背一凉,下意识就要拉上门,但是已经来不及,她的手臂被人捉住,那人用蛮力将她拖进房间,她的惊呼声还未出口,一只大掌就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房间里的一切霎时映入眼帘。

窗帘是掩着的,一个人趴在地板上,满头都是血,身下也是一摊暗红色的血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靠墙的藤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衬衫,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只有手中的一把匕首,闪着锋利的寒芒。

此刻,他的目光正缓缓从地上那人的身上移到沈寻脸上。

四目相对,沈寻觉得喉咙一紧,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一双冰冷锐利的黑眸,眼神看似漫不经心却透着嗜血的光。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猛虎咬住脖子的羊。她放弃挣扎,站在原地看着他。

身后的男人像是意外于她的配合,低沉出声:“三哥?”

“放开她吧。”椅子上那人轻轻开口,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

沈寻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与他对视。

这个男人高大得可怕。只到他胸口的她,整个人都陷在他的阴影里。

她不知道她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她清楚,呼救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也许在她喊出声的那一刻,眼前这男人就会扭断她的脖子。

“你是谁?从哪里来?到这里做什么?”清冷的声音轻轻扬起,仿佛山风掠过丛林。

“沈寻,”她竭力保持声音里的镇静,“从北京来,旅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把背包给我。”

接过她摘下的背包,他递给自己的同伴:“阿北,看一下。”

笔记本电脑、手机、钢笔、记事本、衣服、洗漱包、医药包等落了一地。那个叫阿北的男人蹲在地上仔细翻看,甚至包括她的内衣裤。

她忍不住蹙眉。

一双大掌突然箍住了她的肩。

“你要干什么?”她惊恐地瞪着他,压低声音发问。

“闭嘴。”男人冷冷地盯着她,手掌一路下滑。

宽大滚烫的掌心,如同烙铁一样,隔着单薄的衬衫,熨烫着她的曲线。羞耻感顿时从胸口炸开,她咬住唇,瞪着他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衬衫的胸前有两个口袋,修长的手指停在那里,仔细摩挲、探入。

沈寻清楚地感觉到,胸前脆弱的顶端,瞬间起了变化。

男人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看着她一脸的羞愤,眸光深浓,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下身穿的是一条紧身牛仔裤,透着热力的手指先是探入裤子前面的口袋,寻觅无果后,又覆盖住她饱满的臀,然后顿住。

“这是什么?”他掏出她后口袋里的东西,举到她面前。

“录音笔。”她心口一凉。

“旅游要带录音笔?”他问,声音里透着浓重的压迫感。

她咬紧牙关,僵在那里不说话。

“不说实话?”他笑了,黑眸里起了嘲弄之色,下巴微微向地上的男人扬了扬,“你是想像他这样,还是我们换个玩法?毕竟,你这样好的身段,浪费了可惜。”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手,甚至跟她隔着一步的距离,只是看着她,她却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是记者。”她妥协,“来做艾滋病方面的报道,录音笔里录的是我的采访内容。”

“我凭什么信你?”他摁开手中的录音笔,浏览着液晶屏上的内容,“16小时32分钟,你不会想让我们在这里都听完,确认好再还给你吧?”

“三哥,要不就直接删了吧。”阿北抬头插了一句。

“不!”沈寻像被咬了一口,激动地看着他,“绝对不可以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录音笔里的内容要是删了,她这些天的工作就全白费了。

“可以不删,”男人把录音笔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但是不能还给你。”

“那跟删了有什么区别?”沈寻忍不住要爆粗口。

像是意外于她的不怕死,男人眯起眼,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我对你们一无所知,对你们在做的事情也毫无兴趣。这个录音笔里是我辛苦了半个月的工作成果,你要是敢毁了我的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切齿,豁出去了。

男人沉默片刻,随即轻笑了一声,带着嘲弄:“鬼?”

“我见过鬼,也不怕鬼。”他低沉出声,一字一句。在他诡异且冰冷的语气里,室内的温度似乎都骤降了。

他的下一个动作,是掏出手机,对着沈寻照相。

闪光灯亮起,沈寻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让我的兄弟们记住你的脸,”他嘴角轻勾,“走出这个房间,我和阿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会来找你算账。”

沈寻闻言先是微惊,而后又轻松了许多,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和阿北不会把她怎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坐。”他朝另一把藤椅扬了扬下巴。

沈寻乖乖地走过去坐下。

一旁的阿北仍在认真翻看她的东西,连记事本都一页页翻过。

“把她钱包给我。”男人出声。

沈寻见他接过钱包打开,下意识地要站起身。男人抬眼,目光森冷:“让你坐着。”

她咬咬牙,坐了回去。

钱包里夹着一张照片,男人的视线在照片上停滞了几秒。

“童年照片?”他举起钱包,似乎在和她现在的样子比对,“几岁?在哪儿拍的?”

沈寻沉默了下,不情不愿地开口:“5岁,海德公园,伦敦。”

“旁边的人是你母亲?”男人又问。

沈寻沉着脸,没回答,但他也没有再追问,看了下她的身份证、几张银行卡,就把钱包递还给了阿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地上的男人忽然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然后蠕动起来。

沈寻下意识地后退,身体贴住了藤椅背。

“喝水。”男人将茶几上的一个杯子推向她。

瞅见她紧张的眼神,他吸了一口烟,又不疾不缓地吐出:“怎么,怕有毒?”

沈寻端起来喝了几口,随后看见他站起身,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那人。

“想好跟我说什么了吗?”他的声音凉薄,“要想保住你这条腿,你只剩五分钟的时间。想好了,就点头。”

对方嘴里塞了布团,发出模糊的呻吟声,做消极的抵抗,但始终没有点头。

“很好。”低沉的笑声扬起,沈寻看见他弯下腰,手中的匕首对准了地上那人腿上的血窟窿。

沈寻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瞬间又吞了回去。

剧痛之下,那人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脚腕,仿佛落水的人抓住浮木,想要抵消他的恐惧与痛楚。他瞪大了眼,像鸡啄米一般拼命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冰冷黏腻的掌心,仿佛一条蛇一样缠绕在沈寻的皮肤上。她握住藤椅的把手,忍住恶心一声不吭。

“三哥。”冷淡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接着,他蹲下身,一根一根地扒开了那人的手指,又抽出了一旁的纸巾,慢慢地擦掉了她脚踝上的血迹。他粗糙的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擦过她柔嫩的肌肤。

沈寻看见他的身影随着他的动作在地板上轻轻地晃动,再是他小麦色的后颈,还有肩背的肌肉线条因为下蹲的动作绷紧,充满了男性气息。

擦完了,他抬头看向她。从窗帘透进来的天光落在他身上,沈寻终于彻底看清了他的脸。

干净的皮肤,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刚硬的下颚线,冰沉的双眸犹如黑色的深潭。

fuck。她在心里暗骂。

都这个节骨眼了,她居然觉得这男人长得好看。是真的好看。

“鞋脏了,别穿了。”他站起身,语气淡淡的。

沈寻脱了球鞋,看了下沾血的袜子,也一起脱了,赤足踩在地板上。黝黑的地板上,她的一双脚显得格外白,欺霜赛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再搭理她,而是拎起了地上那人,扯掉了对方嘴里的布团,背对着她,侧耳听那人说话。

那人的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有气无力。沈寻仔细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只能瞪着眼前宽阔的肩背,看到微暗的天光倾泻在他黑色的衬衫上,起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她看着眼酸,都起了些微困意。

“三哥,起药效了。”阿北瞅了一眼酣然入睡的沈寻。

“嗯。”男人轻应了一声,拿起振动的手机。对话框里有一张照片,是他刚才发过去的,对方回复了一张图片,他点开,放大,是张记者证,上面的女孩扎着清爽的马尾,嘴角微扬。

“有什么问题吗?”他摁灭屏幕,问道。

“没什么异常,”阿北摇头,“她说的应该是真话,笔记本里都是一些采访记录和会议纪要。电脑来不及看了,要不让小美远程监控下,回头再看,以防万一?”

得到了三哥的默许,他又担心地看了眼地上那人:“他还能撑得住吗?”

“没事,没伤到动脉,”三哥轻声道,“我刚才只是要给他挖弹头,他就昏过去了。”

——老大说他过阵子要去缅甸见白狐。

方才挖出的消息又回响在耳边,他垂眸,凝视着地上的一摊血迹,过往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狐,久违的名字。

整整三年了。

阿北把沈寻的背包收拾好,也在地上捡到了她刚才掉下的门钥匙。

“三哥,好像是搞错了房间,”他递上钥匙,“她是308的。”

男人接过来瞧了一眼,钥匙上的彩漆数字磨掉了一些,乍一看像是303,他们的房间号。

“还记者呢,心有点大。”阿北摇摇头,“不过也怪我,刚才有点慌,看她开不了门我就自己先把门开了。”

“没事,什么可能性都有。要是遇见个性子轴的,也许还会把老板叫来开门。你出来得还少,习惯了就好了。”

“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就好了。”阿北感慨。

三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没说话。

像他有什么好?没有人会想去经历他所经历过的那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看外面情况,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他扫了一眼仍在沉睡的沈寻,淡声吩咐。

“我?”阿北愕然。

“不是你,难道是我?”

阿北黝黑的脸冒出可疑的红:“三哥……我还没抱过女人。”

“刚才你不是还搂过她吗?”

“那是制伏!”阿北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三哥抬起眼,面无表情:“我们这行,做事的时候,没有男女之分。”

“难怪你刚才摸她的时候像摸尸体。”

“嗯,”三哥淡应一声,薄唇轻启,“你放风,我抱过去。”

沈寻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她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坐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打开床头的台灯,她才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不是刚才的房间。

虽然家具大致相同,但壁画、摆设都不一样。靠窗的竹躺椅上,放着她的背包和相机包。

她连忙下床奔过去,打开包仔细查看。包里东西都还在,唯独缺了录音笔。

心里一凉,她拉开门冲到走廊。

夜风扑面,一阵凉意袭来。

她转过身,看到自己门牌号,下一秒就拔腿冲到了303门口。

咚咚咚。

回应她的,只有木门的闷响。

几乎整整两分钟,都没有人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sara,你光着脚站在这里干什么?”走廊尽头,刚上楼的巴顿困惑地看着她问,“我好像记得你不是这个房间。”

“啊,是……”沈寻清了下嗓子,“是这个房间的客人下午问我借了打火机,我睡了一觉,想抽烟的时候想起他们还没还给我。”

“哦,”巴顿点点头,“他们已经退房了,我帮你看看打火机还在不在房间里。你快去穿鞋,小心着凉。”

沈寻回到自己的房间,下意识地往床前看去。

没有鞋。

——鞋脏了,别穿了。

低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浮起。紧接着的画面,是小麦色的长指,捏着纸巾,擦过她的脚踝。

她从背包里找出了另一双备用的球鞋。

不用想,那人在给她的水里下了药,又把一切痕迹都抹灭了。

再回到303,果然,地面也是干干净净的。窗户开着,血腥气也已消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是录音笔的丢失让她气得胸口都疼,她几乎会认为下午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个诡异的梦。

“好像没有打火机,”巴顿仔细察看了一下房间,“贵重吗?”

沈寻摇头:“塑料的,路边摊买的,没事儿。”

“那我给你拿盒火柴就好,”巴顿松口气,“下楼吃晚餐吧,我就是来叫你的。”

沈寻其实已经没了胃口,但看着他热切的眼神,便强打精神点点头,跟着他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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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夏天到春天

从高山到天空

从善良到罪恶

客栈一楼的一侧是餐厅区,到了晚上也是酒吧。沈寻落座时,熟悉的歌声入耳。

她挑眉:“intothefire,久违了。”

“是啊,来自我家乡康沃尔的乐队。”巴顿会心微笑,朝吧台方向挥了挥手,一个年轻的小伙送了两份肉酱千层面过来,两人边吃边聊。

“那里有海之角,这里是云之南。”沈寻感慨,“没想到我们会相聚在这里。”

“命运就是这么不可预测,不是吗?”巴顿扣着手指,端详着她,“你过得好不好,小女孩?”

“我已经26岁了,不再是当初那个看到食人鱼就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女孩,”沈寻轻轻一笑,“这几年一直在北京工作,有时会出差,做点调查报道。”

“你的脸上有倦色。”巴顿直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有时感到厌倦,觉得自己能做的始终有限,很多事情,就算知道为什么,也很难去改变。”

“这个世界,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都只能尽力而为。”

“虽然在最好的媒体工作,但我感兴趣的不在于那些高层人士出入的会议活动,也不在于从和这些人的交流中找到成就感。那样的世界,太浮华且千篇一律。反而是在最困苦的地方,当我与那些饱受生活折磨的人对话,当我的一支笔能够使他们得到更多关爱时,我感到很充实。”

“这次在云南的收获呢?”巴顿问。

“见到一个60岁的女人,因为染上毒瘾,身上长了许多脓疮……”沈寻放下刀叉,点燃一支烟,她突然想起和这个女人的对话就在录音笔里,一时间有点郁闷。

“怎么了?”巴顿很敏感。

沈寻沉默了下,摇摇头:“这回见了很多不大好的事情。”

她不打算跟巴顿提起她的遭遇,以免节外生枝。这里毕竟离边境不远,客栈里的人也杂,说不定下午那两人的同伙还在,也许就在这餐厅。

——让我的兄弟们记住你的脸,走出这个房间,我和阿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会来找你算账。

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回响在耳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呢,你找到你想要的平静生活了吗?”沈寻凝神反问,“我一直记得,你说你16岁生日那天随你父亲在伊拉克,战斧导弹在巴格达夜空如烟花般绽放。”

“平静生活……这是一个过程,就像你的名字——寻。”巴顿笑了笑,眼神有点苍茫。

沈寻一怔,然后点点头。

是啊,人生,就是一场无休止的寻觅。

“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开客栈?”她又问。

巴顿没有回答她,眼神却落在她身后。

沈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五官妩媚、皮肤微黑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她盘着头发,只简单地插了一支玉簪,腰身玲珑,步履轻快,一只手拿着一瓶威士忌,另一只手拎着两只酒杯。

“我太太,玉而。”待她走近了,巴顿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向沈寻介绍。

女孩朝沈寻微微一笑,在巴顿身旁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安静得像只小猫。

沈寻了然:“原来这是你留下的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是,”巴顿替她倒了酒,“苏格兰的si。”

“你这儿真是什么都有。”沈寻喝了一小口,由衷称赞。

“可惜没有德文郡奶油配松饼,”巴顿与她碰杯,“但是我教会玉而做柠檬舒芙蕾,她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玉而扬起嘴角,声音轻柔:“马上就好,希望你喜欢。”

沈寻这才发现她的瞳仁是浅棕色的,眼尾微挑,笑起来时,一双眼睛说不出地勾人。难怪可以收服巴顿这样的浪子。

“忘了问你一件重要的事,”巴顿挑眉,“有男友了吗?”

沈寻摇头。

“喜欢的人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沈寻再次摇头,托腮调皮一笑,“上次喜欢的人还是你。”

她面朝玉而,指了指巴顿:“我迷恋过他,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玉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巴顿耸肩,做了个擦汗的动作。

沈寻笑了:“那时年纪小,看到他拍的那些危险的纪录片,羡慕他的冒险与流浪,所以厚着脸皮跟着他。”

“开始确实存心想要为难你,让你萌生退意,但没想到那么沉的摄影器材,你一直一声不吭地扛着,一扛就是一个星期,到后来不只我,整个团队都觉得不能不要你,”巴顿晃了晃酒杯,视线锁住了她的脸,“但是sara,你那时并不是迷恋我,而是迷恋危险。”

“其实,你骨子里对危险和未知的渴望,比我更甚。”

沈寻没接话,沉默地看着他。

“我只是因为有一个当战地记者的父亲,自小耳濡目染,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而你不是,你一直是为了逃离。”

笑意在沈寻脸上渐渐散去,她低下头,喝了一口酒。

“我去拿甜品,”玉而站起身来,打破了微僵的气氛,“sara,你要不要茶或者咖啡?”

“给她一杯热巧克力。”回答她的是巴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你还记得我晚上的习惯。”沈寻瞅着他。

“我当然记得,”巴顿笑,“我当初还跟你说过,喜欢甜食的人都缺乏安全感。”

沈寻伸手在桌上轻轻一画。

“先生,你过界了。”

“还是不愿意原谅你爸爸?”

“巴顿。”低柔的语气里,已经染上危险的气息。

巴顿举起手,表示投降。

热巧克力上了桌,沈寻捧起来小口啜饮,喝的姿势像是个小孩子。

待她抬起头,却撞上巴顿深沉的目光,他湛蓝的眸里,似乎藏着一丝隐忍的情绪。

“sara,还记得当初我们分别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记得,”沈寻放下杯子,“你祝我享受爱与自由。”

只是她心里知道,那是很难很难的。对于许多人来说,也许是一辈子也难以实现的愿望。

“其实不如及时行乐,”她挖了一口玉而做的舒芙蕾,笑着眯起眼,“比如这一刻的甜蜜。”

她早已学会不奢求太多。

当晚十一点,六十多公里外的景清市公安局,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一名年轻男警员轻轻扭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工位后面。

“王小美!”随着他喊声而起的,是一声尖叫。

“张子宁你神经病!”同样身穿警服的女孩拉下耳机,捂着胸口从座位上弹起来,“吓死我了。”

“你大晚上的不回宿舍,在这里偷偷忙什么呢?”

“江北拿来一支录音笔,让我尽快查下里面的内容。”王小美拿着鼠标,关掉屏幕上一个文件夹,又打开另外一个,“净是些对话录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bcksails,这是什么?”张子宁念出文件夹的名字。

“应该是视频文件。”王小美点开。

跃入眼帘的画面让两人当场石化。

屏幕上,一个黑发女子和一个红发女子正在床上赤裸纠缠。

“这也太重口了,”张子宁目瞪口呆,“这是谁的录音笔啊?”

“江北说是程队——”小美还没说完,张子宁眼睛瞪得更大:“程队?看他平常一副冷淡的样子,原来偏好这种?这也太劲爆了……或者,我看他那体格和身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王小美的脸通红,“这不是……”

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忽然扬起:“我偏好哪种?”

听到这个声音,张子宁顿时僵住。他缓缓望向门口,背脊发凉:“程队。”

程立一手插着口袋站在门外,抽了一口烟,盯着他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声音轻淡:“给你两秒,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子宁苦着一张脸落荒而逃。

王小美已经关了视频,毕恭毕敬地看着他:“程队。”

“那些采访录音有什么问题吗?”程立走进屋,看着她问。

“没什么问题,”王小美摇摇头,“说起来,这女的声音还挺好听的,问的问题也挺尖锐。”

见程立没接话,她又指了指刚才打开的文件夹:“还剩几个视频,估计是她把录音笔当u盘用,拷的剧。我会再看下。”

“不用了,”程立摁灭烟头,“把录音笔给我吧。”

“你要自己再看下吗?”王小美拔下录音笔递给他,顺口冒出一句,等抬头瞅见那双深潭般的黑眸时,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嗯,看看到底好不好。”他轻声扔下一句,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沈寻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手机正在桌上振动。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接起来:“主编大人,您还没睡啊。”

“睡什么睡,明天要出刊啊,你是在外面野得都忘了日子吧,”电话那头,是她的上司郑书春,“怎么样,进展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撇撇嘴:“出了点小状况。”

“我相信你能搞定。”

“可能真搞不定……”

“别废话了,交给你一个新任务。”郑书春打断了她,“禁毒办领导今天给我打了电话,希望我们能给他们做一个纪实报道,我想了想,就交给你吧。”

“禁毒?”沈寻挑眉,“又要把我发配到哪里?”

“就在景清,时间大概一个半月,人员对接方面都安排好了,明天你就去公安局报到,联系人的信息我发你手机上。就这样,我看稿子去了。”

“喂——”

沈寻瞪着断线的手机,透过屏幕看到满头湿发、表情震惊的自己。一滴水珠顺着刘海滴在了屏幕上。

一事未了,一事又起。她还要在这个地方再待一个半月。

推开窗,外面是深蓝色的夜空,如钩新月。有风穿过山林,如缱绻的歌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远处层峦如起伏的墨影,藏着未知的黑暗。她突然有种隐隐的感觉,就在此地,在这彩云之南,她将有难以预料的遭遇。

消息提示音响起,她打开微信,是郑书春发来的一条信息——

刘征明,景清市公安局副局,139xxxxxxxx。

摁灭屏幕,沈寻盯着手机,心中一动。

她的手机今天应该也被查过了。

叹了口气,她又想起丢掉的录音笔。考虑到之后可能未必有太多时间处理目前这个艾滋病的选题,她拿起笔摊开记事本,根据当时的记录回忆起来,能想起一些对话就补全一些。

翌日清晨,当她拿着背包下楼吃早餐时,巴顿表情惊讶:“不是说要住两天吗?”

“临时接到任务,”沈寻点头,“不过就在本地,有机会我再回来。”

“什么选题?毒品?”巴顿瞅着她。

沈寻咬着面包,眨着眼看着他,没有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嘴还挺严,”巴顿笑了笑,“只是这地方,也就是这些事。”

沈寻做了个鬼脸:“老板,你的客栈就是江湖,有什么消息线索,记得告诉我,让我做个大新闻。”

巴顿看着她,貌似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是笑她淘气。

分别时,沈寻忍不住上前和他拥抱。

“我会来看你的。”不知怎的,她有点鼻酸。

巴顿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应了一声。

她迈上车时,巴顿叫住了她,快步走到她身边,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她接过来,是一个不锈钢烟盒。

“送你的礼物。”他说。

这时司机已在催促,她匆匆致谢,上了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窗外巴顿的脸缓缓掠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霎间,她看见那双深蓝的眼眸里,似乎格外沉郁,似有千言万语。

诧异间,她的余光扫到不远处,客栈门口有一道红影。

是玉而。她正望向这边。

转瞬间,玉而和巴顿都被汽车抛在后面,越来越远。

沈寻低头打量手中那个烟盒,上面刻着几个单词——

perseverance,love,enthusiasm,hope。

坚持,爱,热情,希望。

一个半小时后,她站在了景清市公安局门口。已经接到指示的门卫看了下她的证件,就给她指了去刘局办公室的路。

绕过一个花坛,她沿着围墙下的路往前走,左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场地。棕榈树下,有一小群人在聊天,多数穿着制服,也有两人穿着便装。

出于职业敏感,她远远地就开始打量这些人。其中有一个人的背影,她越看越眼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穿着白色衬衫和灰色长裤,身材高大。走得近了,待他说话间微微侧过脸时,沈寻顿时瞪大了双眼。

竟然是他——那个拿走了她录音笔的“三哥”。

脑子里轰的一下,她快步冲上去,咬牙切齿:“是你!”

程立看着她,先是微怔,随后目光便掠过她,继续和旁人说话。

他这态度顿时惹毛了沈寻。

她上前就想揪他的衣领,却被他迅速钳住了手腕。

“你把我录音笔弄哪儿去了?”她愤然抗议,同时努力挣扎,“你放开我!”

他松手,她这次却趁机抓住了他的衣领。

“松开。”黑眸平静地瞅着她,他淡声命令。

“我不。”她毫不退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时间,其他人都一头雾水,却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程立捉住她的手,一点点拉下来。

懒得让人看戏,他转身就走。

唰。

他本来束在长裤里的衬衫被拉了出来,而衬衫的一角正握在沈寻手里。

腹肌。

拉起的那片衬衫下面,小麦色的、斧刻一般块垒分明的腹肌映入眼帘。

沈寻眼睛都直了。希腊雕像的健美也不过如此。

周围响起隐隐的笑声。

“你看够了没有?”程立冷冷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悻悻地松手。

程立抿着唇,盯着她,把剩余的衣摆也抽了出来,又慢慢地挽起袖子,姿态从容。

沈寻也盯着眼前这男人。

转眼间,他从刚才相对正式的装束换成了休闲的风格,宽肩长腿,眉目俊朗,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爽磊落。她脑子里又忍不住浮现他的腹肌。

说实话,她竟然有想摸的冲动,无比想。

“挺好看的。”她由衷地说。

人群里有人扑哧一声笑出来。

程立扫了一眼人群,大家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没再继续交谈,转身朝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沈寻跟了上去。

他步子大,不一会儿就和她拉开了距离。沈寻小跑了几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停下来,回头看向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同路。”沈寻瞅着他,水眸清亮,“还有,录音笔。”

他眉心一蹙,神情似乎有点不耐烦。

“丢了。”他一字一句,语气平静。说完,不再理会她,径自上了办公楼台阶。

“你开玩笑的吧!”沈寻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拉住他的衬衫。

“松开。”他再次重复。

沈寻摇头,态度坚决。

“女孩子动不动就扯男人的衣服,不好。”他缓缓出声。

“那你还摸过我,这账怎么算?”沈寻不示弱。

“那你想怎么样?”他俯身,欺近了她,“我让你摸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得很近,沈寻看到那双如墨的黑眸里映着她的身影。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混着些木质香。他领口下方松了一颗扣子,露出一小片麦色的肌肤,双手插着口袋,臂肌线条完美。

她感觉自己的脸一点点烫起来。

“你是在色诱我吗?”她清了清嗓子,问。

那张冷峻的脸庞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换上了淡漠的表情。

“你?”他拉下她不依不饶的爪子,“我不屑。”

沈寻瞪着他的背影。

看起来,他好像是警察,不是什么坏人。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松。

“您是沈寻老师吗?”刚上了二楼,走廊里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一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迎向他们。

沈寻点点头,但没等她开口,走在她前面的男人先出声了:“老师?老刘,这么一个丫头片子你叫她老师,跌份儿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知道什么!”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朝沈寻伸出手:“刘征明,刚才你来的路上我们通过电话。”

沈寻同他握手:“刘局好,叫我小沈就行。”

“你们都来我这里吧。”刘征明领着他们进了自己办公室,亲自沏茶。

“程立,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北京来的记者沈寻,你别看她年纪小,做过不少大新闻。这次她来这里,要做禁毒主题的特别报道,上面也要求我们配合协作。接下来一个半月的时间,她会一直跟着你们行动。”刘征明把茶杯递给他俩,同时两头介绍:“小沈,这是我们局禁毒大队队长程立。他老家也是北京的。”

沈寻有点意外。也难怪,他一口京腔。

“她?”程立瞅了一眼身高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丫头,沉着脸一口回绝,“我不做保姆。”

刘征明脸也黑了。人家还在跟前,他就这么不留情面。

“你给我站住!”眼瞧着程立放下茶杯起身就要走,他暴喝一声。

程立先是站住,又慢慢走到窗边点了烟,低头吸了一口才闲闲地答:“没打算走。”

完了又扫了一眼静坐在那里的沈寻:“真没得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得选。”刘征明答得干脆。

沈寻站起身,一脸热忱地望着程立:“辛苦了程队,我会尽量照顾好自己,不给你们添麻烦。”

末了,她还欠了欠身。

“看看人家小姑娘多有礼貌。”刘征明感慨。

程立捏了捏眉心,吐出一口烟,瞥了她一眼。

“我还没想好。”

“这事由不得你想,”刘征明用力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这是命令!”

“那她要是死在这儿怎么办?”程立扬起嘴角,语气冷冷的,“刀枪无眼,我没那么多闲工夫保护她。”

“我不怕死,”沈寻与他对视,“我也不需要你保护。”

程立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可那张白玉般的容颜上,却透着一股从容和镇静。

那不是装出来的。他分辨得出来。

“那最好。”他说。

走出刘局办公室,一个身穿警服的小姑娘迎了上来:“程队,我收到你微信了,你找我有事?”

“带她去宿舍楼。”程立朝沈寻抬了抬下巴。

“是来新队员了?”王小美眼睛一亮,“领导你终于舍得给我们添人手了?”

“嗯,不雅视频那个。”他轻应。

“……”小美失言,只是瞪大眼看着沈寻。

沈寻更是一脸蒙。他在说什么?

程立丢下了她俩,径自回了自己办公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小美领沈寻到了宿舍楼,局里给她安排了一个带卫生间的小单间。房间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窗台上放着一盆绿萝,青翠欲滴。

“你住哪儿?”沈寻问。

“从你房间出去往左转第五间,310,我和另外一个同事一起住,”王小美答,抬手看了看表,“你先收拾下,过半小时我来叫你吃午饭。”

谢过她,沈寻打开背包开始安置自己的东西。洗漱用品都摆好后,她听到手机提示音,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寻寻,何时回来?

发件人是许泽宁。

还要一个半月——她在输入框里打了这行字,想了一下又马上都删除,放下了手机。

等东西收拾完,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破洞牛仔裤和刺绣外套,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卫衣,一条黑色紧身运动裤换上,对着镜子扎了个清爽的马尾。

王小美再来找她时,看到她这身打扮眼睛一亮:“沈老师你好帅气。”

“你多大?”沈寻笑着问她。

“24。”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才比你大两岁,你就叫我姐吧,叫老师听着实在别扭。”

“好,寻姐。”王小美爽快地点点头。

在去食堂的路上,沈寻想起一件事:“你们程队说‘不雅视频那个’是什么意思?”

王小美表情尴尬:“寻姐,你是不是有个黑色录音笔……索尼的,上面是屏幕,下面有圆盘状的控制键?”

“是啊,”沈寻一怔,“在你手里?”

“没有,已经还给程队了,我只是查过里面的东西……根据他的命令,”王小美小脸微红,连忙解释,“你上面好像拷了剧,有些场景尺度比较大。”

“哦,这样啊,”沈寻想起来了,“之前存的,忘记删了。”

“怎么样,好看吗?”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看来,你们程队印象很深啊。”

她们进食堂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用餐,瞅见了新面孔,又是位美女,一时间大家都不由瞩目。

沈寻没觉得什么,王小美倒是被围观得有点窘迫了,拉着她快步走到取餐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有红烧排骨、木耳炒鸡蛋,还有菌菇汤,你要是不想吃米饭,那边还有馒头。”她热心地给沈寻介绍。

离他们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张子宁凑向坐在对面的程立:“程队,小美旁边有位大美女!你知道她是谁吗?这姿色和身材我们这里百年难遇啊。”

程立抬头望向他指的方向,眸中一动,却又迅速恢复平静的目光。

不远处的女人,宽松卫衣,紧身长裤,臀翘腿长,侧脸精致。

一旁的江北也跟着看过去,表情愣住,立即看向程立:“这女的好像叶……”

“吃饭。”不冷不淡的声音,打断了他正欲出口的话语。

哪里像?怎么会像?只不过是恰好都穿了白衣服、扎着马尾而已。

张子宁看着对面闷头吃饭的两人,也只好纳闷地搛菜。

“你好,可以坐你旁边吗?”一口汤刚喝进嘴里,一道柔和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他一抬脸,嘴里的汤差点喷出,连忙捂着嘴吞下去,才没出洋相。

“可以,当然可以!”他看着沈寻,激动得把餐盘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沈寻微笑,坐下来看向对面的两人,“程队,还有这位同志,又见面了,不介意一起吃饭吧?”

江北见着她,表情也有些惊讶:“是你?你就是程队说的那个接下来要跟着我们的记者?”

他又迟疑地看了一眼程立,老大也是的,都没跟他说来这儿的记者就是他们在客栈里遇到的女人。

沈寻点点头。

“程队,你们那天在客栈里抓的是毒贩?”她一边吃,一边问。

“你现在是在采访,还是聊天?”程立抬眼问她。

“都算吧,你看情况答,我写的所有内容也会给你们审核,”沈寻迎着他的视线,继续问,“他被关起来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

“放走了?”

“放走了,”他语气淡淡的,“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明白了,”沈寻分析,“如果你不放走他,那么,他的同伙可能会改变原有的计划,而你不想打草惊蛇。”

程立拿着叉子的手停了一下,黑眸凝视她的笑颜。

他有点意外。她比他想象中敏锐。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呢?”她又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他缓缓道,“所以我们还会进行多方面的深入调查来确定。”

“一般来说,被抓住的人,也不大敢回去透露他被抓过,因为组织不会再信任他,为避免麻烦,甚至会直接把他做掉。毒贩团伙都很谨慎,如果组织里有一个人失去联系两天,组织就会认为他出事了,不会再要他。”江北在一旁补充。

沈寻放下筷子,拿出手机迅速记录下刚才的对话。

“我吃完了,慢用。”程立站起身,将录音笔放在桌上,“还给你。”

未等沈寻开口,他已经端起餐盘,往门口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寻瞅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食堂门口,低下头继续吃饭。

王小美拿起了手机:“寻姐,程队让我把你拉进我们群里。”

沈寻进群,看见群名,叫“坚守”。

她浏览着群成员的头像,看见了张子宁和小美的自拍,还有天空和花草,最后视线落在一方小小的图片上。

她点进去,放大,是程立,没错。他侧身站着,低着头在点烟,大概是为了挡风,他双手拢着,遮去了半边脸,远处是青山起伏。照片里的他看起来要比现在年轻一些,大概是很久前拍的,还是抓拍照。

会是谁,抓拍了他这细微的瞬间?这一瞬的他,冷静、迷人。

他的微信名叫morpheus,墨菲斯,希腊神话中的梦神,睡眠之神修普诺斯之子,也是吗啡morphine名字的由来。

这人,挺闷骚的。

沈寻扬起嘴角,加了他微信,并没有改他的名字备注。

“沈老师,你真的要在这里待一个半月?”程立走了,张子宁立刻活跃起来。

“是啊,至少,”沈寻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和王小美差不多大吧,叫我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你看着比我小……”张子宁勉强地点点头,“和我们一起出任务你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

“干这行非常危险。”

“比这危险的事情我也经历过。”

“什么事情?”张子宁好奇。

“2011年某国骚乱的时候,我做实习记者,有人在我面前被打爆了头,”沈寻看着他,“你知道人的脑袋裂开是什么样的吗?”

张子宁拿着筷子,搛菜的动作僵住了,咀嚼的动作也停住了。

“还有人自焚,一边号叫一边跳,冲着你就扑过来,那种皮肉烤焦的味道……”

“打住,”张子宁苦着一张脸,“姐,别说了,我都吃不下了。”

沈寻淡定地把剩下的几口饭吃完,曾经亲眼目睹那些如地狱般的场景后,她也食不下咽,但人的承受力,其实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王小美咯咯地笑:“瞧你那点出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警察,几时怕过血腥场面?我只是不喜欢在吃饭时聊这些!”张子宁郁闷地辩解。

走出餐厅,沈寻从口袋里掏出烟,转头看向张子宁:“有火吗?”

“我不抽烟,”张子宁摇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人,“他们有。”

沈寻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程立面前:“程队,借个火。”

程立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她。

沈寻姿势娴熟地点燃,把打火机还给他,笑着说了声谢谢。

他仍是没说话,一副吝于交流的样子。

王小美走了过来,表情还是有些意外:“寻姐,你也爱抽烟啊。”

“嗯,也谈不上多爱,习惯。”沈寻点点头。

“你抽什么牌子的?好抽吗?”

“没有味道,很淡。”沈寻把烟盒递给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小美瞅了一眼烟盒上的单词——vogue。

“那你为什么抽?”她又问。

“这个牌子的包装好看。还有,我写稿的时候习惯抽烟,摆出一种装x的姿势,写稿会特别顺利。这叫仪式感,跟古代人焚香沐浴是一个道理。”

“…………”

沈寻看着眼前的女孩,嘴角扬起轻淡的笑意。到底是年轻啊,说什么都信。

“那寻姐,你碰过毒品吗?”王小美又问。

“没有,我非常不喜欢那股味道。而且,曾经我有一个德国同学抽嗨了之后出了车祸。”

“对你触动很深对吗?”

“嗯,因为我怕出车祸会毁容。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对吧。”

“…………”

“程队,你碰过毒品吗?”沈寻转头,微笑着问一旁的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碰过。”迎着她的黑眸深不见底。

“哦?什么?大麻这种初级的应该不在话下吧?”

“你知道大麻会对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吗?”程立盯着她,语气冰冷,“就是一个嗨字?即使是大麻,也会对中枢神经系统产生抑制和麻痹作用,会让人产生幻觉,不能自控。如果你那位同学撞死了无辜的路人呢?你还会在这儿拿这事说笑吗?”

“沈寻,”紧紧凝视她的黑眸染上一股戾气,他直呼她的名字,“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你拿的又是什么令牌,如果你想做的,只是到这儿晃上一圈,嬉皮笑脸地给你美女记者的包装上再加一道光环,恕不奉陪。”

沈寻脸上的笑容僵住。

“寻姐,你没事吧?”傍晚的时候,王小美来敲她的门,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脸色,“中午的时候,我特别担心你会和程队吵起来。”

“没事。”沈寻轻扯嘴角,“确实是我言语轻率了。”

“你找我有事?”她反问。

“嗯,晚上要出任务,你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这也是我的工作呀,省得你们程队说我就是来镀金的。”她自嘲。

“其实,程队那样,也是因为……”小美欲言又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微微挑眉,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那样一个男人,有些故事也不奇怪。

晚上集合的时候,沈寻才发现大家都换了身打扮。张子宁走的是嘻哈风,小美变成了杀马特,江北和另外两个警员则是黑衣黑裤,一脸生人勿近的霸道感。至于程立,他戴了副黑框眼镜,浅灰色的t恤配条牛仔裤,看起来多了一分斯文。

“去家新开的酒吧踩点。”小美解释。

她点点头。

下一秒,一行人听到唰的一声,只见沈寻拉开了卫衣拉链,露出里面黑色的运动背心,胸口肌肤雪白,紧身运动裤和背心之间,裸露着一小截平坦紧致的腰腹,样子帅气又妩媚。

“好了,我也配合到位了,走吧。”她语气平静,目光落在程立脸上。

他只跟她对视了一秒,就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南一家新酒吧,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叫“翡翠”。

进去之后,大家就很有默契地散开了,程立回头瞅了她一下:“你跟着我。”

沈寻料想他还是怕她这个从北京过来的“娇客”出事,所以要亲自看着她,于是乖乖地跟在他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穿过舞池里的人群,再走了一个过道,程立停下了。沈寻抬头看了下门上的标识,有点诧异——男士洗手间?

正在她发愣的时候,他推门进去,数秒后就出来,手上拎了一块“清洁中,请稍后使用”的黄牌子放到门口,一把拉起她就进了男厕。

动作一气呵成。

“没人。”他迎上她惊疑的眼神。

沈寻环视四周,确实,小便池处是空的,马桶间的门也都是无人状态。她不得不佩服,就在数秒间他可以观察得那么清楚,而且动作那么快。

“这里有要查的?”她轻声问。

“或许。”他答,但眸光突然一动,下一秒,他已经拉着她躲进了工具间,从里面上了锁。

沈寻用目光询问他,他长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

沈寻一怔,明明放了指示牌,怎么还会有人进来?

脚步在工具间门前停住,接着,门被人用力推了两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不由得屏住呼吸。难道是清洁员?不,如果是,对方应该有钥匙。

脚步又走到了隔壁,再往前两步,接着是推门声,锁门声。

哗啦水声响起,是那人抽了马桶,但他并未马上离开。

沈寻等得紧张又焦躁,抬眼触见一片浅灰色,是程立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节奏平稳。工具间狭小,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可以轻易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又闻到了他身上轻淡的烟味,还有好闻的木质香。刹那间,她突然想起那片小麦色的、斧刻般块垒分明的腹肌。

真是疯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心猿意马。

程立低头,看到埋首在他胸口的女人的耳朵慢慢红了,从嫩白,到粉红,再到艳红。他有些迟疑地再低头,想看清她的表情,却清楚地瞥见她胸前那诱人的沟壑。

黑眸一动,他侧首转移视线,她却在这时抬头,嘴唇擦上了他的。

两人俱是一震。

沈寻呆住了,忍不住看向他,却看见他表情平静,眼神仍同方才一样,清明警惕。

洗手间的门再度被关上。

程立又等了一会儿,才打开工具间,拉着她一起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走到刚才那人停留的隔间,拿起水箱盖,伸手到水箱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沈寻。

“拆开。”他说。

东西不大,刚满她一个巴掌,外面裹着几层塑料纸,大概是为了防水。沈寻迅速撕开,藏在最里面的是一个带封口的小塑料袋,里面是白色的粉状物。

程立已经洗了手在打电话:“看到刚才进洗手间的人了吗?”

他收了线拉上她就走,外面已经起了骚乱。

“三哥,这儿!”刚出走廊,沈寻就听到了江北的声音。

“待着别动。”程立扔下一句便迅速钻进了人群里。

沈寻把那袋东西装到口袋里,贴墙站着,却见一个身影从眼前闪了过去。

“站住!”一声呼喝在耳边响起,却是王小美。

沈寻怔了一下,立刻追了过去。

她冲出了门,很快就赶上了王小美,只见前面一个小个子男人在奋足狂奔,她们也步步紧跟。三人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巷,沈寻心里一松,是个死胡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下一秒她的心又悬了起来,那男人从废料堆里抽出了一截钢筋。

王小美声音打着战,却把她往身后推了推:“寻姐,你躲我后面。”

那男人见是两个女人追她,也是放松了许多,狞笑着就冲了过来。刹那间,沈寻推开了王小美,抬左臂挡住了钢筋,右拳冲男人脸上就是一下重击。

男人痛得捂着鼻子,目光却越发凶狠,挥起钢筋又冲了上来,就在钢筋即将落在沈寻肩头的那一霎,却被一只大掌握住。沈寻惊讶地抬头,看到程立冷着脸,一脚踹向那人的胸口,那人当时就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竟是爬起来都困难,好不容易扶着墙站起来,一副手铐就上了腕。

“谢谢程队。”王小美按住胸口,呼吸不稳。

“谢谢。”沈寻也跟着开口。

“不是让你待着别动吗?”他神情不悦地看着她,冷厉的视线又转向王小美,“还有你,都说过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调查,没让你出来追人,不自量力。”

沈寻和王小美对视了一眼,耷拉着脑袋跟在程立和那名嫌疑犯的身后往酒吧走。

到了酒吧门口,张子宁和江北他们也抓了几个人,在门口等着。

程立瞅了一眼路边停着的车,淡声吩咐:“你们先带人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点了一支烟,视线落在沈寻身上:“你留下。”

沈寻点点头,虽然纳闷,但今天已经连挨了他两顿训,便识趣地等在一旁。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放到耳边。

“际恒,我看到了你的车,”沈寻听到他低沉的笑声,“好啊,这会儿有空,我上去玩几把。”

沈寻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辆银灰色的超跑。

挂掉电话,他看着她微微侧首,示意她跟着他进酒吧。

酒吧的二楼,仿佛另一片清静的天地,走廊里完全没有人。

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口,敲了两下,便推门而进。

是个很大的包厢,装修豪华。里面有七八个人围着牌桌,有男有女,其中正对门坐着的一个男人看到他们进去,放下手里的牌站起身,迎了上来。

那人穿着白衬衫米色休闲裤,无框眼镜,皮肤较白,看上去清俊温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站起来,其他坐着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际恒,打扰了,没想到你在这儿。”程立朝那人微笑,语气熟稔。

“难得遇上你,坐下一起玩吧,”那人揽住程立的肩,把他按到椅子上,“要逮到你可真不容易。”

“你坐这儿。”程立抬头看向沈寻,指了指他身旁的空位。

那个男人跟着看向沈寻,目光里带了丝探询,却礼貌地伸出手:“江际恒,幸会。”

“沈寻。”她同他握手,也是客气一笑,在程立身旁坐下。

新一轮牌局开始,旁边的人也继续观战。

程立左边一个穿着深v黑裙的女人凑过来点烟,他低头凑了过去,朝那女人眯着眼一笑,样子有些邪气。

沈寻沉默地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

他叼着烟,打牌的姿势娴熟老到,和其他人笑谈时,不时冒出几句脏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突然觉得,这人不像个警察,更像是混黑社会的。

她想起初遇的那天,他蛰伏在黑暗里,盯着她,像嗜血的兽,语气危险又邪恶。

思绪神游间,她撞上了他的视线。是他在别人洗牌的瞬间,转头看她。他扬着嘴角,朝她一笑:“怎么,陪我陪得无聊了?”

那双深沉的黑眸,此刻带着一丝宠溺和温暖,她几乎怀疑是自己眼花。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在看着她笑,而他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好看。

“有你在我怎么会无聊?”她反问,盈盈一笑。

“嗯。”他应着,低沉的嗓音里藏着一丝浅浅的愉悦,似乎她的话让他很是受用。

“沈寻,听你口音是北方人?”江际恒笑着问。

“嗯,北京的,我来‘视察’下他的工作。”她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反而添了几分亲昵。

“你坐我旁边我有压力,”程立接过话茬,侧首看向她,“看,我输了。”

“你带够钱了吗,就上赌桌?”沈寻挑眉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摇头一笑:“没带,你带了?”

沈寻也摇头。

“就是玩玩儿,不用——”江际恒刚开口,程立就抬起手,打断了他。

“赔这个,怎么样?”他把一小袋东西丢在了桌上。

江际恒脸色变了,其他人也是。

沈寻按了下口袋,是空的——他什么时候拿走了这袋东西,她竟然不知道。

“三哥,你什么意思?”江际恒缓缓出声。

“我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程立抬眼,语气平静,眸光却似寒剑,“这酒吧你也有份儿?”

“算是,”江际恒指了指身旁一位穿黑色t恤的平头男人,“开酒吧的钱是我拿的,但阿震是这儿的老板。他爸爸以前给我爸开车,我们从小就认识。之前他被人坑了,出了点事进去了四年,半年前刚出来,好不容易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不会犯浑。”

“是,三哥,请您相信我,”阿震恭恭敬敬地朝程立点头哈腰,“这几年我在里面受够罪了,现在就想做点本分事情,这种东西,我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刚才你下面的人说老板不在?”程立瞅着他,淡淡出声。

“我不知道您亲自来了……”阿震尴尬地挠了挠头,“您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我的场子。”

程立盯着他,没有说话,长指捏起那个小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敲着,像是在掂量着他说的话的真假,又像在琢磨别的什么事情。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轻轻的敲击声,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程立脸上却是风轻云淡。大约半分钟后,他嘴角轻轻扬起:“好啊,我相信你。”

阿震连声致谢。

“累不累?”程立转头看向沈寻,唇际笑意更深,“咱们回去吧?”

沈寻微笑点头。

“际恒,今晚叨扰了,你们继续玩,我们就不陪你们了,”他站起身,“下次一起吃饭。”

“好,下回别这么吓唬我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兄弟了,”江际恒起身笑道,“我送送你。”

“不用。”程立摆摆手,顺势握住了沈寻的手,牵着她拉开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背覆上的温暖让沈寻心里怦地一跳,她像个木偶似的,一路被他牵着,下了楼,走出酒吧。直到走到车前,他才放开她的手。

车开出了几百米远,沈寻看着他的侧脸:“程队,我配合得可好?”

他目光直视前方,语气淡淡的:“还不错。”

“那就好。”她点点头,没再说话,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不好奇我让你扮演的角色?”不知过了多久,他问,声音低沉。

“这场戏是你主导的,我只需要按你的剧本去演,反正不是主角,其他什么角色又有什么要紧?反正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沈寻淡笑。

“也是,你本来就是来看戏的。”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沉静。

“我把你放在大门口,你自己走进去行吗?”车快到公安局时,他问。

“你不回去?”沈寻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住外面。”他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家里有人等吧。”她微微一笑。

他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晚安。”她正要开门,却被他叫住,“等下。”

她回首困惑地看向他。

“手臂让我看下。”他淡声道。

“看什么?”

“不要糊弄我。”他黑眸一暗。

沈寻推门就要离开,他却捉住了她的手腕,迅速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撸。

她脸色一变。

程立也是面色微沉。他视线所及之处,雪白的藕臂上一道青紫的瘀痕分外明显,看颜色,对方下手很重,她一个女孩子一直忍着一声不吭,真是不容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骨折?”他摁了摁伤处,看到她吃痛,蹙起了眉头。

“没有,”她摇头,“刚才就确认过了。”

他缓缓松开手掌,却又瞬间凝眸。

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文身。

他明白她刚才表情不自在的原因了。

“你自杀过?”他问,凝视那一圈莲花图样,语气直截了当。

沈寻的心脏骤然一缩。

她知道,她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个男人,根本容不得他对面的人有一点逃避和隐瞒。

“嗯。”她痛快承认。

“那天我说过,我不怕死,也不需要你保护。你说,一个自杀过的人,怎么会怕死?”她看着他,声音清冷,“程队,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不知疾苦、虚荣娇弱的女孩子。我只是习惯了对生活抱以更乐观随性的态度,那会让我觉得好过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沉默的凝视里,她下了车,快步往大门走去。

车灯刺破沉沉夜色,一路向西,直到市区边上一家洗浴中心才停了下来。

程立推门进去,前台服务员见了他,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三哥”,把衣柜钥匙递给了他。

白雾缭绕的浴池里,只有一个人在。程立下了水,靠在一角闭目养神。

“带烟了吗?”半晌,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程立睁开眼,伸手从水池边小茶几上拿了烟盒,塞上打火机,向对面扔了过去。

烟盒稳稳地落入那人的掌中。

“说吧,找我什么事。”那人抽了一口烟,缓缓道。

“城南翡翠酒吧的老板邱震,你听说过吗?”程立问。

“没印象,他身边还有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男性。一个跟我身高差不多,左手腕有一圈龙纹刺青,听口音是本地人;另一个一米七的样子,右眼下面有一道疤,没有听到他说话。”

“脸上有疤的那个人,是不是下巴中间有颗小痣,右手背也有一道疤?”

程立凝神想了想,利落回答:“是。”

“疤温,”那人蓦地坐直了身子,“他是缅甸那边的,听说是他名字里有温字,身上又有很多疤痕,所以道上的人都叫他疤温。这个人,已经三年没有出现了。”

“三、年。”程立轻声重复,一字一句。

“三哥,你真的要继续追下去吗?叶雪如果泉下有知,也见不得你这么辛苦。”

“祖安,我以为你是最不会问我这句话的人,”升腾的水雾掩住了程立的表情,只有冰冷的声音在室内回响,“就算抵上我的命,我也要给她一个交代。”

“那么,你自己的人生呢?”祖安叹息,“三哥,你应该忘掉从前的一切,回北京去,娶妻生子,过安稳的生活。”

“这些我早就无所谓了,家里传宗接代也有我哥,”程立的声音淡淡的,“倒是你,我希望你好好的,能早点回到我们身边。”

“你放心,我会小心,”祖安站起身披上了浴袍,“对了,你上次让我打听江际恒的情况,我在那边没发现他有什么关联,至少目前看起来他是干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挥手和他告别。

偌大的浴室,只剩他一个人。

他再度闭上眼,仰头靠在水池边。

——这场戏是你主导的,我只需要按你的剧本去演,反正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忽然间,一张微笑的娇颜浮现在他的脑海,就在今晚,那女孩看着他,一脸信任。

她凭什么这么相信他?

扬起嘴角,他自嘲一笑。

他曾经自以为是地导演了一场行动,却因此痛失所爱。而他爱的那个人,也曾经那么信任他。

这样的错与罪,也许要他用尽余生来偿还。

第二天,沈寻在食堂吃早餐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盯着屏幕看了将近十秒,才接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寻寻,为什么不回复我信息?”电话那头,传来许泽宁的叹息。

“一忙就忘了。”她答。

“可是还在生我的气?”他问。

“没有。”她说的是实话。

“那天吻你,是我一时冲动,对不——”

“既然是一时冲动,那也没什么再谈的意义,”她迅速打断他,“我有事,先不说了。”

挂了电话,她无意识地拿着勺子,搅动面前的一碗粥。

在他人眼里,许泽宁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家世显赫,实乃良人佳选。但对她而言,被一个她一直视为兄长的人强吻,这感觉有点糟。

“寻姐,这碗粥跟你有仇吗?”头顶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

沈寻抬起头,是张子宁,举着一根油条在她对面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晚连夜审讯了?”沈寻瞧着他有点凌乱的发型。

“嗯,”张子宁点点头,“不过没什么结果,程队说,他们只是送货的。底层的送货人冒着生命危险,实际只为了一点钱。”

“他也跟你们一起熬夜了?”沈寻有些意外,程立不是送完她就走了?

“是啊,他回回都亲自盯着,到五点多才去睡了会儿,”张子宁喝了口豆浆,抬手朝门口的方向指了指,“你看,这不现在又起来了。”

沈寻回头,看到程立向他们走来,他换了件深蓝色的衬衫,冷峻的脸庞上看不出什么疲惫的痕迹。

“我给您去拿。”张子宁立马“狗腿”般地站起来,跑向取餐窗口。

程立在对面坐了下来,沈寻这才看见他眼里有淡淡的血丝。

“听子宁说,你也就睡了一小会儿。”她开口。

“媒体不是也常熬夜吗?”他瞅着她,语气轻淡。

“嗯,所以没有咖啡简直不行,”沈寻接腔,“你知道景清市里有什么好喝的咖啡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他利落回答,但又出声,“我宿舍有。”

沈寻瞪大眼:“你是在邀请我去你宿舍喝咖啡吗?是什么?雀巢速溶?”

程立轻扯嘴角,却没再搭理她,径自接过张子宁端来的餐盘,开始吃他的早饭。

等他吃完,沈寻也刚解决完自己那碗粥。他站起身,走了几步后又转身回来,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什么?”沈寻抬头,困惑地看着他。

“走,去喝雀巢、速溶。”他说。

沈寻满头黑线地跟上他。

沈寻进了程立的宿舍,房间格局和她的一样,不大,但是因为东西少,显得清爽。她扫视一圈,目光凝结在靠墙的桌上,又侧首不无惊讶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你居然弄了一台marzocco。”

他这不是宿舍,真的是咖啡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哥送的,”他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我一个人也喝不完,同事们也经常会来用,早上他们已经喝过一拨了。”

“你哥是土豪?”沈寻点点头,看着深褐色的液体淌下。

“家里有点生意。”他淡淡答。

“那你为什么会做警察?为什么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她追问。

他瞅了她一眼:“我愿意。”

她一愣。

“你要写到报道里吗?”他把咖啡杯递给她,缓缓出声,“那你想改成我为了除暴安良也可以。”

沈寻低头捧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人。

“豆子是云南本地产的。”他补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口感很赞。”她由衷感叹,又想到了新问题,“为什么他们叫你三哥?”

“我在家里排行第三,”他一边给自己做咖啡一边回答,“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们是龙凤胎。”

沈寻挑眉,原来如此。

程立靠在桌旁,仰头喝咖啡,喉结一动。沈寻的视线顺着他的脖子往下,落在颈间松开的那颗扣子和其间小麦色的肌肤上。

她托腮,有些失神,果然男色惑人。

程立放下杯子,对上她的目光,不由微微蹙眉。这姑娘的眼神太过直白。

“看什么?”他忍不住问。

“看你好看。”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像两弯月牙,带着点孩子气,又带着点媚。她双手捧住杯子,低头喝咖啡,目光却透过细碎的刘海,悄悄地望着他。

程立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嘴角缓缓绷紧。清晨的阳光自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线条完美的侧颜上,沈寻的心微微一沉。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神色里忽起的冷意。

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了沉默而尴尬的气氛,外面传来的操练声显得格外响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知自己又哪里得罪了这个男人。

放下杯子,沈寻站起身,感觉到心底浮起一丝恼怒。

“喝完了,我要走了。”她开口,走上前凝视他。

“嗯。”他轻应一声,语气冷淡,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谢谢。”她继续,目光仍然固执地锁住那张俊颜。

他终于抬头看向她,眼神里却透着不耐和疏离。

她眯起眼,一字一句:“程队,我又哪里令你不满意了?”

“没有。”他答得干脆。

沈寻未再看他,抬脚就走,到了门口,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程立,我不认为我对你外表的正面评价有什么不妥,我也并非在刻意讨好你。本质上,我说你好看,和我说外面那条警犬叫声好洪亮是一样的。”

“谁好看?什么警犬?”她的话音刚落,张子宁的声音插了进来。他拿着个玻璃随身杯,走到沈寻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说操场上那条警犬很好看。”沈寻看着他一笑。

“哪条?好几条呢,你说的是果果还是辣椒?”张子宁起了兴致。

“不是,是程子。”她瞥了那男人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

“橙子?”张子宁困惑地挑眉,“新来的狗吗?我怎么不知道?程队,你知道吗?”

“不知道,你去问问看好了。”程立语气平静,目光却落在沈寻脸上。

沈寻迎着他的视线,不闪不避,眼角眉梢俱是挑衅之色,那一双灵动的眼眸里,有着不甘、骄傲、恼怒……期待。

——你真好看。

——程立,你答应我,从今以后,你的眼里只有我哦。因为,我的眼里也只有你。

另一双笑起来如月牙般的美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之而起的,是心口突然绽开的疼痛。

沈寻呆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看到那双锋利的黑眸里,忽然浮起浓浓的忧伤——为什么他要用这种心碎般的眼神看着她?那样的目光,几乎挟着铺天盖地的悲伤气息席卷而来,让她有种动弹不得的错觉。

是错觉吧——她往前轻轻挪了一步。刹那间,仿佛某种结界被打破,他垂眸,望向窗外,脸上仍是淡漠的表情。

沈寻愣在原地。只不过是短短数秒间,她觉得自己像被下了咒又解开,她不明白,为什么就在他收回视线低头的瞬间,她的心脏会有骤然收缩的失落感。

“寻姐你消息比我们都灵通啊,果然是做媒体的,”张子宁一边走向咖啡机,一边转头朝她搭话,“你这就走了,不再聊会儿吗?”

“聊什么?”她靠着门,扬起嘴角,“好像你们程队不爱聊天呢。”

程立没说话,淡淡地瞅了她一眼,低头点了根烟,走到窗边。

“寻姐,冒昧地问一句,”张子宁清了清嗓子,表情有点好奇,也有点局促,“你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沈寻挑眉,答得干脆。

“怎么会!”张子宁一脸不相信,“你这么美,又是才女,追你的人肯定很多啊。”

“那也得看我喜不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没有喜欢的人吗?”张子宁继续八卦。

“喜欢一个人……”她叹了口气,轻轻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啊。你要把自己完整的一颗心交出去,但说不定,收回来时已经残破不堪,或者一朝陷落,找也找不回来。”

也不知怎么了,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窗边那个人身上,在她话音落下的那刻,他似乎是微微一震,抬首望向了她。

目光相触的那一霎,沈寻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窒。

真是好奇啊,这个男人,究竟心里藏着什么故事?

一时间,张子宁似乎也沉默了,直到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静寂。

程立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就沉了下来,收了线吩咐张子宁:“你跟我走。”

在他们迈出门口的时候,沈寻忍不住出声:“不带我吗?”

程立停住脚步,看了她两秒才出声:“走吧。”

沈寻一点也没介意他的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去房间取了自己的背包,跟上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北已经开了辆车在等他们,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位男同事。

“你跟他们一起,我开我自己的车,”程立示意张子宁上车,转头看向沈寻,“你跟着我。”

沈寻一怔,点点头,跟着他往停车位走,到一辆白色丰田陆巡前停下。

她绕到车尾看了看,爬上车,在副驾驶座上坐定。

“4.6l的排量配置,程队果然是土豪。”待他发动车子,她感慨了下。

“我愿意。”他目视前方,言简意赅。

“……”沈寻噎住,“那什么是你不愿意的?”

“你要听真话?”

“嗯。”

“带上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坐你的车?”她郁闷。

“放心。”

“什么意思?”

“这一趟可能会有些危险,”他打着方向盘,右转驶出公安局大门,“我需要亲自看着你,确保你不惹麻烦。”

沈寻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弯起,让这人说句好听的实在是难啊,明明他是要亲自保护她。

“去哪里?”她问。

“边境,大概要两个小时。”他答。

“这么急,是要去追人吗?”她又问。

他看了她一眼,面沉似水:“上次在客栈的那个人,我们跟丢了。”

“躲起来了,还是已经被……”沈寻想起上次江北说的话——被抓住的人,也不大敢回去透露他被抓过,因为组织不会再信任他,为避免麻烦,甚至会直接把他做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还不知道。”程立微微蹙眉,伸手从置物格里的烟盒中抽了一根烟出来。

沈寻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火。

他低头凑向火,黑眸凝视她:“谢谢。”

沈寻耸耸肩:“不用客气,只是为了证明我不完全是麻烦。”

此次路途不短,她希望彼此能和平相处。

车子颠簸的时候,挂在后视镜上的一样东西在摇晃时吸引了她的视线。

是一条项链。

卡地亚经典的trinity系列,链子串了黄金、白金、玫瑰金三色戒圈,缀了碎钻,象征亲情、友情、爱情。

她下意识地伸手,捉住了那三枚环环相扣的戒圈,车子突然一顿,她倾身向前,抓住门把才稳住。

是他踩了下刹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她松开手,望向他冷峻的侧颜:“抱歉,这项链对你而言很重要吧。”

他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项链的主人呢?”她问得很直接。

这是条女式项链。

她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指关节泛白。

“不在了,”在她以为他要拒绝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牺牲了。”

她怔住。

“你是一直没有找到凶手,对吗?”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出自己的判断。

“你怎么知道?”他摁灭了烟,看了她一眼,黑眸里似乎起了波澜。

“职业本能,”她看着那条项链轻晃出漂亮的弧线,一下又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的无法释怀,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有说话,一时间,车厢内只剩下轮胎的噪声和风声。

“找凶手这件事,困扰了你多久?”许久后,她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三年。”他答。

“那么,别把它留到第四年。”她的声音缓缓扬起,轻柔,却坚定。

程立没看她,目光仍落在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路面上,内心深处却因为她的话悄然震动。

车至城外就遭遇了大雨,隔着层层雨帘,前方江北他们的车连尾灯也显得有些模糊。

程立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发了一条语音:“开慢点,注意安全。”

沈寻瞅了他一眼。

他应该是比谁都急,却又最稳得住。

“不要这么看我。”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看你?”她干脆盯着他,弯起嘴角。

“像是看小白鼠。”他微微蹙眉。

“怎么会,您明明是猛兽级别的。”沈寻的笑意更浓,凝视他堪称完美的侧颜——这个男人,外表坚如磐石,内心却满是疮痍。

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惋惜。

她转头看向窗外,压下胸口的那点悸动。做记者这行,最忌入戏太深,自己投入太多情感,就无法客观、冷静地叙事和分析。因为识人识事太多,难免见悲见苦,也难免有圣母情怀,总觉得凭着手中一支笔,能够救济苍生。

“为什么做记者?”低沉的声音缓缓扬起。

那一霎间,沈寻有些愕然,几乎要以为他可以看穿她的心思。

“可以一直不断地去探寻新的事情和问题,”沉默了数秒后,她回答,“也可以不断地出发,离开。”

“所以,你害怕停留?”低沉的声音缓缓扬起。

沈寻的表情一僵:“程队,你像是在审问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我让你觉得不舒服,我道歉。”他的视线终于落在她脸上,只有一秒。

“没有,”她低下头,一下又一下地扣着手指,“你说得没错。”

程立用余光打量着她的动作。纤细洁白的手指交扣着,不时翘起,又落下。这是想掩饰内心不安的下意识动作。

“你要不要睡会儿,时间还长。”他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嗯。”沈寻轻应了一声,调了下座位,扭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感谢他放过了她。否则在那双利眼之下,她也许将无所遁形。

双眸陷入黑暗的那刻,耳边掠过的风雨声都被放大。此刻,穿梭在连绵的山林里,身边坐着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她居然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顿了一下。被惊醒的沈寻睁开眼,发现车已经在路边停下。江北他们的车也停在了不远处的前方。

“他们的车陷到坑里了。”程立见她醒来,淡淡解释,“我下去看一下,你待在车里。”

没等她开口,他已经开门下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雨还是很大。沈寻看到张子宁和另一位男同事也下了车,他们先在轮子下面垫了点东西,随后一起推车,但试了几次好像不行。

沈寻熄火取了车钥匙,推开门也下了车。

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了下来,她打了个冷战,仍是向他们小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车里吗?”程立见到她,不悦地皱起眉。

“我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我来开车吧,”她指了指驾驶座,“可以多一个人推车。”

程立瞅着她,点了点头。

沈寻握住方向盘,小心控制油门。多了一个壮实的江北,又试了两把,车终于开出泥坑。

沈寻下了车,乐滋滋地走向他们:“人多力量大吧。”

程立却仍是一张冰块脸:“赶紧都上车。”

沈寻没趣地撇撇嘴,往他们那辆丰田陆巡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了车,一阵暖意袭来,温差之下,她连打了几个喷嚏,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有点过敏性鼻炎。”

程立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寻低头,瞧见自己的卫衣几乎全湿了,裤子也湿了大半,这时候才觉得有点难受。

她正要抬头,一块东西从天而降,罩在她头上。

她抓下来一看,是块浴巾。程立正从后座的健身包里掏东西。

“擦一下头发,别感冒了。出来得急,先凑合吧。”

他的语气仍没有什么温度,沈寻却觉得心头一暖。

“你呢?”她问,一边擦头发,一边打量他的状况。

他的衬衫也湿透了,脸上还挂着点水珠,几绺短短的发丝垂在额头一侧,竟显得格外性感。

“你擦完要还给我。”他缓缓出声,黑眸撞上了她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她把浴巾递给他,见他接过去继续擦他的头发,她突然觉得脸上一热,而且越来越烫。

为什么她觉得暧昧?老天,她在乱花痴什么?

“你怎么了?”他狐疑地看着她泛红的脸,“你不会现在就发烧了吧?”

“有吗?”她慌乱地摸了下额头,“好像,好像真的有点烫呢,还有点晕。”

他丢下浴巾,伸出手。

温热的大掌就这么烙在她额前。那一霎间,她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应该没事。”他收回手,淡声道。

“嗯,应该没事。”她点头,像鹦鹉学舌。

“一会儿再看看。”他瞅了她一眼,踩下油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没见过他,”沈寻关上卫生间的门走到客厅时,沙发上坐着的女人正在摇头重复,“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

她叫李娟,她口中的“他”,是她的丈夫,也就是之前在客栈里程立他们抓住的那个男人——冯贵平。

和局促的卫生间一样,客厅也很小,放了一张餐桌和沙发后,几乎就不剩什么落脚的地方了。

沈寻靠在餐桌旁,一边抱肩听程立他们询问,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李娟扎了马尾,染了紫红色的头发,因为没有及时补染,头顶露出了一半黑发,发梢又是枯黄色,显得发质很差。她看起来也就是30岁不到,五官轮廓清秀,但皮肤粗糙泛黄。她穿了件黑白条纹的t恤,胸前印着英文单词,下身是紧身九分牛仔裤,脚上是露趾松糕凉鞋。看得出,她在尽力以自己认为时髦的打扮装点自己,只是衣物的质地着实廉价。

“你的口红很好看。”沈寻突然插了一句。

李娟一愣,下意识地擦了下嘴角。

“刚才借用你家卫生间,我看到了,”沈寻微笑地看着她,“我也有一支同样色号的,同个牌子。你那支才开封不久吧,看上去就用过一两次的样子。你用几十块的润肤露,却舍得用几百块的口红,女人对口红果然是没有抗拒力啊,他有没有夸你涂着好看?”

“他……”李娟的声音骤然止住,表情顿时变得僵硬,“他没见过。”

“我以为是你老公送你的礼物呢,那是自己买的?”沈寻笑道。

“嗯。”李娟机械地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儿的商店应该没这个牌子吧。”

“我在网上买的。”李娟立刻补充。

“网购记录呢,给我们看下。”江北意识过来,马上追问。

“没了。”李娟摇头,“我经常会清空购物记录。”

“你以为我们查不出来?”江北不耐烦地蹙眉,“我警告你,你给我老实点。”

“你真可怜。”沈寻凝视面前的女人,目光清澈,却锋利。

“你什么意思?”李娟像被针扎了一下。

“女人嫁一个男人,不就是求个安稳幸福吗?”沈寻扬起嘴角,表情带着怜悯,“你看你,连用支口红都像做贼一样。当初他娶你的时候,是不是说过要让你过好日子?现在偶尔回来的时候,也还是会保证说让你相信他,以后一定会让你过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

“你真的相信他吗?比起缥缈的未来,你心里是不是更担心,他每次离开就再也回不来?”沈寻走近她,蹲下身,抬头望着这个开始有点颤抖的女人,“你知道吗?这一次,他们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抬手,指了指程立。

李娟像触电一样从沙发上直起身,眼神惊慌:“什么意思?贵平他出什么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看着她,没说话。江北他们也保持沉默。

这种沉默,顿时击溃了李娟。

她连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他前晚偷偷回来了,今天早上六点多走的,有个人来家里找他。”

“什么人?”张子宁追问。

“我没看清楚,他向来不让我见那些人,”李娟嗫嚅着回答,像是在努力回想,“我从门缝里看到,那人个子并不高,说话口音有点怪。”

程立面色微沉:“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李娟忐忑地摇头,“我记得贵平有一次喝醉了酒说过,如果哪天他回不来了,让我记得去镇子东边的废砖厂看看,我公公在世的时候在厂里干活,那里还有个他留下来的小房间。”

离开冯贵平家,他们一行人立即赶往小镇东边的废砖厂。

雨势未减,砸在车顶,发出密密麻麻的闷响。

“谢谢。”沈寻正埋头看手机,听见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她知道他是在说刚才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抬头看向他刚毅的侧脸:“你打算怎么谢呢?”

“你想让我怎么谢?”他目视前方,语气平稳。

“也送我一支唇膏好了。”她笑。

“好,我让小美去买。”他答。

“不是亲力亲为,没诚意。”她不满意。

他掏出钱包递给她:“你现在网购,随便买几支,我的卡给你刷,我告诉你密码。”

沈寻呆住。

请原谅她这一刻的想入非非——他一定不知道,此举仿佛丈夫待妻子。

“程队真是豪爽,”她投降,“我只是和你开玩笑。”

他瞅了她一眼,放下钱包,按下车窗点烟。

“我不是,”他淡声说,“那先欠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烟草味夹杂着雨后的泥土气息漫进了车内,沈寻靠在椅子上,透过天窗遥望天上的流云。右边那一朵的轮廓,竟与他的侧脸好像。

“程队,应该过了这个路口就是砖厂了。”对讲机里,传来江北的声音。

沈寻望向前方的三岔路口,这里倒像是没下过雨,江北他们的车一加速,就扬起一阵尘土。

灰尘散去,对面驶来一辆黑色轿车,车速不急不慢。

两车交错时,程立下意识地瞥向左边,眸色却是一沉,几乎同一时间,他踩下了刹车,车身打了个转,接着油门一轰,朝那辆黑车就追了过去。

沈寻抓住把手,刚稳住身体,就听到他低沉冷静的声音在命令:“你们去厂里,我跟那辆车。”

“那车里的人有问题?”沈寻一出口就暗骂自己蠢,没问题他怎么会追呢?

“坐稳了。”程立没有回答她,只是简短吩咐。

沈寻没再说话,抓紧了把手,盯着前方那辆车。

大概是察觉了自己被盯上,那辆车越开越快。

这样的反应也让程立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猛踩油门,死死咬住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忍不住看向他,在这紧张的当口,他的表情却格外沉静,仿佛潜伏的黑豹,盯着自己的猎物,耐心且坚定。

“趴下!”伴着一声暴喝,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掌猛然压下,车身一晃,她的额头撞上了中控台。

疼痛在身体里绽放,她咬住牙没吭声。

“有没有事?”程立一手仍压着她,“趴着别动,对方有枪。”

他感觉到掌下她的身体顿时绷紧。

是跟,还是放弃?程立望着前方那辆疾驰的车,心绪翻涌。带着她,他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可要是不跟,也许就错过一条重要线索。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轻柔的声音传来,“程队,你就当我不存在。你一个人会怎么做,那就怎么做。”

“你专心开车,我自己可以。”沈寻推了推他的手臂。

“谢谢。”她头顶的力量卸了去,随之而来的,是他清冷的声音,“小美,我们离下一个镇子还有30公里,需要当地警力配合设置路障,车牌号景m2gk57,黑色大众速腾。”

沈寻埋着头,试图用深呼吸减缓不适感。视线所及之处,是他修长的双腿,因为坐姿,勾勒出男性化的健壮线条。疾驰中风更大了,掠过她的背脊,凉飕飕的。她想,气流应该是从挡风玻璃上的弹孔灌进来的。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冲撞,一下又一下,几近失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疼痛与恐惧感交织,但让她真正害怕的,竟不是自己身处险境,而是,她对身旁这个男人的担心……担心独自面对枪口的他。

在此刻,原本盘旋在心头的模糊感觉才变得足够清晰,如果,担心一个人多过于自己,是不是一种沦陷?如果,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有沦陷的感觉,是不是一种危险?

汗水自额前无声淌落,风声掩住了她轻微却忐忑的叹息。

又是两声枪响。

黑车里的人显然在拉锯战中失去了耐心,迫切想甩掉紧咬不放的追兵。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黑眸危险地眯起,程立举起左臂,瞄准对方的后车轮,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一记沉闷的爆响后,前方的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歪歪斜斜地冲出了山道,撞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程立停了车,沈寻已经坐直了身体,迎上他的视线:“我跟你一起。”

他点了点头。

荒郊野外,他确实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车里。

将沈寻护在身后,程立小心翼翼地接近撞停在树下的那辆黑车。一步、两步……风似乎在瞬间静止了,茂密的树林,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脊背一凉,腥风血雨中磨炼出来的警觉让他猛地止住了脚步。

“怎么……”沈寻的询问尚未出口,就被一个悍然的怀抱压倒在地,轰然一声巨响,伴随热浪,扑向了他们。

耳朵里嗡嗡作响,意识回笼的那刻,她看向近在咫尺的俊颜,和那双紧闭的眼,恐惧顿时涌上了喉头:“程队!”

沈寻伸出右手,用力推了推他沉重的双肩,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程立!程立!”

“我没事,”低哑的声音传来,他睁开眼,深潭般的黑眸里映出她泪湿的脸庞,“哭什么?”

她怔住,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上了他的眉眼。

程立看着她破涕为笑的样子,侧首不动声色地躲过她的触摸,未再多言,只是撑起双臂迅速退开身,警觉的目光再度巡视树林。

沈寻看见那辆车已经炸成了空架子,若不是程立反应够快,他们早就葬身于这个陷阱。

“可以走了吗?”程立问了一句,视线却仍落在前方。

“可以。”沈寻站起身,走了两步,突然眼前一黑,又摔倒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心里暗咒了一声,挣扎着要站起来,程立却已经冲到她面前,黑眸扫视她周身:“怎么回事?”

“没……”

她的外套突然被拉了下来,黑色卫衣左臂上那一摊漫开的血迹再也无法掩藏。

程立眸色一沉,撩起她的袖子,原本雪白的手臂上血色猩红——目光上移,他看见她满额的汗水。

在他迫人的视线里,沈寻再也支撑不住,陷入深沉的黑暗里。

临近黄昏,小镇卫生院也变得安静下来。窗外的天光渐暗,只剩下病房里的日光灯发出灰白色的光亮,照得床上那张小脸越发苍白。

程立倚在窗前,习惯性地掏出打火机,烟刚放到嘴边,才意识到地方不合适,又把东西都放回口袋里,心里也升腾起一阵烦躁。

在车里时,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以为她是害怕,原来是因为疼的,子弹擦伤,伤口还不浅。

那种灼伤的痛,连个男人都未必忍得住,而她却忍了一路,连轻柔的声音都骗过了他。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叶雪虽然是受过职业训练的女警,但一直喜欢和他撒娇,他也觉得那样的撒娇让他很受用,而眼前这个倔强的女人,却让他有点困惑。

——程队,你就当我不存在。你一个人会怎么做,那就怎么做。我自己可以。

在车里,她说过的话又浮上了心头。

此刻,望着她苍白的容颜,他觉得胸口有种不适感,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妈妈。”一声脆弱的呢喃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走到床前,看到她眉心紧蹙,仿佛陷入了不安的梦魇。

“不要丢下我……”原本埋在薄毯中的手抬起,想要抓住什么,颓然落下的那刻,他不假思索地伸手,雪白的柔荑落入他的大掌之中。那一霎的触感,细腻得不可思议。

即使有他作缓冲,手臂的疼痛还是惊醒了她。在她睁开眼之前,他迅速收回手,微微退开身。

蒙眬的视线中,高大的身影渐渐清晰。沈寻望着伫立在床前的男人,迎上那双深沉如墨的黑眸,一时间,竟觉得心魂震动。

他就站在那里,保持着一个沉默守候的姿势。而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守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隐瞒伤势?就这么强撑着?”他开口,依然是极具压迫感的语气。

“不想让你分心。”她嗓子微哑。

“你知不知道,时间拖久了,要是感染,你这只胳膊都会废掉?”他的视线牢牢地锁住她。

沈寻愣了一下:“我没想那么多。”

她右手撑床,想要坐直,程立走近了一步,伸出手扶起了她。

四目相对间,他出声:“那么,你想的是什么?”

沈寻胸口一窒。

深吸了一口气,她微微一笑:“我想的是,你在乎的事情。”

“我在乎什么,和你有关系吗?”他起身,声音清冷。

沈寻缓缓抬起头,水眸清亮:“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与她对视数秒,就移开了视线,未再言语。

他隐隐地觉得,彼此的对话已经到了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瞅见他的反应,沈寻扬起嘴角。箭已离弦,她不打算回头,也无法回头。

“程队,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好像——好像有点在乎你,所以在乎你所在乎的。”轻柔的声音,却挟着危险的力量。

箭中靶心。

那双深沉的眼眸,瞬间起了风浪,却又立即被压下。

但是,她瞧见了。

静默之中,他欺身向前,如刀的目光掠过她的脸。

“我做了什么,令您这么上心?”他刻意加重了“您”字,语气带着点嘲弄,慵懒的嗓音却又透着一股具有压迫力的性感。

“程队,我的职业本能告诉我,当我的受访者对我的问题产生抵触时,就会用反问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沈寻迎着他的视线,不闪不躲,嘴角还浮起一丝轻浅的笑,“你常年做审讯,大概也有这样的体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现在也是在避而不答。”他利落出声。

“我答啊,谁说我不答?”她笑得柔媚,看到他的眼眸里,映着小小的自己。

仿佛一场暗战,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大好机会。

她突然起身,吻住了他的薄唇。如鱼得水,肆意游荡,虽然只是数秒。

刹那间,如过电般,心旌摇荡。

他浑身一僵,箍住她的双肩,迅速退开身。

“比起言语,我更喜欢用行动来表达,”沈寻瞅着他阴沉的脸色,笑意盈盈,“程队,你逃得很快。”

“表达什么?你爱心泛滥?”程立冷冷地看着她,表情越发难看。

“随你怎么想,”沈寻耸肩,声音可怜兮兮的,“程队,你弄疼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松开对她的钳制,眉心紧蹙:“好好躺着,别胡闹。”

“程队,你有没有打算找一个女朋友?”她撩得兴起。

“没打算,”他一口回绝,漆黑的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即使有,也不该是你。”

“不见得哦,”沈寻挑眉,“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打算追你。”

“你最好也有心理准备,”他缓缓出声,“别哭着回去。”

言罢,他转身离开,拒绝再和她交流。

沈寻瞅着他出门的背影,笑意更深了。

看这块冰山奓毛,感觉好爽。

程立站在卫生院门口的路灯下,点了一支烟。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渐渐淡去,一切沉入紫蓝色的夜幕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风拂面,就像方才那一吻,温柔、挑逗。

那种柔嫩、清晰的触感,仿佛还留在唇边。

他狠狠地吐了口烟,心里一阵郁闷,活到34岁,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强吻了。

简直奇耻大辱。

真是个麻烦,明明正事儿都忙不过来。

打开手机,微信上是江北发来的照片,一个男人躺在一片血泊里,是冯贵平,在砖厂废弃的屋子里,他身中五刀,最致命的一刀,直接封喉,其余四刀,分别在四肢腕部。

这是一种惩罚的方式。凶手的手段狠辣利落。

从冯贵平的死亡时间和厂里留下的胎痕来看,凶手和那辆黑色速腾脱不了干系。从一路追随到险些中炸弹埋伏,他也见识到对方行事的老练和凶残。

眼下,增援的警力正在搜山。只是地势险峻,树林茂密,加上临近边境,很难说就一定能抓到人。

想到这里,他面色沉了几分,将烟头用力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转过身,却看见沈寻也站在路灯下,静静地望着他。浅黄色的灯光下,小脸俏生生的,因为苍白带着点娇弱气。

他一时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她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她慢吞吞地朝他踱过来:“程队,我ok了,不用再休息,咱们出发吧。”

“瞧你能耐的,要不要我给你发把枪,你跟我去抓人?”他睨着她,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语气凉薄。

“我觉得你应该对我友好一点。”沈寻有点郁闷地抗议。

“我都被你‘猥亵’了,你让我怎么对你友好?”他轻嗤。

“猥亵这词严重了,‘甜蜜的偷袭’可能更准确。”沈寻微笑,仰头看着他坚毅的下巴,那里长出了些胡楂儿,显得格外性感。

“不愧是文字工作者,上头派你过来是负责讲笑话的吧。”

沈寻语塞。

真是的,那么好看的嘴巴,亲起来也合适,偏偏说话这么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会儿子宁他们会来接你,”低沉的声音在夜风里扬起,“这里医疗条件一般,你还是尽快回到景清市里好好处理下伤口,休养下。”

“那你呢,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沈寻连忙问。

他摇摇头,眸光深沉:“我还有事。”

“我可以留……”

“不可以。”未等她讲完,他利落回绝。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她有点不甘心。

他往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彻底覆盖住了她,带着绝对的压迫力。

“你最好听话,”他俯首瞅着她,嘴角轻扬,“别逼我把你绑车上。”

沈寻闻言瞪向他,见他神色冷沉,心知他是认真的,于是眨了眨眼,不再吭声。她退开两步,有一下没一下地踩地上自己的影子,裹着纱布的胳膊跟着晃荡,一副可怜样。

程立站在一旁瞧着,突然觉得有点碍眼:“你上去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用。”她索性往地上一蹲,开始玩手机。

沈寻刚点开挂着红点的微信,就感觉脖子后一紧,被拎了起来。

“你自己上去,还是我扛你上去?”低沉动听的声音,偏偏是用来威胁。

沈寻挣扎,想要躲开他的钳制,却一头撞进他怀里,坚硬的胸膛,撞得她鼻子一阵酸痛,可痛楚里又混了点清淡的香水味,像是松木混了皮革香,好闻得很,叫人想流连。

长臂一伸,程立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从自己胸口拉开。他真是服了她,不放弃任何揩油的机会。

一折腾,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处,沈寻疼得一咧嘴,顿时消停下来。程立的手还搭在她后颈上,刚要收回来,却又觉得掌心发热,他顺手摸了下她额头,眉间微蹙:“你好像在发烧。”

结果不是好像,是真发烧了。值班医生过来一量体温,38.5c,命令沈寻立刻躺下休息。

沈寻也不敢再添乱,乖乖躺回床上,然后瞅见程立拿起电话:“你什么时候到?”

她估计他问的应该是张子宁,语气里带着点隐忍,大概是烦了她,希望有人来换掉他。

想到这儿,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埋首在被子里,闭上了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饿不饿?”半晌,她听到他问。

她又睁开眼,摇摇头,瞅着他仍握着手机,便问:“子宁什么时候来?”

“大概还要半小时,”程立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抱肩看着她,“你可以睡一会儿。”

“睡不着。”

沈寻看到他肩膀上沾了一片灰,大概是爆炸时为了护住她沾上的,忽然间,好想伸手替他拍掉。

“他们找到冯贵平了吗?”她问。

“找到了,就在老砖厂,”他抬眼望向她,“被人杀了。”

沈寻怔住。

她想起自己今天同李娟说的话,竟是一语成谶。这一次她的丈夫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人的一生,有时何其脆弱短暂。”她轻轻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没说话,但看着她的眼眸里,仿佛瞬间起了寒气,像是冬日里冰封的湖。

“对不起。”她意识到自己踩中了他的隐痛,于是局促地道歉。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的语气平淡,“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什么?”

“死亡与分离。”

“那为什么还要坚持?”

“为了更多的‘活着’和相聚。”

他整个人浸在昏暗的灯光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倦色,低垂的眼睫也敛住了平日锋利的光芒,可沈寻却觉得,眼前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动人。

她摸出手机,把方才的对话记录下来。

“你见过那么多故事,很多并不美好,可曾对人生失望?”低沉的嗓音突然扬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你看过我写的报道?”

“你可以理解为那是一种对你的调查。”他抬眼看着她,平静地答。

沈寻突然觉得有些窘迫,仿佛年少时被别人偷看了日记。

“也许只有见到了人性的最坏处,才能真正懂得为什么要好好活着,努力去做对别人、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情。”她想了一下,缓缓出声。

“他人的故事,要感同身受其实是很难的。”

“我想我能体会。15岁的时候,我遇到非常糟糕的事,后来我同自己说,天底下不快乐的人那么多,不缺我一个。即使有第三次世界大战,也不能把我摧毁。”

“所以你把伤疤换成了刺青。”

“谁不曾受伤呢,”她看着他,双颊因为发烧有点微红,一双眼睛却格外水灵,“总会结疤的,执着于伤口,反而不利于复原。”

程立嘴角露出一丝轻浅的笑,没有说话。

她这样年轻,又怎会懂得什么是念念不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子宁进病房的时候,瞅见程立半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颚,眉眼低垂,不知想着什么。他对面的床上,容貌娇俏的女子悄然沉睡。

室内灯光微弱,淡淡地笼着一切,显得格外静谧。

不知怎么,他觉得自己的到来有点突兀,好像打破了一幅安宁的画面。

程立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才缓缓坐直了身体,看了看表。

“怎么这么久?”他的声音很轻,微哑。

“路被山洪冲坏了,耽搁了点时间。”张子宁也不由得压低了嗓音。

程立点点头,站起身:“那你看着,我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她还没吃东西,等她醒了,你去买点。”

张子宁一愣。

好诡异。老大怎么突然有点暖男画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哥,我也没吃呢。”他嘿嘿一笑。

“那我给你去买?”黑眸瞅向他,平静无波。

张子宁心里突然一哆嗦:“不用了不用了,您先忙。我刚才带了点水果上来。”

他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您要不要来点?”

程立从袋子里拿了个苹果出来,接着往外走。

“程立……”一声轻吟在他身后响起。

“三哥,她在叫你?”

“说梦话呢。”程立扔出一句,高大挺拔的身影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接着消失在门口。

沈寻昏睡到半夜,觉得喉咙像火烧一样,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床畔有人递了一杯水,她接过来喝了几口,顿时舒服了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一抬头,她顿时愣住,“怎么是你?”

“就是我啊,”张子宁挠挠头,“三哥有事先走了。”

“哦。”沈寻低头轻应了一声,她想起来了,程立说张子宁回来替他,只是心里不免泛起一丝失落。

“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他去哪儿了?”她忍不住问。

“搜查人员发现了点线索,他亲自过去跟了,”张子宁指了指桌上一个饭盒,“你饿不饿,三哥说你还没吃过东西,让我等你醒了买点。我看你一直在睡,就趁附近餐厅没打烊前买了点粥,这会儿可能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下。”

沈寻感觉自己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他叮嘱的?”

“嗯,你也觉得意外吧?这么温情都不像他的风格,”张子宁挑眉,站起身拿了饭盒,“不过他人其实很好的,你不要被他的冷酷外表吓到。”

“我没有,”沈寻微笑,“我还挺喜欢他的。”

张子宁手里的饭盒差点掉地上。

“寻姐?”他瞪大眼,“你说的,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的是什么意思?”沈寻望着他,语气轻柔。

“我想的……”张子宁激动得都快结巴了,“你……你不会是看上我们老大了吧?”

“为什么不会?”沈寻捧着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

“这可就麻烦了,”张子宁又挠了几下头,“挺麻烦的。”

“别挠了,再挠这粥我不喝了,”沈寻看着他,眯起美眸,“说给我听听,麻烦在哪儿?”

张子宁索性放下饭盒,又坐了下来,表情为难:“三哥心里有人。”

“他那位牺牲的前女友啊。”沈寻轻叹。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张子宁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惊骇,“三哥跟你说的?他从来不主动和别人提这个。”

“我猜的,”沈寻耸肩,“种种蛛丝马迹已能推测。也谢谢你刚才证实了。”

“三哥当初到这儿来,也是为了叶雪,”张子宁叹气,“听说三哥家生意做得挺大的,他又是长辈们最疼的老幺,家里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过来,他差点因此和家里闹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雪。

沈寻在心底暗念这两个字。普普通通的名字,却是他心尖上的那个人,他心底的隐痛。

血雨腥风里奋勇来去的狠绝和冷酷,根源却是一份柔情。原来竟是这样啊,放着家业不管,非要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明明这种苦差事,十年也换不来他腕上一块表,随时还可能会送命。

一时间,辛酸、苦涩、甜蜜、嫉妒……无数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她抬手摸了摸后颈,仿佛他掌心的温度还在。

她知道,对他,她起了贪念。

沈寻边喝粥,边点开未读微信。

最上面的来自李萌,是她的闺密,也是同事,只是她在采编部,李萌在广告部。此女人如其名,是童颜大长腿的萌妹子,惯以天真无害、娇声嫩气的外在惑人,实际四大出身,账算得精,无比腹黑,年年蝉联销售榜第一。

快回来,没有你的京城尤其寂寞。

沈寻忍不住一笑,在她发来的一张卡通人搔首弄姿的表情下回复:我有大事要做。

奖杯拿再多也只能摆家里看,不如找个男人。李萌迅速回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正在践行。

屏幕里冒出一堆问号。

李萌问:什么意思?你有男人了?

正在追。沈寻嘴角弯起。

一个震惊的表情在屏幕绽放。

什么货色?

容颜俊酷,八块腹肌,外冷内热。沈寻想了想,打下这几个字。

一个“哇”的表情后,一行字又冒了出来:想想都激动,摸过没?

还没,想。

不过已经亲过了。她又补充——怎么办啊,打这行字的时候,感觉有一点得意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啥感觉?

不满足,还要。

李萌丢来一个小人被抽耳光的表情,表达她的讽刺。

她又问:他是什么人啊?

禁毒大队队长,叫程立。

李萌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搜了下,网上好像没照片,你有吗,发我看看。

没有。沈寻一边回,一边想着是该找机会偷拍几张他的照片,也方便日常意淫。

这时候,手机显示电量不足。

“你带充电宝没?”她问张子宁,看到后者点了点头。

我去下洗手间,等会儿聊。她跟李萌说了一句,下床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子宁从背包里翻出了充电宝,走到床边,刚拿起沈寻的手机充上,一行小字蹦上了屏幕。

某萌:你亲了程队,打算何时上他?

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

下一秒,他放下手机,迅速坐回原位,心扑通扑通直跳。

这也太劲爆了!

看见沈寻回来,他表情尽力保持平静,脑子里却像放烟花一样,不断冒出那几个字——亲了程队,何时上他。

沈寻拿起手机,瞧了一眼新消息,弯起嘴角,笑意里掺着一丝羞涩。

张子宁看到她这表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他决定把这个炸弹分享给别人,否则他独自苦苦扛着,简直要爆炸。

小美,我跟你说,老大和寻姐亲过了。他激动地打下一行字,发出,再捂住手机,等待小美的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了,脸有点红?”沈寻狐疑地看着他。

“没事,”张子宁清了清嗓子,“好像有点,嗯,热。”

“哦,你要不要开窗?”沈寻的话音刚落,张子宁的手机就振动起来。

他迅速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王小美的名字——她这也太激动了吧,居然马上打电话过来。

他刚接起,那头声音就炸过来:“张子宁,你个猪,你发群里了!还是局群!局群!”

他一怔,随即脸色刷白,迅速摁掉电话打开微信,看到在全局的群里,他刚才打下的那行字醒目地显示在最下方。

那一霎间,他的心脏差点停止,手指颤抖着点了撤回,一下,没点上,再一下。

看到那条信息消失,他几乎要泪流满面。

完蛋了。按他们这一行的作息,这个点大家应该都还醒着,没人回复,估计要么还在消化信息,要么就是假装不回复。

程队……他捂住头,简直想哀号——要是他也看到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机突然开始连着振动,是八卦的人们纷纷开始私下找他确认。

“你真没事?”沈寻看着他,有点困惑——这大半夜的,他怎么露出这么悲愤、辛酸、苦涩的表情?被劈腿了?不至于吧,这家伙看着就像个单身处男。那就是所爱被夺?

同样的时间,靠近边境的一幢村屋里。

程立结束和身边人的交谈,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他点开局里的微信群,看到张子宁撤回一条信息的显示。

他没在意,搁了手机,继续看地图。

夜沉如水。连绵的远山,仿佛天幕上的黑色剪影,近处的林子,氤氲着淡薄的烟雾。半夜的山寨陷入了沉睡,只剩几家星星灯火,一切安静得几乎可怕。

“那片区域,你们以前没进去过?”程立点了点地图上画出的一处,问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倪华。

“没有,那是竜林,这个寨子里过世的人也都葬在那里,一般情况下,外村寨的人不会进竜林。老一辈人说,如果外人进了,会触乱那里的亡魂,给寨子招来天灾人祸。”倪华答,“而且,这片竜林有块沼泽地,过去吞了不少人。所以几乎没什么外人进去。像我们这些外村寨的警察,也会有些忌讳。”

“哦,”程立淡淡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你早点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应该的,程队客气了,你也早点睡。”倪华也站起来同他道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跟着他出了屋,倚着门点了一支烟。

竜林是寨神居住的地方,也是先人亡魂居住的墓地。寨子里的人将人看作肉体和灵魂的结合体,相信肉体会灭亡,而灵魂永远存活。

很多年前,叶雪和他说过这些。她是云南本地人,虽然是汉族,却对本地传统文化很有兴趣,时不时就会跟他说一些,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渐渐也记下了不少。

如果,灵魂真的能够存活,那么,这几年她又在哪里?

他抬头望向夜空,雨过天晴后,漫天星光闪烁。

对这些亘古星辰而言,人间的悲欢,实在渺小得微不足道。可有多少人,囿于过往,茫然于未来,困在时间的泥潭里,苦苦挣扎。

烟抽完时,手机传来振动。

是条微信,来自沈寻,她的微信名是lostnfound失与得。

他点开,几行英文字跳了出来——

starsshouldnotbeseenalon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hat''''''''swhytherearesomany.

twopeopleshouldstandtogetherandlookatthem.

onepersonalonewillsurelymissthegoodones.

天上繁星点点,

不应独自欣赏。

应当比肩一起仰望。

倘若独自一人,必会错过美好。

——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诗句,被她借题发挥。

他摁灭屏幕,冷峻的脸庞又陷落在阴影里。

这丫头的心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可是,她又是何必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不向着更光明的地方去呢。他早已身在黑暗,一身血腥与罪孽。

他摸了摸烟盒,又抽出一根,放到嘴边。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隐约缠绕着,感觉不痛快,最后酿成一声微微的叹息。

这世上,谁又为谁所累,谁又欠着谁。

沈寻埋在枕间,盯着手机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收到回复。

她发过去的那条信息下面,一直只是她自己的输入框。

第十一分钟,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冲动了。

发这条信息,主要是刷朋友圈时被触动到了。二十分钟前,她看到一个心理医生朋友发——存在感的体现,是基于他人对你的心理认知。这种认知的建立,需要持续、规律地进行信息传递,这种信息可以是多种方式的,包括文字、声音、动作等。

事实证明,她对他刷存在感的尝试失败了。

她发过去的句子,出自奥古斯丁·巴勒斯。此人有本著作叫《深度郁闷》。这四个字形容她此刻的心情真是再贴切不过。

正要放弃,眼前突然闪过什么,她又赶紧举起手机。聊天页顶上,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激动得差点叫出声。

“早点睡。”

简短、轻淡的三个字。完完全全他的风格。

她纠结了半天,发出一个小人“嗯嗯”点头的表情。

发出去那刻,她就后悔了——“嗯”完不就没法和他继续聊了吗!啊,好蠢!

她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你还没睡吗?

“对方正在输入”之后,她看到屏幕上跳出一句:我睡着了。

什么意思?沈寻一脸蒙,感觉刚发过烧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睡着了却在和她说话?等等……他好像,是在逗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清晨,天光微熹。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一步步穿过薄雾,走入浓荫蔽天的森林。这片沉寂之地,仿佛另一个世界。

肃穆的祭坛,悄然俯视这名不速之客。

寨神,以及所有沉睡在此的亡灵们,我无意打扰你们的安宁,冒昧闯入,只求能让一个生于这片土地的美丽灵魂得到安息。如果有什么灾与罪,请降于我一人之身。

湖水之畔,男人颔首,长身伫立,双手合十。渐亮的天光之下,如镜的湖面倒映出他的身影,孤寂,肃杀。然后,他向森林深处走去,脚步坚定。

祭坛之后,有一条小径,因为昨天下过雨,路面仍是潮湿泥泞。两旁是不知何年何月种下的芭蕉与甘蔗。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程立蹲下来,轻轻揭开一片树叶——四分之一大小的鞋印。

一路而来,那人都将足迹清理得很干净。但再完美的处理,也会留下痕迹。

他站起身,仔细查看四周的植物,撩开了一片芭蕉叶,朝右前方走去。

他动作很慢,轻轻推开一路上的枝叶,几乎没有声音,直到快接近另一片高大树林时,才突然止步。

在离他双脚十厘米之处,一根两头绑在芭蕉树上的丝线悬着,一端挂着一只铃铛。如果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发觉丝线的存在。

程立抬脚跨过丝线,冰冷的黑眸望向倚在树下的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乎同时,对方睁开眼,迅速站起身,右手已经握住一柄明亮的匕首。

“程队,久违了,你比我想象中快。”那人开口,声音阴沉,他严重毁容,右脸有一道很深很长的疤痕,自耳边到嘴角,显得他面目可怖。

“我认识你吗?”程立冷冷出声。

“程队何等身份,当然不会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那人笑声嘶哑,“三年前那场火拼,那些死去的鬼魂,有没有到你的梦里来找过你?那里面,年纪最小的人才17岁。”

“白风是你什么人?”程立盯着他,沉静出声,脑子里迅速闪过当年那些毒贩的脸。其中一个叫白风的男孩,虽然还没成年,但已经犯案累累。

“我弟弟。”那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是白林,”程立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语气仿佛结着冰,“他罪有应得,而你,躲得过当年,躲不过现在。”

“收起你那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你以为你和我们有什么不同?”白林望着他,眼里满是恨意,“你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永远都洗不掉。当年,我看着我弟弟被你们的手雷炸死,他的眼珠,飞到我面前的地上,那样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我从来没想过能洗掉我手上的血。”程立面无表情,抬手将枪口对准了白林,“是你杀了冯贵平?为什么?”

“他看见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自然该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说,他告诉了我关于白狐的消息?”

“程队,不要套我话,不要妄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丝一毫你想找的答案,”白林阴阳怪气地笑着,“哦,我差点忘了,你也失去了你的女人。怎么样,你心里是什么滋味?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害死她的人在哪里?”

程立握紧了枪,冰沉的黑眸里瞬间起了风暴。

“你是不是觉得无能为力,就像当初那样?”白林的笑声越发放肆,在寂静的森林里,令人毛骨悚然,“来啊,杀了我,好平息你心里的愤怒与不平。”

程立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足足有半分钟。随后,他有了动作。在白林惊疑的目光里,他缓缓垂下握枪的手臂。

“我不会杀你,”他语气平静,“我会带你回局里。”

下一秒,他看见白林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他心里一沉,疾步上前,但已经来不及。白林的颈间瞬间喷出了血柱——他亲手割断了自己的脖子,沉重的身体随即缓缓瘫在地上。

“你永远……不会解脱。”咽气的那刻,他死死地盯着程立,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

当天上午,沈寻跟着张子宁回到景清市里,先去医院检查了下伤口和身体状况,确认一切正常,又一起回到局里。

“程队回来了吗?”快下车的时候,沈寻状似无意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跟你说吗?”张子宁有点惊讶地看着她,心想,你们的关系应该更近呀。

“他跟我说什么?”沈寻一头雾水。

张子宁立即脑补——程立性格向来冷沉,估计谈恋爱也不会像别人那么肉麻黏腻,不想让沈寻知道太多也是不想让她担心,于是笑了笑:“哦,他还没回来呢。”

沈寻点点头,下了车。

这一天沈寻几乎窝在自己宿舍,整理之前的采访备忘和稿子。只是有时会忍不住点开微信,刷朋友圈,扫一下工作群,但最后手指总会落在那个名字上,morpheus。明明知道,和他的对话就是那些,明明知道他并没有发新的信息过来,可还是不由自主,一看再看。想要和他说点什么,问他在哪里,一切可好,每次打上两三个字,却又觉得怎么都不合适,还是删掉。

王小美记挂她手臂有伤,中午给她买了饭菜送上来,晚上又到宿舍陪她一起吃饭。

沈寻边吃饭,便觉得小姑娘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自己的脸上,边忍不住笑了:“我脸上开花啦,你一直这么看着我?”

“就是觉得你挺好看的。”小美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她心里感叹,从外形来说,寻姐和程队确实是绝配啊,一个娇柔甜美,一个高大俊酷。想到这里,她脑海里浮起张子宁说的那句“老大和寻姐亲过了”,情不自禁地联想出一幅画面,顿时脸更红了。

见沈寻狐疑地瞅着她,她一急,冒出一句:“寻姐,你不怕程队吗?”

“为什么怕他?”沈寻挑眉,“他人挺好的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他人是挺好的,就是不大爱笑,气场太强,”小美点点头,“我们都觉得他是个好老大,但还是有点怕他。”

沈寻瞅着小姑娘红着脸吞吞吐吐的样子,直接就冒出一句:“怎么了,你喜欢他呀?”

“我……”王小美被饭呛到,咳嗽了好几下,放下筷子连连摆手,脸更是红得像番茄,“我不喜欢他,不是,我喜欢他,但不是男女间那种喜欢,寻姐,你可千万别误会……”

“好啦,我知道了,”沈寻被逗乐了,拍拍她的背,给她递上水,“瞧你急的。”

“局里是有不少女同事喜欢他,”王小美喝了一口水补充道,“不过我不算,程队这型的,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之前追过他的,也全都阵亡了。”

沈寻一笑:“他脸上就差写一句‘谢绝追求’了。”

王小美点点头,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崇敬,把到嘴边的话咽到了肚子里——不管怎样,你不仅没阵亡,还亲到了老大呀。

“寻姐,你在这边采访任务完成了,就会走吧。”她意识到了这个重要情况。

“嗯,毕竟我工作单位在北京啊。”沈寻回答。

“哦。”王小美表情有点黯然。两地分居,好像不大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于是摸了摸她脑袋:“我争取尽量多回来。”

小美连连点头:“必须哦。”

吃过晚饭,小美就收拾好离开了。到了八点多,沈寻决定出去散散步,刚到楼下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江北拎着个超市塑料袋迎面走来。

“你回来了?”她打招呼。

江北应了一声:“刚去了趟超市,程队让我给他捎条烟,我送过去。”

“他回来了?”

“嗯,他下午回来的,跟刘局汇报后就一直一个人练枪。”

沈寻点点头,和江北错身时却又叫住了他,用手指了指楼上:“我给他送过去吧。”

江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把塑料袋递给了她:“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沈寻笑眯眯地和他告别,拎着袋子就上了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北望着她的背影,有点纠结要不要提醒她程队心情很差,但一犹豫,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远了,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到了程立宿舍的门口,沈寻顺了顺刘海,就敲了门。

敲了三下,没动静。她又敲了三下。

“没锁,进来吧。”低沉的声音自里面传来。

她推门而入,却一下愣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程立背对她站着,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拳击短裤,正拿着一条毛巾擦头发。有水珠自他的后颈滑落,一路到宽阔坚实的背部、没有一丝赘肉的后腰,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手臂与肩膀的肌肉更是拉出完美的线条。

空气中有洗发水和沐浴液的清香,大概是他刚洗完澡。

晕,这画面也太香艳了。走还是留?沈寻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大概是察觉了异常的安静,程立转过身来,四目相对间,他眉心一蹙,声音有点冷:“怎么是你?”

“我替江北给你送烟,”沈寻讷讷开口,“sorry啊,不知道你在洗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上门,过来,”程立望着她,黑眸幽暗,“我有话和你说。”

沈寻反手带上门,听到门锁扣上的声音,心头突然一紧。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近他,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程立拿了搭在椅子上的t恤套上身,走到靠墙的立柜前面,拿起上面一个装着饮料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掂着杯子,倚在书桌前看着她,目光如炬。

“你想跟我说什么?”沈寻忍不住清了下嗓子。

“你觉得呢?”他的声音凉凉的,却又带着点慵懒的性感,“你这么殷勤给我送烟,难道只是为了学雷锋吗?”

“就是……想来看看你。”沈寻抬头看着他,诚实地回答。

离得近了,能格外感觉到他的高大,好像她整个人都可以藏到他的身影里,小美说得没错,他这个人,给人的压迫感很强,从外在到性格都是。

可是,她迷恋他身上散发的这种气息,霸道、强势、危险。

他无声地笑了,微扬的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他也是这个样子。

“你看到了,”他放下杯子,倾身看着她,“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他的呼吸那么灼热,带着明显的酒意,沈寻这才意识到,那个玻璃杯里装的是威士忌,他今晚喝了多少?

她抬眼看着他,这才看清,那双深沉的黑眸里,跳跃着不知名的火焰。

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她应该逃走,可是,她却像是被催眠一样,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滚烫的舌侵袭了她的唇腔,带着近乎欺凌的态势攻城略地。在他的撩拨之下,她仿佛雨后的花朵,湿润、美丽,颤抖着,缓缓绽放。

她的意识一片模糊。只听见一堆东西跌落的声音,腰间被一双大掌扣住,举起,整个人被放在书桌上,又被庞大火热的身躯压下,陷入更深的迷乱。

一声娇吟从口中情不自禁地逸出,她蓦然睁眼,脸颊红似火,捉住他双臂,试图找回自己的理智。

“怎么,还要再考虑下?”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些嘲讽,在头顶响起,“不是说,亲了我之后,下一步就是上我吗?”

她抬眼,却瞬间怔住,此刻凝视她的那双黑眸里满是怒火和寒意。

“你怎么知道的?”她有点狼狈地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衣衫凌乱,而他,整齐利落地退开了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托你的福,整个局里都知道了,”他冷冷地看着她,“你朋友的那条信息,被张子宁看到了。”

他压了一天的火。先是早上白林在他面前自尽的事,回到局里,没多久就知道了大家在传的八卦。而临到晚上,这个女人居然还来找他麻烦。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不知是因为骤离他的体温,还是因为他的话,沈寻觉得浑身发冷。

“怎么,如了你的愿,让你回京跟你朋友报喜不好吗?”他讽笑,“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想睡,说一声就是。”

“你浑蛋。”沈寻瞪着他,脸色发白。

“我浑蛋?”程立点了一根烟,隔着烟雾望着她,“难道我猜错了,你还打算一辈子待着这儿,非我不嫁?不能吧,沈寻,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从12岁起就在国外生活,都算香蕉人了,这么单纯保守不是你的风格吧?”

他的语气,刻薄到了极点。

眼里一热,沈寻咬唇忍住,跳下书桌就往外走。

程立一把捉住了她,却正好捏在她的手臂伤处,沈寻忍不住叫出声,疼得弓起了腰,眼泪也得到了借口,瞬间冒了出来。

程立立刻收回手,黑眸里闪过一丝懊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滴泪珠落在了地面,晕开,第二、第三滴接连落下。

程立瞪着地上那星点泪迹,突然有点烦躁。他说不出那心头突然泛起的疼是因为什么。明明感觉很轻微,却又那么难以忍受。

他看见沈寻站起身,被泪水浸红的水眸直直望着他。

“程立,你不是生我的气,你只是因为查案无果,又一次失望,所以迁怒于我,”她的嗓音低哑,“你敢说,你刚才对我没感觉吗?”

程立瞪着她,沉着脸没有回答。

“一个没有勇气开始新的人生的人,又有什么能力去承担过去?”她的目光里,有委屈、有倔强、有挑衅。

他被瞬间刺痛。

“你多虑了,沈寻,”他声音冷酷,“我的人生,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美呢?”一大早,程立走进办公室,扫了一眼,淡声问。

“被刘局叫过去了。”江北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点点头,又看了眼王小美旁边那个工位,桌上笔记本电脑是锁屏状态。

“寻姐也一起过去了,”张子宁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一边补充,“刘局说等你来了让你也去找下他。”

“嗯。”程立轻应了一声,出了门。

“你昨天下午去哪儿了?”刘征明一看见他,就皱眉发问,“一跟我汇报完就不见人影了。”

“练枪去了,”程立在他对面坐下,掂着桌上的镇纸玩,“你找我有事?”

“新局长上任,你也不知道露个面。”

“不早就知道人家会来吗?”程立淡声道,“迟早也会见,再说,谁当局长,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本市至今为止最年轻的局长,”刘征明有些感慨,“确实不简单。”

“怎么,嫉妒了?”程立一笑。

“我都快退休的岁数了,我嫉妒什么啊,”刘征明瞪眼,“这儿能来年轻有为的干部,是好事。你以后应该多跟他保持沟通,我相信你们在工作上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挑眉,没说话。

“你队里的王小美,一早跟林局去戒毒所慰问了,林局听说有记者在,也特地点了小沈的名。”刘征明一边补充,一边给他倒了杯茶。

“积极,挺会搞宣传。”程立嘴角轻扬,拿起了杯子。

“听说,你和小沈有情况?”刘征明突然问。

“你就不怕我喷出来,”程立咽下茶水,眉目间有些无奈,“一言难尽,但我们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还可能亲上?”作为雷厉风行的老警察,刘征明说话风格很直接。

“领导,你确定要在工作时间和我八卦?”程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我是很严肃地关心同事的工作状态。”

“行了吧你,”程立轻嗤,黑眸瞅着他,“我和她才认识几天啊,那小丫头就是一时脑子发昏,离开这儿就好了。”

“那可未必,我当初跟你老嫂子也是一见钟情呢,我看姑娘不错,凡事也挺认真的,”刘征明递给他一支烟,“她既然对你有心,你就尝试下,不要年纪轻轻活得跟和尚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说我活得跟和尚似的了?我不良嗜好多着呢,”程立点了火,语气微沉,“她来这里,只是偶然。”

“你在这里,也不是必然。”

程立吸了口烟,抬起眼:“刘局,你这是在动摇军心吗?”

“什么军心,我就说你自己那颗心。”

“没戏,”程立嘴角轻扯,“我跟她就不是一路人。”

至于心,他也没有了。

阳光很好。戒毒所的走廊里,穿着同色衣服的未成年吸毒人员或站或立,有的在聊天笑闹,有的在下棋看书,有的只是静静地晒着太阳。

“好看吗?”沈寻看着靠墙的一个女孩子,指了指她手中的书,是《飘》。

女孩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她,点点头。

“所有随风而逝的都是属于昨天的,所有历经风雨留下来的才是面向未来的。不管怎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沈寻微笑,“我也很喜欢这本书,许多年前,看了好几遍,有些句子都背得很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孩仍是沉默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感觉到她有交流的欲望,沈寻又问。

“14岁,罗心雨。”女孩轻声说。

“名字很美,”沈寻凝视她稚嫩却又透着娇俏的少女脸庞,“跟你人一样。”

“谢谢。”罗心雨的脸上浮起一丝羞涩,她合上了书,放在自己腿边。

沈寻看清了她的手背,顿时一怔。那双白嫩的手上,全是斑斑点点的伤痕。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罗心雨下意识地把双手藏到了身侧,沉默了一下,又缓缓出声:“是我爸用烟头烫的,他逼我给他买毒品。”

沈寻心口一颤:“然后你自己也吸了?”

“我不肯,他逼我吸的,”女孩咬唇,低头掩饰眼里的泪光,“当初我妈受不了他吸毒,跑了,留下我跟他。”

“你吸了多久了?”沈寻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年,三个月前我爸死了,我被一个警察叔叔带到了这里。”罗心雨擦了一下眼泪,抬起头,“姐姐,你也是警察吗?”

“我不是,我是记者。”沈寻答。

“那你一定写文章写得很好,”罗心雨的眼神中流露出崇拜,“我也很喜欢写作文。”

“很棒啊,继续坚持。”沈寻笑。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罗心雨问。

“你说。”

“我想要妈妈回来看我,”罗心雨把伤痕累累的双手伸出来,“姐姐,如果你拍下我的照片,把我写在报道上,我妈妈看到了,会回来找我吗?”

沈寻喉中哽咽,鼻间泛起酸意。

“寻姐,林局他们要走啦。”王小美在走廊那头喊了她一声。

沈寻应了一声,朝罗心雨扬了扬手机:“我会完成你的心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机里,有她刚才给罗心雨拍的照片。

“再见,”她抚抚女孩的头发,“加油。”

走出去很远,她回头,看见罗心雨还站在走廊那边望着她,她停住脚步,又挥了挥手。

刚坐进局里的商务车里,沈寻就听到了微信提示音。她点开一看,却是来自坐在身旁的王小美的。

“可惜了,你刚才没看到林局和戒毒所领导聊天时那谈笑风生的样子,简直迷死人。”

沈寻瞅了一眼前座的男人,也就是这条微信的男主角局长林聿,嘴角忍不住扬起,在一堆花痴的表情下面回复了一句:“原来你喜欢这型,但是他对你而言是大叔了吧。”

“我就是纯欣赏,没想到新来的局长这么帅,尤其他那双眼睛,简直会放电,一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小美激动地补充。

“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天真,容易被外表所惑,”沈寻抬头,看了一眼男人清俊斯文的侧颜,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复道,“以他的年纪,坐到本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绝对是笑面虎一只。”

回到局里,林聿先下了车,但没有先行离开,而是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她们下了车。

“王小美同志,辛苦你了啊。”他微笑,声音温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辛苦,分内事,”小美的脸一红,在微信上那股花痴劲儿全都换成了此刻的手足无措,“林局再见,我先回办公室了。”

沈寻瞅着她一溜烟儿小跑而去的背影,忍不住乐了,也跟着往办公楼走。

“丫头,你的本子不要了?”林聿的声音在她身后缓缓扬起。

沈寻转过头,看见他正从座位上拿起一个记录本。

“哦,谢谢林局。”她接过来,笑了笑,又要走。

“还跟我装不熟呢,”低沉慵懒的声音再度扬起,“连声小舅也不叫,在外面混野了吧你?”

沈寻止住脚步,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林聿,干笑一声:“必须装,不然影响不好。”

“什么影响?”林聿睨着她,“我是给沈大记者你丢人了还是怎么的?”

“哪能啊,是我给您丢人了,”沈寻皱着小脸,“哎,你说郑书春是不是坑我呢,她是你老同学,她早就听到风声你可能会调来吧?所以她就趁机把我发配到这里?”

林聿轻哼了一声:“我又不需要你们给我做宣传。我告诉你,你的报道里敢有一个字提到我,我找你算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今天叫上我干什么呀?人家还以为你新官上任特能炒作呢。”

“我管别人说什么呢。好久不见,我特别想念我外甥女,不行吗?”林聿看着她,笑得格外温柔和气,他抬手冲着她鼻尖指了指,“听说你要在这儿至少待一个月吧,在我的地盘,你给我乖乖的,要是瞎捣乱,小心我治你。”

这老狐狸。沈寻无语,撇着嘴抬头望着他。

“没用,”林聿摇头,“别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骗你姥爷行,我就算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鬼灵精德行。”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沈寻知道,她这个小舅,绝对的天使面孔魔鬼心肠。

“程队,那是新来的林局和寻姐吧。”张子宁一边望着树下两个人,一边和程立往前走,“他们好像聊得挺愉快的。”

远远望去,男的清俊挺拔,女的娇俏纤细,两人相对说笑着,气氛美好。

程立没说话,戴着黑色墨镜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咱们要去打个招呼吗?”张子宁忍不住问。

“没空。”程立冷冷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舅,我问你借辆车呗,”正要和林聿道别,沈寻又想起一件事,“我有个采访对象,在附近的小镇。”

“安全吗?我派个人送你去?”

“不用,没有什么危险,而且我工作时一个人闯荡惯了,多个人陪着反而不自在。”沈寻摆摆手。

“行吧。”林聿点点头,“你要用车的时候给我发微信。”

“谢谢。”得着了好处,沈寻欢快地朝他笑了笑,插着口袋往办公楼走,却在看到迎面而来的男人时,笑容僵在脸上。

她的反应也直接落入程立的眼里,墨镜后的黑眸微沉。

只是数秒间,沈寻侧过脸,避开和他的对视。

——我的人生,和你有什么关系?

昨晚,他无情的话语,分明还在耳边回响。

说没有受伤的感觉,那是骗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小到大,在异性方面,她从没受过这种苛待和漠视。可人就是贱啊,越是难得到,越是想要。

她一言不发,和他擦肩而过。那一霎间,心中泛起一丝刺痛。

“寻姐?”张子宁打招呼的手停在半空,因为被忽略而一头雾水,他转头看了看沈寻的背影,又看向程立似乎有些阴沉的侧脸——这是什么情况?

对于张子宁的不解目光,程立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却见新局长朝这边一侧首,微笑点头:“程队?”

林聿打量着对面的后生,他翻过人事档案,即使对方戴着墨镜,那股气势仍和履历照片上一样桀骜不驯。嗯,身高一米八五,光是勇猛外形就足以震慑人,还是硕士双学位,胆色智力兼具,所以战功累累。

他心细如发,瞧见了刚才沈寻和程立擦肩时都没有互打招呼。这没道理,沈寻过来是做禁毒专题的报道,照说最熟悉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大队长,是什么原因,让他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外甥女,跟只小刺猬一样别扭?

“林局您好。”程立摘下墨镜,同他握手,不卑不亢。

“百闻不如一见。”林聿微笑,掌心相触,坚硬处是厚茧,腥风血雨里磨出来的印记。

“彼此彼此。”程立声音平静,不高不低。

“同心协力,互相支持。”林聿凝视眼前这张冷峻的脸庞,阳光落在那人额上,衬得那双眼越发明亮锋利——就像曾经的自己。说的是平淡无奇的客套话,寥寥数字,曾经,多少兄弟手足,师长战友,彼此间都说过这样的话,到后来,都没能一起走到最后。就比如,眼前这个男人,为自己尸骨无存的恋人立了一座衣冠冢,年年都去看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聿收回手:“去忙吧,回头见。”

程立颔首,与他告别。

“可知我曾为你洒过泪,今天仍感悲痛。愿我可不记起以往的事,让我心将痴情放松……几多痴心枉种,我内心中多悲痛,从前事似万重,多少柔情多少梦,已随水和风中轻轻送……”

街头的理发店里,传来哀怨老歌,和着家长里短,八卦声声。

“听说,中了十几刀呢,死不瞑目。”

“十几刀啊,这么惨,能瞑目吗……唉,早就说过干他那行没有好下场,你看吧。”

“可怜了阿娟,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当初也劝过她,那样的男人不能嫁,就是不听。阿红,你记住哦,一定要好好读书,听话,不要学你娟姐那样。”

“好在没孩子,还是可以改嫁的。”

“难说,你看她那个丢了魂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走过坐在街头闲言碎语的三姑六婆,迈进小卖铺:“一瓶矿泉水,谢谢。”

坐在里面的女人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等沈寻重复了一遍,她才大梦初醒般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从地上一个纸箱里拿出一瓶水,递过来。

“一块五,”她低声说,抬头看见沈寻后表情一怔,“是你?”

“方不方便,我们聊一聊?”沈寻开口,凝视她憔悴的脸色。

“找你三块五,”李娟语气冷淡,“小姐,我的命运都已经被你说中,你还想聊什么,预测我后半生吗?不用了,外面那些人也已经替我算得很清楚了,我都听得见。”

“对不起。”沈寻看着她,语气诚恳。

“不用说对不起,”李娟坐下来,面带自嘲,“路是我自己选的,人是我自己挑的,事到如今,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笑话我,我不在乎。”

“不在乎?”一道粗哑的嗓音插了进来,“你再不在乎,你男人欠的钱还是要还的啊。”

一胖一瘦两个男人进了门,在沈寻身旁站定,脸上皮笑肉不笑,目光却透着凶狠:“总共两万,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就把这铺子砸了。”

李娟猛地站起身,脸色发白:“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给我留下铺子,我可以慢慢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慢慢还?”胖子冷笑了一声,“好啊,下个月还就三万,你愿不愿意?你男人死了,不是还有娘家吗?”

“不许你们去骚扰我娘家!”李娟像被咬到一样,激动地喊出声。

“那就赶紧还钱——”

“我这里有两千块,”沈寻从包里翻出一沓钱,递到胖子眼前,“你们先拿走,行不行?”

“不——”李娟的话还没出口,胖子就一把将钱抢到手里,猥琐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沈寻,又扫向李娟,“这不还有个金主嘛,行,今天就这样,回头我再来找你,下次可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

待两人走出视线,李娟仍然气得浑身发抖。她颓然地坐下来,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溢出。

沈寻沉默站在一旁,等她情绪平复。

对面店里的歌声依然在飘:“风中风中心里冷风,吹失了梦,事未过去就已失踪……过去的心火般灼热,今天已变了冰冻……”

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放到嘴边。

待沈寻烟抽尽,李娟也止住了泪水,拉开了抽屉,数出零零碎碎的一沓钱,递了过来:“这里有九百块,先还给你,你把手机号给我下,剩下的我凑足了再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如就当我花钱买故事,”沈寻轻轻推开,“放心,我会匿名。”

“这点烂故事也值两千块吗?”李娟自嘲一笑,她咬咬牙,大概权衡了一下,终是把钱收了回去,“你想知道什么?”

“他没留点钱给你吗?”沈寻问。

“有的,之前家里还藏了七万块现金,只是他一走,已经连着来了几拨要债的,都掏空了。”

“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钱?”沈寻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买粉欠的?”

“买粉哪会容许你赊账,”李娟摇头,“贵平虽然会跑腿送货,但他自己从来不碰,是他有两个兄弟已经成瘾,借钱吸毒,他讲义气,自不量力地替他们担保。”

“我只剩下这栋房产,但估计变卖了也不够抵债。”循着李娟的视线,沈寻也打量了下这栋小二层楼,下面是小铺子,上面就是他们夫妻俩的住处,家具简单,收拾得还算整齐。

“你没想过离开?”沈寻看着她发间簪着一朵小白花。

“想过,”李娟轻叹了一声,“只是这两天,还是像在做梦,想着梦一醒,也许他就会回来。他说过,想要一个孩子,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忍着不吸毒的原因。”

“沈小姐,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呢?贵平的东西,几乎都被警察搜了去,说是证物,要仔细查看,才能判断是否可以尽数还我。”李娟仰起头,努力眨去眼眶里满溢的泪,“他就这样横尸郊外,谁都想从他的死里挖出点东西出来,可我呢,我才是最需要一个交代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谁都认为我活该,是我自己挑的老公。”她笑了笑,脸上满是苦涩,“那年我还上高一,他堵在校门口,带着一帮小兄弟,叼着一支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呵呵,小时候不懂事,古惑仔电影看太多,以为只要混江湖的都有机会成为老大,呼风唤雨,吃香喝辣。而我,是被捧在手心里的阿嫂。贵平这个人……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色厉内荏。他心软,做不来真正的坏事。可那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呀,越走越远,越走越深,脱不开身,却又混不到出头日。”

沈寻靠着门框,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白裙飘飘的年纪,多容易迷眼。那个人邪气一笑,就可以为他赴汤蹈火。

多年之后,已为人妇的女同学们聚首,闲话家常间提起:你们还记不记得高三2班的那朵班花?

哦,你说李娟啊,记得,高中毕业就嫁了个混黑社会的,听说老公后来被人砍死了。

啊,好可怕。哎,这家餐厅的菜不错。

嗯嗯,是呢,下次带我老公来吃。

人世间几番笑闹,谁会记得她曾经奋不顾身的爱情。

沈寻的目光又落在自己的球鞋上,她想起那天在客栈,冯贵平带血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弄脏了她的鞋。那时候,这个男人之于她,只是一摊卑微的、令人厌恶的血肉。却原来,再不堪的人,也曾背负一身沉重的温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隔天早上,当程立的目光第n次落在王小美旁边的空位时,他沉声问道:“小美,她人呢?”

“谁?”虽然终于等到老大发问,王小美还是表现出一脸蒙的表情。

“沈寻。”这两个字似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嗯?”小美还是茫然地看着他,“寻姐没跟你说她去哪里了吗?”

“没有。”黑漆漆的眼眸,山雨欲来。

“一般都是你亲自照看她,所以我以为她做什么都跟你报备来着,”小美惊愕地瞪大眼,继续火上浇油,“昨天从戒毒所回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啊。”

“张子宁。”程立的声音越发冷沉。

“到!”张子宁响亮地应声,“三哥,我听局里的司机小张说,寻姐管林局借了辆车,自己开出去了。”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从老大语气里感觉到了明显的压力,张子宁声音也弱了一些。

“去哪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子宁一脸委屈地看向王小美,以哀怨的眼神无声哭诉——为什么问我?他俩冷战,为什么问我?

“你赶紧问问小张。”王小美催促。

过了半分钟,张子宁收到了小张的微信:“他说,寻姐好像是去了玉河镇。”

程立面色一沉,站起身,顷刻间长腿一迈,人已经出了门。

“昨天你说,他喜欢摄影,有没有什么作品啊?”沈寻一边接过李娟递来的茶水,一边问。

“有是有,不过也谈不上什么作品,就是自己好玩拍了些照片,”李娟在她对面坐下,“贵平有个舅舅从前开照相馆,所以他也喜欢拍照,以前玩相机,现在手机方便了,有时候也用手机拍一些。”

“可以给我看看吗?”

“家里的相册也让警察拿走了,”李娟犹豫了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脸颊微红,“是还有一本,他之前说让我去老砖厂看看,我找着一本藏着的相册,不过,不好意思拿给人看。”

见沈寻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她咬咬牙,站起身:“我去拿给你,不过,你不要跟别人说啊。”

沈寻打开笔记本大小的相册,只一眼,就知道了李娟的表情为什么那么羞涩。

入眼满目风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相册里的女子,或衣衫半解,或只着寸缕,或青涩,或妩媚,看得出,前前后后的照片,跨越了些年岁,伴随她的成长。

镜头下的她很美,大概是拍照的人心怀怜爱。

也是了,这样的东西,难怪她不好意思交给一群五大三粗的警察。

再翻到后面十几页,就是些风景、静物和陌生的人物照了,构图确实不错,大概都是冯贵平自己满意的作品。

“我可不可以拍几张?”沈寻征求意见,笑了笑,“不拍你的。”

李娟点头。

沈寻在最后几页里挑了几张照片,翻拍到自己手机里。有陌生女子饮茶,留水中倒影;有烟雨茶山,春色绵绵;有市井小摊,老人专心做竹蜻蜓。

“他其实很有才华。”沈寻将相册递给李娟,言语由衷。

“谢谢。”李娟眼眶微红。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叫骂声,接着,楼道里咚咚作响,是脚步声纷至沓来。

李娟脸色一白,站起身:“又是要债的,你快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往哪儿走?”出声的是一个皮肤黝黑、满脸横肉的大汉,已经堵在门口,他身后跟了两个男人,和昨天的不是一拨人。

“水哥,她只是路过的,和我们家没关系。”李娟的声音在颤抖,像是格外惧怕这个男人,“你的钱我一定还,我已经打算卖掉房子。”

“这破房子值几个钱?你卖了想溜吗?今天要是没钱,人一个也别想走,除非……”水哥的目光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她和沈寻,眼里渐渐染上淫色,“你们两个陪哥哥们好好玩一玩,欠的钱我可以打个折。”

他的话音刚落,后面两个男人也发出猥琐的笑声。

“水哥,人家死了老公,寂寞孤单,你这也算是助人为乐呀。”

“你们敢!”李娟瞪大眼,“救——”

未等她出声,其中一个男人就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死死地按在沙发上。

“她老公身上的案子还没了结,警察分分钟都可能上门,你们就不怕被撞上吗?”沈寻盯着眼前虎视眈眈的男人,力持镇静。

“小姑娘,想吓唬我?”水哥冷笑,捏起她下巴,“景清市局到这里两小时车程,镇派出所门口天天有我的人看着,等警察到了这儿,我早就把你玩爽了。”

“你要多少钱?”沈寻盯着他,心怦怦直跳,语气仍是异常冷静,“我现在就可以用手机银行转给你。”

“水哥,原来我们撞上了一个富婆啊,”沙发那头的男人一边出声,一边扬手给了挣扎的李娟一个耳光,“既然有钱,咱们玩起来也有底,有多爽就打多低的折扣呗,不听话,就喂她们点东西,保证说啥做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的背脊顿时起了凉意,这些人,不是单纯放高利贷的,还可能是无恶不作的瘾君子,跟他们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

她一边假装继续和他们谈钱,一边摸口袋里的手机——解锁,摸电话栏的位置,随便是谁的电话,只要能拨出去……

额上冒出冷汗,她在心中祈祷。但老天并没有怜惜她。

巨掌挟着狠毒的力量,重重甩上她的脸颊,她撞在桌上,半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跟我玩花样?”男人一把拽起她的衣领,往卧室里拖,“好啊,我陪你好好玩!”

娇小的身体被扔上了床,扯开的衬衫下,露出一截柔嫩的小腹,皮肤白得欺霜赛雪,高腰牛仔裤束着纤纤细腰,在挣扎中颤抖、摇晃,只看得男人血液沸腾。

“阿强,按住她的脚。”水哥一把捏住她的双手腕,兴奋的声音都变调。

暴露在眼前的白玉双腿,修长细致,令他又增加几分凌虐的冲动。

眯起淫邪的眼,水哥几乎要出声赞叹,今天真是捡到宝。

正当他勾起丝薄布料,兵临城下之际,一记重拳袭上他的下颚,接着腹部又是两下重击,他痛得眼前发黑,蜷在地上直不起身。

勉强抬起颤抖的眼皮,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只一双眼,仿佛暗夜寒星,带着嗜血的冷意。一时间,小小房间,仿佛戾气四起,宛如地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翻飞的指间,是一片薄刃。

“信不信,你们再踏进这里一步,我就把你们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割下来?”冰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阿强的惨叫,他正握着流血的手背,哭爹喊娘。

待碍眼的人渣连滚带爬地离开视线,程立阴沉沉的目光落在床上。

原本伶牙俐齿、活蹦乱跳的家伙,此刻像个布偶玩具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该不是吓傻了吧?他冷面不语,胸口攒着一股恶气,上下翻腾。

真是个小麻烦精。瞪着眼前蜷缩在床上的小小人儿,他心里几乎骂尽平常习惯的所有脏话。

瞧她把自己搞成了什么鬼样子?一头长发凌乱不堪,苍白的脸上泪迹斑斑,嘴角红肿,挂着血丝。

那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水汪汪,红彤彤,像只小白兔。

“把手里的东西给我。”他厉声命令,眼神如x光,扫视她周身,洞悉一切。

她乖乖摊开手,细嫩的掌心已经割破,里面躺着一块带血的茶杯碎瓷片。

“怎么,是打算自尽以保清白,还是来个自卫杀人?”他冷冷奚落,心里说不出地气。如果他晚来一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只是看着他,眼泪摇摇欲坠,就是不说话。

他心里一烦:“逞强是吧?觉得自己是孤胆英雄?自身难保还逞能!”

他拿了李娟在一旁递来的毛巾,没好气地给她擦脸。

眼泪抹掉,嘴边的血渍也擦掉,恢复干净的眉眼,布偶娃娃五官归位,总算看得顺眼一些。

不对,他蹙起眉——还是不对,那肿起来的嘴角和脸颊,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还有衬衫下一双腿,原本雪白粉嫩两截长藕,现在满是青紫,简直难看死了。

毛巾一丢,他脱下外套,盖住她下半身,眼不见为净。

但心头的无名火却烧得更旺:“沈老师你可以啊,光采访别人不够,为了伟大新闻事业亲自上阵,要把自己也变成个大新闻,听听,美女记者勇斗歹徒,被先奸后杀,简直举国轰动——”

话音未落,娇小的身子突然扑到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嘤嘤咛咛,一团委屈。

“程立——”她埋在他胸口,拉长的哭音黏黏糊糊喊出的名字,几乎震荡了他心脏。

“要不是你不理我……我怎么会……怎么会自己过来……”胸口的抽泣一声高过一声,断断续续,字不成句,仿佛遭了天下奇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罪魁祸首怎么就成了他?真当他是贴身保姆?他的工资是她开的吗?

委屈的哭声绵延不停。他低头瞪着她的头顶,双手垂在两侧,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他原本冷面相对,存心要给她一个教训,谁知她来这一出,化身泪水娇娃。任他一腔冷嘲热讽,竟瞬间凝结于胸,再也冒不出丝毫。

真叫人添堵。他无语仰头,咬紧牙关,朝着天花板无奈地闭上眼。

谁来替他把胸口这一只捎回首都去,他一定从此日日朝北方遥遥鞠躬致谢。

再低头,却见她衬衫左臂染了一抹红,心里顿时一软:“好了,乖乖的,之前的伤口都弄裂了。”

堂堂铁面程大队,居然沦落到哄孩子。

待到饮泣声渐歇,他叹口气:“把自己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先去卫生院处理手上伤口,我们再回去。”

带上门,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娟:“这里不适合久留,早做离开的打算,找个地方开始新生活。这阵子我会让所里的民警多照顾。”

李娟感激地点点头,又有些歉疚地开口:“抱歉,连累了沈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摆摆手。懒得提她,一提她就头疼。

五分钟后沈寻开门,衣服是穿整齐了,整个人仍是浩劫之后的凄惨样,仔细一看,双腿还在微微颤抖。

程立盯着她,目光如刀,仿佛严厉的家长。

她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大有无脸见人的自觉。

薄唇一抿,他一把横抱起她,大步下楼。

李娟倚在楼梯口,痴痴地望着。

高大的背影似山般挺拔,宽阔的胸膛挂着小小一团,他是她的天地,她的海洋,任她自在横行。偏偏身在画中之人不知其景之美。

多让人眼红啊,她苦涩地笑。女人最幸运,不就是能有个英雄时时庇护搭救。只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得如此运气。

来两次玉河镇,两次都进卫生院。连医生也成了熟人,哭笑不得地替沈寻包扎:“怎么又是你?”

“她命中带煞。”程立冷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会,算命的说我旺夫。”沈寻抬起头看着他,弱弱地争辩。

“旺不旺夫我不知道,”医生笑着插嘴,“但能看出来你是个好老公。”

程立表情一僵:“我不是她老公。”

“哦,还没结婚?”医生脑中戏份很足,“婚姻大事还是早点定,这年头,找到彼此看对眼的不容易。”

沈寻差点笑出声,秃头医生在她眼里,此刻格外和蔼迷人。

一抬眼,却看见某人被噎得面色发青,她连忙低下头,以最大的意志力将更大的笑容压制回去。

程立瞪着眼前晃荡着几根毛的光头顶,一口气堵在胸口——这医生哪只眼睛看出他和这个小麻烦精是一对了?简直庸医。

再转头,某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又似满血复活,笑得跟偷了油的老鼠似的。

他顿时又有了骂脏话的冲动。

忍无可忍,赶紧带上她回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到半路加油,程立按下车窗递钱,却发现转身受制,侧首一看,人睡着了,纤细的手指却紧紧地捏着他衬衫一角,仿佛他会跑掉。

什么臭毛病,动不动就喜欢拽人衬衫。

他眉心紧蹙,瞪着那只手半晌,还是决定无视,缓缓启动了车子。

过了一会儿,是她自己突然惊醒:“啊,林局的车没开回来。”

“让他自己去开,”他没好气,“你有本事啊,让他轻易出手。他也不掂掂你几斤几两,居然借车给你独自乱闯,以为你是霸王花吗?小包一个。”

“谁是包?你这是人身攻击。”沈寻郁闷地抗议。

“攻击?你哪需要别人来攻击?分分钟可以进入自毁模式,”程立冷笑,“来这儿一星期,手掌手臂全挂彩,那天在客栈也是你稀里糊涂闯错门,要是我真是歹徒,你早就横尸野外了。没准还得浪费警力搜山。”

沈寻眨眨眼,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最毒的不过他那张嘴,白生得那么好看诱人。

叹了口气,她决定不和他计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坐在他身旁,车厢里安安静静,她回想起他如天神般降临拯救她那一刻,嘴角忍不住上扬。

“笑什么?”他眼角余光扫过她可疑的笑容。

“怎么,警察还管人笑吗?”

娇柔的嗓音,白瓷般的皮肤上浮着一抹羞赧,一双璀璨星星眼,盈盈地望着他。他指间一松,车轮压了中间黄线,又迅速扳正,回了正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低声道。

他下意识就想回一句——没有担心你,却发现没有及时出口,只听见车外风声呼啸而过。

突然就想抽根烟。

他按下车窗,点了火,却听见她又出声:“这两天是我一直耽误你正事,如果我之前不受伤,你大概可以活捉那个人。”

她听说,他从竜林拖着白林的尸体出来,一身是血,仿佛来自地狱。想来他情绪一定差到极点,也难怪那晚对她言语刻薄。

他没有说话,径自抽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怪你,”半晌,低沉的声音才响起,“有些事情是讲时运的,没有什么对错,只能尽力,不能强求。在当时的情形下,对我而言,救你是最重要的,我只是做了更合适的取舍。”

袅袅烟雾在风中散开,似他一腔无奈。

大概觉得彼此间的沉默有些尴尬,他关了窗,打开电台。

有老歌在唱: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我最爱的人。

凝视着他冷峻的侧颜,沈寻觉得心中酸楚:“程队,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沈寻,”他幽然叹息,“以你的条件,找一个为你痴狂的男人很容易。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但凡心甘情愿,都不算浪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天在客栈,你坐在黑暗里,看着我的第一眼。”

爱情,哪有什么道理,哪需要掐分算秒,盘点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概就是那时吧,想成为光,将暗处的他照亮。

车刹在路边。

“要怎样,你才会放弃?”他侧身,黑漆漆的眼锁着她,“沈寻,你只是猎奇,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你在这里会留多久?一个月?两个月?稿子总有写完的一天,我只不过是你出差途中一段艳遇。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有艳遇从不稀奇,区别只在于你想不想要。我说得对不对?”

“当然不对,只有发生了什么,才算是艳遇,”沈寻轻轻一笑,“我们到哪一步了?枪林弹雨都不怕的程队,竟害怕我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她欺近他,水眸中满是挑衅,“害怕被我诱惑,还是害怕一直以来的坚守被动摇?”

被逼到绝路。那挺翘鼻尖、弯弯眉眼、小巧下巴,都像在笑话、挑衅。

程立索性头一低,狠狠封住那喋喋不休的红唇,封住那些自以为是的话语。

那舌尖竟是甜的。是琼浆仙露,是燎原的星火。他忍无可忍,愤怒于这赤裸裸的引诱,于是扣住她的后脑,夹着他的气息反扑,尝尽她每一处唇腔,侵占她每一次呼吸。

电台里歌仍在唱:可以说走,一早已拼命退后。想过放手,但未能够。怪你过分美丽,如毒蛇狠狠箍紧彼此关系。仿佛心瘾无穷无底,终于花光心计……

有汽车路过,引擎声清晰又淡去,有飞鸟停驻车前,好奇张望,都不能惊扰车内这美丽梦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她窒息之前,他发了慈悲,缓缓退开身,眸色深浓。

她胸口起伏,双眼迷离。

原本被掌掴过的嘴角与唇经过这一吻,越发红肿,是遭受他蹂躏的直接证据。

“一个吻算什么?我有什么怕的?”他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嘲弄,“丫头,我活了三十多岁,交往过的、睡过的女人,不算很多,但应该也不算少。虽然不是酒色之徒,但绝对不是柳下惠。我不否认正常的欲念,但那是另一回事。”

心事未了,他并没有打算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所以呢?”

“你说呢?”他揉揉眉心,有些无奈。他不是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吗?

“既然已经吻过了,”她捉住他手臂,贴得更近,“那么,接下来呢,我们还可以做什么?”

他瞪着她,表情一言难尽:“沈寻,你病得不轻。”

她却认真地点点头:“我承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错啊,他就是药。

“还可以做什么?你想的是上床吗?”他叹了口气,“如果就像你跟你朋友微信里说的那样,你想睡我,那是一个能让你高兴的心愿,我是可以——”

在瞅见她眼睛一亮时,他及时泼冷水:“但是沈寻,我不管你思想多开放,你始终是女孩子,在我看来,这种事情始终是女孩子吃亏。所以抱歉,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占了你的便宜,还假装自己是在抚慰你。”

她看着他,水眸一眨也不眨,像冻住了一样。

他眉心微拧,伸手拍了拍她仍然滚烫的小脸:“怎么?失望成傻子了?”

她静静摇头,安安分分在自己位置上坐正,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程立放弃追究这小丫头的心思,发动车子,继续赶路。

他是真的猜不到,看似静坐的女孩,心里早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说,之前对他,是好奇、崇拜、依赖、好色……种种情绪交织出来的迷恋,这一刻,沈寻是真的确定,她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个人。

那样炙热的吻,她明明看见了他眼里的情欲,她也给足了他进一步的机会,他却说,他不能。这样的男人啊……他禁毒,却不知道,他自己就是毒。那身清冷和深藏的温柔,比海洛因还毒,令人不知不觉就上了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样安静的她,让他好不适应。

终是忍不住,程立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只见那张失魂落魄的小小面孔上,闪过种种情绪,开心、落寞、酸楚、激动。

再回到局里,已经是午后。停了车,程立看向仍在沉默中的人:“饿不饿?你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吃东西?”

“好啊。”嘴角弯起,沈寻瞅着他英俊的侧颜——来日方长,步步为营,抓住培养感情的任何时机!

下了车,刚一起走到宿舍楼前,沈寻的脚步就突然停住。

“寻寻。”楼梯口,棕发男子唤她的名字,眼里含笑,深蓝色真丝衬衫,灰色西裤,手工皮鞋,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

“许泽宁?”沈寻瞪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你啊,”许泽宁走到她面前,用手指敲了敲她脑袋,“怎么,我一个吻吓得你要一直躲在这个鬼地方吗?”

沈寻表情一僵:“你胡说八道什么?”

“有客人?”淡淡的声音自身旁响起,程立看着她,没什么表情,“那我就不奉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泽宁的目光落在程立身上:“您好。”

程立颔首致意,上了楼。

三层楼梯,他边爬边能听到下面的对话。

“我给你带了一箱衣服,你待这么长时间,估计这儿也没什么像样的衣服牌子。”

“我有换洗的就够了,你怎么拿到我衣服的?”

“找你家阿姨啊。”

“突然来怎么都不说一声?”

“想你需要打招呼吗?再说,明天是周六,就想陪你过个周末,也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声音渐渐淡去,程立掏出钥匙开了门,进房间,一切安静。

“你嘴巴怎么了?”许泽宁盯着她红肿嘴角,皱眉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人亲得太热烈,伤着了。”沈寻看着他,语气淡淡的。

许泽宁眸色一沉:“寻寻,不要和我开玩笑。”

“采访时遇到点事故。”沈寻看着他紧绷的表情,放弃刺激他。

“怎么这么不小心,”许泽宁叹了口气,“刚才那人是陪你工作的警察吗?怎么没有好好保护你?”

沈寻摇头,不高兴从别人口中听到对程立的负面评价:“程队已经足够照顾我。”

“好了,去换身衣服,”许泽宁摸了摸她头顶,“去我住的酒店吃点东西。”

到了许泽宁住的度假酒店,沈寻才发现他自作主张地给她也订了房间。经过上午的险遇和赶路,她也有点累,懒得再拒绝,和他喝了点下午茶,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等被床头手机振动声惊醒,窗外已是暮色。

电话那头是王小美:“寻姐,今天周五,按惯例程队请我们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一声“好啊”刚到嘴边,就被她遗憾地吞了回去:“我有朋友来,没法和你们一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这样,那我们下次再聚。”

挂了电话,沈寻起身下床,走到阳台。

眼前树木葱郁,湖水倒映着金碧辉煌的酒店,一派奢靡的景致。可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全无兴趣。

到餐厅坐下,许泽宁已经点了一支黑皮诺,将菜单递过来:“牛排还是三文鱼?”

“随便,你替我选吧。”沈寻掂起酒杯,晃了晃,凝视那一片波光潋滟。

她哪样都不想吃。她想念老旧卫生院,他托张子宁买的那碗粥。今天他请客,请大家吃的是什么?是否会卸下平常冷冰冰的模样,也和大家一起嬉闹?应该会喝酒吧?他应该酒量很好。

心念一起,她拿起手机发微信:你说要带我吃饭,今天没吃上,这机会能不能留到下次?

“寻寻?”许泽宁唤她,“甜品给你点份巧克力舒芙蕾可好?不知道这边会做得怎样,可以试试。”

“都好,”沈寻耸耸肩,听服务生重复菜单,忍不住嘴角一扬,“到哪里都吃差不多的东西,你不觉得无聊啊,还不如坐街边吃一碗过桥米线。”

许泽宁一怔:“如果你想那样,可以啊,明天陪你吃路边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扫了一眼他那对精致袖扣,笑了:“我开玩笑。”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一亮。她连忙拿起,程立的回复就一个字:能。

情不自禁,眉眼弯弯,像中了大奖。

许泽宁瞧着她突然间的笑容,眼眸微沉:“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什么。”沈寻摇摇头,但轻快的语气泄露了她雀跃的情绪。

许泽宁沉默凝视眼前人。dvf的v领裹身裙太适合她,胸口肌肤如莹莹白玉,珍珠吊坠下是隐隐的诱人沟壑……他的小女孩,早就已经长大。但是,彼此间的感觉,却渐渐陌生。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所以那天在他自己的生日聚会上,冲动地吻了她。

“寻寻,那天我酒喝多了,对不起。”他道歉,语气诚恳。他提醒自己,需要足够耐心,才能让她重新心甘情愿地依附。

“没事,还好我清醒。反正,也不是我初吻。”她话里有话,像只藏着利爪的小猫。

初吻是哪一年?哦,还是读大学的时候。那个金发大男生帅过贝克汉姆,在黑暗的电影院里捧爆米花,你抓一口,我抓一口,突然间四目相对,于是侧首,小心翼翼地偷偷接吻,彼此面红耳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每个人的人生必经课,有时新奇多过于真正的心动。

今天那人同她说,一个吻算什么?可是他不知道,当他在她唇间流连,时间都停止了。

“听说附近的球场还不错,明天陪我一起打球?”许泽宁无视她的挑衅,换了话题。

沈寻本想拒绝,但看到他眼下有淡淡青色,想必百忙之中奔波而来也是辛苦,心里一软,便点头:“好。”

说到底也是多年情谊。那些苦闷的年少假期,也曾躲在许家花园度过。那时少年会摸摸她柔软的发,说,寻寻,我读给你听好不好。怎么会不依赖,他代替了部分她父母的角色。

她脑中存了一段永远不会更新的录音,是母亲最后一次给她读的那段——他用闪烁的航行灯,对农庄做出了回答。大地洒满了灯光的呼唤,每家每户都对着辽阔的星空,点亮了自己的星光。好像在大海上点亮了灯塔。所有隐藏着生命的地方,都有闪烁的亮光。

“寻寻。”许泽宁凝视她迷蒙的眸,表情无奈又隐忍。

她回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明明知道他无辜,但是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从前的岁月,让她想逃。

吃完晚饭回来,程立与江北他们在楼下抽烟。眼见王小美兴冲冲跑上楼,又跑下来,举了举手中刚买的水果:“这么新鲜,本来想拿给寻姐尝尝,她还没回来。”

程立正在看手机,目光不由得落在右上方一角,已经过了十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放到办公室冰箱吧,她今晚不一定回来,明天再拿给她吧。”他弹了弹烟灰,淡声道。

王小美一怔,应了一声,朝办公楼走去。

江北瞥了一眼程立沉静的表情,和张子宁对视了一下,后者朝他做了个鬼脸。

“小美,这么晚,你去哪儿啊?”夜风里,忽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程立抬眼,看见夜色里缓缓而来的身影,在路灯下渐渐清晰。

她穿着玫红印花的长裙,纤腰款摆,脚步轻快,翩若桃花精灵。行走间有风吹过,雪白的长腿昙花一现,却动人心魄。v领泄露了一片晶莹,但高度恰到好处,不刻意显山露水,却令人遐想。

“想不到寻姐身材这么有料。”张子宁压低了声音赞叹。

“子宁,你把昨天说的那电影拷给我吧,我今晚想看下。”江北揽住他的肩,未等他开口,就把他往宿舍楼拽。

那一边,小美把水果袋往沈寻手里一放,也一溜烟上了楼。

只剩下沈寻拎着袋子站在原地,眨了眨有些茫然的眼,静静望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瞅着她,摁灭了烟,不说话。

“我怎么感觉他们都怪怪的?”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缓缓走近他,眉眼灿如天上月牙。

“上楼,早点休息吧。”他伸手,替她拎水果袋,先迈上楼梯,宽肩长腿,背影高大。

沈寻愣了一下。是她的错觉吗?他转身的那一霎,俊颜上好像有隐隐的笑意?

翌日上午,沈寻准时赴约,陪许泽宁打高尔夫。

“有一阵子没打了吧,球技好像退步了。”许泽宁看着她微笑。

“岂止一阵子,很久没碰球杆了,我是新闻民工,哪来那么多闲情逸致,上一次陪人打球,还是为了做专访。”沈寻把球杆递给一旁球童,看了看日头,“不打了,回去歇会儿。”

下场打18洞,最要紧的是有相处舒适的球友,否则那么长时间,话不投机半句多,都是煎熬。

她仰头喝水,那一霎视野里却出现熟悉的身影,让她差点呛到。

是程立和江际恒,还有一位美女作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避无可避,因为江际恒已认出她,朝这边打招呼:“沈寻,又见面了。”

“嗯,我朋友从北京过来,”她反应很快,同他握手,又看向程立,“你没跟我说今天要来这儿啊。”

言毕,她打量他身旁的女人,目光如炬。

“际恒临时和我约的。”程立看着她,嘴角微扬——不笨,还记得继续扮演她的角色,连醋意都演得很真。哦,不对,这丫头大概是真吃醋。

未再多言,沈寻同他们告别,先行离开。

许泽宁在一旁问:“那位是?昨天我们也碰到的……”

“你说程立?”沈寻语气平静,“禁毒大队队长,这阵子我归他管。”

“你们看起来关系不错。”

“不处好关系,我怎么做好工作啊,”她微笑,“午饭去哪儿吃?”

“不如就在这儿吧,我临时有个电话会,吃完可以去休息室,好不好?”许泽宁摘了墨镜,盯着她,笑容温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哥,你的小女友好像吃醋了。”江际恒瞅了一眼沈寻离开的方向,朝程立戏谑一笑。

“女友?我消息滞后了吗?”这家高尔夫会所的老板陆妍——也就是站在程立身旁的女人神情惊讶,“什么时候的事?难怪她刚才看我的眼神像看敌人。”

“小丫头一个,不用在意。”墨镜之下,程立嘴角轻扬。

“我看这姑娘不错,”江际恒瞅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毕竟,叶雪离开也三年了。”

程立没说话,对准球,扬杆,姿势利落。

洗过澡,换了衣服,程立走到观景长廊抽烟。

一双纤臂自后方绕了过来,蒙住了他的眼,空气里飘起淡淡的香水味。

“想不想我?”陆妍笑,精心描绘的眼妆十分妩媚,刚换上的黑色蕾丝裙勾勒出惹火曲线,也尽显熟女风情。

“嗯。”程立拉下她的手,不露痕迹地退开身,叼着烟轻应了一声。

“有了小女友就忘了我了?”陆妍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说了,只是个小丫头。”

“你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啊。”陆妍不满地抱怨。

“忙,”他瞅着她,俊美笑容无懈可击,可惜了这张脸,要是去做电影明星,一定颠倒众生,“你知道,我一向把你这儿当疗养院,依赖得很,实在是没时间。”

“疗养院?疗什么呀?”女人娇媚的笑声充满诱惑,长指点了点她眼前的健壮胸膛。

“疗心疗脑。”程立低沉一笑。

“当我这里是精神病院啊,”陆妍轻啐了一声,“际恒也好一阵子没来了,上个月他不是去了趟缅甸嘛。”

“哦?没听他说。”黑眸一沉,程立的语气仍是漫不经心。

“说是看中了块地皮,想做开发。”

“嗯,江家在他手里风生水起,比从前风头更盛。”

“我去看看午餐备得怎么样了,今天都是你爱吃的菜,”陆妍退开身,却仍是依依不舍地开玩笑,“来,吻别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一笑,抽着烟不说话。

目送着陆妍的背影款款而去,他恢复了平静的表情,黑眸晦暗不明。

摁灭手中的烟,他走向一旁的阳光房,刚绕过墙,脚步却骤然止住。

两米开外,小小的人儿拿遮阳帽盖住脸,仰身躺在躺椅上。

沈寻将自己的脸藏在黑暗里,仿佛这样就可以在这世界藏住她这个人。她知道自己不该偷听,那样不礼貌,可是浑身像在这椅子上生了根,动不了。

他并不是因为叶雪排斥所有女人啊,而只是排斥她。

是了,大概她追他的姿态太难看。

她眼里泛酸,胸口也泛着苦涩。

是对她真的不来电吧。所以这些日子,无论她如何示好、骚扰,他都不动如山。

也许在他眼里,她只是个笑话吧。只是一个不知分寸、厚脸皮的小花痴,所以他说——只是个小丫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在做什么?”程立拿掉了她的帽子。

她满目是泪。

他一下子愣在那里。

“太阳晒得眼睛疼。”她迅速掩饰住自己的慌张,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背光的他,表情陷在阴影里,让她看不清。

她也不想看。

那张让她沉迷的脸庞,越看越心酸。

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要站在那里看着她?

突然间,委屈如洪水决堤。她用手背挡住眼睛。

“你怎么了?”程立开口,嗓音微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事。”

“没事为什么哭?”

“跟你说太阳晒的,”她努力想忍住泪水,忍得脸都涨红,“你不用管我。”

讨厌,他明明知道她为什么难过,却还要看她笑话。

“手上的伤都没好,为什么不乖乖歇着,出来打球?”他轻叹,声音难得温柔。

“我也没怎么打,”她睫毛上还挂着泪滴,语气像孩子般赌气,“是,早知道就不来了。”

不来就撞不到他和别人调情。

“嗯,是不该来。”他居高临下,将她别扭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快去吃你的午餐,都是你爱吃的菜。”她没好气地回嘴。

“好,再见。”他淡淡出声,转身迈步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走出几步,背后躺椅一响,细小手臂环住他的腰。

“程立,我喜欢你,”轻柔的声音,贴着他的后背传来,仿佛可以震动到他胸膛,“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你和她不一样,”他低头,俯视腰上那一双白嫩小手,纤指紧紧交扣,带着固执的力量,“我和她也没什么。”

她怎么会懂,这柔弱的怀抱,令他害怕。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

大掌握住她一只手,缓缓上移,到他胸口位置。

“沈寻,我没有心了,”低沉的声音缓缓扬起,“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刚结束电话会议,许泽宁拿着手机拉开私人休息室的门走到外间,抬头那瞬,却骤然止步。隔着明净的窗户,他看见一对静静依偎的身影,午后阳光下,美丽得像一幅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顿午餐,吃得索然无味。

沈寻放下刀叉,转头望向窗外,原本万里晴空,转眼竟涌上朵朵乌云,随风而来。

她看了看对面的许泽宁,他面色沉沉,不知是不是电话会开得不愉快。

“工作有什么问题吗?”出于礼貌,她关心地问。

“怎么,巴不得我早点回去?”他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有些嘲讽。

沈寻懒得再理他。

走到露天停车场,她手还没触到把手,许泽宁一把按住车门,将她困于身下,眼中冒火,终于忍无可忍。

“你做什么?”她瞪大眼,努力挣扎。

“做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男人,他的怒气更盛,“寻寻,我耐心地等你长大,小心翼翼地呵护你,结果换来的是什么?你厚脸皮地倒贴其他男人?既然你把自己搞得这么随便,我又何必客气?”

循着他的目光,沈寻侧首,也看见了靠在车旁抽烟的程立。

高大身影之后,是沉云密布的天幕,而他一双眼,如寒星般冷静,仿佛她与许泽宁的纠缠,于他不过是路人的戏码,凑巧的热闹,看过就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了,他说过,他没有心。他早就修炼成金刚不坏之身,虽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气急之下,她反而弯了弯嘴角,轻声笑了,美眸尽是流光溢彩般的美。

“许泽宁,你不爽什么?不爽从前乖乖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如今长了刺,牵手都扎你?不爽在她最无助的时光,你陪过她,她却不知回报?如果你要计较这恩情,没问题,我这就随你回酒店,春宵苦短,我们珍惜时间。到时候你要我怎么配合都可以,叫宁哥哥还是泽宁,你自己选。”

言笑间,媚眼如丝,抛向不远处的男人,夹着一点点恨,一点点狠。

世人谁不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得到的却轻易荒废。

眼看汽车载着一双痴男怨女绝尘而去,程立收回视线,用力吸了口烟。

脑中却不听使唤地回放:春宵苦短,我们珍惜时间,到时候你要我怎么配合都可以……一低头仿佛画面就在眼前,她娇声唤,媚入骨,宁哥哥、宁哥哥。

狠狠掐了烟,似断了念想。

与他何干。

许泽宁一路黑面。

一进房间,他人就跟了上来,转身将她压在房门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话是说给别人听的?要是真想演戏演全套,我不会心慈手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是不是一路都在期待你那位程队追过来?”他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可惜啊,他好像并不在意。”

“谁说我演戏,我再认真不过,”沈寻被刺痛,直视他的眼,“我第一次拿刀割手腕,沈晋生也说我是演戏。”

脑中闪现过往血腥画面,许泽宁热情消退,缓缓松开手,眼神里漫上无奈:“他是你父亲。”

“他除了送我一个精子一个姓,和我还有什么关系。”沈寻平静出声。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如今年纪也大了……”

“你若再替他说情,别怪我翻脸。”

“我们这样也不算多友好,”到底拗不过她,许泽宁抵住她额头,无奈叹息,“寻寻,我大概上辈子欠你的。”

“你想气我,气我失去理智伤害你,好让你趁机一刀两断,对吗?”退开身,他又恢复彬彬有礼贵公子的模样,“我不会上当,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在乎再多一些时间?”

“我累了,让我自己待会儿好吗?”沈寻轻声道。

“寻寻,从你15岁起,你做的每件事都只是为了寻找新鲜刺激,那位程队,对你而言是不是也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门之前,许泽宁扔下这一句。

晚上八点,淅淅沥沥又下起雨,声声砸在车顶。车厢里已经烟雾弥漫,程立摁下半面窗,蓝色烟雾逸出,冰凉的雨水打湿了手臂。

“三哥?”一旁的江北瞅了一眼旁边的小楼,低声唤他。

黑眸一沉,程立吐出一个字:“上。”

一时间,四层楼的酒店里呵斥声、尖叫声、叫骂声、碰撞声交杂。

几下玻璃的破碎后,有人从二楼跳了下来。程立一把推开车门,追了过去。

黑暗的小巷,只穿了条短裤,光着上身的男人在离程立十米远的地方停下,猛地转过身。

程立也停了下来,瞅着他手里的刀,淡淡出声:“薛老板,我劝你不要犯傻。”

“程队,你放我一马,这玩意儿就是个摆设,你要是非得较劲儿,我就不客气了。”朝阳酒店老板薛清的声音里透了几分狠劲。

程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好啊,你试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是小巷里穿风有些凉,还是程立在夜色里镇定的眼神,薛清瑟缩了一下。

“让开。”他咬牙再次威胁。

程立摸了摸口袋,瞅了他一眼:“冷不冷?要不要抽根烟?”

“老板,快跑!”一声暴喝传来,程立背后劈来一道寒光。几乎是同时,薛清也举着刀朝他冲了过来。

五分钟后。

江北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瞅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又关切地看向程立淌血的右上臂:“三哥,严不严重?”

“没事儿,不深。”程立左手捂着伤口,神色沉静,“带他们走吧。”

第二天清晨,沈寻到局里办公室时,只看到张子宁一个人。

“怎么就你啊,”她看着他有些疲倦的脸色,“昨天没睡好?”

“昨晚上出勤了,查到21克海洛因,140克麻古,”张子宁捏捏眉心,“程队他们都没怎么休息,这会儿在审讯室呢,估计还能钓出些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手怎么了?伤着了?”沈寻看到他抬起的手背上有擦伤和瘀青。

“嗨,我这是小事,”张子宁抬手比画,“受伤的是程队,对方拿了那么长的西瓜刀,我看着都有点发怵。”

沈寻心头一紧:“他严重吗?”

“要我说该休息下,但他完全不当回事,”张子宁摇摇头,“唉,他一直这样,我们谁也说不动他……”

他话还没说完,沈寻已经出了门。

沈寻不声不响地进了审讯室,在桌上放了一杯奶茶,拿了笔记本坐在角落里专注地听。

“东西都让你们搜到了,你还想怎么样?”薛清红着一双眼,被折腾了一夜,情绪已经开始暴躁,“我女人都没跟我跟得这么勤,程队,你是有特殊癖好吗?你喜欢我啊?”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江北冷冷地提醒。

程立没急着说话,端起一旁的马克杯喝了口茶,伯爵茶特有的香气混了牛奶,一口下去,温暖提神,他顿时感觉浑身都舒服了很多。

“子宁,把薛老板的酒店给我好好翻下,别怕麻烦,要是弄乱了,薛老板正好翻新下,回头生意更好。”他扬起嘴角,淡然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去……”薛清骂。

“小美,这句也记下来。”程立吩咐。

王小美忍不住笑了,朝沈寻做了个鬼脸,看到后者也弯起了嘴角。

这时手机振动声响起,程立接起电话:“子宁?图纸拿到了是吧……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长指在桌上敲了几下,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愉悦。

薛清的表情则越发焦躁。

“薛老板,你办公室房间里那面墙,比当初酒店施工的时候厚了30厘米,为什么?”程立抬眼看向他。

薛清脸色骤变。

程立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薛老板,先失陪下,拆墙的钱我给你报销。”

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了什么,回到桌旁拿起了茶杯,才又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廊里,风有些凉。程立倚在柱子上,转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人:“茶很好喝,谢谢。”

“whittard,”他看了一下茶包标签,“很久没喝过的牌子了,你自己带来的?”

沈寻点点头,看向他的手臂:“要不要紧?”

白色的绷带上还渗着血迹。

“没事。”他低头,又喝了一口茶。

“这么拼做什么?”沈寻问。

离得近了,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的血丝。

“不这么拼,做什么?”他反问,“其实也不算拼,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她却看见他眼底清晰的血丝。

“给我吧。”沈寻接过他喝完的茶杯,手指相触,她蹙眉,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很烫,是不是发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事。”瞅着捉住自己的莹白纤指,程立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接触。

“去医院。”沈寻用命令的口气。

“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程立蹙眉拒绝。他知道自己身体有点热度,但还不至于要跑趟医院。

“万一是伤口感染怎么办?”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先走了。”不等她搭腔,他转身大步往楼梯口走。

沈寻追了上去,听到他接电话:“乔敏?你说……她在哪儿?我知道了。”

一高一矮两个人,经过花坛,经过围墙,一个躲,一个追,谁要是远远望见了,会觉得这画面多少有些搞笑。

走到一辆摩托车前,程立回头看了一眼跟屁虫,无奈地摇摇头,递给她一顶头盔:“戴上吧。”

“什么?”沈寻一脸懵。

“你不是想跟着我吗?”他有点想叹气,“那就戴上上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接过头盔,这才认真地打量那辆摩托车:“你的陆巡呢?”

“借给经侦一个同事当婚车了。”程立边戴头盔边解释,“放心,摔不着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寻套上头盔,觉得不大舒服,一抬头,却撞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顿时慢了一拍。

他抬手,专心帮她调整头盔,沈寻抬眼就是他冷硬的下颚,性感的嘴唇,挺直的鼻梁,如墨的黑眸……黑色头盔下这张脸英俊得过分。沈寻想起小时候看港片,古惑仔男主倚在摩托车上邪邪一笑,女主踏遍千山万水也要跟他走。眼前这位不是古惑仔,是阿sir,哦不是,是像古惑仔的阿sir,更是要命。

正在神游,脑袋上传来两下敲击,打碎了她的白日梦。

“发什么呆?”程立收回敲她头盔的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跨上车。

“噢。”沈寻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却不知道手往哪儿摆,犹豫了下,还是撑在身后。

程立发动了车子,却没有往前开,抬手指了指自己腰侧。

沈寻一愣——他的意思是,要她搂住他?

见她迟迟没动作,程立拉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突然往前一蹿,沈寻重心不稳,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捉住了他的外套。

驶出大门,车速渐快,风从身侧掠过。沈寻是第一次坐摩托车,心里有点紧张,也觉得刺激。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眼前宽阔的肩背,牢固得像一座山,遮挡着她。她并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也不知道这条路有多远,就这样赤手空拳地跟着他出来了。可是,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害怕。

红灯车停,街边商店有老歌在唱——热闹的街头,就数我最寂寞。是爱的蛊惑,让我又兴起贪求的念头。

绿灯车走,那歌声却还在风里传扬,缠绵不去——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念头,想要全面占领你的喜怒哀愁。你已征服了我,却还不属于我,叫我如何不去猜测你在想什么,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折磨,能否请你不要不要选择闪躲……

沈寻捉着程立衣服的手慢慢松开,缓缓前移,最后在他身前交握,仿佛是一圈锁,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腰。

他目视前方,仿若未觉,只是车速又快了几分。

公车上打盹的乘客被摩托车发出的马达声惊醒,一抬头,只见一对俊男美女,从眼前风驰电掣般而过,声音扰人清梦,画面却又太美。

摩托车在一家叫蝴蝶的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大门半开着,程立摘了头盔,领着沈寻往里走。上午还没有收拾好开始营业的酒吧,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是前一晚的烟酒味,还有厮混的气息。

大厅沙发上歪躺着一个人,程立踢了踢那人的腿:“乔敏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睁开蒙眬的眼,昏昏沉沉地往里指了指。

包厢外的走廊里,灯光幽蓝,有个女孩子靠墙坐着,脸埋在胳膊里。

程立走了过去,蹲下身抬起她的脸:“乔敏。”

沈寻看到一张妆容斑驳的年轻面孔,大概是因为哭过,哥特风的黑色眼线在脸颊上留下两道黑痕。

“程立,”女孩看到他,有点恍惚的眼神有了焦点,直接唤他名字,表情着急,“我没有碰,他让我吸,我没有……”

程立沉着脸站起身,推开一旁的包厢门。

里头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酣睡。

程立拎起茶几上的冰桶朝那人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一声惨叫后,被融化了的冰水浇醒的男人起身,一边抹脸一边叫:“谁啊!”

看清了眼前人,他讪笑了下:“程队,你怎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锋,你逼乔敏碰冰了?”程立冷冷开口。

“我没,没啊。”陈锋连口否认,“我就是让她陪我喝几杯。”

“复吸了,嗯?”程立扫了一眼茶几上的狼藉,“你不是答应我不再碰这玩意儿了吗?”

“上次卖你货的人一年前就已经进去了,你告诉我,这些谁卖给你的?”程立敲了敲茶几。

“是复吸了没错,”陈锋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但都是……以前的。”

“少跟我扯淡,就你还能囤住货,还是你发什么横财了,能囤下这么久的货?”

“真的,我一直藏在这个包里,也就这点了。”陈锋打开一个名牌手包拉链,殷勤地递到程立眼前。

“这个包的款式不是一年前的,是今年刚出的系列,”站在一旁的沈寻突然插嘴,“仿冒的包,应该出来得还要迟。”

程立闻言,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陈锋的脸。

“程队,你身边什么时候跟了个美女?”陈锋干笑,打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没搭理他,沈寻却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美女,你干什么啊?”陈锋一惊。

“发微博啊,把你现在半裸的模样发到网上去,告诫年轻人引以为戒,”沈寻微笑,“哟,你内裤的花样挺幽默的,钢铁侠啊。”

“喂,你这是侵犯隐私权,”陈锋脸色都变了,转头看向程立,“程队,她谁啊?”

“记者,麻烦着呢。”程立淡声道。

“隐私权?”沈寻笑得愉悦,“你想多了,我就是那种专注靠流量博眼球的记者。”

眼见她开始低头打字,像是真的要发微博,陈锋顿时急了:“程队,我交代,你让她别乱发了,回头我老子得揍死我。”

“你是不是对乔敏动手动脚了?”程立像是没听到,继续下一个话题。

“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陈锋急了,指着自己脖子上一道血痕,“你看,我这儿还给她挠了一道呢,程队,你快别让她发了。”

“把卖家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打下来。”程立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锋低头,迅速打下来,一边把手机还给他,一边要求:“程队,你让她把我照片删掉。”

程立看向沈寻,后者交出手机。他翻到相册最后一张,目光凝住。

那张并不是陈锋的照片,陈锋在照片里只露了半只胳膊,占着屏幕的是他自己的侧脸。

他看了一眼沈寻,后者正看着他,一双眼睛清亮含笑。

他低下头,点了删除键。

“删掉了。”他对陈锋说。

酒吧门口,沈寻倚在摩托车边,看程立和乔敏说话。

“不是让你别再来这种地方吗?”程立蹙眉打量她的妆容和朋克装束,“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样子。”

“我想多挣点钱,”乔敏一边答,一边看向沈寻,“她是谁啊?女朋友?”

“是啊,”没等程立开口,沈寻微笑着答,“我叫沈寻,幸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朝乔敏伸出手,乔敏敷衍地握了一下。

“你没提过你有女朋友了啊,”她语气有点别扭,“你之前还说过没打算谈恋爱呢。”

“我们认识没多久,”沈寻又接话,“我是记者,正好要到这儿做个报道。”

“你从哪里来啊?”乔敏问她。

“北京。”

“哦,跟你一样,”她看向程立,“都是大城市来的。”

“你也可以去啊,”沈寻答,“挺多年轻人在北京闯荡的,只要有一技之长,到哪里都不怕。”

程立听到这里,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

“是吗?”乔敏似乎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

“嗯,”沈寻朝她一笑,转头看向程立,“你先送她回家吧,我去对面那家小茶馆等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点点头。

等他送完乔敏回来,已是半小时后。

小茶馆前面没有空位,他仍在对面停了车,等着过马路的时候,他看到沈寻坐在窗前,似乎低头写着什么。

旁边的小花瓶插着一朵粉色的花,却衬得人比花娇。街上人来人往,而她是一幅安静的美人图。阳光洒在她肩头,光影摇曳,微微一仰头,眉目间就落下一片璀璨。

然后,她看见了他。

一霎间,世界仿佛静止。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隔着一条街凝固的喧哗。他突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迈步。如果他不往前走,如果她还不曾看到他,如果她从来没有来过景清,如果的如果,太多猜不到也不能去想的可能。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他拿起的同时,她也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程队,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她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像夏夜的风,清爽怡人。

他沉默了下,回答:“我只能停在这里。”

多情是他,无情也是他,所以一语双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我刚才问茶馆借了纸笔写点memo,还需要五分钟,你介不介意等我?”她问。

“可以。”他答,看到她挂掉电话。

结果程立足足等了二十分钟。若不是他看到她一直在写写画画,他几乎怀疑她是故意在让他等。

抽掉第二根烟,她从对面走来,脚步轻快,目光都在他身上,所以没看到冲过来的电瓶车。

程立上前一步,迅速把她拉了过来,她撞入他怀里,也碰到了他上臂的伤口,骤然炸开的疼痛让他咬紧了牙关。

“对不起,”沈寻缓过神也察觉到他的异状,连忙察看他的伤处,“要不要紧?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程立利落回绝。

“你都出冷汗了,”沈寻抬起手,按住他额头,“很烫,真的在发烧。你要是不去医院,我就打电话给刘局。”

她知道他最怕刘征明数落。果然,他一拧眉头:“行,我去。”

“你别开了,我们打车去吧。”沈寻指指路过的出租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瞥了她一眼,径自骑上摩托车,下颚微动:“走不走?”

头盔下是一张坚毅面孔,望着她的眼神却透着一丝无奈。那一霎间,沈寻感觉自己的心被他这样的表情击中,酸酸的,满满的。她低下头,忍不住笑了,上了车,这一回搂住他的腰,动作一气呵成,格外娴熟。

门诊室里,灰发医生瞅了一眼程立,轻哼了一声:“年轻人,以为自己特坚强是吧,想在女朋友面前充好汉?伤口都已经有感染症状了,体温39.6c,你给我乖乖留下挂水吧。”

他见程立不说话,继续摇头:“从前我有个男病人,也是发烧不注意,后来……唉。”

“后来怎么了?”沈寻问。

“他老婆就成寡妇了,30岁都不到呢,”他叹气,看向沈寻,“你几岁了?”

沈寻一怔:“26岁。”

“还这么年轻,”医生抬头看向程立,“你不疼自己,也得疼她不是?”

程立沉着脸拿单子:“谢谢您。”

言毕,他拉着沈寻就出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坐在输液室里,沈寻瞅着对面的男人,想起刚才那个医生的话,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

“沈老师,我看你比我还像病人。”程立看着她,声音低沉。

沈寻无语。这人,烧成这样了嘴巴还这么损。

“你要不要喝水?”她问。

程立点点头,撑到现在,他确实觉得不大舒服。伤口一抽一抽地疼,身上的热度也不好受。

过了七八分钟,沈寻回来了,一手拿着个纸杯,一手拎着几袋牛奶。

“喝吧,”她把水杯递给他,又将牛奶袋敷在他额头上,“没有冰袋,我在超市买的冷藏牛奶。这样是不是好点?”

“嗯,谢谢。”程立开口,嗓音微哑。

离得近,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分不清是哪种植物的香气,但是很好闻,让人想睡觉。

等他睁开眼,一瓶液已经输掉了大半。她却仍站在他身旁,替他冷敷。一旁的椅子上,放着五袋已经敷过的牛奶袋。他也看见了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手指通红,大概是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事了,”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像话,“你歇会儿吧。”

“醒了?你睡得好沉,我中间还出去又买了几袋牛奶,你都没发觉。”她关切地看着他,“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他捉住她拿着牛奶袋的手,拉了下来。

“不用了,”他轻声说,“你的手很冰。”

“哦。”沈寻答。

他的手是烫的,牛奶袋是冰的,她的心是乱的。

她动了动手指,他才像意识到了什么,松开了手。一时间,他的温度离去,她胸口忽然一空。

她收拾好用过的牛奶袋,在他旁边坐下。程立的目光落在那双泛红的手上,黑眸微沉。

“那个女孩,是叫乔敏吧……是怎么回事?”她找话题。

“两年前办案子认识的,”程立答,“去一个毒贩家里搜查,发现她在衣柜里躲着,没穿衣服,她继父逼她卖身换毒品。那时候她刚满15岁,现在念完技校了。陈锋是她交往过的男友,是个混混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喜欢你。”沈寻利落出声。

“小孩子而已。”程立瞥了她一眼。

“你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救了她,她对你产生依赖和感情很正常。”沈寻挑眉。

“你刚才是故意激她?”程立问。

“嗯,爱情可以让女生爆发巨大的能量,嫉妒和向往本身会产生斗志。”沈寻笑了笑,“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太熟悉了,所以反而会把她捆住。也许换个陌生环境重新开始,她会有一段新的人生。”

程立微怔,看向她。

“怎么了?”沈寻迎上他的目光。

程立收回视线:“我问问我哥下面的公司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你那是施舍,只会让她更自卑,你必须让她觉得她是靠自己而变得更好的。”沈寻看下输液袋,站起身,“挂完了,我去叫护士。”

程立目送她走到输液室门口,她突然回头看向他。四目相对,他来不及收回视线,而她弯起嘴角,星辰似的眼眸,笑容灿烂。门外熙熙攘攘的走廊,穿梭不停的人们,都随着他这一秒的心跳而定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出医院,程立给江北打电话,让他来开摩托车,自己叫了出租车,示意沈寻上车跟他走。

“程队总算听话一回。”沈寻夸奖。

“我怕万一我开着车半路昏倒,把你摔毁容了,我要负责。”他答。

沈寻气得瞪他一眼。

程立转头看向窗外,唇角微扬。

在他的指点下,出租车开进了一个幽静的小区,在一幢三层别墅前停下。

“这是哪儿?”沈寻问。

“我家。”程立答。

沈寻愣住,下车跟着他穿过花园门再走到房门口,见他拿钥匙开门时忍不住吐了一句:“程队你真的是土豪。”

“我妈买的,她说还不到二环一个房间,”程立拉开鞋柜,递给她一双新的男士拖鞋,“可能有点大,你凑合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你哥买的,那个你妈买的,要不是亲眼看见你是铮铮铁汉,还以为你是个没断奶的小少爷呢。”沈寻笑。

“我自己确实什么都没有,”程立淡淡答,“不过如果咖啡好点更提神,床好点更有助于休息,车好点更方便执行任务,我就当他们是尽纳税人义务,支持警务工作。”

沈寻噎住:“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理直气壮也最谦虚的富二代。”

“我不是什么富二代,”程立眸光微动,“我只是运气好。”

“你去躺着吧,我给你烧点水。”并没有察觉他神色里忽起的空茫,沈寻边嘱咐边往厨房走。

“右下方柜子里有瓶装水。”他提醒。

沈寻背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走到厨房,沈寻才发现他把饮用水备得很足,食物储备却少得可怜。翻箱倒柜,她才找到一袋方便面,两个鸡蛋,问题是鸡蛋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她叹了口气,想起小区门口似乎有个便利店,于是穿上外套出门。

程立睡得昏昏沉沉,感觉有一只手在摸他的脸颊,带着点淡淡的香气。他捉住了那个人的手,把她拉到怀里。

沈寻动了一下,却听见一声叹息:“雪儿,再睡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整个人都僵住,突然退开身。

程立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很暗,他看不清沈寻的表情。

“你认错人了,”她语气有点僵硬,“我给你熬了点白粥,还有西红柿炒鸡蛋,已经一点钟了,你快吃点东西吧。”

程立缓缓坐起身:“谢谢……抱歉。”

“我要去找下许泽宁,他今天走,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于情于理我还是要送送他。晚点我再来看你,先走了。”她扔下这一句,转身离开卧室,下了楼。

一分钟后,程立听到关门声,四周陷入安静。他以前也是一个人在家,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安静。

机场的咖啡店。

“还算有点良心,我以为你会躲到我离开,”许泽宁瞅着对面的沈寻,“怎么看起来情绪不佳,难不成是舍不得我?”

“你说是就是。”沈寻轻声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我要去欧洲,在那边至少待三个月,所以可能没法再来看你了,”他给她添了一些柠檬水,“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

“什么答案?”沈寻捧着杯子,目光闪躲。

“上次就已经问过你,”他盯着她,“和我在一起,嫁给我。”

沈寻喝了一口水,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没有说话。

气泡不断地从底下逃逸、上浮,就像她的心,藏着一些东西,蠢蠢欲动。

“我有喜欢的人了。”终于,她抬眼,揭开谜底。说出口的那一霎,她自己也觉得松了口气。

“那位程队?”许泽宁表情沉了下来,“你才认识他多久?你了解他多少?”

“这和时间没什么关系。”

就是喜欢啊,说不出的喜欢,越来越喜欢。虽然那个人嘴巴毒、性子冷、脾气硬。

“他不适合你。这样的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做的事也危险,他势必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时间顾及你,你会受很多委屈。”许泽宁毫不留情地说出他的判断,“况且,对你的喜欢,他也未必会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被刺中,沈寻忍不住反击。

“一些时间?一些是多久?一个月,还是三年五年?”许泽宁嘲讽一笑,“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我可以等。”沈寻平静地答。

“等?”许泽宁盯着她,抓着餐巾的手紧了又紧,缓缓出声,“寻寻,我等了你十五年,我又等到了什么?”

“不过是……”他脸色苍白,冷冷一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她,“不过是不够爱罢了。”

——不过是不够爱。

许泽宁已经飞回北京,但他留下的这句话却像一根刺扎在沈寻心里。

像一场赌局,亮出底牌的那刻,却是两败俱伤。

看着许泽宁走向安检的背影,沈寻觉得鼻间泛酸。他明明没有回头,却像洞悉一切,拨通她的电话:

“寻寻,不要难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却又清晰温柔,“最坏的事情都已发生过,没有什么值得你再轻易掉眼泪。至少,我不愿意成为你哭的原因。如果那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但如果你受伤,不要逞强,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去?回到哪里?是了,许泽宁一直是她的安全区。从蹒跚学步到青春少女,他一直在她身后,不紧不慢,走过很多个春夏秋冬。或许,他始终未变,变的是她,但有些变化,根本不是她所能预见和控制的。所以,他不懂,她回不去了,怎样都已经回不去了。

走出航站楼,夕阳微沉。沈寻正在发呆,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等车吗?”

沈寻侧首,是江际恒,银色金属边框的眼镜后一双眼睛带笑看着她。

她点点头。

“我送你吧。”江际恒指了指旁边一辆黑色汽车,司机正站在门边等候。

他态度诚恳,沈寻没有推辞,道谢后上了车。

“送昨天那位朋友?”江际恒将放在座位中间的水拿起,把瓶盖拧松后递给她。

“嗯,谢谢,你怎么也在机场啊?”沈寻接过水问道。

“跟人约在附近谈点事,”江际恒答,“一会儿送你去市局?你是住那里吗?”

沈寻迟疑了一下:“嗯,市局宿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要先回去拿些东西。

“就是条件一般了点,住得还习惯吗?”江际恒问。

“还好,该有的都有,这方面我不挑。”她以往采访时,住宿条件差得多的地方也有的是。

“三哥也是,放着自己的别墅不住,天天在小宿舍里凑合。”

“可能忙吧。”沈寻答。

“当初买了大概是要做婚房的,都装修好了,却没等到叶雪搬进去。他现在自己很少住,说是一般周末会回去,但他这人哪有什么周末。有一回我和他喝酒,我说干脆卖了得了,他居然说,如果叶雪的魂回来,总得给她一个家。”

“是吗?”沈寻微微一笑,握着水瓶的手指却收紧。

“不好意思,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大概意识到自己失言,江际恒看向她,眼里带着歉意。

“没事,每个人都有过去。”沈寻仍保持优雅的笑容,似从前做访谈节目。是了,这等人生小事,讨论起来还能比欧元区危机如何解决、美国是否继续量化宽松措施更难?这个星球上,分分钟有人殒命,有人新生,有人相爱相杀念念不忘,有人逢场作戏从不流连。

“不过,我能感觉到,你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江际恒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同他相识不久,也许可以说对他一见钟情,但对于这段关系,我既不会盲目自信,也不会过于悲观,”沈寻把玩着手中水瓶,语气平静,“有位法国作家说过,一切改变,即使是最向往的改变,也带着悲伤。因为被我们抛弃掉的,还有我们自己的一部分。进入另一种生活,就必须彻底放弃以前的生活。”

“所以,无论是我还是他,都需要足够的勇气和耐心去应对这种变化,”她抬眼看向身旁的男人,嘴角轻扬,“我会耐心地等,等到他足够喜欢我,也等到他变得足够回应我的喜欢。”

江际恒似乎有些意外,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你和三哥是怎么认识的?”沈寻挑眉问,一声“三哥”,叫得比他还熟稔。

“我和叶雪是高中同学。”他答。

“哦,”沈寻淡淡一笑,水眸锁住眼前白皙俊颜,“你也喜欢叶雪?”

江际恒一怔,随即哈哈一笑:“算是喜欢过吧,那还算是早恋,不,也不是,可能纯粹是我单恋。其实叶雪那时候还是短头发,像个小男生,也不知道怎么就入我眼了。后来和她变成朋友,才庆幸当初没有追她,她那大小姐脾气,也就三哥能制得住她。”

“因为程队他脾气更坏。”沈寻轻叹了一声,转头看向他,“也好,至少后来痛失所爱的不是你。”

江际恒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床头电子钟过了六点半,外面暮色四合。程立觉得有点烦躁,下床推开窗点了一根烟,抽得有点急了,被呛到,他咳嗽了几声,再抬眼却看见沈寻站在花园里。

人面桃花相映红。蓝的是朦胧夜色,红的是一树嫣然,粉的是她俏生生一张娇颜,点亮了这原本寻常的夜晚。

或许,她就是个迷了路的精灵,糊里糊涂,才走到了他这里。

“这位老板,天色已晚,借住一宿可以吗?”她仰着头,声音清脆。

他在烟雾里眯起眼,嘴角微弯。

“可以。”他答。

“那麻烦您下来开下门,我没带钥匙。”

“笨蛋。”他低骂了一声。下楼梯的时候,嘴角的弧度更弯了。

“我回局里拿了下电脑和衣服,今天晚上要帮国际组的人做个采访,还去超市买了些菜和水果。”

她换了鞋,拎起大包小包要往厨房跑,却被他拦住了:“我来吧。”

塑料袋里的东西都收拾完,冰箱几乎都被塞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从来没买过这么多东西。”他有些无语。

“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啊,”厨房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笑吟吟地看着他,“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

他回想了下冰箱里那堆食材:“我想吃酸辣土豆丝。”

“土豆丝可以,不过不能放辣,不利于伤口恢复。”她利落修正。

他点点头,表示接受。

“好了,程立小朋友,请你到客厅看会儿动画片,别在这儿给姐姐添乱。”她把他推出厨房,拉上门。

电视上正在演《猫和老鼠》,已经播了几十年的动画片。厨房亮堂堂的,渐渐传来食物的香气,纤细的身影在里面忙忙碌碌。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准备着晚饭,他捧着一袋薯片,看着同样的动画片,笑成一个小傻子。那时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黑暗角落,有人会用生命维护现世安稳,而那样的人会与他有血脉联系。

——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啊。

他耳畔响起她的声音,娇娇柔柔的。

人间烟火,现实温暖。这一刻,他也很想就这样沉溺。不去想从前未解的噩梦,不去想未来还要面对的血雨腥风,只是手臂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会时刻提醒他肩上背负的重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完晚餐收拾完,沈寻问程立:“能不能借你的书房一用?我要干点活。”

他点点头,带她上二楼的书房。房子是黑白灰的北欧现代风,书房更是极简,除了一张书桌,就是一台cd机和音响,一排光碟架,以及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沈寻走到那幅画前,静静打量。画的是一个小女孩站在街边看着天空,天上飞过一辆汽车,汽车上的男人低头看着她,色彩鲜艳梦幻。

“感觉很像夏加尔,”她开口,看到画下方qm字母的署名,心中一动,“这是乔敏画的?”

“嗯,她从小喜欢画画,去年我生日送了这幅给我。”程立答。

“她有点天分,”沈寻由衷夸奖,视线落在光碟架上,“《美丽中国》《地球脉动》……你居然收藏了这么多纪录片,有些我家也有。”

“是吗?”程立答,“纪录片可以让心灵安静。”

沈寻蓦然看向他,眼中情绪涌动:“我妈妈说过同样的话,她是纪录片导演。”

“是她吗?”程立抬手,指向一张光碟。

沈寻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鼻子微酸:“嗯。”

“自成风格,我很喜欢。”程立轻轻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沈寻平复了情绪,抬手看了下表,“我要往巴黎打个采访电话。”

程立点点头,替她带上房门。

等沈寻采访完并整理好记录,已经晚上九点半。她开门去倒水喝,听到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大概是程立在洗澡。

她又回到书房,在椅子上躺了会儿,瞅见一旁的cd机,起身按了播放键。

熟悉又静谧的旋律缓缓回荡在房间里,清亮虔诚的咏唱,让她听得入神。

是天使之翼合唱团libera的ivowtothee,mytry。

——我向你起誓,我的国。我要奉献出我全然、完整、至臻的爱。这爱毫无疑问,这爱经得起考验,这爱永不动摇,这爱不计代价,这爱永不屈服,直至最后的牺牲。

一曲终了,旋律又重复响起。原来是被设置了循环播放。沈寻忍不住揣测,程立是怀着什么心情,把这首歌听了一遍又一遍。

她想起她问他为什么做警察,他那句轻描淡写的“我愿意”。

她想起她拿大麻的事和王小美开玩笑时,他生气的样子。

她想起今早他带着伤审讯,灯光下有些疲惫的神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男人,完全不是他所表现的那么淡漠,他的内心,比谁都要火热。

心念一动,她起身开了房门,却看见程立靠在楼梯口的墙边,静静地抽烟,像是在门外已经站了一会儿。

他侧首看向她:“上次听这首歌,还是三个月前。”

“发生了什么事?”沈寻问。

“队里一位老警察去世了,肝癌,一辈子就扑在缉毒这件事情上。我刚到这里时,是他带的我,就像我师傅一样。”他抽了口烟,眸色深沉,“他40岁的时候,被毒贩报复,老婆孩子都被撞死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崩溃,但是他又兢兢业业地干了十几年。他跟我说,从他家人去世的那天起,他觉得自己也发生了某种变化,变成一个更好的警察。因为没有了牵挂,所以少了犹豫,少了顾忌,永远都冲在最前面。面对那些锁着的、背后不知是什么危险的门,面对举起的刀枪,他不再有丝毫退缩的念头。”

“所以,你现在也是这样吗?总是不眠不休,拼命往前冲?”沈寻走到他面前,抬头看向他,“但是,活着很好啊。多活一天,就多一点可能。每个人都是肉身,会病、会死、会遭遇横祸,会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五十年和十五年有什么区别?关键在于,在遇到喜欢的人的时候,有没有用力抓住他的手;在遇到喜欢做的事情时,有没有全身心投入过,即使会失败。”

那一瞬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黑色的眼眸里起了波澜。

她走得更近了一些,直到近得能伸出双臂,毫不费力地抱住他。

“程队,辛苦了,”她的声音在他的胸口震动,“即使你等的人不会再回来,你也要努力好好活着。”

这世上男男女女那么多,拥抱和亲吻都太轻易。可能够让我们拿出一生去等待与守护的,少之又少。

这个夜晚,她很想沉溺在这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永不分离。但是,她还是松开了手,道了声晚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程立目送她离开的身影,久久未动。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程立就打算回局里。王小美看到他们同时到办公室,恨不得冲上来问个究竟,但看到程立面无表情的脸,又把满肚子的疑问都吞了下去。

沈寻看着她和张子宁坐立难安的样子,给她发了条微信:一、程队伤口感染发烧,我照顾了下;二、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小美把手机拿给张子宁看,二人都是一脸失望。

沈寻去完洗手间回来,才发现护手霜可能忘在程立家了。她琢磨着回去拿太麻烦,决定下班去趟市中心。

景清市的百货商场有一些年头了,好在东西还算全,她买到习惯用的牌子。出门的时候天色已晚,商场前面在修地铁,安插了一排蓝色的围栏,要打车得穿过小巷去马路对面。

地面坑坑洼洼,因为下过一阵雨,有些地方格外泥泞。沈寻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听到包里手机振动,拿起来看,是程立打过来的。

她正要接起来,一旁突然蹿出一个人,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就跑。

“站住!还我手机!”她怔了一秒后,拔腿就追了上去。幸好她穿的是球鞋,平时也保持运动,那人个子矮腿短,一时也没能甩开她。

就这样追进另一条小巷,那人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沈寻愣住——是个女孩子,正凶巴巴地瞪着她。

女孩子后面还站着两个高个子的女生,染着浅色头发,涂着很深的眼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把手机还给我。”沈寻冷冷开口。

其中一个高个子女生看着她:“就不给,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拿来,”沈寻伸出手,“你们要钱,我就给钱,但把手机给我留下。”

“程队的女人挺厉害啊,”矮个子女生睨着她,举起手机,“你这里面是有裸照还是什么啊,这么紧张。”

“我不是心疼手机,我里面有工作时拍的照片和记录的东西,你们让我上传到云里就可以,手机拿去好了。”沈寻答。

“你有病吧,还上传到云,”那女孩大笑,“我们就是来教训你的,贱女人,抢别人的男人!”

眼见她拿起手机要往地上砸,沈寻扑了过去,死死抓住手机,但旁边两个女孩上前拽住了她,一个拉她的衣服,一个抓她的头发。她拼命挣扎,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手机被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那矮个女生似乎还不解气,在屏幕上狠狠跺了几脚。

沈寻见状,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推了她一把,把手机抢到手里。

“神经病!”那女孩摔了个四脚朝天,爬起来就给了沈寻一个耳光,却看见她蓦地抬起眼,那目光像要杀人一样。

“你让乔敏给我滚出来。”沈寻吐出几个字,几乎咬牙切齿。

“你抢她男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啊!”一个高个子女生骂,“她犯不着出来见你,有我们给她出气就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告诉她,她这种垃圾行为,根本配不上程立。”沈寻冷冷出声。

“你说谁垃圾?”拐弯处走出一个人,正是乔敏。

“说的就是你,垃圾。”沈寻冷笑。

“你……”乔敏刚扬起手,就看到沈寻身后的人,顿时僵在那里,悻悻地放下手。

“你们在干什么?”程立走过来,看到沈寻脸上的红印和凌乱的头发,黑眸顿时一沉。

“我们就是教训教训她,仗着自己有点姿色、会写点东西就跑到这儿来发浪,”矮个子女生瞅着沈寻,愤愤不平,“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嘛,嘚瑟。”

“没想到你这么嫉妒我啊,”沈寻看着乔敏,目光如刀,“你就只会怪自己命不好?你以为我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什么苦都没吃过?我告诉你,我在你遇到程立的年纪时,被变态绑架,关在地下室里,不听话就拿鞭子抽我,我妈为了找我出车祸死了,我整整看了一年的心理医生,同时也发现我爸不是我以为的那个好丈夫、好男人。我会拼命抢我的手机,是因为那里面有我的工作成果。会写点字?你以为当记者很轻松吗?你们在酒吧鬼混的时候,我在熬夜写稿;为了在群访的时候抢到一个提问的机会,耳环都被扯掉;人们以为的光鲜人物,私下却会对我动手动脚、张着臭嘴要上来搂搂抱抱;出差做调查,怕被人发现要翻围墙,差点摔骨折;住三十块钱一晚的旅馆,老鼠都在床下跑;在国外遇到动乱,差点就没命。”

“这世上每个人都不容易,但人都更关注自己的伤口,”她看着愣住的乔敏,指了指程立,“我喜欢他,是因为我觉得我有能力去喜欢他,我有能力去照顾他,替他分担,是因为在欣赏他的同时,我也会因为这一份欣赏而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如果有一天,你乔敏也变得强大,欢迎你来和我竞争,而不是用这种幼稚的、不上台面的做法。”

她说完转身就走,夜色里的背影单薄却倔强。

乔敏瞅了一眼沉着脸的男人,上前嗫嚅着开口:“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乔敏,我耐心有限,你适可而止。”程立的声音里透着寒意,森冷的目光让人心生惧意。乔敏从没见过他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怒气,被惊得浑身一颤。

沈寻走到路口,听到背后略带低哑的嗓音:“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淡声拒绝,甚至没有回头看他。

“你这样,我不放心。”程立眉心蹙起。

路灯下,她一身狼狈。衣服上都是泥污,脸上的印痕更深了,长发也凌乱得不像话,连肩膀上都掉着几根发丝,大概是刚才拉扯掉的。

“我这样是拜您所赐,”她低头看着碎裂的手机,“我的手机壁纸是我妈妈的照片,被她们踩了好几脚。”

她语气里的委屈,让程立的胸口一颤。

“我刚才讲了那么多,说得那么好听,”她自嘲一笑,“其实对你而言,我又比乔敏好得了多少。”

“许泽宁走的时候对我说,也许我喜欢你,只是我老毛病犯了,一直想寻找新鲜刺激,想找一个让我停留下来的理由。也许他是对的,”她的声音里透着疲惫,“程立,你这么好,我不该喜欢你,也许我根本没有能力喜欢你。”

眼前纤细的肩膀,在夜风中微微颤抖,像枝头被雨打风吹的小小花朵,快要支撑不住。程立从未见过她这样一蹶不振的模样,仿佛被抽掉了生气,脆弱、退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正要上前一步,却见她扬起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径自离开。

夜还未深,这座边城的街头已经寥落。不远处只有一摊流动大排档,丈夫在卖力炒菜,妻子一声接一声地吆喝,希望在收摊前多单生意,又不忘拿起并不干净的毛巾,替丈夫擦汗。

他竟然有些眼红。

站在街头,他抽完一支烟,迷雾升腾里藏着一双苦涩黑眸。

他想起她抱着他,语气温柔地说,程队,辛苦了。

还有她说,程立,我喜欢你。程立,你这么好,我不该喜欢你。

他不想承认,她离开时放弃的表情,像一把钝刀子割在他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手机振动,他接起来,那头是刘征明:“程立,明天跟我去省厅开会。”

他应了一声,挂掉电话,戴上头盔。摩托车低沉的轰鸣划过夜色,渐行渐远。

北京的春天,仍带着清冽的凉意。走出航站楼,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头发,沈寻停下来扎了个马尾,就看到李萌的车滑到眼前。车窗下沉,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红唇黑发,惹得一旁等车的人也纷纷注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北京欢迎您。”李萌冲着她一笑,千娇百媚。

沈寻拉上车门,把背包往后座一扔,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前座上。

“什么情况啊,灰头土脸的,”李萌边踩油门边瞥了她一眼,“知道的清楚你是出差采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沦落红尘历尽沧桑呢。”

“你说你一卖广告的什么时候学会咬文嚼字了?”沈寻轻嗤。

“卖广告的怎么了?”李萌被气着了,“要没我们努力工作,你工资谁发啊?哎,我说你这人犯什么病啊,一回来就呛我。哦,难不成是没能拿下程队,欲求不满了?”

沈寻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跟你说,不要着急,来日方长,”李萌把饮料架上的奶茶递给她,“你不是还要回去嘛,你先帮我把沃森ceo的专访做了,我一路护送你回云南都行。”

“专访时间定了吗?”沈寻问。

“明天晚上或者后天上午,具体时间他们今天会确认。人家ceo去年达沃斯论坛的时候对你印象非常好,点名要你采访他。沃森去年给我们投两百万,今年有意向签一个翻倍的框架,接下来全靠大姐你了。唉,五百强就是财大气粗。”

“也不见得是靠我,他们今年的战略重点定在中国,本来就有宣传推广的需求。”沈寻吸了口奶茶,慢条斯理地嚼珍珠,“你怎么会想起来买奶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键我们也未必是唯一的选择啊,所以周总一听对方提你的名字,立马让我跟郑老师提让你回来援助。至于奶茶,”李萌扬起嘴角,“我估计你在追爱的过程中心里苦,给你加点甜。”

“我谢谢你。”沈寻低头,狠狠喝了一大口。

程立从省厅开完会回到景清,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先回了趟办公室,看到沈寻桌上干干净净的,没有电脑,也没有她喝水的保温杯。

“小美,她人呢?”他问。

“寻姐吗?”王小美惊讶地看着他,“她早上就回北京了啊,你不知道?”

程立一怔,随即黑眸微沉:“我知道,忘了。”

他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摊开笔记本,开始梳理今天的会议内容。

二十分钟过去,握着的笔还是停留在刚开始写下的那行字。手边是王小美沏上的茶,他惯喝的金骏眉,却不知怎么变得格外苦涩。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外面那张空无一物的桌子和那把空着的椅子。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从天亮下到天黑,从大雨如注到润物无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盏台灯照亮小小角落,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敛住心神,专心对待手里的档案。

手机屏幕亮起,他心里一动。拿起来看,是新闻app的整点推送。

门口传来两下敲击声,是刘征明。

“对了,今天一直开会忘记跟你说了,沈寻单位领导说有要紧的事需要她回去一趟,不确定还回不回来,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吧,”他在门边打招呼,“还没吃晚饭?”

“嗯,没觉得饿,你先走吧。”程立抬眼看向他,语气淡淡的。

刘征明点头,临走前嘱咐了下:“当心身体,伤还没好呢。”

程立放下手中的笔,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到唇边,低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也许我喜欢你,只是我老毛病犯了,一直想寻找新鲜刺激,想找一个让我停留下来的理由。

脑海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烟雾升腾,他眯起眼,瞅着手里的卷宗,自嘲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嫌犯的名字里应该再添一个——沈寻。

案情复杂,情节严重。也许,最终会成一桩悬案。

沈寻再回景清,已经是三天后。沃森那边急着要把专访发出来,她就干脆留在北京,把这件事处理完才离开。

从机场到景清,需要将近一个半小时。不过几天,高原炽烈的阳光,竟让她有种久违的感觉。

车开到一半路程时,速度慢了下来,停停走走。

“堵车吗?”她问司机。

“前面收费站临检,估计是禁毒大队收到什么线报吧,”司机很有经验地回答,瞅了下后视镜,“排了这么长的队,真有运毒的,估计插翅难飞了。”

“哦,”沈寻轻应了一声,转而心念一动,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师傅,我下来走一段,你到收费站再接我吧。”

“好吧。”司机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同意了,还不忘叮嘱,“姑娘,你不要乱拍啊,禁毒大队那帮人规矩挺多的。”

“嗯,知道的。”她点头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收费站已经不远,沈寻走了七八十米,就看到收费岗亭旁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

程立穿着黑色夹克,戴着墨镜,英气逼人。午后的阳光为他的侧脸镶上淡淡金边。沈寻想起来,这令人眼熟的画面,大概出自年纪比她还要大的《壮志凌云》,二十多岁出头的阿汤哥从战机上下来,蛤蟆镜下一张豪情万丈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望着望着,嘴角忍不住绽放笑容,怎么也收不住,像个傻子一样,忘记矜持,忘记负气。

他没有看到她,转头和同事说话。

她举起相机。

突然间,一记炸响绽开,像是哪个调皮孩子点了鞭炮。沈寻跟着手一抖,就听见有人在喊:“是枪!”

又是一声响,沈寻几乎条件反射地同时按下快门,定格的图像里,年轻警察被子弹贯穿的肩头绽放出血雾,融在阳光里,洒出残酷的艳色。

尖叫哭喊声此起彼伏,长长的车队,一时间退无可退,一辆辆车里的人们乱作一团,生怕自己成为枪下无辜亡魂。

“退后,找掩护!”程立暴喝,抬手射击压住对方,一手迅速将伤员拉到警车后方。

江北靠在他旁边,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特情没说有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按住他的伤口,等救护车来。”程立把伤员交给他,起身绕到警车一侧。

“老大,那儿有个孩子。”张子宁指了指一个方向。

离他们二十米远的路边,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那里,像是吓傻了,拼命地哭,他裤子还没穿好,大概是刚才下车来撒尿。

“在对方射击区,太危险了,”张子宁抹了把脸上的汗,“我去把他抱走。”

程立抬手按住他肩膀。

“我去。”他利落出声。

他正要起身,对面突然闪出一道白色的身影,冲向了那个孩子。那一瞬间,他的眸色骤然一沉,随即低喝:“子宁,掩护!”

又是一阵绵密的枪声。张子宁余光瞥见那个抱孩子的人,也是脸色一变:“寻姐?”

只见一发子弹就在她脚边炸开,扬起尘土,张子宁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再看一旁的程立,他侧颜紧绷,神色也是异常难看。

眼看沈寻带着孩子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辆车后面,张子宁才呼出一口气,但转眼又差点被吓得心跳停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她向前探身,似乎想要往前够刚才掉落的相机。

程立内心暗骂了一声,黑眸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女人,胸口急速起伏。

但她似乎不管不顾,一心要拿到那个该死的相机。

他咬牙,心里测算了下距离,低声吩咐:“子宁,掩护我。”

下一秒,他冲出掩护区域,飞奔向沈寻的方向,几乎同时,子弹从他身侧掠过,他拎起相机,就地打个滚,躲进车侧面,动作一气呵成。

张子宁看得心惊肉跳,握枪的手心满是汗。

狙击手这时已经到位,在警告无果的情况下利落扣动扳机。一记枪响,毒贩车里传来一声惨叫。半分钟后,有两个人举着手下了车。张子宁和几名警察迅速冲了上去,把他们压在地上拷住。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沈寻看着眼前坐在地上的男人,说不出话来。男孩的妈妈来带走孩子,连声道谢,沈寻摆摆手,只觉浑身发软。危险解除,她才有些后怕,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程立咬紧牙关,狠狠地盯着她,一双黑眸里起了红雾,他脸上满是汗和灰尘,让他整个人更显得野蛮和危险。

“沈寻,你真行,”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句,“你以为你是谁?英雄吗?你是不想活了吗?为了一个破相机,连命都不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离那孩子近……没想太多。”她被他的怒气吓到,忐忑地开口。

“你脑子进水了吗?我需要你多事?你知不知道你慢一秒,我就得给你收尸了?”程立胸口的火越烧越旺,“你不是滚回去了吗?为什么又回来?”

沈寻看着他,却看到那双黑眸里,清清楚楚的惊慌和恐惧。

原来,他也会害怕吗?他是在为她担忧吗?

这一霎,她满心酸楚。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有什么哽在喉中,堵在心口。

见她不说话,他怒意更甚:“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却笑了,水亮的眼眸里映着他的身影。

沈寻身后,是蓝天白云,是远处连绵的田野。人声嘈杂,车队又开始挪动,一旁的汽车也驶开。只剩他们留在原地没有动,仿佛电影画面里乱世的一场久别重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知道,原来她一个轻轻浅浅的笑,也可以令他惊心动魄。仿佛沉沉乌云,被撕了一道口子,阳光一点点渗入,最后明媚得一塌糊涂。

“沈寻,”他唤她,声音低哑,“你回来干什么呢?”

回到她的世界不好吗?他已经不想再承受失去的痛苦。

“因为这里有你。”她轻轻答。

我之所以寻觅远方,是因为远方有你。我之所以留在此地,是因为此地有你。平淡而漫长的岁月里,总有什么让我们徘徊、困惑、疼痛、不知所措,原来,是遇到了爱。原来,是我遇到了你。

他看着她的眼,好深好黑。

看得她低下头,望着他手里的相机解释:“这个相机是我爸送给我的,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她都不敢再看他,像只犯了错的小宠物,温顺可怜。

程立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程立把沈寻带回了他家,只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径自回了局里。

沈寻知道他忙,加上这么折腾一下自己也确实有点累,便乖乖听话待着。

这一晚又是疾风骤雨。

忙到深夜,程立才回来。进门看到客厅只亮了一盏落地灯,娇小的人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经过餐厅,看到桌子上扣着两个盘子,大概是给他留的晚饭。

望着那张沉睡的容颜,他的心里忽然异常宁静。

她手下还压着一本打开的书,他轻轻抽出来,就着灯光看她正读的那页。

——如果仆人们不曾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把我俩分离,我大概终究也会失望吧,掀翻雪白锦缎,却发现下面只是一碗汤。事已至此,可我心依然难安,我渴望有人暴烈地爱我至死不渝,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并永远站在我身边。我渴望有人毁灭我并被我毁灭。世间的情爱何其多,有人可以虚掷一生共同生活却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命名是艰难而耗时的大事;要一语中的,并意寓力量。否则,在狂野的夜晚,谁能把你唤回家?只有知道你名字的人才能。

合上书,他的视线落在她那好看的眉眼上。仿佛不受控制,长指轻轻落在光洁的额头,勾勒那动人的弧度,如恋花的蝶,一路流连,直到那嫣红的唇。

他喉结动了动,眸色更深。

“程立。”两个字,从她口中轻轻逸出,仿佛带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

狂风骤雨的夜晚,谁能把你唤回家?荆棘丛生的迷途,谁能引领你前进?只有知道你名字的人才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本要退开的身体,一下子僵在那里。

他等着她睁开眼,睁开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他。但她没有,径自沉浸在梦里,那梦大概是美好的,所以她嘴角扬起轻浅的弧度。

是梦到了他吗?

她微微翻了下身,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是春天的味道。他瞥见茶几上小小一支润肤露,哦,原来是樱花。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餐厅,把菜端到厨房,拧开燃气炉。他怕微波炉的声音大,会吵到她。

微蓝色的火焰跳跃,食物的香味弥漫开来。程立倚在料理台看向客厅,灯光下那罪犯胸口轻轻起伏,仍睡得酣甜。

他收回视线,垂眸吸烟。

不能想,一想心就乱,像纠缠不清的线团。红色是她的唇,如花瓣般柔软美丽;白色是初见那天踩在地板上的莲足,欺霜赛雪;黑色是她的眼,如璀璨水晶,仿佛有魔力,一望就灭顶。

阳光下她满眼摇摇欲坠的泪和轻柔的声音仿佛还贴在背后,声声不休——程立,我喜欢你。

还有她风尘仆仆而来,说,因为,你在这里。

香烟烫着了手,他骂了一句粗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魔怔了。

敛住心神,他想到今天的审讯过程,眉头又忍不住紧蹙。

先前看那几个毒贩拼命反抗,就知道棘手,没想到嘴巴那么紧,熬到现在还没吐出半点有用的。人赃并获,整整50千克冰毒,却死活不肯交代。更麻烦的是,本地宗族势力又来闹,要求放人,围在公安局门口吵闹。百来号人,叫骂耍赖,还把照片发到自媒体和论坛上说些歪曲事实的话。舆论沸沸扬扬,一波又一波,上面也连打了两个电话来过问,把刘征明气得直跳脚。

手机振动,他接起来:“刘局。”

“沈寻在哪儿?”刘征明劈头就问。

程立怔了一下,瞅了一眼沙发上的人,缓缓答:“在我家。”

“在你家?”刘征明看了看一旁的林聿,压低了声音,“她怎么会在你家?你小子对她干什么了?”

“我……”程立被噎住,然后一字一句地答,“我什么都没干。”

“真的?”

“真的。”程立切齿,“领导你大晚上找我是来八卦的吗?”

“八卦你个头,我和林局在市领导这儿汇报呢,”刘征明答,“现在没事了,局面控制住了,要谢谢沈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她?”程立又看了沈寻一眼,“谢她干什么?”

“你没看她微博啊?”刘征明声音微扬,“她一小时前微博发了张照片,是小郑被子弹打中的瞬间,有网友认出就是今天的抓捕现场,不少大v和媒体都转了,舆论开始向我们这边倒了,嘿嘿,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耐心跟那帮王八蛋耗了,看谁耗得过谁。”

“哦,”程立深深吸了一口烟,再吐出,“我代你谢谢她。”

“什么替我?你更该谢谢她!”

刘征明批评了一句,挂掉电话,却看见林聿盯着他,微微一笑:“沈记者在程队家里?”

“家里”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年轻人嘛,”刘征明呵呵一笑,又怕局长同志对他手下爱将的印象不好,连忙又补了句,“两情相悦,两情相悦,挺好。”

“哦。”林聿淡应,笑了笑。

程立打开微博,搜了沈寻的名字。

她只是发了那张图片,什么都没有说,甚至细心地把小郑的脸打了马赛克。子弹穿过身体的瞬间,绽放的血雾,让整个画面透着触目惊心的壮烈。

转发数已经是四位数,下方的评论里,有为缉毒警喝彩的,有指责毒贩丧心病狂的,也有批评宗族势力不该助纣为虐围堵公安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了返回键,回到微博主页,他的视线又落在那张小小的头像上。

他点开。

照片上的女孩子应该比现在还小几岁,头发刚及肩膀,短裤背心,细胳膊长腿,奶油般的皮肤,拿着一只苹果刚放到嘴边,侧脸完美,目光不知正落向何处,像是表情迷茫的精灵。

原来那颗苹果,是自伊甸园的智慧树上摘下,是原罪,是最初的诱惑。

“程立。”一声轻唤传来。

他抬起头,看到她拉开薄毯,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慢慢朝他走过来。

“你回来了呀。”她打开了餐厅灯,声音软软的,带着刚睡醒的温柔。

他这才看到她的膝盖上有块瘀青。

“怎么回事?”他指了指,眸色发沉。

“哦,今天带孩子扑到地上时磕到的,”她瞅了一眼,不以为意,“过两天就好了,反正也不穿裙子。对了,你那位同事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已经脱离危险。”他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好,”沈寻点点头,然后蹙眉闻了闻,“什么味?哎呀,是不是你把菜热煳了。”

她急忙小跑到厨房关了火,掀开锅盖后小脸皱起来:“真的煳了。”

“没事,我不饿。”他答,看锅里焦了的菜,“抱歉,浪费你心意了。”

“忙了一天怎么会不饿呢,”她端开炒锅,把一旁的砂锅放上,又打着了火,“你受伤后也没正式休息过。不过明智的我呢,还备了红豆沙当夜宵,一会儿就好。”

她转过头,笑意盈盈。雪白的脸上干干净净,像个天真的孩子。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在他鼻尖萦绕,勾弄着他胸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一簇火苗,越烧越野。

“好了。”她从砂锅里盛出一小碗,捧到桌旁搁下,一双洁白的柔荑,在灯光下几近透明。

“尝尝看。”她举起汤匙,递到他嘴边。

他低头,喝了一口。

“甜不甜?”她笑着问。

他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她的眼,很深,很黑,藏着让她心慌的情绪。

“怎……怎么了?”她忐忑地问。

程立起身吻住了她。

兜兜转转,还是躲不过。自己筑的墙,自己推翻;自己说的谎,自己戳穿。

他曾小心翼翼将所有热情藏在冰山下的深海,隐忍不动,但就在这个夜晚,这一霎间,当她将自己一颗心燃作引线,冰山崩塌,海水翻覆,一切不可收拾。

他的吻狂野、坚定、势不可当,让她的世界为此天旋地转。她只能退缩、承受,任他攻城略地。

但他知道,败的其实是他。败得心甘情愿,败得一塌糊涂。

沈寻手里的汤匙掉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可是她听不见。她仿佛被拽进了深深的海水里,浮浮沉沉,都不由自己。

这样炙热的吻是来自程立吗?她恍恍惚惚,不敢相信。可眼前这双深邃的黑眸,分明是他的;这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分明是他的;这肆意侵占的唇舌,分明是他的;这混着汗水与烟草的气息,分明是他的。

“甜。”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过她,也终于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她却因为他的答案,脸颊红似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看到了你的微博,”他低声开口,“谢谢。”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吻我吗?”她怔了一下,语气里有淡淡的失望。

他弯起嘴角。

“如果是为了公事,我不会出卖自己的色相。”他说。

“今天在发那张照片前,我在微博上看到丘吉尔的一句话——ifyoingthroughhell,keepgoing。”她专注地看着他,轻声开口,“即使你要下地狱,我也愿意陪着。”

“程立,你要不要我?”

在他已经丢盔弃甲之际,她还要给他致命一击。

那妖精还不知死活,柔柔地笑着,细嫩指尖滑过他眉眼、鼻子、嘴唇……他猛然捉住她的手,俯身狠狠吻住那花瓣般艳丽的唇,辗转惩罚、吮吸,想要收了她的精魄。她却也胆大,仰头回应、勾引,仿佛他是她渴望的那滴水。

直到他把她抱到沙发上,扯掉衣衫,滚烫结实的身体压上了她,她才知道怕。

大雨砸在窗户上,又凶又急,就像她的心跳。庞大与娇小,刚硬与柔软,注定力量悬殊。可是兵临城下,再也逃不掉。

他凝视她绯红的脸颊,声音低沉:“有过经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微微点头,连耳朵也红透。

他勾起嘴角,腰身下沉。

“啊。”她娇呼出声,紧紧捉住他的手臂,指甲都陷进肌肉里。

突逢阻碍,他浑身一僵。

他咬紧了牙关,黑眸里染上恼意。

“有经验?”他讽刺,捏着她的下巴,恨恨地抬起她的脸,“真有你的,沈寻,你连这事也要骗我。”

她不说话,因为困窘,眼里都起了水光,一片潋滟。

“还不承认?”他没有留情,下了狠劲。

“疼……”她终于认输,也坦白,泪水涌上眼眶,摇摇欲坠。

他停住了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怕你不要我。”她短促说完,小巧贝齿又咬在唇上,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竟然栽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乖……为我忍忍。”火热的目光,像是洞穿她的忐忑,他的声音似诱哄,也似命令。

额前的汗水滴落在她妩媚的锁骨,黑眸泛红,攫住眼前如火般红艳的容颜……明明是初尝云雨,却极有天赋,轻易就叫他难以自持。

他恨这失控感,摸惯刀枪的粗糙指尖也挟了恶意,在柔嫩的身躯上揉捏、拨弄,只怨她,原来也是杀人凶器,要他性命。

风吹雨落,灯光迷离,夜色暧昧。混着她的娇吟与哭求,一遍一遍,惹人心怜。

“沈寻,”他叹息,在侵占中吮吻她细嫩的耳、红肿的唇,“是你惹我,你说,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而她,一双水眸如失落云中的月,已望不见满天星辰,意识陷落在千万年前。大概是等了几生几世,才重回到他臂弯间。

凌晨两点。

程立将熟睡的人从沙发上抱起,上楼放到卧室床上。她大概是累极了,他却清醒得很。喉咙发痒,他有点想抽烟,看了看身旁的人,又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寂静的房间,忽然传来一声嗫嚅。

他怔了一下,转过头,这丫头却又不知道陷入何种梦境,委屈细语。

凑得近了,他才听清她说:“妈妈,你醒一醒……”

那一天也是下着那么大的雨,像上天在落泪,倾倒着整个宇宙的痛苦,无穷无尽。

有人捂住了沈寻的眼。她从指缝间看见白床单下,那一只熟悉的手。那只手,总是带着佛手柑气息的护手霜味,暖暖的,香香的,抚摸她的脸颊、头发。

妈妈,你醒一醒。

下雨了,我们快点回家。

妈妈不理她,她急得哭出声来。

有人将她抱起来,藏在宽阔的胸膛里牢牢地护着,仿佛安全港湾,为她挡住风吹雨打。

她蜷在那人怀里,安安安静静地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猫咪,来,穿上这条裙子,为我跳舞。

阴森森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飘荡。

——你要回家?哦,不,这里就是你的家。来,跟着我的节奏乖乖地跳。不要学她们,她们都是坏孩子。

走调的钢琴声,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魅之音。

——宝贝,你踩错拍子了。

鞭子划破空气,落在她腿上,锐利的痛楚穿透皮肤。

——不要哭,不要哭,哭了就不美了,就不是我亲爱的娃娃了。

来,继续跳……

“不——”惊恐而短促的呼唤从口中逸出,沈寻猛地睁开眼,对上深潭般的黑眸。

“做梦了?”程立盯着她额上细密的汗珠,目光中带着探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点点头,垂下不安的眼睫,却瞧见他健壮光裸的胸腹,记忆瞬间回笼,炸得她的脸一片通红。

下意识往后退,才发现彼此双腿纠缠,他的体温熨帖着她,那么烫。

“现在才想到逃?”他淡淡出声,嗓音透着性感的慵懒。

“别动。”健臂揽在她背后,挡住了她的去路,牢牢将她锁在他怀里。

“再动的话,”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进行风险提示,“你可能今天都下不了床。”

这下,她的耳朵也迅速烧红,整个人都僵住。

“做了什么梦,嗯?”大掌撩开她的头发,托起她的脸,容不得她逃避。

是什么样的梦境,让沉睡中的她都不安得浑身颤抖?

他一早就醒来,心绪难宁,低头看怀里的她——昨晚太失控,小小的人看起来娇弱可怜,满身都是被他蹂躏过的痕迹,他既觉心疼,又想吻醒她,再狠狠欺负。

可是没想到,她在梦里落泪。他可以明确判断,那泪水里,有恐惧悲伤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她抬眼,语气诚恳,“梦到还在冯贵平家里,遇到那两个人。”

程立深深凝视她,仿佛在分辨她话的真假:“是吗?”

“反正有你在。”她低头,躲开他的目光,脸颊贴上他的胸膛,乖巧如小猫。

“在北京的时候,你把微信名改成了寻宝,为什么?”半晌,他又问。

“以前我妈都这么叫我,”她静静答,“那天突然想她了。”

“她在哪儿?”

“天上,”她沉默了下,轻声道:“我15岁的时候,她去世了,车祸。”

15岁……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他黑眸一暗:“那为什么要惩罚你自己?”

“因为是我的错。”

他没有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房间的静寂中,她感觉自己的左手被他的大掌握住,轻轻拉起,然后一个吻落在她腕间的刺青上,那么温柔,却有种灼痛的错觉,仿佛那一年皮肤被刺破的瞬间。

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眶,无声滑落,融入床单。

他身上的气息,强大而温暖,将她包围,让她沉溺。这种感觉,也让她心慌。

“你不要这样,这样会让我……”未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头。

让我不知所措,想依赖,却又害怕。

“你不用想太多,昨晚的事,我没有后悔,”低沉的声音扬起,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但我希望,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从清晨睁开眼起,他就一直在想和她之间的事。倘若时光倒流,他是否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想了很多遍,答案都是——是。

一切的确发生得太快。这样的沉沦,像一场急性中毒,让他无从预备。但他也清醒地看到,自己是怎样一步步陷入。

他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只是有些事情悬而未决,需要他来担当和处理。

“无论是对过去,还是对未来,我都还需要些时间。”他低头轻吻她的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沈寻抬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都是成年人的游戏,而且像你说的,我在国外长大,对这方面看得很开,你情我愿,彼此享受就好。”

“游戏?”程立盯着她,有一会儿没说话,而后才缓缓出声,“什么意思?”

“你看,你无论颜值、身材……嗯……能力,都属极品,是我赚了。”她打量他身上完美的线条,几乎要吹口哨的样子,“开玩笑说,你要是去出台,肯定是头牌。听说现在好点的市面出台价有五六千吧,你两三万都没问题……哈哈,来,三哥,我的信用卡让你刷……”

她嬉皮笑脸地胡说八道,却在转身看到他越来越阴沉的表情时,瞬间住嘴。

“你信用卡的额度是多少?”他看着她,语气和表情都冷冷的。

“二……二十万。”她感觉到了不妙的气氛。

“哦,算上昨晚的几次,不如今天让我刷爆。”

“什么……意思?”她干笑,瞪着缓缓坐起身的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会算术吗?你自己算。我今天心情好,刷爆了也可以免费奉陪。”他冷笑,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三哥……”她哀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下去,她会疯掉。

他是铁了心要惩罚她。她像被他扔进了火堆,全身都要熔化。

她哭了出来,那声音哑哑的,娇娇的,完全不像她自己。

他咬紧牙关,抵住她额头叹息:“你知道错了吗?”

她摇头,像无辜的孩子。

他瞪了她一会儿,还是心软了。抱着她进了淋浴间,他手臂一松,她都没法站稳,索性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帮她洗头冲身,好像突然多出个女儿,需要他伺候。

越想越气,他往她白白嫩嫩的肩上咬了一口,惹得她一声痛呼。

烦死了,真不想理她。

一直到洗完澡,程立都黑着一张脸。沈寻也不敢再招惹他,自己躲在浴室里吹头发。

吹完出来,看见他坐在窗边径自抽烟,白衬衫休闲裤,清俊磊落,侧影迷人。只是转过脸瞧向她的时候,却还是冷冰冰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人,最要命的是一双不怒自威的利眸,让他扫上一眼,就仿佛五脏六腑都能被看透。

沈寻低着头,抱起要穿的衣服又往浴室走,就听到他轻嗤了一声:“又不是没看过。”

沈寻一恼,脾气也上来了,停住脚步,把衣服往床上一扔:“有本事别看。”

说话间,白色浴袍滑落,光裸的身体瞬间闯入程立眼帘,他始料未及,被一口烟呛住,转过头轻咳了一声,才勉强压住。

窗外万里晴空,脑中却是刚才的画面。原本白玉般的肌肤,因为刚洗过澡,漾着浅浅的粉红,还有他留下的情欲痕迹,细柔的腰段,挺翘的臀……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冷着脸,继续看外面的风景。

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一缓口气就蹬鼻子上脸。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心软,就该好好治治她。

沈寻当然也是怕他的,一时冲动挑衅完之后,瞅着他紧绷的下颚线,迅速乖乖穿上衣服,走到他身旁,软软地唤了一声:“程队……”

“别这么叫我。”他不耐烦地蹙眉,感觉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

怎么好好的一个称呼,到她嘴里就娇滴滴的,那么黏腻。

“三哥。”她又唤了一声,脆生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眉头微舒:“想说什么?”

“我今天得搬到宿舍去。”她申请。

“随你。”他扔下一句。

沈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上了车,程立一手把着方向盘,仍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三哥?”

“嗯?”

“是不是男人都这样,上完床就翻脸不认人了?”她眨眨眼,问得诚恳。

脑中瞬间闪过旖旎画面,程立脸色一僵:“女孩子说话注意点。”

“我不是女孩子,”她犀利指出,“经过昨晚已经不是了,拜您所赐。”

他闭嘴,选择不与她逞口舌之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发动车子,连着蓝牙的播放器自动开始播放音乐,是他手机上的歌。

悠扬而带着点哀伤的口琴声响起,一道低哑的男声缓缓地唱:

莎拉,莎拉,这些记忆如此清晰,我永生难忘。

莎拉,莎拉,美丽的姑娘,我心里的爱。

莎拉,莎拉,不要离我而去,不要一走了之。

听着听着,沈寻的视线落在程立脸上,捕捉到了他表情里的局促。

“这首歌是bobdyn的sara。”她说。

“嗯。”他答。

“我的微信名里有我的英文名,sara。”

“嗯。”他清了下嗓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喜欢bobdyn?”

“一般。”

“你喜欢这首歌?”

“还行。”

“哦,”她拉长了声音,“那你就是喜欢我喽?”

他抿紧唇,不说话。

“三哥,你耳朵红了,”沈寻看着他,还伸出手摸了摸,“哇,好烫。”

程立忍无可忍,刹车停在路边。

“沈寻,你想干什么?”他盯着她,粗声问。

“你是害羞了吗?”她笑,一双眼亮晶晶地凑近他,“程队,你是在难为情哦。你喜欢我,你想念我,你舍不得我。骗子,还说要让我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得寸进尺,摘下车里的通信器放在嘴边当话筒:“同志们、乡亲们,好消息,特大好消息!程立他——喜、欢、我——”

讲完还不忘把戏演足,自己切换成观众,报以热烈掌声。

“收到了。”江北的声音突然在车厢里响起。

“收到,程队。”另一道陌生的声音也响起,带着笑意。

沈寻傻掉,抬眼看向程立,却看见他黑着脸,把通信器从她手里夺过去挂回原位。

“为什么他们会听见?”她讷讷地问。

“这个一摘下来就是通话状态,”程立看着她,觉得脑门都疼,“谢谢你,把我这些年在景清攒下的脸面都丢光了。”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遭此大劫,遇到这个小屁孩?

而且,还会这样无可救药地喜欢上她。

见她低头绞着手指一副痛悔莫及的样子,他又心软了。伸手抚抚她的头发,把她拉到胸口,吻了吻她的额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喜欢你,”他轻声开口,“你也要认真点喜欢我,我不要做你的新鲜刺激,也不是在和你玩什么游戏。”

他一字一句,说出这些天哽在心里的刺,还有早上生气的症结。

等沈寻回到局里的办公室,张子宁一见到她就举手做喇叭状叫喊:“同志们、乡亲们,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王小美也是笑得前仰后合,全然不顾形象。

沈寻捂住耳朵,简直羞愤欲死。

就这样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她回宿舍楼,看到程立房间的灯关着。她跑去敲了敲门,他确实不在。

她拿出手机想给他发微信,先打了句“你在哪儿”,立即删除,又打了句“你在干什么呀”,想想还是不妥,又删除。一路慢吞吞地踱回自己的房间,她最终选了一个表情发了过去。

结果是等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应,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到了办公室,她坐下写稿,却听见王小美接起了电话:“程队……嗯,好的。”

大概是他在那头布置什么工作,王小美放下电话就盯着电脑开始忙碌,小脸绷得紧紧的,表情严肃。

沈寻觉得也不好打扰她,于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思念是什么感觉?就是你给一个人发了一条信息,在他没有回复的时间里,一次次地看手机。

等到中午,他还是没有回她。

狭小的审讯室里,一盏孤灯已经连续亮了七个多小时,桌子一端坐着两名穿制服的警察,另外一端是个穿着米色夹克、面色苍白的男人。黑暗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半倚在座椅上,安静地听着审讯桌上的对话。

“段志强,我再问你一遍,那几个根雕是从哪里运来的?”

“我不知道,”穿着米色夹克的男人慌忙摇头,“有人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星河广场后面开车,我上车的时候,车厢里就装好这些根雕了。”

“一张茶几,一座狮子雕塑,里面藏了2千克海洛因,你跟我说不知道?那你跟人追尾之后逃什么?况且还是别人追了你的尾?”

“我真的不知道,”段志强眼里都是血丝,“有人打电话告诉我,拉一趟给我一万块,我两三个月都挣不到这么多……我知道我可能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敢问……我老婆得了癌症,我需要钱。”

“乔钧,我出去抽根烟,你们也歇会儿吧。”角落里的男人站起,拍了拍一名警察的肩膀。

后者站起来:“师兄我和你一起吧。”

从审讯室走出来的程立仰起头,缓缓闭上眼,仰头靠在廊柱上。接近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晒得人皮肤发痛。封闭的视线陷入一片暗红,如火般燃烧的思绪尽头,是一个暌违已久的标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段志强运送的根雕里找出来的两块海洛因,包装上都印着银色狐狸尾巴的标记。王小美的比对已经告诉他,他昨夜见到的狐尾标记,无论是形状还是印泥成分都和三年前见到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师兄,你是不是觉得,从段志强身上挖不出什么了?”乔钧等他睁开了眼,递给他一支烟,给他点了火。

“他已经是第三次拉货了,这说明这个贩毒团伙已经比较信任他,一般第一、第二次会有人跟货,这次估计没有,但是你们把他带回来一审讯,时间上已经耽误了他交货,对方肯定也察觉了,他已成弃子,所以已经没办法靠跟他去找下家,”淡淡青烟后面,程立揉了揉眉心,“但对方找上他,肯定是知道他老婆要治病缺钱,查查看都谁知道他家的情况,也许会有收获。另外,虽然本地监控条件有限,还是要尽量查到这辆车的踪迹。”

“嗯,这个已经开始了,”乔钧点点头,“这辆货车目前用的是假牌照,固定车牌的螺丝也被磨损得很厉害,估计是经常换车牌,车漆也不是原来的。”

“抱歉啊师兄,本来昨天请你过来是想和你碰下最近我们县在禁毒方面的一些情况,让你给点建议,谁知道半夜突然杀出这么个事儿,害得你也陪我们熬了一整晚。”

“说什么呢,你小子结了婚怎么变得这么娘了,这种突发情况不是家常便饭嘛,”程立弹了弹烟灰,瞅着他的目光变得沉肃,“再说,这个线索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这趟来得很值。”

乔钧知道他在说什么,眼神也有些激动:“师兄,我这边一定会尽力去查。”

“谢谢。”程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在陇海县公安局食堂吃完午餐,程立就开车往回走,等红灯的时候,手机进了微信,他拿起来一看,是局里的会议通知,手指下拨,在“寻宝”的头像上悬空了两秒,轻轻一点。屏幕上跳出一个小女孩,踮起脚尖吻一个高个子男生。

昨天他就看到了这条信息,当时在和乔钧他们开会,他也就没回。事实上,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点开输入框,他打了个“我”字,停在那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突然响起催促的喇叭声,他一抬头,已经绿灯了,于是放下手机,踩了油门。

沈寻提着医院的塑料袋,不紧不慢地往宿舍楼走。大太阳晒得她发蔫,也有点心烦气躁。地上有颗小石子,她一脚踢飞,边踢边在心里骂:讨厌,让你不理我。

“你这是去哪儿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头顶荡起。

她抬起头,是林聿。

“去医院,检查上次的枪伤伤口,开了点药。”她举了举手里的袋子。

林聿作势看了看她身旁:“咦,你那位程队长没陪着啊?”

“林局,这个你比我更清楚吧,你手底下的人是服务国家人民的,又不是我的保姆。”沈寻没好气。

“为你也是为人民啊,”林聿一笑,瞅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伤口怎么样了?”

“本来也不大,已经开始好了,就是有点痒。”沈寻朝他挥挥手,“没事我走了啊。”

“等等,”林聿叫住她,一手递给她一袋东西,“你姥爷让我带给你的可可粉,你最喜欢的牌子,前两天忘记给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这才有点精神,她接过包装精美的袋子,咧嘴一笑:“姥爷真好。”

“我不好?”林聿挑眉笑问。

“林局你也好,你最好了!”她嘟着嘴,扬声道。

林聿的目光突然一闪。

沈寻正疑惑,却看见他朝着她身后淡淡一笑:“程队。”

沈寻顿时愣住,缓缓转过身,看见程立的目光掠过她,落在林聿身上:“林局。”

他的声音有点僵硬,俊颜上没什么表情。

沈寻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走了啊,”林聿笑了笑,朝沈寻挥挥手,“注意养伤,下次去医院,找个人陪你去。”

他朝程立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看向程立,却见他淡淡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经过她身旁,继续往前走。

“喂!”沈寻小跑着跟上他,“你怎么不理我啊?”

“忙。”他惜字如金。

“忙什么呢?”她跟着他上办公楼。

“保密。”他不冷不淡。

“程立!”沈寻在阳台上冲到他面前,伸开双臂拦住他。

“干什么?”他蹙眉,眼神有点不耐烦。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沈寻试探地打量他的表情。

“你有什么让我好生气的?”他反问。

沈寻瞅着他,嘴角缓缓弯起:“你吃醋了?因为听见我说林局最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脸色一沉:“我犯得着吗,你爱跟谁撒欢就跟谁撒去。”

“让开。”他手一撩,虽然没使什么劲,但沈寻的手臂被他突然抬起来,原本抓在手里的那袋可可粉飞出了阳台。

只听啪的一声,楼下响起一句叫骂:“我去,这谁啊!”

沈寻趴在阳台往楼下一看,张子宁满头满身都是可可粉,几乎变成了巧克力人。

那一霎间,她有点想笑,笑着笑着,又觉得特别难过。

觉察出她的异样,程立把她拉起来,她却挣开他的手,默默往楼下走。

走了半层楼梯,她又抬起头看向他,凝望那张令她心醉情迷的冷峻脸庞。

——为什么你去哪里,消失多久,都不会和我说一声?不会担心因为你没有音讯,我会难过吗?你也会想念我吗?很想很想的时候,会睡不着吗?

那一霎,有很多问题在胸口翻涌,她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只是低下头,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哥早。”

“老大早。”

又是新的一天。随着程立踏进办公室,招呼声此起彼伏。

“程队早上好。”礼貌、平静的声音响起。

程立的目光落在沈寻的侧脸上。

她跟他打这声招呼的时候,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视线仍盯着电脑屏幕。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不是软绵绵的“程队”,也不是那天在他身下时,声声娇柔的“三哥”。

即使此刻,他的视线明显停留在她身上,她也仿佛完全没有感知,就像两人之间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黑眸微沉,他走向里间自己的办公桌。

隔着五六米,他仍可以看到她玲珑的侧影,细嫩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有时停顿在半空。

脑中又浮现昨天她临去时那一眼,目光那么幽怨。

忍不住眉心一抽,他收回视线,站起身开窗点烟,边抽边看外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夜会不会下雨?会有几人初次踏上吸毒路?明天是不是天晴?边防检查站又会有几人落网?太阳底下无新事。人生就是这样日复一日,总有问题要解,也总有问题出现。这眼前小女人,不该扰他太多心绪。可方才她咬唇思考的那一霎,他竟然想舔住那小小贝齿,深吻住那红唇。

心头一阵烦躁,轻不可闻的咒骂声,从他口中情不自禁地逸出。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办公室气压好低?张子宁正襟危坐,在电脑的微信页面上敲出一行字。

王小美看向他,默然点点头,也对着屏幕敲字:程队不就是去了趟陇海县嘛,怎么像从北极回来的?感觉和寻姐闹不愉快了,昨天下午我碰到寻姐,她好像眼睛红红的。

张子宁郁闷地回复:别提了,最倒霉的是我,被撒了一身可可粉,洗澡都像巧克力浴,黏糊糊的。你说,他俩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怎么前天还那么甜蜜,转眼就变天?

王小美回了一个猫咪摇头的表情,表示不知道。

唉,恋爱中的男女啊。

“刘局好。”

两人正聊着,就听江北叫了一声。只见刘征明快步走进来,一边朝他们点点头,一边朝程立那边走去。

“刘局有事?”程立摁灭了烟,抬眼看向他。

“来跟你说声,今天林局召开的会议主要针对我们禁毒工作,小范围人员参与,有重要线索宣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立点点头:“我有些预感,也准备了一些资料。”

“还有,省厅禁毒局、新闻办这个月正在做‘无毒青春’青少年禁毒宣传活动,接下来一周要在我市各院校做预防教育,包括去下面的乡镇,”刘征明看了看沈寻,“我想让小沈也跟着他们。”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沈寻转过头来,正好撞上程立的目光。心中一颤,她移开视线,望向一旁的刘征明。

注意到她的反应,程立眸光微闪。

他转身看向刘征明,语气淡淡的:“随刘局你安排,我没意见。”

“那就辛苦你了小沈,你回去收拾下,我派人把你送到省厅同事住的宾馆,你先去和他们会合。”刘征明走到沈寻身边,拍了拍她肩膀。

沈寻点点头。

待刘征明离开,她先保存文档,然后关电脑,整理充电线,再把一切东西装包。

“寻姐,听刘局的意思,你要离开一周啊,”王小美看着她忙碌,“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张子宁凑热闹。

江北性格比他们内敛一点:“寻姐,乡下条件差,你注意安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沈寻笑了笑,拎起书包,“我也会想你们的。”

她说的“你们”里,也不知都包括了谁。

言罢,她朝他们几个挥挥手,快步走向门外,没有再回头。

江北朝里面望了一眼,只见程立面色冷沉,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但目光却不见移动。

窗外有风,吹起了手中纸页。程立伸手抚平,却没能压下心里骤起的波澜。

很好。

他终于可以清净了。

接下来一周,再也不会有人有事没事在他眼前晃荡,叽叽喳喳,说一些有的没的的废话。再也不会有人,半夜给他发几句无聊的话,肉麻得要死。再也不会有人总是老远偷偷瞄他,那眼神几乎要把他生吞入腹。

他该觉得高兴、轻松。

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胸口有种隐隐的闷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了灯的会议室里,只有投影仪青白色的光淡淡地笼罩着参会的人,让气氛显得越发凝重。

“三年前,我们市局联合边防武警端掉了境外毒枭‘白狐’在境内所有的据点,相信大家对这个标记都不陌生,”站在会议桌前的林聿指了指屏幕上四块印着狐尾标记、包裹着透明胶带的方形物体,表情严肃,“现在根据多方消息——白狐重现,印着狐尾的四号海洛因在我市和邻县都有出现,并且,已经流通到广东、香港。”

“过去两年多来,本地截获的毒品基本以散货为主,这种带专属标记的,是规模较大的贩毒集团才会使用的方式,从这几个被查到的情况来看,他们好像主要用车体藏毒和徒步运送,”刘征明看向程立,“你再和林局说下冯贵平身上的线索。”

程立颔首,黑眸冷沉:“我们在巴顿客栈附近的山里抓住冯贵平时,他身上带着3千克四号海洛因,并没有狐尾标记,但是,在我的逼问下他透露,他的老大过阵子要去缅甸见白狐。所以,我们当时没有扣他的货,将他放走了,也是想跟出他的上线,但他迅速就被灭了口。不过白林的出现也说明,白狐确实又出现了。根据我们的调查,冯贵平在境内外做一些地板、茶叶和药材干货的买卖,在本市最常去的地方有金铭木材厂、思云茶叶公司、红心干货厂,我已经派人轮流盯着这三个地方,其他他去过的地方也在逐一排查。另外,我们在冯贵平的遗物里发现大半盒城南翡翠酒吧的火柴,而在翡翠酒吧,我们上次搜到了少量毒品,至于翡翠酒吧是散货点,还是和冯贵平的上线有关系,我们还在调查。”

“好,”林聿点点头,双手撑在桌上,俯看着他,“程立,这次针对白狐的行动,由你来负责,局里会全力配合,我也会争取更多的外部支持。”

“程立,你等一下。”等会议开完,大家起身纷纷离开时,林聿又叫住了他。

程立走了回去,看到这位年轻的局长给他递了一支烟,示意他坐下。

他接过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点了烟抽了一口。

一时间青烟袅袅,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林聿才看着他,嘴角微勾:“时隔三年,有没有信心画一个句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直等的就是这个,”程立淡淡一笑,眉眼间是疲倦,是辛酸,是坚定,“不是什么信心的问题,而是我这辈子必须要做成的事。”

“这么多年,白狐的身份一直成谜,眼下我们遇到的情况,可能比三年前还要复杂得多。越是在这个时候,心态越重要。虽然有旧怨,我也希望你能不为过去所扰,当成一件新的案件去对待。因为,你身上背负的,不只是过去,而是现在和未来。”

迎着林聿意味深长的目光,程立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我明白。”

林聿拍拍他的肩,突然想起了什么,朝他一笑:“对了,听说你把我家老爷子给沈寻的可可粉给弄撒了?”

他家老爷子?

程立眉心微蹙,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解释下,我爸,就是沈寻她姥爷,”林聿笑眯眯地说着,看见眼前男人脸色一变,“我,是沈寻她亲小舅。本来想保密,不过我想那丫头那么喜欢你,告诉你她应该无所谓。”

程立蓦然看着他,整个人都僵住。

——你吃醋了?因为听见我说林局最好了?

他想起她那天笑盈盈望着他,一副调皮又期待的表情,她那时大概就准备跟他坦白的吧?可是他是怎么对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犯得着吗,你爱跟谁撒欢就跟谁撒去。

眼前又浮现她那天站在楼道上仰望他的样子,表情那么委屈无奈。但他始终没有对她软下态度,直到今天他也没有主动开口和她说过一个字。

今早她离开走到楼下时,可有回头望一眼他的窗?没有看到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失望?算下时间,她可能已经不在市里。这一刻,他竟有点想起身飞奔,去追回她。

可是,他不能。前尘沾血,现事成谜,他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去做。

只是在她轻轻从身后拥住他,轻声说一句“喜欢”时,他就知道,他已踏入一个难以逃脱的陷阱。

出了会议室,程立边走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威子。”

“三哥?”那边慵懒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

“是我。”他淡声回应。

“您终于想起我了啊。怎么,回北京了?”

“回个屁,忙着呢,”他望着天边一片浮云,揉了揉眉心,“你那贸易公司倒闭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能啊,哥们儿打架打不过你,做生意那是一把好手。”威子在那头抗议。

“你给我办点事。”

“您吩咐。”

“给我搞一箱可可粉,瑞士的牌子,名字和包装样式我一会儿微信发你。”程立语气利落。

“什么?可可粉?你确定不是可卡因?”威子怀疑自己听错。

“嗯。”

“哥,我是搞服装贸易的,不是做跨境食品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周之内给我送到,”他顿了顿,“五天之内吧。”

“不是,哥,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啊?”威子好奇极了,“你是禁毒禁腻了,打算搞副业开甜品店?”

“哄女人。”程立扔出简短一句,不理会那头震惊的呼喊,果断挂了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威子握着方向盘,瞪着中控台屏幕上的断线提示,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没听错吧?哄女人?谁哄女人是买一箱可可粉啊?他程家又不是没钱,什么房子、车子、珠宝、包包不能拿去哄啊……三哥这是喜欢的什么奇葩女人?等等,难道是用于床笫之欢?不愧是三哥……

于是这天中午开始,程立在北京的朋友圈就开始了激烈的关于可可粉的哲学讨论。

“哪位小朋友来告诉我一下,这张图片里彩色的糖是什么?”教室里,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女孩举起一张海报,在座位间穿梭。

一只只小手都举了起来,努力想得到关注。

“好,这位同学,你来回答。”

被点名的男孩站起来:“报告警察阿姨,这不是糖,是摇头丸。”

“非常正确,大家为他鼓掌。”

掌声里,坐在最后一排的沈寻有些惊讶地看向一旁较年长的女警:“莉姐,我真的没想到,这边的小学生对毒品都这么了解。”

“环境造人,我们省确实特殊一些,很多孩子很小就对毒品有印象,甚至亲身接触过,”省公安厅新闻办的张莉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右边第三排靠窗的男生,趴在桌上看起来有些内向的那个,班主任说,他父亲吸毒死了,母亲也在戒毒所,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于不同年龄阶段的青少年,我们禁毒教育的方式也不一样。对于小学生,我们的目标主要是教他们远离毒品,或者说躲开毒品,所以要让他们了解一些基本的知识,比如毒品的名称和外观特征、毒品对人的危害,等等。尽量让这些意识能一再在他们心里得到强化,随着年龄增长,他们在面对毒品诱惑时也会更有主动防备的心理。”

这时,宣讲的女警打了一个幽默的比方,学生们哄堂大笑。沈寻举起手机,拍下他们笑得前俯后仰的样子。

跟着这次禁毒宣传活动的工作队已经两天,从大学、中学到小学,她听到了不少令人扼腕的学生吸毒的案例,也见到了不少家庭破碎的青少年。

此刻,望着那一张张稚嫩的、灿烂的笑颜,她却觉得心头有点沉重。

“老大,吃饭吧。”江北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后座的程立。

“我的呢?我点的红烧肉套餐在哪儿?”张子宁翻着袋子。

“底下!”江北奚落,“瞧你那德行,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我可是在这里盯了一晚上啊,体力严重消耗,需要好好补一下。”张子宁打开饭盒就开始狼吞虎咽。

“老大不也是陪你盯了一宿嘛,”江北嘴上鄙视,手里还是递给他一罐红牛,“小心呛着。”

“要不说人家是老大呢。”张子宁端着饭盒,回头朝程立谄媚一笑,见后者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忍不住问:“程队,你没胃口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程立淡淡应了一声。

张子宁意味深长地朝江北眨了眨眼。

“哎,我胡子都冒出来老长了,还有这发型,我去,”张子宁对着后视镜打量了下自己,叹了口气,“幸亏寻姐不在,要不又得数落我了。”

话音刚落,他就从镜子里撞上了一双深沉的黑眸。程立扫了他一眼,又望向窗外。

马路斜对面的大门上方,镶着“金铭木材厂”五个铜字。

她走了两天,他们也在这里守了两天。队里其他的同事,则分别盯着思云茶叶公司和红心干货厂。

“我发微信给寻姐,问问她怎么样了。”张子宁掏出手机,低着头,在程立的视线死角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哈哈,人和人之间能够顺畅地沟通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儿啊。气死老大,感觉好爽。

“嗯,她说她挺好的,还问候我呢,”张子宁一边扒饭,一边举起手机,“啊,她发的这个表情好可爱。”

他手机屏幕上,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头顶还冒着三个字“你好吗”。

江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小子真是作死的节奏,没感觉后面那位的眼神都要变成刀子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扔垃圾。”一个饭盒从后面丢了过来,砸在张子宁刚要下筷的几块红烧肉上。

“老大,我还没吃完。”张子宁郁闷地回过头,弱弱抗议。

“少吃点,年纪轻轻,都有肚子了。”程立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

“哪有?”张子宁低头瞅着自己的腹部,一脸委屈。

“赶紧的,让你去就去。”江北催促他,嘴角轻扬——真是个蠢货,和老大抢女人。

程立靠在椅子上,拿起手机。

这两天,他的手机好像变得格外安静。

点开微信,手指又落在寻宝那个名字上。对话页面上,小女孩踮着脚尖吻高个子男生,一遍又一遍。那个女孩子和张子宁收到的那个表情里一样。他按住那个表情,点下“查看专辑”,许多表情冒了出来,画面都是这个小女孩和男生,有说“谢谢”的,有说“我生气了”的,还有说“我想你”的。

他聊微信从来不用表情,因为感觉幼稚。明明文字就能表达清楚的事情,干吗要搞这么多肉麻的东西?

可是手指却像不听使唤一样点了下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载完这组表情,他翻着翻着,莫名有点气闷。他这是干什么?智商也被那个女人拉低了吗?退出聊天页面,他点开朋友圈,随意刷着,却突然间凝眸。

就在两分钟前,沈寻发了张照片。

照片虚化了所有人的脸,是在一个课堂上,看得出来一群孩子在欢快地笑着。

她写了这样的一段配图的文字:

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无不曾以好奇的双眼张望一切,无不曾心怀憧憬想象美好未来,期待在最脏的泥土里开出花朵,在最黑的夜里看到光明。只是后来,是什么让一些人放弃了最初美丽的梦想,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对人性的坚守?

程立盯着屏幕上的这段文字,薄唇紧抿,低垂的双眸深沉如海。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口突然起了涌动,仿佛有什么在轻轻颤抖,要破茧而出。

长指抚过那小女孩的头像,他忽然希望,那侧着的脸可以转过头来,看一看他。又想变成她手上那个苹果,离她那么近,可以亲吻她诱人的红唇。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情绪低落。大概是这两天的所见所闻,让她颇有感触。毕竟,她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

此刻,她也在微信上,却没有和他说话。看来这一次,是真的在生他的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罢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从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输一点自尊算什么?重新打开和她的对话,正要打字,却听见江北在喊:“老大快看!”

“就是这个人,”张子宁望着不远处正走进金铭木材厂的一个男人,和手机上的照片比对,“前天他也去过红心干货厂。”

“锁定他,查出他的底细。”程立盯着那男人的侧脸,目光如鹰般犀利。

这时有电话进来,他接起:“喂,沈队。”

“别来无恙啊,程队。”洪亮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您有何指示?”程立嘴角微扬。

“给你送消息,”沈振飞感慨,“你小子命好啊,摊上个后台硬的局长,把主导权都争取到你那边去了,我武警特勤大队也只能给你做嫁衣。”

“哪能,军警一家亲。”程立淡声道。

“跟我还装,”沈振飞轻哼,“你说他林聿放着好好的军三代不当,非得干警察,想证明啥?他离开他老爷子也没问题?”

“他个人表现配得上他现在的位置。”程立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瞧你那护主心切的样子,行了,不跟你瞎扯了,你也是个放着舒服日子不过的奇葩,”沈振飞奚落完了,声音变得严肃,“我的人在西边靠边境的一个寨子里发现了异常情况,我们怀疑那里可能有一个接货点。”

“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情况?”程立敏感地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顾虑。

“那是一所学校,有三十多个孩子在那里上学。”

“好的,知道了,”黑眸一沉,程立语气凝重,“你把你们掌握的信息都发过来,我们研究下。”

等到程立再想起给沈寻发微信时,已经是当天晚上了。

他瞅着光标在输入框一闪一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你好吗?在做什么?想着想着,忽然就有点生气。这个死小孩,该不是已经把他忘了吧?不是说喜欢他吗?不是就爱有事没事招惹他吗?不是他一不理她,她就要死要活的样子吗?现在这么安静是什么意思?她是跑到什么外太空了吗?发个表情吱一声有那么难吗?

长夜漫漫,突然就想起那天阳光下,她浴袍滑落,玉雕般的玲珑身段,晶莹剔透。

口干舌燥。他猛地坐起身,把手机丢到一边。

神经病,睡觉。

半夜,他又鬼使神差地拨了一个电话,对方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夜失眠。

“我怎么觉得你们老大这几天有点沧桑?”沈寻离开的第四天傍晚,局里一位女同事和王小美从办公楼出来,盯着程立的侧影,忍不住发问。

“还好吧。”王小美看了看她们讨论的对象——线条冷峻的下颚冒出了些胡楂儿,更添了些粗犷。

“嗯,反而有点颓废帅,”女同事感叹,“有颜值就是好,怎么折腾都行……哎,我现在熬个夜,贴几片面膜都补不回来,老了老了。”

沈寻坐在车里,远远就看到了树下的程立。他指间夹着一根烟,袅袅青烟掠过他黑色衬衫,还有那完美侧颜。听到汽车喇叭声,他回头看过来,视线相撞,他瞬间凝眸。

沈寻也没能移开眼——高大的身躯立在夕阳下,远处的红霞给他漆黑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散发着温柔的光。车经过,带起了风,吹起他额前的乱发,而那双好看的眉眼,是远山,是大海,是寒夜里的星辰。

刹那间,仿佛时空移转。

他是大漠里的天涯落拓客,立尽残阳,她是古道上马车中的娇人,扶窗望风光,却只望见了他。

原来,这种感觉,叫作思念。

车正好在程立身旁停下,沈寻缓缓下车,却心跳如鼓。他仍站在原地看着她,神色专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声开口:“活动提前一天结束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沈寻未再多言,拿起背包往宿舍楼走,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跟着,沉稳、有力,每一下都像踩在她心头。

他这是要做什么?是同路,还是故意跟着她?

她咬着唇,假装无视。

待她开了门进屋,反手正要关门的时候,一只大掌牢牢握住了门边,接着,他高大的身躯闯了进来,将她逼到了墙边。

门锁扣住,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心跳一滞。

他的长指抬起了她的下颚,他的眼里映着她的人。暮色已起,昏暗中的他似卸了平日冷硬的模样,带着一种暧昧的温柔,短短一个眼神相会,就能摧毁她的重重心防。

“沈寻。”他轻唤她的名字。

“嗯?”她眼睫轻颤,难猜他的心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他缓缓出声。

她一怔,未料他会直接道歉,但又觉得心酸,侧过头躲开他的碰触:“对不起什么?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是我要喜欢你。追人嘛,总归要比被追辛苦一些。”她垂着眼帘,语气清冷。

这些天,她也想开了。她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份感情里,她应该要更成熟一些。

他凝视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休息下。”她放下手中的背包,开始下逐客令。

“有事。”他语气认真。

她一抬眼,却迎上骤然欺近的英俊容颜,尚未出口的言语被他封入唇中,滚烫的吻比之前要霸道、凶狠得多,她掠夺着她的气息,迷惑着她的心神。

“寻宝,”他在她唇际轻声叹息,“有没有想我?”

竟换了对她的称呼。短短两个字,仿佛透着渴望,勾得她心尖发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很想央求他,不要这么吻她,不要这么唤她。想好了不理他的,想好了要和他生气的,不能服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溃败投降。

“没有,”她气恼地往后躲,“一分一秒也没有。”

“撒谎。”他盯着她,似笑非笑,语气慵懒,手上一用劲,她整个人已经困在他怀里。真好啊,一低头,一收手臂,他要的就都有了,软玉温香,真实的触感,不是梦,不是想象。

“寻宝刚才吃糖了?味道好甜。”他抵着她额头,声音低哑,像循循善诱的老师,“来,让我再尝尝。”

“你去死,色狼。”她恼羞成怒,伸手要推他,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按在墙上。

“哦?”他似是困惑地蹙眉,昏暗中俊美容颜如魔鬼般魅惑,“不如让我自己也了解下,我有多色?”

未再迟疑,炙热的唇舌,尝尽她口中每一处滋味,游移的大掌,恣意欺凌她每一寸柔软,她似被侵蚀了心魂的娃娃,思绪也一片涣散,任他诱惑,任他驱使。

赤裸的肌肤相触,她看到那小麦色皮肤下迸发的肌肉,蕴藏着危险的力量,想躲,却被他牢牢地锁住腰。

“说,有没有想我?”他继续着刚才的问题,执意想要她的答案。

“你呢,有没有想我?”她浑身轻颤,却还是想要同他较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寻宝厉害,都知道反问了。”真是个天真的小家伙,不自量力。他嘴角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黑眸眯起,盯着她,仿佛蓄势攻击的猎豹。

她骤然瞪大眼——就在那一霎间,他闯入她的身体。而他却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停止了所有动作,残忍地欣赏她饱受折磨的样子。那浅浅的痛,那丝丝的痒……她咬着唇,几欲落泪。

“还记得我吗?”他轻轻问,声音沙哑、暧昧。

她双手捉住他的臂,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他舔吻着她的耳,一字一句。

灼热与充实。她在他的怀里起舞,渐渐放肆。水媚的眸,似无助,似诱惑。

他抱她起身,将她抵在墙上。

“嘘,嘘。”长指抵住她的唇,他轻笑着提醒,“隔音不好,小心被大家听见哦。”

她咬住唇,又羞又急,红了一双眼。

“求求你,救我……”贝齿咬着他的肩,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救我。

她竟然用的是救字。

他在心里忍不住叹息,这个小东西,太会满足男人的自豪感,而她自己却不自知。

“怎么救,嗯?”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我不知道。”她脆弱地轻吟。

“你知道的。”他俯首,吻住她的唇。

真是爱死了这样欺负她。

可终是不忍心,也忍不住。

彼此都在迷乱中寻求解脱,却又陷入更深更狂的迷乱。

沈寻醒来时,夜已深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洒在程立脸上,英挺的轮廓在黑夜里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柔和。

坚毅的下巴上,冒出了些胡楂儿,是他这些天忙碌的证明。

忍不住伸手,想去揉开他梦里仍然微蹙的眉心,手指刚碰到了温热的皮肤,他就微微一动,睁开了眼。

“对不起,吵醒你了。”沈寻有些歉意。

“没事,已经很好地睡了一觉,”程立看着她,黑暗里,声音低哑,“我好像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了。”

沈寻突然觉得心酸,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头埋在他怀里,静静听他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无边的旷野里坚定的脚步声。

“在想什么?”他托起她的脸,轻声问。

“想你是不是很累。”

还有,这些年走了那么远那么辛苦的路,是否孤单失望。

他似是怔了一下,一时没说话,然后,低声笑了,语气里透着刻意的暧昧:“我累不累,寻宝要不要再亲自确认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脸上一烫:“你正经点。”

渐渐熟悉后,才发觉,这个人习惯戴面具防身,多半冷酷示人,有时玩世不恭。

“嗯,正经着呢。”他语气认真,大掌却贴着她的腰线反复游移,流连忘返。

她按住了他的手,在他挑眉那刻,轻声唤他:“程立。”

“嗯?”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他沉默,黑漆漆的眼睛凝视她。

她却好像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撑起身开了台灯,点燃一支烟,自己吸了一口,放在他嘴里。他深深地吸烟,再吐出。淡淡烟雾绽放在柔和的灯光里,如梦如幻。

“傻姑娘,一辈子很长,你会遇到很多人,话不要说太满。”

“程队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实话,至少现在我并不能确定,”他伸出手,轻轻描绘她的眉眼,动作温柔,仿佛在触碰稀世之宝,“在你的未来里,是否有我的存在?”

“我的未来有没有你,是我说了算。”沈寻盯着他,有点负气地回嘴。

见他不出声,她急了,伸手捧住他的脸:“说,是不是我说了算?”

程立瞅着眼前的小丫头,急红了一双眼,粉白的脸颊气鼓鼓的,像只奓毛的小狗,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好好,你说了算,寻宝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寻这才满意地松懈下来,乖乖地趴在他胸口,仰头贪看他。

“三哥,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她有点痴迷地说。

他笑了,嘴角弯起,一双黑眸在夜里灿若星辰。

“颜面都是表象,沈老师不能这么浅薄。”他说。

“喜欢这件事没必要故作深沉,就像饿了要吃饭一样,是最自然的身体反应。”她反驳。

“嗯,寻宝的身体反应……不错。”他轻笑,低沉的声音耐人寻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脸上顿时一热:“流氓。”

他握住她的手指,细细把玩。

“说说,我都哪儿流氓了。”他的声音里,透着愉悦的笑意。

“哪儿哪儿都流氓。”她控诉。

“是,我承认。床单都可以给你做证,你看,皱成这样,一定被你抓疼了吧。”

沈寻的脸顿时炸红,一扬手臂指向房门:“你滚,回你自己的房间!”

程立握住她的手腕,轻松就把她带进怀里:“这样不好吧,用完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长指轻轻抚过她臂上的伤口,他又出声:“还疼不疼?”

“不疼了,还有点痒,”沈寻的注意力轻易就被老狐狸转移,“你说这种伤会不会留疤啊?”

“会,”他答得利落,还不忘补一句,“肯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顿时露出一个郁闷的表情:“要是留了,我就文个身。”

“别文什么身了,”在这方面,程立好像挺传统,“留疤就留疤吧。”

“你说文什么好呢?”沈寻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突然间,她眼睛一亮。

“就文morpheus吧,代表你,”她笑容羞涩,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词源自拉丁文呢,我跟你说,我们毕业的时候,要唱拉丁文的校歌,我们跟着唱,其实一句都听不懂……”

忽然间,她的声音消失在他落下的吻里。

她被吻得晕乎乎的,待他退开身,才傻傻地唤他:“三哥。”

“嗯?”

“你为什么吻我?”

“你太吵了。”他数落她,没有告诉她,他的胸口突然泛起连他自己都不懂的酸痛,那痛里,也有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天早上,沈寻刚洗漱完就听到敲门声。她本来不想应门,但一慌张,碰倒了牙刷杯,陶瓷杯砸在地上,声音清脆。然后就听到张子宁在外面喊:“寻姐,打碎什么了,没事吧?”

她硬着头皮答:“摔了杯子,我还在洗脸,你找我有事?”

“有人从北京给你寄了一箱东西,我给你拿过来。”

“你就放在门口吧,我一会儿自己拿。”

“箱子挺沉的,我给你搬进去吧,”张子宁仍殷切地等在门外,“没事,你先洗脸,我等着,等你方便了再开门。”

沈寻脑门上冒出无形的黑线,她瞪着房间里那个男人,却见他笑得云淡风轻,好像完全置身事外。

她转过身,慢慢拧开门锁,把门拉开一条缝,朝张子宁干笑:“我这素面朝天的,真不好意思见你,你就放这儿吧,我可以自己拿……”

“寻姐开玩笑呢,你素颜也美若天仙,”张子宁一边贫嘴,一边抱着箱子往里闯,硬是把沈寻给挤到了一边,“再说,哪能让你干这粗——”

“活”字突然卡在嗓子眼,他猛地刹住脚步,盯着前方三米处,手里的箱子差点滑下去砸到他的脚。

“老……老大,”张子宁结巴着开口,表情跟撞到鬼一样,“你为什么躺在床上?”

程立半倚在床头,两条长腿慵懒地交叠着,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他脸上,声音淡淡的:“床不是用来躺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子宁愣住——这个逻辑,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是,但是!等等!他抱着箱子,内心如经历着一场狂风暴雨——他想问的是,这大早上的,为什么,为什么老大躺在寻姐的床上?而且,衬衫还松了两个扣,一副很风骚浪荡的样子?

“子宁,你要不要放下箱子?”沈寻在一旁弱弱地提醒,“你的手好像在抖。”

“哦。”张子宁仿佛梦游般放下纸箱,杵在原地,看看表情平静的程立,又看看脸颊微红的沈寻。

“寻宝,你要不给他沏杯茶?我看他想留下聊聊天。”程立放下手机,看着沈寻,微微一笑。

“不,不用了!”张子宁差点跳起来,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一不小心还撞上了椅子,“我不喝茶,我从来不喝茶!”

砰的一声,门被牢牢关上,走廊里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下惨了,他们都会知道了。”沈寻咬唇,窘迫得两只耳朵都发烫,“刚才就让你早点离开。”

“知道就知道,”程立站起身,黑眸静静地瞅着她,“还是你吃了不想认?”

他的声音,带着点晨起的哑,仿佛指尖擦过琴弦,令人心颤。

“懒得理你。”沈寻呼吸一窒,躲开他的视线,背过身,去察看那个纸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咦,我不认识什么叫威子的啊。”沈寻看着快递单上的信息,有点疑惑。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程立淡然出声,把桌上笔筒里的美工刀递给她。

打开箱子的那刻,沈寻顿时愣住。

箱子最上面密密麻麻铺了一层避孕套,至少有几十盒。

程立觉察出她的异样,低头一看,脸色也是一沉,下一秒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就骂:“杨威你大爷的!”

不待对方嚣张的笑声扬起,他就掐断了线。

沈寻回过头来,幽幽地看着他:“所以,是你朋友给我寄这个?”

程立一咬牙,低咒一声,弯腰拨开那些五花八门、色彩缤纷的小盒子,可可粉的包装露了出来。

沈寻数了数,足足十袋。

“三哥,你这是赔罪,还是想胖死我?”沈寻呆呆地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是百分百的纯直男啊,简单粗暴。

“胖点好,抱着舒服,”程立一本正经地答,“现在虽然该有的都有,但还是有点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寻被噎了一下:“三哥您费心了……”

她把可可粉都掏出来搁桌上,站起身,把箱子捧给他:“这些你拿走吧,够你用几年的了。”

“怎么会?”程立瞅着她那副憋着笑意的小模样,淡淡一笑,语气格外认真,“努努力还是可以加速损耗的,怎么着也得支持国家扩大内需啊,沈老师说是不是?这些经济大道理你比我懂。来,我们分开保管,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个头!

她真想把箱子扣他脑袋上,可惜受限于身高差,够不着。

他伸手摸了摸她头发,像是给豢养的小宠物捋毛:“好了,洗洗你的爪子,去吃早饭。”

沈寻的肚子也应景地唱起了歌,她决定向现实妥协,乖乖跑去洗手。

正洗着呢,却见程立也进了卫生间,仰头灌了一口漱口液,倚着门框漱口,一双黑眸却在镜子里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最扛不住的就是这人的眼神——沈寻突然觉得卫生间变得狭小起来,周围的温度好像也变高了。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个话题缓解压力:“你不洗脸啊?”

过了一分钟,程立低头吐出漱口液,抬手看了看表,才看着她缓缓出声:“两个半小时前,我洗过澡,你那时睡得像只小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猪睡得真沉,亲也亲不醒。

“你才是猪。”沈寻脸一热,却见他整理好仪容,径自翩然出了门。

到了走廊上,他人高腿长,已经走出十步远,但又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沈寻瞅着他宽阔的背影,正纳闷,却见他右手轻抬,手指微微张开。

她心中一动,小步跑了过去,来到他身后,慢慢地、试探性地把自己的左手伸过去,只见那大掌一收,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此刻,阳光温暖,枝头鸟儿嬉闹,一阵晨风拂过,花香更浓。

去食堂的路上,迎面撞上局里两个同事,沈寻下意识地就要挣开手,却被程立牢牢握住。等到那两人过去,她已经满脸通红。

“放开好不好?”她乞求。

“是你主动把手给我的。”他淡声陈述。

“明明……”

“明明什么?”他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是他勾引她。

沈寻气恼地瞪着他,他瞅着她窘迫的模样,微微弯了弯嘴角,放开了手。

沈寻松了口气,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俩进食堂的时候,沈寻感觉原本热闹的食堂突然安静了。她抬头,只见程立神色自若,一如往常。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周遭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拿起手机,假装刷朋友圈。

张子宁他们早就瞅见了他俩,远远地就开始激动。

“江北江北,快看快看,他们来了,是不是不对劲!我早上好像还听到老大喊寻姐‘寻宝’!”

“可是感觉不像啊,老大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至于寻姐……她这探头探脑的样子,好像,好像……”

好像一只小宠物,而老大在牵着宠物遛弯儿,一派悠然。

“好像什么啊!”王小美有点急。

八卦间,两人已经到了跟前,张子宁瞅着程立干笑:“老大,我给你们去拿吃的,你们要什么?”

“我还是老样子,给她拿一个菜包、一个肉包、一个鸡蛋、一碗粥,还有一碗豆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话音刚落,大家都一愣。

沈寻弱弱地开口:“我吃不了那么多……”

“程队,你不懂我们女孩子,要保持身材。”王小美忍不住帮腔。她心想,老大果然是糙汉子啊,不懂女人心。

程立完全没搭理她,黑眸瞥向沈寻,语气淡淡地:“不是昨晚就说饿吗?不用怕胖,再胖点更好。”

江北嘴里的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这话里线索太多了。

他虽然扛住了,但只听扑哧几声,长桌上另外几个队里的同事却没忍住,把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

“去啊。”程立却不为所动,抬头看向还待在原地的张子宁,扬了扬眉。

于是整个早餐时间,沈寻是在大家的眼神围攻下度过的,他们仿佛把她当成罪案现场,翻来覆去地勘探。而真正的肇事者,却云淡风轻地喝着豆浆刷手机。如此情境下,她本来就食不知味,还要铆足了劲吃一堆,所以剩下一个包子的时候,她只咬了一口,就感觉自己实在吃不下去了。

她放下包子,转头看向一旁的程立,目露恳求:“我真的不行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可怜兮兮,又带着点撒娇的味道,程立瞅着她,眼神一动。

她没有参透他目光的意味,偏偏还又补了一句:“真的不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脑中不可控制地闪过昨晚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程立揉了揉眉心,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把她手里的包子拿过来,三两口就吃掉了。

沈寻愣愣地看着他滚动的喉结,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包子她咬过啊,他可真是不避嫌……不过,这男人怎么连吃东西都这么性感。

王小美看着他俩的举动,兴奋得小脸发红——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吧!

吃过饭,沈寻又跟着程立一路进了办公楼,但他没有进办公室,到了会议室门口,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跟班:“沈寻。”

“嗯?”突然被他公事公办、连名带姓地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要开会。”他指指她身后的队员们。

沈寻这才明白,他是要她回避。有些案情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是需要保密的,缉毒这一行也有很多秘密的工作安排,而她毕竟是外人。

她无声地点点头,像只乖巧的小猫,轻手轻脚地退到一边,朝大家摆摆手,又朝他摆摆手。转身那一刻,还不忘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程立的目光对着她的背影停留了三秒,就转身走进会议室。

沈寻也没闲着,郑书春临时给她加了一份工作——社里约到一位世界银行副行长写专栏文章,她英文好,让她翻译。

快到十点半的时候,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正走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说程立和那个记者好上了,早上有人看到他们手拉着手从宿舍楼出来呢。”

“这么快?看来我们局里这位痴情冰山男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难以攻克啊。”

“也正常,人都死了三年了,总不能指望他守一辈子。”

“唉,最可怜的还是叶雪,到现在连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慢慢地,也就被人家忘了吧。”

沈寻僵在原地,心里涌起一阵难过,夹杂着一丝怒气。

先后推门而出的两位女同事迎面撞上了她,均是一愣,表情有些尴尬。

沈寻静静地看着她们洗完手,在她们走出去的那刻,突然出声:“请不要这么说他。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想要做的事,过去的三年如此,现在、以后都是,除非有一天,他找到了叶雪,并把凶手绳之以法。”

那两位女同事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神色越发局促。

“叶雪对于他而言,不只是恋人,还是战友,不只是爱情,还有责任,”沈寻停顿了一下,直视她们的眼睛,“他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都不会影响他的初心。但是,他有权利幸福,即使不是我沈寻,也应该有一个人陪着他,去解开过去的心结,让他好好地生活下去。”

那两位女同事像是被她的话震住了,半晌才分别致歉,匆匆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隔壁男洗手间。

程立站在洗手池前,久久未动,看到有人进来,才关了水龙头,走向楼梯口,推开防火门。

阴暗的楼道里,打火机发出一声轻响,他那双幽深的黑眸仿佛也蹿起一簇火焰。火光熄灭,青烟升起。他倚着墙,表情晦暗不明。

那道轻柔的、却又坚定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回响。

——请不要这么说他。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都不会影响他的初心。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羞涩、激动,却又勇敢,就像每次她试图亲近他的时候。

突然间,他觉得胸口有点不适。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一颗心,被人抓在手里,被看得清清清楚,这让他觉得很危险。最近他似乎有些沉溺于太过柔软的情绪,而这种状态,会影响他的判断。

他插在口袋里的手碰到了打火机冰凉的金属外壳,指尖触及摩挲过许多遍的熟悉纹路,一股刺痛感从手指直接蹿入心脏。

他掏出打火机,摊开手心,一朵雪花在金属壳面上静静绽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女孩站在篮球场旁,穿着蓝色衬衫和白裙子,双手合在嘴边朝他喊:“程立你好帅!”而后又笑着和朋友们跑开,清脆的笑声随风飘散。

还有他30岁生日的那晚,她把这个打火机放在他掌心,说:“这朵雪花,只为你融化。”

等程立再回到会议室,大家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刚才出去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平静的表情,此刻却似染了一层薄冷的冰霜。在座的都是观察入微的专业人士,对于老大的神色变化,也纷纷开始在心里猜测。

“季柯,你说下翡翠酒吧的情况。”程立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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