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花儿,我心中大喜,在这黑暗而寂静的藿麻林中砍了这么久,终于有伴了。
花儿浑身粘满了藿麻草的白毛,身子肿了一圈,难受得它眼泪横流,血红的舌头伸出来尺把长。仔细一看,我发现它的舌头居然也肿了。估计它因为痛得厉害,用舌头去舔身上的白毛,又或许是它奔跑过程中,伸出的舌头被藿麻草刺伤,这才导致它的舌头肿得象泡粑。
我见花儿如此可怜,又想到覃瓶儿生死不明,心如刀绞。
我矮下身去,不去管花儿身上的藿麻草白毛了,用力抱了它一下。花儿眼中放着光,不哼不叫,想用舌头舔我一下,却发现舌头没有原来那么灵活了,努力了几次,终于没有成功,它眼中的泪水就越来越多,转眼间滚滚而下。我在花儿脸颊上亲了一下,拍拍它的头,示意我明白它的心意了,花儿眼中才露出稍稍欢欣的神色。
我站起来看看来路,没有看到寄爷和满鸟鸟的身影,心中苦闷无比,转身继续猛砍藿麻草。“生活就像自慰,要靠自己的双手”,此时此刻,这是我心情最真实的写照。
为了节约电量,我把手电关了,周围更黑更静。一时间,天地间似乎只剩我和花儿一人一狗在藿麻林中胡冲乱撞。
有花儿在身边,我胆子大了不少,砍藿麻草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噗!”的一声闷响,砍刀刀把震得手发麻。我听声音有异,连忙打开手电一看,发现那没有砍断的东西不是藿麻草而是一根水竹。我抬头一看,发现周围已不像先前那样一团漆黑了,有几缕微弱的天光从头顶漏下来,照得洞厅中就像雨后的傍晚一样模糊昏暗。
我意识到我和花儿居然已经走出了藿麻林,来到了另外一个洞厅。
“瓶儿!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听见的话答应一声!”来不及细看洞厅内的情形,我大喊一声,洞中“声——声——”回响了几下,又恢复沉寂。我侧耳细听,除了回声以外,听不见任何其它声音,放眼一看,也没有见到猴头鹰和覃瓶儿哪怕是模糊的踪迹。
我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暗想覃瓶儿看来是凶多吉少,可能已经尸骨无存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号啕大哭,哭声在空旷的洞厅中嗡嗡乱响。我连哭边想,如果覃瓶儿真的已经香消玉殒,我真想有传说中的时光机器,带我们回到昨天,再也不进这个鬼安乐洞了。我甚至万分希望我没有做过那个古怪的梦,现在才真正是一场恶梦,梦醒后我仍然躺在小窝的床上,自得其乐,覃瓶儿也从来没有来过硒都,她仍然在她该在的地方无忧无虑地生活……
第二十三章 嫁血
花儿见我哭得肝肠寸断,免力伸出肿涨的前脚碰碰我的头,眼中含着热泪,凄楚地看着我。我看见花儿这个样子,想到只有它陪我在藿麻林中相依为命,心中更加悲痛,伸手揽过花儿的头,趴在它身上,哭得伤心欲绝。
哭了一会,我站起来,把缠在身上的红绳解开,扯掉衣服,用手电一照,发现我皮肤裸露的地方,血红色的疹子一块盖着一块,而被衣服裤子稍稍遮住的地方,血色疹子虽然少些,但也是密密麻麻。我的泪水滴在血色疹子上,感觉就像火烧一样疼痛。
我想起花儿没有任何遮掩,从藿麻林中穿过来,身上不知已经像什么样子了。我抱着花儿,用头发去猛力擦拭它的身体,希望能多少减轻一点它的痛苦。花儿又想舔舔我,无奈舌头红肿,只好哀哀低叫着,眼神充满了悲伤和无助。
“汪!”花儿突然狂叫一声,吓得我一激灵。没等我反应过来,花儿挣脱我的手,四腿一蹬,闪电般向对面直蹿过去,左拐右绕,几下就没影了。
我心里一喜,猛地站起来。难道花儿发现了什么?会不会是那只奇大无比的猴头鹰?会不会是覃瓶儿的尸体?一时间,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我用手电一照,发现花儿似乎奔向一个乱石形成的岩隙。
来不及细看细想,我抬腿就跑,却脚下一空,顺着一道长满猴儿草的斜坡直滑下去。下滑的速度很快,脚又被猴儿草一绊,我收势不住,一个嘴啃泥跌倒在坡底,手电被也被摔出去一米多远。我哪管得了许多,腰一弓,挣扎着爬起,操起手电,急匆匆向前奔去。
奔跑过程中,我发觉脚下很软,用手电一照,发现地上铺满了暗绿色的猴儿草,猴儿草之上,却长着一蓬蓬或大或小的水竹。水竹丛比我的头顶略高,刚好挡住我的视线,所以我根本看不见那个岩隙究竟在前方多远,只凭感觉朝那个方向疾走。
跑了几步,前面出现一蓬水竹挡住我的去路。而此时,我全身竟出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皮肤凉悠悠的,有血色疹子的地方痒疼竟在逐渐减弱,就像打银针时,针头抽出身体时那种感觉。
我很奇怪,发现此时的天光与刚才见到的大不相同,先前类似金乌西坠,现在却好像晨曦初露,一缕一缕乳白色的雾气在水竹丛间飘飘渺渺。空气湿漉漉的,似乎含着某种我很熟悉的清香,手电光照在水竹的叶子上,晶莹的露珠闪闪发光。
身上的痒疼感越来越弱,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出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惬意感,很舒服,就像疲劳过度后,洗完热水澡那种感觉。
我暗自诧异,难道这里的白雾竟是治疗藿麻草刺伤的良药?或者是那种我很熟悉的清香的功劳?
我心里庆幸,脚下却不敢停留,仍然步履匆匆。
我虽极力凭着印象直走,却并不能如愿,东一篷西一逢的水竹丛杂乱无章,时不时挡住我的去路。我只好在水竹丛的缝隙间钻进钻出,七绕八拐,左冲右突,却始终没有走到那道岩隙所在的地方。我越走越心惊,身体的舒适感渐渐被寒冷代替,皮肤上开始出现鸡皮疙瘩,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打冷噤,好在猴儿草上的露水并不重,我又穿着高帮运动鞋,才不至于让脚被冷水浸泡。
又狼奔豕突几分钟,我终于明白了一个现实问题:我迷失了方向,既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又不知前方是何处。
我暗自纳闷,我第一眼看见这个地方,粗略的印象是空间呈圆形而且并不大,按说,我无论朝哪个方向走,起码能走到洞厅的石壁边吧?但我眼前依然是无休无止的猴儿草和水竹丛,难道我一直在这个空间中打转?
薄薄的水雾笼罩着我,寒气越来越重。
我不死心,继续向前走,再遇到水竹丛时,因为害怕偏离方向,所以我不再钻那些缝隙,而是奋力一跳,扯着水竹直接扑爬过去。这样一来,速度明显降低许多,但我打定主意,速度再慢,也不能再次被水竹搞绕得晕头转向了。
空间中很安静,只有我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就这样折腾了半个小时,衣服裤子已经湿透,我还是没有走到石壁边,手电光一照,只能看见远处白茫茫一片和近处几丛水竹模模糊糊的轮廓,抬头一看,也看不见洞顶究竟有多高。“撞他妈的鬼了!”我在心底狠狠咒骂一声。
撞鬼?鬼打墙?
我冷汗马上就下来了,想起爷爷生前说的一件事。
那时还没有我,农村还没分产到户,正是搞大集体吃大锅饭的时候。某天深夜,爷爷到马槽口一个山洞中去接奶奶,奶奶为了多挣几个公分,和几个姐妹一起连夜剥掰下来的苞谷,爷爷不放心,所以才去接她。爷爷为了抄近路,打算直接从一块苞谷林穿过去,可是走进苞谷林中后,爷爷却发现迷路了,怎么走都走不出那片苞谷林。那晚本来有微弱的月光,但爷爷在苞谷林中却感觉天地间黑如锅底,既看不见光亮也听不见任何其它声音。爷爷意识到迷魂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打墙”。想明白了原委,爷爷倒不急了,一边默念着先祖的名字,一边机械地凭着意识走,最后不知怎么踩中一根干柴,“喀嚓”一响,引得烟家坡一户人家的狗狂叫起来,爷爷抬头一看,天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