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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厅长,谁能不怕呀!
坐机关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信奉沉默是金,恨不得吃服药,把自己毒成个哑巴才好。
老马万事随心,在办公室里却对房子的事只字不提。林处长就更跟没事人似的,除了给革文做了一次官腔十足的思想工作,不再做任何解释。
只有刘副处长在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革文的时候,走到革文身边。他用大手拍拍革文的肩膀,递给革文一支烟,又帮革文点上。
革文没有客套,默默地接受了。
两个人沉默着抽了一会儿烟,刘副处长突然严肃地盯着革文的眼睛说:“哥们儿,发扬你宠辱不惊的优良传统,耐心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你分到一套房子!” (140625)
日期: 03/14/06 20:12
天寒地冻,杨家老小都患上了流感。
北方冬季的流感是很可怕的,像瘟疫一样猝不及防,四处蔓延。浑身酸痛的王小理咳嗽得直不起腰,可是她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忍着病痛照顾家人。
杨金山喘得很厉害,一边喘,一边骂:“妈了个巴子的,古人说得好,有啥别有病,没
啥别没钱。”
“爸,是哪个古人说的?”小理问。
“你管是哪个古人说的干啥,你说人家说得对不对吧?!”
“有道理。”
“这就得了呗。”
“你现在可不是光有病的问题呀,别忘了,你还没钱呢!”齐素清斜睖着老伴儿说。
“操他个妈的,贫病交加呀……”杨金山还想再往下说,一阵咳嗽堵住了他的嘴。
从这个月起,杨金山的退休金就停发了。这对失去了劳动能力的老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尤其是杨金山,原本就对钱情有独钟,没了退休金,还不就像有人拿刀捅他的心窝子啊。
这次流感,就是杨金山去市政府上访时冻坏了身体带回来的。
一阵咳嗽后,杨金山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他把陶陶叫到身旁,笑呵呵地问:“孙女呀,爷爷考考你——咱家有几口人啊?”
“三口人。”陶陶干脆地说。
“咦,怎么三口人呢,你再好好数数。”杨金山拍拍陶陶的小脑瓜。
“本来就三口嘛,爸爸、妈妈,还有我。”陶陶伸着手指,点来点去地说。
“那我和你奶奶不是人啊!”杨金山呱嗒撂下脸来。
一边的齐素清嘲笑似的撇撇嘴,欠起身把眼睛看向窗外。
“你们是人,可是,你们不是我家的人。”陶陶仍是脆声声地说,还炫耀似的把新学来的“可是”用上了。
杨金山刚要说话,被齐素清一把按住了,“那奶奶问你,你长大了,能养活爷爷奶奶不?”齐素清斜眼看着陶陶问。
陶陶转头问小理:“妈妈,我什么时候长大?”
一直忙着收拾屋子的小理随口说:“二十年以后。”
陶陶眨了一下眼睛,认真地对奶奶说:“等我长大,你们就死了。”
“这个小鳖犊子!”杨金山佯装要打陶陶,陶陶哈哈笑着跑走了。
“怎么样,孩子说实话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谁也指不上,你还不信呢。背上行李卷,准备上敬老院去吧!”惟恐天下不乱的齐素清抬高了嗓音。
“妈,一会儿我一定教训陶陶,你别生气啊!”小理听出齐素清话里有话,连忙放下手里的抹布,向婆婆道歉。
“我就奇怪了,这话是孩子自己想出来的?孩子自己就能说出这些话?”齐素清说。
“难道还能是我和小理教的呀!”革文听到母亲的话,觉得母亲有点儿太欺负小理了,连忙从自己和小理的卧室里走出来。
“有你什么事?我说是你们教的了吗?”齐素清忽地站起来,杀气腾腾地说。
“妈,你和我爸怎么越来越不值得儿女尊重了!”革文也有些急了。
“放屁!我们怎么惹着你们了?住我们的房子,用我们的水电,还想扒了我们的皮不成!”齐素清大声喊着。
陶陶放下手里的娃娃,哇哇哭起来。
革文愣住了。上班几年来,他今天是第一次请病假,没想到不但没休息好,还把老娘给惹火了。
小理往外推革文,她不想和公婆发生正面冲突,尤其是有孩子在场。她知道大人吵闹,孩子会受多大的伤害。
孩子无助的哭声让小理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她用最小的声音对革文说:“忍忍吧,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小理受多大的委屈都行。
“早知生出这么个不孝的王八羔子,不如把他掐死!还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供他念什么大学……”齐素清骂着骂着,抹起了眼泪。
“现在的年轻人,没一个好玩意儿,良心都他妈让狗吃了!”杨金山火上浇油地说。
杨金山和老伴儿的默契主要表现在观点的一致——不论妻子的观点是对是错。
说得好听一点儿是妇唱夫随,情投意合;说得贴切一点儿是狼狈为奸,为虎作伥。
不过,是狼也好,是狈也好,难得人家臭味相投,难得人家臭味相投了一辈子。
“幸亏他们臭味相投,否则我的耳朵就更不得清净了。”小理为此庆幸着。 (140625)
日期: 03/14/06 20:12
别的同事如胜利大逃亡一样高兴地开始了寒假生活,小理给办公室贴上封条的时候心情却很复杂。
陶陶打了好几天点滴,还在咳嗽,小理舍不得再让女儿上幼儿园了。可是,守着爷爷和奶奶,陶陶越来越不乖了,甚至还一知半解似是而非地学会了那天杨金山和齐素清骂革文的话。
她伸出小手捏着革文的脖子说:“掐死你这个王八,掐死你这个王八。”
她还认真地问革文:“爸爸,是哪只狗吃了你的良心,是李爷爷家的狗,还是王爷爷家的狗?”
童言无忌,女儿的话让革文和小理哭笑不得,心情沉重。
孩子啊,成长的环境对你来说,太重要了。
什么是成长的环境?就是家的环境。什么是家?就是摆着床,摆着桌子椅子能为一家人遮风挡雨的房子。
因为没有家,你的诞生是那么草率;因为没有家,你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随时看自己喜欢的儿童节目;因为没有家,你从小到大没吃过小灶;因为没有家,你就不能拥有一张小巧可爱的儿童床……
唉,亲爱的女儿,原谅爸爸妈妈吧,原谅爸爸妈妈不能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齐素清为儿子儿媳住了他们的房子而耿耿于怀,让小理很伤心,她又一次发现了房子的重要性。
“革文,咱们以后除了买菜做饭,再交点儿房租吧!”小理和革文商量。
“为什么?”
“爸不开资了。”
“你要给他开资?你呀,善良得都有些糊涂了。你给他开资他就高兴了?别傻了。他们发脾气不见得是因为我们住着他们的房子,就像陶陶哭不一定就只是因为饿。”
“那是怎么回事?”
屋外传来杨金山哼哟哼哟的呻吟。
“好像爸这几天排尿很困难。”
“对了,”小理忽然想起,“这几天爸上厕所的时间格外长。”
“大概是老年性前列腺炎。”革文说。
“什么是前列腺?”
“怎么像陶陶似的,没完没了的!”革文搂过小理。
是的,仅仅是搂着,他们最近连接吻都取消了。
小理其实是喜欢吻的,但是,接吻对革文来说,就是做爱的前奏,爱做不成了,也就没有接吻的必要。
小理的心空荡荡的,她想起郑好的话。
郑好说,她和老孙每天都得吻,每天都有激情的冲动。有一次,两个人逛着逛着商场,就热吻起来了。然后,立刻打车回家,一进屋就双双滚倒在床上。
郑好还恬不知耻地说:“没看我的皮肤这么好吗?都是老孙给滋润的。”
郑好还故意气小理:“杨王氏,赶快找个情人吧!”
“情人,找个情人干什么?上床吗?”小理反问郑好。
“也不一定呀,看你们要做哪种类型的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