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静娴过的倒是相安无事,弘历有几日去了海贵人处,另外几日去了嘉贵人与秀答应处,倒是十分雨露均沾,今个儿一早沁雪便跑来告诉自己,内务府已经将自己的牌子挂上了,虽然未有其他人通传弘历今晚过来,但静娴打扮的也甚是细心,可眼见快亥时了也不见弘历过来,她索性自己钻进了被窝,心里想着弘历可能去了别的宫。
静娴迷迷糊糊中,听见殿外小信子硬生生将“皇”字吞在口中,她瞬间清醒了许多,但仍装作假寐,直到身后飘来阵阵龙涎香的味道,一双熟悉的手臂揽上自己的腰,凑近她后脖颈处轻轻吹气,“可是怪朕了?”
静娴已经猜出弘历知道自己未睡,几日未见,他明知自己伤了,却对自己不闻不问,这几日不知他又对哪个女子执笔画眉,现下里却对自己装作浓情蜜意的样子,她心里既委屈又有气,何不曾永寿宫是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自己竟成了他的玩物?她索性不管不顾,将弘历搭在她腰间的手一甩,继续沉默。
“真的生朕的气了?”弘历无赖的又将手搭上,板过静娴的身子,静娴拗不过他,她身子虽然平躺,但头却扭向一边,弘历两手小心翼翼板过她的头,手掌中却冰凉凉的,他借着月光细细一瞧,见静娴紧闭双眼,泪痕依旧,弘历极少看到静娴流泪,即便是他亲手将她送往空灵寺时,她亦是没有在他面前痛哭。他将头靠近她脸庞,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脸,有些不知所措。
静娴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她就是觉得委屈,当她将所有的情绪发作完,发现身旁的弘历仍旧一语不发,她才抽泣的说道:“臣妾身体不适,今日不能侍寝,皇上还是去别的宫吧。”
“你当真想让朕去别的宫?”
静娴不语。
“你竟然没有挂牌子,朕如果一意孤行来这里,难免会将你至于风口浪尖。也让皇后无法树立威严。你如此知书达理,今日怎的使起了小性子?”弘历捋了捋她在枕畔旁的发丝。
弘历明明是顾忌皇后的感受多一些,静娴将头向旁侧靠了靠,离弘历远了一些,她大胆问道:“皇上的心中有多少是留给臣妾的?”
弘历身体有些僵硬,转身平躺下,不语,是啊!他的心里有多少是给她的,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他只知,有一大半儿是给墨心的。他思忖了许久,可以给的答案只有一个,自己是宠她的。两人躺在床榻上,各怀心事,像是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气氛静的压抑,如同能窥听到心底的声音。弘历拽了拽被子,左手在被底摸索着她的纤手,他紧紧握住,她亦没有挣扎。
次日清早,静娴便被殿外的吵闹声惊醒,她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情绪失控,但愿没有惹怒弘历。她穿上鞋子,披了件衣服,向殿外走去。
“你个死丫头,昨个儿晚上被咱们抓个现形,现下还是不承认,说,说你对皇上怀有何种居心?”落微训斥着跪在地下的青青。
织锦回眸间见静娴走出来,忙拽了下落微的袖子,回首俯身:“可是吵醒了主子?”她看了眼一旁的子衿,子衿忙麻利的端着梳洗用品要进内殿。
静娴止住一旁的子衿,走下石阶,看着跪在地下的青青,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
“她这个丫头,平日里懒得很,每每皇上来的时候,她倒是十分殷勤,奴婢已经提醒过她了,奈何她还是没有改过,昨个儿晚上奴婢见她在窗根底下偷窥,不知她安的什么居心。”落微气愤的瞪了青青一眼,将事情全部告诉了静娴。
静娴眉头一皱,让人将青青带到殿内,对满口喊冤枉的青青说:“你既然说你冤枉,那便从实招来,本宫也好为你做主。”
“奴婢……奴婢没有不安居心,奴婢只是听说皇上……会亲手给皇后娘娘画眉,奴婢一时好奇,想看看皇上是否会给主子画眉。”青青抖抖擞擞的哭着说道。
静娴心内像是翻滚一团团热浪,原本平静从容的面庞顿时变得沉郁黯然,织锦与落微一听,知道青青是提及了静娴的痛楚。
静娴无力抚了抚头,威严说道:“本宫待你不薄,你今日一时好奇心起,会趴本宫的窗根,那明日若是听从了他人之意,陷害本宫,本宫岂不是养虎为患?”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娘娘饶命。”青青伏地痛苦,声音嘶哑。
“本宫谅你也不敢。既然你愿意趴窗根,那便将永寿宫所有的窗棂擦拭干净,落微,你在一旁看着她。”静娴眼神凌厉,话语严厉,她知晓青青是不敢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所以不想责罚太重,这样的责罚,也可为他人做个警戒了。
落微点了点头,拉着跪在地下哭哭啼啼的青青走出殿外。
第36章 (三十五)惹非议有口难辨
静娴坐在廊下,斜倚着廊柱,双手闲散的落在膝上绞弄着丝帕,天角边的余霞散落片片,像锦缎般绚丽多彩,夕阳的残光最美,若是此时临近江边,便可以透过江面的波光欣赏那份迷离之态。她沉醉在这份无暇的梦幻中,如同置身瑰景里,可再美的梦终有清醒的时刻,她睁开眼睛,见小信子气喘嘘嘘,神色紧张的站在自己面前,“主子,不好了。”
“何事让你神色慌张?”静娴蹙起柳眉,调整了下身姿,织锦也在一旁神色紧张等待小信子答话。
“是……是……有人发现青青在雨花阁后花园……投井了。”
“什么?”静娴吃惊猛地站起,冲着一旁大喊:“落微。”
静娴怒气翻涌,面色铁青,冲落微呵斥道:“本宫让你看着青青,你怎生让她跑出去了?”
落微不明所以,看着几人都是面色凝重,知晓定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便忙跪地,有些害怕的说道:“奴婢看着青青擦拭了窗棂后,便遣她去御膳房取些绿茶,欲给主子做些点心。”
静娴闭眼握拳,心中一遍遍的默念“镇定,冷静”,但心依旧窜的厉害,她终究再次被卷入这风起云涌的斗争中,她猛地睁开眼睛,眸光闪过的目光像是刀影般凌厉,几个字快速的从她唇间蹦出“快去长春宫。”
静娴未曾想到沁雪与凝斓都在长春宫,她看着沁雪的眉眼蹙在一起,便知晓皇后已经知道了此事,静娴俯身镇定自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嘉贵人依旧冲静娴俯身行礼,但小嘴却没闲着:“娴妃的消息倒是快。莫不是请罪来了?”
皇后冲静娴一摆手,对花瓷说道:“赐座。”
静娴望着一旁的檀木曲纹葛叶凳,她并未坐下,“不瞒娘娘,因着青青平日里懒散侍奉不周,今日臣妾说了她几句便让她下去了,可未想到快晚间了才听说这晦气的事儿。”
“娘娘,平日宫中主子训斥奴才的事已是家常便饭,更何况,娴妃的性子不会无故训斥奴才,可想是青青自己想不开也不足为奇。”沁雪看着皇后悠悠道来。
“皇上驾到,仪答应到。”几人冲门口望去,见弘历气宇轩昂的大步走进,他身后的仪答应莲步翩翩,冲众人施了一礼。弘历亦是免去了众人的礼,端坐在正座上,眼中如空山绕雾般探寻着众人。
“不知此事怎惊动了皇上?”皇后移位于次位,疑惑望着弘历问道。
静娴心想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这几日本就与弘历有些别扭,现下看到弘历深不见底的黑眸,心中更是有些没底儿。
“朕本在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寿康宫的奴才通传说是裕太妃在雨花阁受了惊吓,朕细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永寿宫的宫女投井了。”弘历望了眼殿中并未坐下的静娴,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娴妃只不过斥责了那位宫女几句,可巧她想不开,就投井了,但臣妾记得,这个青青原本是在长春宫侍奉皇后娘娘的人。”嘉贵人看着一旁的皇后,等着她给予肯定的答复。
静娴心中猛然一抖,当日她只让落微盯紧了她们,但未想到青青曾服侍过皇后,这若是让人揭穿,想必今日难逃此劫了,她心中七上八下,千防万防,终是疏忽了这些下人的背景。
“青青的确服侍过本宫几日,当日她打碎了一支琉璃盏,本宫训斥了她几句,又看着长春宫人手太多,便挑拣了几个拨回了内务府。”
沁雪刚开口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