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十九)有人欢喜有人忧
静娴径直跟在皇后身后往长春宫走去,沁雪亦是跟在一旁,但两人却让柔儿先回了雨鸾殿,毕竟此事涉及到她,她在场难免惹人起疑。
花瓷回眸间见静娴几人缓缓在身后跟随,便疑惑转头向皇后禀告了此事。皇后心里盘算着两人定是有事禀告,她放慢了步伐,待两人赶上后,才语带疑惑问道:“贵妃与娴妃可是有事禀告?”
静娴掩在袖底的手轻轻摆了摆,织锦、溪薇和小路子知趣的向后退了几步。炯炯有神的双眼如碧波划过江面,她从袖底拿出一个小巧的铃铛,沉沉说道:“青青死于毙命,臣妾蒙受不白之冤,所以臣妾便暗自去雨花阁探寻究竟,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臣妾竟在那口井檐旁找到这个物件儿。”
皇后从静娴手中拿起这个金色的铃铛,在两指间轻轻转动,橙金的阳光照在金色的铃铛上闪着耀眼的光,刺得皇后微眯起凤眸,纤手扶了下额头,她言辞沉着说道:“本宫记得心兰好用此物缝制在绣鞋上。”
几人缓步迈进长春宫的大门,静娴见皇后潜退了身旁的奴才,才俯身跪地,“臣妾有一事隐瞒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看在臣妾事出有因,饶过臣妾欺瞒之罪。”
沁雪亦是跪地颔首,眼中楚楚可怜的望着皇后,她知道皇后有一颗仁善慈爱的心,这便是她们的赌注。
皇后看着跪在殿下的两人,面色凝重,殿中寂静的似乎能听到皇后鎏金的护甲相碰的响声,“你二人先起来,娴妃究竟有何事欺瞒本宫?”
静娴缓缓起身,沉静的语气若爆裂的烛火,暗暗透着一丝神秘,她字斟句酌说道:“娘娘可还记得纯嫔惊胎一事?当日有宫婢扫院时便拾到了同样的铃铛。臣妾当时无凭无据只好将此事隐瞒下去,但今日又有人兴风作浪,臣妾不能再任人胡作非为,此事关乎昔日纯嫔怀中龙裔,又牵连臣妾清白,臣妾还望皇后娘娘做主。”
“若是不彻查此事,想必日后又有他人遭殃,臣妾等的性命是小,若真是伤及龙裔,龙颜震怒时,亦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臣妾还望皇后娘娘早日彻查此事。”沁雪字字在理,容不得皇后推脱避让。
皇后心思百转,闷热的夏风拂过她乌黑的鬓发,微微渗出几滴香汗,她摇了摇团扇,精明的眼神拂过两人姣好的面庞,婉转回道:“昔日娴妃闭口不言,今日既然开诚布公,想必娴妃已是有证有据了。”她迷雾的眼神从细长的睫毛中射来,郑重其事复道:“本宫只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沁雪慧黠的神色与静娴交集在一起,深知此话之意,两人俯身退出长春宫后,竟有种意外的轻松,一切皆在掌控中,不过,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行事。
静娴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与沁雪向永和宫走去。
永和宫的奴才奸细的嗓音飘荡在上空:“贵妃娘娘,娴妃娘娘到。”
沁雪和静娴倒是并未走近内殿,而是看见海贵人,仪答应和秀答应缓缓走出,齐施一礼,静娴坐在院中雕刻着梨花娇雨的石凳上,看着沁雪免去了三人的礼,她也含笑点了点头。
海贵人在三人中位份最高,她看着沁雪和静娴疑惑的问道:“二位娘娘驾到,永和宫真是蓬荜生辉。”
静娴讳莫如深的笑意划过唇畔,她取过石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凌厉的黑眸缠绕着几缕泛白的光,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太喜欢海贵人这样虚伪做作的语气。
沁雪看着静娴不语,便缓缓对海贵人说:“本宫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给秀答应把把脉。”
秀答应受宠若惊的颔首向后退了一步,低声细语的吐出几个字:“娘娘千金之躯,臣妾不敢劳烦娘娘。”
“秀答应谈何劳烦呢?你现下身怀龙裔,这便是天大的事儿。贵妃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为你把脉,也是为皇上图个安心。”静娴望着秀答应胆怯的眼神,温柔说道。
秀答应听了此话,不好再推迟,便缓缓坐到石凳上,小心翼翼的将皓腕放在绣垫上,她看着沁雪如凝脂白玉的纤指抚在自己跳动的脉搏上,竟有些紧张的抚了下小腹。
沁雪澄净如潋的眸子轻轻转动,纤指感受着她有节奏的脉动,缓儿,才盈盈一笑,“秀答应有孕还不足月,现下要好生养胎,不可受惊动气,待胎象稳定时便可多走动走动,回头本宫禀明皇后娘娘,给你再拨几个伶俐的奴才。”
秀答应缓慢站起,浅施一礼,眼中尽露感激之情。
“娘娘放心,臣妾与仪姐姐定会照顾好秀姐姐的。”海贵人在一旁插了一嘴。
静娴起身勉强含笑,她望了望沁雪,沁雪会意,柔柔道:“秀答应好生歇息,本宫便和娴妃先回宫了。”
三人又施一礼,看着沁雪与静娴翩然远去的身影,秀答应不习惯自己突然成了主角,她一直颔首,生怕看到海贵人和仪答应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光。她看着两人的裙角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抬头,回了畅鸢堂。
静娴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路子,她挽着沁雪的玉臂,柔柔说道:“太后虽颐养天年,但后宫诸事,她仍旧清晰明了,前儿个织锦与染秋闲谈时,染秋话里的意思是太后认为皇后性情太仁善,所以太后想找个人与皇后娘娘一同协理六宫。”
“贵妃娘娘清心寡欲,现下主子又势气低落,若是各位小主中有出类拔萃的,想必会一鸣惊人了。”织锦有些担忧的缓缓说道。
沁雪沉吟道:“所以咱们便要早些揭穿真相,还妹妹一个清白,也可掌握协理六宫之权了。”
静娴从袖中取出一粒小巧的铃铛,幽幽说道:“本宫倒是未想到仪答应会如此大胆,现下有这个物证,待明日启禀皇上后,她便去冷宫自个儿享受吧。”
“现下就怕夜长梦多,仪答应当日穿的那双绣鞋上少了个金铃铛,怕不只是妹妹见到,若是有别的妃嫔去永和宫中搜出,那便成全了他人了。况且,她若是将此物销毁,可就空欢喜一场了。”沁雪轻柔的话语夹杂着担忧的情绪,让听者竟从旁捏了一把汗。
静娴环顾四周,虽是悄声说话,但近旁的奴才依旧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姐姐放心,娴儿刚刚让旁人查了,那物证竟还摆放在那里。”
沁雪听闻此话才松了一口气,含笑点了点头。
“哎呀,本宫的团扇怎么落在了永和宫,小路子,你去给本宫取回来。”静娴此时才发觉手里竟少了个物件儿。
小路子躬身颔首,忙应着向永和宫跑去。
静娴望着小路子远去的背影,回眸间唇角扯开深深的笑意,“今晚怕是不得好睡了。”
如墨的夜幕笼罩着偌大的紫禁城,在闷热的季节中释放着寂寞的清冷,静娴刚刚无趣的挑了下灯芯,便听见织锦急速的步子,她冲静娴点了点头后,转身取下屏风后的落雨如梅外罩为静娴披上,又吩咐着小信子掌灯,便匆匆去了长春宫。
静娴还未进入长春宫内殿,便透过六棂隔扇古屏窗看见了弘历明黄的身影,她踟蹰了一下,便急步踏入殿内。只见弘历满面怒气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仪答应和婢女桑蕊,她面无神情的俯身行礼后坐在一旁,抬首间却瞥见嘉贵人得意的笑容,她心里暗暗讥讽嘉贵人如此容易上钩,昔日竟有些高看了她。
“皇上,这便是臣妾在罗芙殿中搜出来的。仪答应当日去慈宁宫请安定会路过雨花阁,而偏巧有人在井檐旁拾到了一个物件儿,那便是这双鞋上少了的金铃铛。”嘉贵人话毕,还不忘望了眼静娴,她心里是想着静娴定会拿出那物件儿来证明自身的清白。
“臣妾并未有这双鞋,也并未穿过这双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还请皇上明察。”仪答应面色泛白,口中不断喊着冤枉。
静娴从袖摆中取出金铃铛,摊开在手掌中,缓步走到仪答应面前,字字仿佛带有魔力般让听者不寒而怵,“昔日在宝亲王府,夜半无人,你便穿着它装神弄鬼,好在纯嫔命大,不然一尸两命,你难道不怕夜半无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