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习惯的望了眼窗外,见只有几枝斑驳的树影在院中招摇,才低低对芯湘说了几句话。
芯湘眉头一紧,问道:“主子打算怎么办?”
如芙蓉般璀璨的笑容漾在她娇嫩的唇畔,她故意努嘴挑了下眉毛:“明日本宫可是与愉妃约好在怅菀亭作画,那身水墨的宫装可是备好了?”
芯湘回身从柜子中取出一袭银白如泼墨画轴的外罩,轻轻抖开:“内务府一大早便送来了,娘娘深得皇恩,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
令妃嗤笑一声,仍旧简单的像个淑女,只是有时,越是有毒的东西,便越是不起眼。
翌日,天气晴好,愉妃倚在亭柱前,对令妃道:“妹妹果真是后来居上,若是肚子再争些气,平步青云更是轻而易举之事。”
令妃嫣然抿唇,淡粉色的朱唇闪着莹润的光泽,她不慌不忙的沾着一旁的墨汁,偶尔抬眸说道:“这可急不来。如今妹妹一跃而起,已然有些招摇,若是变本加厉,只会引火自焚,倒不如安守本分。”
她认真的琢磨着下笔,复问:“五阿哥近日怎样?”
愉妃自豪一笑:“好的很,近日皇上还特意去教他骑射,这在众位阿哥中可从未如此。”
“姐姐当心成了嘉贵妃的眼中钉。”令妃提醒道。
“也是……她……”愉妃轻轻扭转了身子,从树叶交叉错落的缝隙中看见一个身影缓慢走过,她故意说道:“事关重大……”只见那身影停顿了下后,缓缓朝这边移动。
令妃感觉不对,见愉妃面色有变,偷偷给她指了下手势,才故作隐蔽的开口:“此事的确不可被旁人知晓,皇上最是痛恨官员私下受贿。”
愉妃不怀好意说道:“皇贵妃的阿玛昔日买通选秀的公公让其落选,若此事被皇上知晓,不知会如何?”
“轻则削官流放,重则可是要株连九族啊!”
愉妃摸了摸下颚,故作可惜:“唉,本宫只是可惜了皇贵妃,纵使再倾国倾城,可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若是它日东窗事发,连个给送终的人都没有。唉,咱们还是休要惹火烧身了,就算事出意外,能得皇上青睐的也不会是咱们,何必费力不讨好?
令妃乖巧的笑道:“姐姐说的是。如今你有五阿哥这位孝顺懂事的孩儿,只需安度余生便已让人羡慕不已,何须铤而走险惶惶度日呢!”
“妹妹所言极是。本宫现下是别无所求。”愉妃凑近桌前看了看令妃的画纸。
光影疏落间的人影悄悄消失无踪,令妃才幽幽开口:“是谁?”
“聘竹。”
本想找个时机让人“传话”,未想到真是天赐良机,“倒是巧的很。”
愉妃得意的说:“这样才不辜负了咱们阿玛拼劲全力搜罗出的消息,抓住了她人把柄,总是会胜券在握。”
令妃将毛笔放在架子上,远远望了眼简洁的双鲤欢游图,面上浮上了满意的笑容,智者用的永远都是借刀杀人。
弘轩坐在府中的湖边,愁眉苦脸的咬着唇边的柳叶,近几日眼皮跳的厉害,总感觉有事情发生,莫不是傅恒要兵败大金川?昔日他镇守边关时,大金川几次来犯,有一次竟然使出了下三滥的迷魂香,以至于他深受重伤,连和敬公主的婚宴都未赶上。不知傅恒带去的精兵可会再次中计?
他正想的心烦意乱,却见秋娘盈盈走来:“爷,用膳吧。”
“你先吃,我不饿。”
“妾身等着爷。”
“等”这个字从她口中吐出了千百遍,当它再次从他耳畔划过时,却更加让他愧疚,他抬眸碰见了秋娘楚楚可怜的面庞,她绞着腰间垂下的香囊流苏,显得局促不安。
“秋娘之姿譬如飞燕,可腾空而舞,不知道的人定会认为我亏待了你,让你瘦成了这般模样。”
秋娘看着站起来的弘轩,唇边立即笑意融融:“飞燕能在掌中舞,也不知爷这是打趣秋娘还是同情秋娘?”
弘轩将柳叶随风一扔,故意不回答,只是仰头大步走在前方,气的秋娘小跑跟在后面。这样的画面看着也有几分和谐,可总觉得缺少了些味道,就像铺满薰衣草的大地上生长着一簇牡丹,虽也妖娆奔放,却来的不合时宜。
织锦手持书卷,高声念道:“长春宫,白蜡200支,黄蜡150支……”
静娴眉头一紧,取下盖在眼睛上的纱布,说道:“等等,皇后已经殡天,长春宫怎么还能有如此大的开销?”
“公公说,皇上不让人动长春宫的物品,皇上时不时便会至宫中缅怀奠酒,这些白蜡和黄蜡是不可缺少的。”
静娴将纱布往桌上一扔,气不打一出来,皇后生前以恭俭的芳性让人赞不绝口,皇上这是要生生坏了她的名节,她索性说道:“让内务府免去给长春宫的供应,可从妃位以上娘娘的份例中均等取出一部分用于长春宫。”
“是。”
溪薇看了看静娴拼命睁大的眼睛,紧张问道:“主子感觉怎样?”
静娴右手抚了下额头,说:“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织锦放下手中书卷,担忧的说:“主子该好生歇息下。”
“不用,继续读……”
小信子满面得意的垂首进殿:“主子,查出来了。”
静娴一听,立即睁开了刚闭上的眼睛,“如何?”
“如主子所想,令妃与愉妃的确在宫外便相识,他们的阿玛也是相交数年。”
“本宫便想,依愉妃的性子,如何与令妃相处甚欢,原本认为是借她凑近皇后,可现下皇后不在了,他们还能吟诗作画,若是无昔日的情谊怕是早就翻脸不认了。”她缓缓思索,手指触碰到榻边的紫檀木雕花角,刺得指尖一痛,忙缩回了手:“令妃必定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静娴这边将令妃打听的一清二楚,嘉贵妃那边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她听见聘竹带回来的话儿后,折腾的一夜未睡,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若是将这个高居于自己头顶的女人拉下来,胜算便近在咫尺,至于纯贵妃,她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
嘉贵妃派人打探好却有其事后,便在佛前上了三柱香,转头划过一丝自信的笑容。
自从封为皇贵妃以来,静娴并未正面见过弘历,两人已然有些形同陌路,他们的心里都有一个节,解开了是伤口,不解开是伤疤。她以为她的后半生就会这样不知其味的度过,可未想到,刚安稳了不足月余的生活,又被掀起了一道惊天动地的巨浪。
许久未迈进永寿宫的弘历,穿着一身龙袍又怒气冲冲的踏进殿内,毫不迟疑的将奏折扔在了静娴面前的楠木桌上,“你做的好事。”
“都给朕滚出去。”弘历面红耳赤的冲着旁人吼道。
静娴已经见怪不怪,她淡定拾起散落在桌子上的奏折,每扫一行面色便苍白几分。这是在奏请皇上处罚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之人。而那用朱笔圈起来的名字让她背后发凉,“大清祖制,三年选秀,那尔布有女参选,为让其女落选而施贿于内务府陈福,事有蹊跷,其女得封于四阿哥侧福晋。然施贿之事亦属不争之实,立朝以来,大清遵循先祖之德,若文武百官不严于利己,大清基业不稳,望皇上严惩不贷,如此才可杀一儆百,立国安邦。”
孙晋维,居然是他上奏,他是皇上的肱骨之臣,皇上对朝臣作奸犯科之事一向不会手软,这次又是这样重要的老臣提议,恐怕……
“你连这样的祖制都敢违抗,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静娴不忍阿玛在天命之年再有牢狱之宅,只好委曲求全:“皇上,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弘历无动于衷,只是讥讽的笑了两声,“初选时,皇阿玛已是天命之年,明眼人都知晓是为适婚皇子选福晋,你阿玛串通内务府为的是让你落选后自行婚配,朕不明白,你这样做,是在拒绝朕还是拒绝旁人 ?'…87book'”
皇上乃九五之尊,是万里挑一的人上人,即使皇子也是尊贵非凡,众人为进紫禁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