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都到楼下了……”
我对他说的那人有点好奇,说不定那才是个真的骗钱的神棍呢,刚好我最近窝火了一阵子,得找点事折腾折腾,就对沈炼说:“喂,让他们来吧。”
沈炼依旧没什么表情,像是斟酌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Chapter。46 日记》》
然后那个圆滚滚的球就一阵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地下楼接人去了。
沈炼回头看着我,虽然他还是没什么表情我却能感觉的出他现在的心情很糟,至于为什么呢,我不想知道,他回沙发上坐着看少儿频道频道正在放的粗制滥造的国产动画片,我在门口蹲着,等那个神棍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听见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我就看见一个年轻人走了上来,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和我弟弟差不多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很瘦,或者说孱弱,脸色是那种病态的苍白,白里透着青的那种,用难听的话说就是一副死人相。
这和我想象中的下巴上留一小撮山羊胡子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差距也太大了,我一下子就愣住了,我直觉他应该不是个骗子,事实也很快证实了这一点。
那人脸色虽然不好,一副病殃殃的蔫豆芽菜似的模样,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可怕,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让我本能地想要逃。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手一扬就有一道白光直冲我扑过来,伴着他低声念着咒语的声音:“大道归一,妖邪辟除,诛!”
电光火石,几乎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我被那道白光击中时竟然没有太多别的感觉,除了疼之外就是觉得我有点倒霉,或者不只是一点点的倒霉,活着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死的凄惨也就罢了,到头来就是做了鬼,也还要三天两头地遭这些罪。
没想到我孟存思,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好青年,善良百姓,行的端坐的正,有一天也会让人当成妖邪给诛了,我承认我作为一只鬼是挺邪的,可怎么也当不上一个妖字吧,我没害过人作过祟,却要白遭这苦头,这帽子扣的可真大,我着实委屈。
我简直想对老天爷竖中指了,上苍待我,委实太不公平。
我全身都在疼,那道光就像化成了千万根针扎在我身上,又像有一个巨大的铁钉做成的刷子一遍又一遍的从我身上刷下肉来,尽管我知道我已经没有皮肉了,可那种疼却是实实在在的,并不因为我是鬼而少半分,我疼得缩成一团,浑身忍不住发抖,我看着那个人,看到他嘴巴动了动,我没听到他的声音,却知道他说了什么——妖孽。
他一只手上还捏一张符纸,像是随时要再给我来一下,我其实很想告诉他不必这么麻烦,要弄死我太容易了,何必用这么折磨人的法子,一点人道主义精神都不讲,简直可恶。
我想喊,想说我疼,想让沈炼救我。
可我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用尽了力气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连喊痛都做不到,我的脑子里像一锅被不停翻搅的浆糊,视线也开始模糊,意识混沌之间好像听见了沈炼的声音,他似乎很生气,可他为什么要生气?
我感觉有人抱住我,那个人我很熟悉,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哭了,眼前模糊一片,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堪很狼狈,我说我好疼,求你救救我。
眼前开始变黑了,所有的一切在我眼睛里变得渐渐扭曲,最后归于一团黑暗,周围很吵,我想睁开眼,想看看他们在干什么,想让他们别吵了,可我怎么也睁不开眼睛,那些声音又突然没有了,这个世界变得很安静,黑乎乎的,一点声响也没有,我突然开始害怕了。
一个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我的世界。
寂静的让人恐慌。
我以为这就是我的终结,一只鬼,再死一次会变成什么样?也许就是我这样,好像困在一个无限的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的空间里,我甚至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只有游离的意识。
我想喊,却不知道怎么喊,我想喊沈炼,可是他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在这种情况下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很模糊,也许过了一两天,也许过去了很长时间,也有可能时间根本是静止了的。
渐渐的我发现我的记忆正在缓慢的消失,好像被这些混沌的黑暗吞噬了一般,我开始遗忘,我渐渐记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记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可能有一天我会忘了我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也许最终会有一天我终于忘了我为什么存在,那时候也该是我真正消失的时候了。
我安静地待在我的世界里,等着我的消亡。
没有别人,没有尘世的纷纷扰扰,没有时间,甚至没有我。
直到我听见了一个声音,也许不是听见的,这个声音就像原本就烙在我的意识里一样,很熟悉,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孟存思……”
孟存思是什么?听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哦,好像就是我的名字。
“孟存思,”那个声音说,“现在,照我说的做。”
随着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浓墨一般的黑暗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渐渐退去,还给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
刷的很白的墙和天花板,白花花的日光灯,一堆奇怪的仪器,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似曾相识。
是医院吧。
房间里唯一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戴着氧气罩,显得很安静,一点儿生气也没有,我不认识他。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却可以看到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之前那个声音又说:“存思,这个人的魂魄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他还没死……你附在他身上吧。”
我本能的想拒绝,却在一瞬间感觉到有股无形的压力逼迫我靠近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虚空之中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着我,一点一点的把我推进那个人的身体里。
我被一个女人的哭声吵醒,那压抑的哭声呜呜咽咽,还伴着时不时响起来的吸鼻子的声音,就像一把锯子在不住拉扯我的神经,终于我忍无可忍睁开眼睛想看看谁这么不消停在这哭丧扰人清梦。
结果我一睁眼就对上黑乎乎的一团头发,很长,都长到垂在被子上了,披散下来遮住那个人的一整张脸,只是从发丝的缝隙里还能看到头发底下苍白的肤色,这个隐约在哪里见过的场景让我呼吸急促心头狂跳,只差当场晕过去。
床头的仪器开始“滴滴滴”乱响,那人不哭了,抬头,拨开头发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一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半天才说:“……哥?”
我冲她友好地眨眨眼睛,正打算开口和她打声招呼,她突然一脸惊恐地起身倒退三步,把椅子都撞翻了,然后转身一边尖叫着一边冲出门去。
我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然后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一转头就看到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袋水果,我想伸手抓个火龙果吃,却发现手背上扎着针头,稍一动作就觉得疼,我觉得碍事刚想扯掉却被一个人按住了,抬头对上一张帅气的脸,却没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他是谁,却觉得他有点熟悉。
“别乱动。”他说,这声音听起来也很熟悉,我记不起来他是谁。
我觉得我认识他,可我就是不记得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