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请来东宫,由於那个泻药并非普通泻药,所有太医都拿那个霸道的泻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它折腾游子临。太医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开些补药,让游子临过於虚弱的身子补补。
楚何虽然知道如何配制解药,却只是冷眼旁观,如此任性妄为的太子,是谁给他一个教训了。
楚何没吃到有泻药的包子,那是他的运气好。楚何半路退席,他给游子临的理由是偶感风寒,肚子有点不舒服。合情合理,游子临一点都没有怀疑楚何,第二天泻药药效一过,他又给楚何出了另一道难题。
用过早饭,楚何被带到作为学堂的偏殿门口,推开偏殿大门,一盆冷水迎面泼来,楚何长袖一拂,冷水似乎长了眼睛,尽数折回倾倒在偷袭的侍卫身上,连带站在侍卫旁边看好戏的游子临也遭受池鱼之殃,被泼了半身。
楚何在正中的椅子坐下,斜睨著游子临,仿佛没看到游子临滴水的发际和淌著水的袖子,懒洋洋地开口,“这就是太子的尊师之道?”
“先生别动气,学生这就向先生行礼。”游子临抹掉脸上的水,微微欠了欠身,装做要行礼的样子。
与此同时,留在偏殿的数名侍卫,收到太子殿下的眼色暗示,拔剑齐齐攻向楚何。
前一刻还悠然坐在椅子上的楚何,立时被吓得东躲西藏,借著偏殿里的桌椅与侍卫玩起捉迷藏,险险地躲过一次又一次攻击,气喘吁吁地嚷著:“太子殿下救命……太子殿下快叫他们住手……我要被砍到了……救命……”
他穿著白袍,在桌椅间上窜下跳,袍子难免被挂到或被剑刺中,样子别提有多狼狈。游子临被逗得哈哈大笑:“先生,他们都是我东宫的精英。先生初来东宫,就让他们陪先生玩玩,学生就不打扰先生的玩兴了。”
不是他不想接著看,只是滴水的衣服沾在身上实在不怎麽舒服,侍卫擒下楚何需要时间,他正好先沐浴更衣。游子临心情愉快地离开偏殿,把楚何的呼救声抛在身後,一边暗自咬牙:死书呆,敢叫我当众下跪,敢泼我冷水,等下看我怎麽收拾你。
游子临所不知道的是,当他一迈出偏殿,偏殿里面的情况就急转直下。楚何不再躲闪,反而迎向众侍卫。侍卫小张看到楚何冲向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就没了剑,再看楚何,手中拿著他的剑朝他咧嘴朝他笑。侍卫小楚上前相助,也是莫名其妙就丢了剑。楚何在侍卫之中穿梭,身形犹如闪电,侍卫们先是被夺了剑,接著发现腰带被人顺水摸鱼偷走了。当看到楚何右脚踩在一堆缴来的剑向上面,扬著手中的腰带向他们笑时,他们後知後觉地发现应该逃跑,只是,为时已晚……
游子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玉冠束发,紫色的太子常服,更衬得他粉雕玉琢,回到偏殿,偏殿的门仍然关著,门里面已经没了声音,他的这些侍卫,办事效率真不错。游子临心情极好的推开偏殿大门,边朗声喊到:“先生玩得可还尽……”
“兴”字被卡在喉咙里,因为游子临看到楚何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子上,眉眼含笑地看著他,袍子虽然多处弄破,身上却并没有伤,他的侍卫们也都没了踪影。
“有劳太子殿下挂心,玩嘛……还算尽兴。”楚何淡然回道,“只是我今次来东宫,却不是为了玩儿。”
“先生……”没料到是这个情况,即使顽皮如游子临,也尴尬得一下子找不到话语,眼珠子在四周逡巡,想找出他那些待卫的影子。
“不用找了,他们在这里。”楚何长袖一拂,挡在他身前的桌子立时如落叶般,被他扇出老远。失去了桌子的遮挡,立马现出被腰带绑成粽子侍卫们堆成的一座小山,被压在“小山”底的,正是朝楚何泼过冷水的侍卫罗幸。侍卫们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个个瞪大眼睛乞求地看著游子临,期望他能解救他们。
游子临懊恼至极,嘟著小嘴,实在看不出,表面上是文文弱弱的书呆子,竟有绝顶的武功。
事实上,落霖国都知道神童楚何文才了得,却甚少有人知道,他的武艺从师於无崖子──那个不仅是落霖国第一高手,便是全天下也找不到对手的怪老头。
短暂的惊慌过後,游子临就镇定下来,“放了他们,他们只是听命於我。”这一次显然是他低估了楚何,作为主子,游子临从来不会叫人去做不可能做的事,更不会因此而迁怒於手下。侍卫们莫不感激涕零,双眼含泪地看著游子临。
看出游子临也不是一无是处,楚何好心的放过了侍卫们。作为对游子临冒犯夫子的惩罚,楚何罚他抄写前朝某学士作的《尊师》百遍。为了防止他找人代笔,更为了让他反省,楚何将他锁进了某间没有窗户的小屋。随游子临一起被扔进去的,只有笔墨纸砚与干粮被子。
吃著冷硬的干粮,睡著冷硬的木板床,盖著不算暖和的被子,写著好像写不完的《尊师》,游子临第一次吃到这种苦头。三天之後,游子临终於被放出来。虽然可以一状告到父皇那里,游子临有百分百的把握父皇会严惩楚何,他却不想这麽做。
他要自己慢慢整治书呆子,游子临如是跟自己说。
第3章 先生,我认罚
东宫炸开了锅。
乾安帝有三女一子,只有这游子临是皇後所出。对於唯一的宝贝儿子游子临,不仅乾安帝宠爱有加,太後对这个唯子的孙子也是疼到骨子里头。乾安帝虽然宠爱儿子,可政事实在太忙,并没有很多时间陪游子临,游子临七岁之前,一直是太後带著。直到七岁,碍於宫中规矩,才由著游子临搬到东宫。太皇太後仍不放心,隔三岔五往东宫跑,生怕宝贝孙子受了委屈。
今天太後一时兴起,顶著烈日起驾东宫来看自己爱孙,看到的情景差点让她晕了过去。她的宝贝孙子游子临顶著一张红红的脸,跪在大太阳下,降紫色的太子常服已经被汗水浸了个透湿。她终於知道,为什麽她一进入东宫,每个下人见到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的乖孙。”太後顾不躲在宫女撑著的纸伞下面,奔过去拉起游子临,嵌进自己怀里,抬起头时,心疼之色尽去,皱著眉头呵斥:“大胆奴才,竟敢欺主。来人,把这东宫的奴才都给我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敢在皇宫之内欺负她的乖孙,活得不耐烦了吧。虽然这些奴才不一定参与了,可他们护主不力,一样该罚。等她找出主谋,再狠狠惩罚。
任谁都可以看出太後已经处於盛怒状态,东宫的下人们双腿一软,诚惶诚恐跪地求饶,侍卫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扯著就要把一干人等拉下去。
“太後,不干他们的事。”院子里的嘈杂引起了楚何的注意,他走到太後面前,弯腰深深一揖,“是微臣在教学生。太子犯了点小错,微臣在惩罚他。太後如果要与太子闲话家常,可以晚饭过後再来。”礼数周到,语气也勉强算客气,只是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俨然是在怪太後打扰了他教学,在下逐客令了。
太後鼻子都给气歪了,指著楚何,“你……你……你……”“你”了半天没有下文,竟是被楚何气得说不出话来,手也跟著发抖,贴身宫女夏荷上前扶住太後,帮她顺气。
太後的怒气,楚何恍然未觉,又是深深一揖“太後有何吩咐,微臣洗耳恭听。”
太後这会终於缓过气来,“你就是皇上新封的太傅吧。哀家要你马上停止让太子罚跪,并保证以後再不体罚太子。”
不追究他的责任,也不对他进行任何惩罚,甚至还容许他继续做太子的夫子,太後认为自己已经够宽容了,可惜某个书呆子并不这麽想。
“不可能!”楚何想也不想,断然拒绝,“教不严,师之惰,只要我一日还是太傅,就做不到。”
“我的孙儿以後是要做皇上的,你教与不教他以後都是会是皇上。”太後怒斥,言下之意,他这个夫子可有可无,他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楚何摇头反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犯错,也理当受到惩罚。正因为太子以後是要继承大统的,对太子的教育更应该谨慎。教者尧舜,不教者桀纣。”
“气死我了,你个书呆。”太後捂著胸口直喘气,太子凑过来,乖巧地给她拍拍胸口,“皇奶奶,您别气。”孙儿懂事的样子更让太後心疼,这样个懂事的孙子,不知道那个书呆怎麽狠得下心要罚他?太後拍拍宝宝贝乖孙,朝身後的小太监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