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笑笑。
“走了,回乡下去了。”
“有地址吧?”
“想寄钱吧?”
“我没说。”
“就你那猫腻,别费心了,我给了,骗说是出版社的稿费,你还是想想自己往后的打算吧。”
大可最后还是让岳言抄了地址,然后默不作声地想像至尊宝躺在尸床上是否也和苏文一样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尸体们都很安静,没人知道他们临死的刹那在想些什么?死后会去哪里。大可突然想起普利策新闻奖得主南非记者凯文·;卡特的遗言: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大家,生活中的痛苦比快乐多。凯文·;卡特也自杀了。
至尊宝应该没有痛苦,他不因羞愧而死;苏文应该也没有,她不后悔。大可问岳言至尊宝因何而死,他说不知,只是说:“有时候解决自己不是件坏事。”
'2、约我看月亮的男孩子'
三天后,上海来电说胶片冲出来,大可又去进行后期的剪辑和配音。在上海共呆了4天,去找歌手,唱片公司说他已经去了北京。流浪上海这夜,想起和江薇在浦江边散步的情景,江薇说:“你有你的生活轨迹,不会因我而改变,一如两颗平行划过天宇的流星。”的确,生命一如流星,只有在坠入大气层的刹那才明白因何而活。4天来坚持每天长途通话,平均每次一个半小时,一小时跟菲菲,半小时跟江薇。
“片子里头的我好看吗?”
“故事的最佳女主角。”
“谁的故事?”
“我编的故事。”
江薇沉默。
“怎么了?”
“没,又在喝酒?”
“嗯。”
“别喝太多。”
“嗯。”
“早点回来。”
“明天。”
“明天。”
“早点睡吧。”
“晚安。”
“晚安。”
挂上听筒,拨通了Tina的手机,她还没睡。
“Tina,大可。”
“还没睡?”
“没。想问你件事,关于梦与现实的界线如何划分?”
“凌晨4点,打长途就为这事儿?”
“Sorry,打扰了,但的确非常想听你的解释,拜托了。”
“看在你还是个帅小伙,就回答吧。庄周梦蝶可听过?”
“知道一些。”
“庄周问自己,是他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他?不得而知,因此,梦与现实是没有界线的,很难界定哪个是虚拟哪个是现实。一如镜中的你和镜外的你,哪个是真的?有时梦境中的你才是真,而当你被现实的尘嚣干扰忘记自身时,镜中的那个你就倍感孤独,于是通过梦境对你说—;—;嘿,小子,来喝一杯怎么样?有空也得来问候问候老朋友嘛。这就是梦和现实,镜里镜外的关系。明白?”
“你的意思是,海中的两座孤岛,看似孤立隔绝,但海底的大陆架却是相连的?”
“漂亮,就是这个意思。”
“但梦中的事物却在现实中显现,为了什么?只为了跟我喝杯酒?”
“喝酒为了什么?聊天,倾诉,沟通,没听过一杯酒交朋友这话吗?”
“他想说什么?沟通什么?”
“不知道,你得问他?”
“他是谁?”
“你说呢?”
“那个人,那个看不见面孔的人,似乎在牵引我,进入一间没有窗的屋子,屋里有许多画,是我读书时想画的,但很久以前就被烧了,学校禁止展示这些作品,可为什么完好的保存在那里,那是个什么地方?”
Tina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道:“那是你的心,答案就在那里。”
大可愣愣地呆坐着,紧握着听筒,一股寒意直逼头皮,仿佛陷入希区柯克式的谜团之中,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我无意中走入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不,”Tina道,“那只是你心灵的表层,看似封闭,但还有一层,门在某个角落被锁住了,钥匙呢?找到钥匙,打开它,一切谜团就迎刃而解,你敢吗?”
“我敢吗?”他问自己,我敢吗?钥匙呢?似乎没丢过钥匙……
厦门。巨石吧。
“Tina是这么跟你说的?”江薇问,声音在防空洞里回荡,火把依然在烧,达利和基里科的画还在透着孤独,但那条通向石屋子的墙却封闭起来,似乎从未开启过。
他打了个哆嗦,江薇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转头看她,突然一把将她抱住。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鼻息间嗅到那充满阳光的香水气息。江薇捧住他的头,突然笑了:“看看你,跟个孩子似的。”她用手穿过他的头发,看着他,那目光深处满溢着柔情。
送江薇回家,已是子夜,月亮出奇的皎洁,照得周围一片的白,南方的九月,还是仲夏,夜虫在树丛深处呢喃,空气里偶尔有玉兰花树的气味。二人的身影被路灯拖得长长的,脚步声也显得温柔起来。
“读过菲茨杰拉德的《夜色温柔》?”
点点头,与江薇一前一后走着。江薇停住脚步,回头看他:“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公司楼顶看月亮吗?”
“嗯。”
“你是第一个。”
“什么?”
“约我看月亮的男孩子。”
“是吗?”不自然地应了一句,遂又陷入沉默。
江薇又转身继续走,慢慢的,一步一步,他抬眼看她,修长的背影宛如一株开放在夜色中的马蹄莲。她走了几步,又停住,回过头来说:“我到了。”
大可点点头:“那,我,我先走。”他转身开始走,不敢与江薇的目光相对。
“等等。”她说。
“嗯?”
“再给我支烟行吗?”
他迟疑,从牛仔裤里摸出烟,走过去递给她,打火,吸一口,江薇说:“抽完这烟再走?”
他又点头。
“菲菲大概睡了。”
“是吗?”他应付了一句,将右手插入口袋,低头看地面。
二人默默地抽着烟,谁都不说话,他再度可以感觉江薇身上的香水透过烟味飘荡过来,淡淡的,将他环绕,那是种温柔的氛围,令他迷醉。
他把烟抽到一半,掷在他上,用脚捻碎,仿佛下了决心,然后说了声:“我,先走了。”开始头也不回的离去,但却感觉脑后有一双温柔的眼神在注视着他,那温柔中有一种失望。
“大可。”江薇低低地叫他。他停住步伐,站在月色之中,没回头,呼吸有些急促。
“你怕什么?”
沉默。
“为什么不看着我?我就那么不好看吗?”
“不,我怕会,会,喜欢上你,也许,已经是了。”
一种突如其来的沉默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