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
她的脸和现在江祥泽的脸重叠,那时的紧张感又让他心悸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什么,就如江祥泽所说,言语其实没有意义。
“你其实,和她长得很像。”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祥泽愣了一下,但还是回应他:“我知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祥泽躺在宾馆的床上,没有洗澡,因为他觉得这屋子满是灰尘,厚厚地堆积在各个看不见的角落。他身上的外套也沾满了今日的风尘,裹着它陷落在这个尘埃的国度,肮脏和晦暗是一种天作之合。
在他人眼里,江祥泽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桌面上的东西总是码得整整齐齐,行装也一直整洁得体,但是他们不知道,就像是一个天生有缺陷的人想要把自己的不完美掩藏在人群中一样,江祥泽觉得自己是残缺的,所以他才要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如果不这么做,他就会时刻因为担心缺口见了光而神经紧张,寝食难安。他是精神上的残疾人,是衣物上的污点,是平整桌面上的刮痕。
傍晚的夕阳停留在男人的脸上,男人一侧的脸陷入阴影里,另一侧的脸因为沐浴在光线里而显得虔诚:"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其实他不用特意强调江祥泽也知道,从小就有人这么说,一直到他摆脱了都是熟人的老家,在大学里也总是有人说他长着一张女人脸。为了摆脱这种论调,他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平头,即使九十年代港星风靡大陆,掀起一阵男人留长发的潮流,他依旧定时把长出来的发茬修剪平整。他努力地去靠近那条“男人”的标准,好像有任何的不相符就是大逆不道,要被千夫所指。
其实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人在意。陈日华以前就这么和他说。但是江祥泽只是当作没听见一样继续打理着碎发。
他希望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因为“不像男人”总是会带来不幸。母亲不是男人,所以被身为男人的父亲施暴,她的情人软弱得不像个男人,所以后半生过得潦倒又辛苦。那些直勾勾地盯着别的男人屁股看的肯定也不能算作“男人”,同性恋是一种疾病,隔离了正常男人和异类。他曾经在成为男人的路上误入歧途,但最后他总算认清了现实,明白同性间多余的情感只会使他跌入不幸的命运。
村里的后街,一些没人会去的破败茅屋,隔道的尽头摆满了釉色剥落的酒缸,断节的草席,杂乱的桔梗,在这些杂物没能遮挡到的缝隙里,有一双惊恐的眼睛,因为震惊而颤动着,倒映在他眼里的,是两具连接在一起的身体。江祥泽清楚地看到,那根挺立的性器不断地在另一个男人的下身进进出出,交织着淫靡的水声和接连不断的喘息,被按在墙上的那个男人像一滩烂泥一样扒在对方身上,脸上露出的神情不应该是“正常男人”应该有的。那一刻江祥泽意识到,这样的神情有朝一日也会出现在他的脸上,甚至,已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出于害怕,江祥泽慌乱地逃离了那里。在巷中交合的那两个人他有印象,在村里的晚会他们总是和其他人聚在一起喝酒,关系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两人,却被江祥泽窥破了不为人知的一面。江祥泽倚靠在墙角,止不住地干呕,手指被门牙磨得红肿,但恶感还是源源不断地侵袭。
“祥泽,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怎么都找不到你。”
听到金志咏的声音,江祥泽顾不上自己的狼狈,用尽全力地跑开了,那是他那时超出一切理性的本能反应。他既不想让金志咏看到自己埋在恐惧之下的爱意,也不愿承认这份感情有任何逾矩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起这件事,江祥泽在床上惊出一身冷汗,手中的信封已经被揉皱了。那是在和男人道别前,他递过来的。
“这是你母亲写给你的,我希望你能收下。”
江祥泽在一片漆黑中沿着信封的边缘扣着封口,因为出了手汗,信封被抠破了,江祥泽不耐烦,索性把封口直接撕下,信纸平滑地落到江祥泽的胸口。
打开大灯,信纸上的字看起来很潦草,江祥泽想起来母亲以前并不识字,后来学会写字大概是受了那个知青的影响。
“祥泽,原谅我在这时候又想起你,还想要通过纸张和你说说话。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我不祈求你的原谅,因为我知道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出现。你是我的孩子,但是我却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该做的,每次想起你那张和我很像的脸,我的心就剧痛无比,即使是我和你叔叔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现在,我也每天都惦记着你。
那天你不辞而别,我就知道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如果一定要在你我之间选择一个的话,即使后半生都要心怀愧疚,我想我还是会选择我自己的幸福。这么厚颜无耻地阐述我的愿景,我知道我很无耻,但是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在为自己的欲望奔波吗?在几十年前,在我还没有和你叔叔相识的时候,那时候我因为生不出孩子成天被你爸爸打,我知道我逃不出去,我很想一死了之,直到我遇见了你叔叔,我开始变得贪心,我想要体验更多正常人能享有的情感,但偏偏在那时候,我却怀孕了,你的到来让我不知所措,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当时的你并不在我的期待之中。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一定是我的孩子,我心里产生了别样的感情,我想我也许该死心,好好当一个母亲,把你抚养成人,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发现自己对外面世界的渴望有增无减,越是这样,我对你父亲的憎恶就越强烈,我觉得就像是他剥夺了我的人生。他也听信了村里人的风言风语,认为你不是他亲生的,无论我怎么和他解释,他都一概不听,但你的的确确就是他的孩子,作为生你的人我不可能不清楚。我可以忍受他对我的诋毁,但我不能忍受他对你做出那种事,他后来瞎了,脑子糊涂了,把他以前做过的孽一股脑地说给我听,我恨不得把他掐死在床上,可我的理智告诉我那不是最好的时机。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很精神地拉你出去,我不放心,悄悄跟上,再之后,我就做了一直以来我想做的事。你能想象吗?他一个欺负了别人一辈子的人,死前居然那么软弱地对我求饶。那天的场景后来一遍遍地在我的脑子里重演,我知道,杀过了人以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我也变得不再是以前的我。
后来,他说可以带我走,这一天我盼了十几年,等它终于要实现,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就好像走了十几年的弯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出口一样。可是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陷入了犹豫,他说只能带我一个人走。那天我一晚没睡,第二天就看见了你留在桌上的信。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在那之后我发疯一样地找了你两年,但都没有结果,后来我终于查到了你的下落,但我明白,我再出现也只是会打扰你。我想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让我此生都背负着对你的愧疚活下去。而现在我也行将就木,我把这些话放在心里讲了一遍又一遍,今天终于敢把它放在纸上,再之后,我就要把它当作一生秘密放进我的柜子里,这是我这个自私的罪人的自白,也是我迄今作为你母亲的祈祷,我衷心地祝愿,你能遵从自己内心地、幸福地活下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祥泽发觉自己的脸已经被泪水沾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父亲压到身上来的时候,江祥泽被吓了一跳。
父亲冒着酒气的嘴胡乱地亲着江祥泽的嘴,下巴的胡茬磨得江祥泽直喊痛,但还没等他叫出声,父亲粗糙的大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别出声,敢叫出来就打死你,小杂种。”
江祥泽不敢说话了,被打的滋味他不愿再体会一次。看他没动静了,父亲一把把被子掀开,钻了进去,刚刚在外吹足了凉风的手伸进了江祥泽的衣服里,揉捏着他尚未发育的乳头,乳头在刺激之下很快变得发红肿胀,江祥泽觉得难受,但他不敢叫出声来。还嫌不够,父亲最后干脆把江祥泽扒得精赤条条,幼嫩的皮肤一和冷空气接触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父亲把江祥泽的乳头整个含住,对着它又吸又咬,不时吮吸出声。
“爸,不要……”江祥泽脑中隐隐有了难以言说的耻感,他知道这是在做不好的事。
“别吵,爸这是在疼你,知不知道啊,你看,你也很想要爸疼你对吧,下面都出水了。”
江祥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身体,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他挣扎着想要跑,却被父亲抓住了脚踝,拿衣服绑住了手腕,嘴里也被塞了东西。江祥泽挣扎着在床上扭动着,父亲不顾他的反抗,解下了皮带,露出了身下叫嚣的阴茎,在江祥泽还未开苞过的穴口试探性地碰了几下,便强制性地顶入了其中。因为异物的入侵,穴内紧急收缩,绞着发烫的阴茎,父亲爽得几乎叫出声,一只手揉捏着江祥泽的屁股,在上面留下显而易见的红痕,另一只手提着江祥泽的脚腕,狠力抽插着小穴,一阵异样的快感涌上了江祥泽的大脑,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热,下身更是有一股接一股的暖流从穴间流出,在父亲的撞击下啪啪作响,令人羞耻的水声充斥着房间,江祥泽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给了父亲更大的快感,按住了他窄窄的胯,疯狂地在他体内顶撞,穴口被操得泛起了一阵白色的水沫,四溅的体液在父亲和江祥泽的身体中间喷射开来,江祥泽在漆黑中闻见了一股咸腥味,是血腥味和其他味道混合而成,他那时候还没开始遗精,第一次知道精液的味道便是在这场仓促的侵犯中习得。
浓稠的精液缓缓从穴口流出,大部分还留在江祥泽体内,那是一种不属于自己体内的温热。一行清泪从江祥泽脸上落下,父亲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白皙的臀部,喘着粗气去捡裤腰带。
接下来的几天江祥泽的后穴一直红肿,让他只能像青蛙一样大张着腿睡觉,可他又不敢睡得太死,因为他怕睡梦中又有男人压上他的身体。母亲问他为什么洗床单,他也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尿床”。
一直到饭桌上,江祥泽越发无法忍受父亲用下流的目光审视着自己,过了不久,就又被父亲拖进杂物间做了一次。江祥泽跪在地上,小小的嘴里吞吐着父亲的阳具,浓黑的阴毛刮着自己的脸,父亲使劲地按下他的头,为了能吞得更深,江祥泽觉得自己迟早会窒息而死。等父亲兴致勃勃地扒下江祥泽的内裤时,看着内裤上濡湿的水痕,父亲淫亵地捏着江祥泽的脸,说:“你也开始觉得享受了是吧,小骚货,你这种对男人的鸡巴流水的贱人怎么可能是我的种!”
说着便毫不留情地顶了进去,江祥泽想要呻吟出声,但马上用手捂住了嘴,这不过是他为了不让自己自轻自贱的遮羞布。经过了第一次的开苞,第二次的进入变得顺畅许多,肉穴也变得更接纳外物的侵袭,不断地收缩就像是在渴求阴茎的操干一样,泥泞的下体已经把这二者合为一体,一想到自己原本属于那个地方,江祥泽就恶心得想吐,父亲的脸在他眼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他脑中可以清晰回想出父亲阴茎上的每一根纹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不来找他的夜晚,江祥泽也难以入睡,他憎恶自己逐渐脱离意识的身体,厌恶那副下流得淌水的后穴,爬上来的快感几乎就要变成谋杀他的工具。手不争气地向下体摸去,因为刚才的胡思乱想又变得有些黏糊糊的,他难耐地扣挖着,发出微小的喘息,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是如何的,也不愿知道。
如果他没有在小巷中看见那两个交合的男人,那种像野兽一样的,淫荡而恬不知耻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他的脑中,他害怕自己也曾露出那样的表情。
逃回家后,父亲看见晚归的自己,很快又让他把衣服脱干净,让他趴到椅子上撅起屁股,布满了茧的手在洞里探来探去,刺激着江祥泽的每一个敏感点,几声不成调的呻吟从江祥泽的嘴里溜出来,父亲把手上沾的淫水抹到江祥泽的屁股上,硬挺的阳具在洞口磨蹭着。
“说啊,小贱种,说你想要什么,是不是想要爸爸操你?”
“我……”江祥泽艰难地从嘴里憋出那几个字,“我想要爸操我……”
父亲大力地在江祥泽的屁股上留下一个巴掌印,一边干一边说着“骚货,干死你,干死你”,江祥泽不再去想到其他,因为他逐渐认定了出现在那人脸上的放荡神情此刻一定也印在自己脸上,他觉得自己脏得要命,却又无法从这泥沼中挣扎出来。
最后一次见到那对同性恋人,是他们被村里的人五花大绑做各种仪式来“驱邪”,他们被打得皮开肉绽,泼到他们身上的水在阳光下有种不合时宜的耀眼,晃得江祥泽眼睛痛。当晚,他们就逃出了村里,附近都是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江祥泽将这记作一个血的教训,把那只自慰过的手用削笔刀划出十几个口子,这是对自我的规训和惩戒。随着青春期的到来,第二性征在江祥泽日渐明显,父亲逐渐对他失去了兴致,也不再来找他。一直到后来他失明,那些侵犯对江祥泽来说就成为了一个毫无痕迹的噩梦。
但江祥泽一直没有忘记,在父亲把他按在墙上操的时候,暴戾地抓住他的头发,喃喃地说"真像啊",那一刻他的心跌落到了谷底,他不禁去想,如果和母亲的长相没有那么相似,他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些。如果那天夜里有把门锁好,如果他在幼年就因为意外死去,江祥泽认为自己有太多的如果可以选择了,以致于他都无法确定,规避了那些错误的决定后,结果是否真的会不同。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没有亮,窗外一片漆黑。江祥泽摸到手机,看着存在里面的那个从未拨打过的电话号码,鬼使神差地拨了出去。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那通电话还是接通了,对面是徐尧略显惊喜的声音。
“怎么了,老师?”
“没有,我只是,睡不着,而且,有点儿想你。”
“什么。”
“没什么。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你果然一个人呆着有点寂寞了吧老师,都说我有先见之明……”
江祥泽听着徐尧在对面接连不断地说话,疲惫地靠在床头,他想就这么听他滔滔不绝地讲下去,这令他感到很安心。
寂寞的人最容易相互吸引,拥抱不过是各取所需。
我们都寂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鹏哥,你昨天抽的卡面给我看一下。”林成俊还没卸下书包就急忙开问。
“怎么,没抽到稀有卡吧,这就让你开开眼。”于鹏嘴角挂着得意的笑,从抽屉里抽出卡册。
“我说啊。”唐舜堇回过头对他们说,“你们不背刚教的那个单元的单词吗?”
“急什么,小陆人很好的,不会给我们搞突击。”林成俊摆摆手。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今天已经换成祥泽来上课了哦。”唐舜堇嘴皮子还在动,但眼睛已经移到了单词表上。
"什、什么!一周这么快就过去了吗?小陆我的小陆,没有你我怎么活啊!"林成俊开始鬼哭狼嚎。
“你还是抓紧时间背书吧,祥泽说一回来立马要小测,范围是第五单元的单词和课后练习的句子。”徐尧拿着书凑近。
“啊?怎么不早说?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欸!”
"小陆来代课的第一天就说了吧,不过也是,你这家伙肯定飘飘然到忘记了。"
徐尧戏谑的语气让林成俊更为崩溃,他抓住于鹏的胳膊疯狂摇晃:“鹏哥!只剩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于鹏眼神瞟向一边:“别看我,我也是背了的。”
“你小子真搞浪子回头戏码啊,明明上学期还是吊车尾来着。”徐尧感慨士别三日真的要刮目相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鹏装模做样地扯了扯领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话还没说完,整个教室就整齐地进入了一片肃静之中,徐尧回头望去,江祥泽就倚在门框那,胳膊里夹着一卷试卷状的纸。
徐尧知趣地向后排的“贵宾席”走去,但心底却涌起一阵窃喜,小陆来代课的那几天他都不用往后坐,怪不习惯的,把这话玩笑似的讲给橙子头听,她冷漠地评价了一句“抖m”。
江祥泽从容地走进来,放下水杯和小测卷子,摆出大家司空见惯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么样,很久没给你们小测了,会不会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是必然的,但是大家都把骂街的话憋在心里,嘴上依旧小声地拼着单词。
“感觉你们都准备得很充分嘛,要不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就不占用课堂时间了,姚雨希,帮我把卷子发下去。”
“等一下!”班里的一众纷纷求饶,他们也知道江祥泽这话多半是吓唬他们,但怕不阻止就成真了。
“这样啊,那就让你们背到上课铃响吧,响了之后我们再开始小测,我出去一会儿。”
徐尧不抬头看就知道江祥泽要去哪儿,肯定是趁还没上课去走廊尽头来支烟,得亏他这么悠闲,前两天半夜还和自己打电话来着,虽然那时候自己确实还没睡,但也不能算是什么随叫随到的人吧。徐尧这两天为了应付小测一下往脑子里填进太多单词,拼写和词性在脑中搅成一滩浆糊,徐尧暗自叹气,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
上课铃一响,三班的大部分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次真是退无可退了。姚雨希麻利地数好卷子分发下去,教室里只剩下叹气声和纸张纷沓声。
时间过去五分钟,林成俊的脸和桌面几乎保持了平行,他不愿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时半个屁憋不出的窘态,余光往一边瞟去,能看到于鹏的卷面已经写得满满当当,他不抄也不是因为清高,只是因为上次被江祥泽抓到,罚抄了两页纸,便不想重蹈覆辙。他又微微地抬眼,看到两位前桌奋笔疾书的背影,更是止不住地叹气,她们两个一个是实力深厚的英语课代表,一个是兢兢业业的小组长,卷面怎么也不会像自己一样荒唐。林成俊寻求同伴的计划失败,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开始空想。
时间过去十分钟,江祥泽让姚雨希收卷。因为姚雨希和班里大部分人交情不深,收卷的时候也不费劲和他们掰扯太多,不到一分钟,卷子就收齐了。江祥泽看着整齐地摆放在讲台右上角的测验卷,心想不愧是自己选中的课代表,干活就是利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始上课之前,江祥泽按惯例说一些过场话:“你们啊,虽然我知道你们理科都不错,但是不管以后你们选文还是选理,英语都是大科,原本可以拿到的分你们就这么白白丢掉了,不觉得可惜吗?还有啊,下学期不是要分班了吗,想分到好的班就不要有瘸腿的科目,你看,如果语数英均分要一百二,你英语少考二十,就要从另外两科拿分来补,人家女娲补天的石头都要花精力去找呢,你们那二十分还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其他我也不多说了,上课。”
学生时代,不管在哪个年龄段,早上的第一节课都格外折磨人,而江祥泽的课又实在无聊,刚刚经历了一波学业水平突击的三班学子已经被抽取了大半灵魂,等捱到下课,三班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尸横遍野。
第二节课一下课,姚雨希就被江祥泽叫去了办公室。
江祥泽把一叠卷面惨不忍睹的卷子交付到姚雨希手上:“这些人课后你让他们的小组长给他们听写一遍,你把好关。还有,你和徐尧关系还行吧,你重点监督他,至于林成俊,你让你同桌唐舜堇监督他。”说到这里,江祥泽又觉得哪里安排得不妥,“不对,唐舜堇最近成绩也有点退步了,你们这群孩子真是让我不省心。”江祥泽揉了揉眉心,“这样吧,你去安排唐舜堇,徐尧我来管。”
“啧,真麻烦。”
“你刚刚那什么声音?”
“没有。”姚雨希像往常一样耷拉着眼皮。
“你这小孩……”江祥泽眉间的"川"字提起又放下,“算了,先到这里,你去干你的事吧。”
姚雨希回到教室时的脸色比平时更无生气,唐舜堇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姚雨希无预兆地贴近唐舜堇的脸;“因为你啊。”
“怎、怎么会?”唐舜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开玩笑。”姚雨希迅速把身子掰回座位,“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我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小测很不理想吗?”
“当然。江祥泽对你们根本就没抱幻想。”姚雨希把被退回的试卷拍到桌面上,头歪向唐舜堇,“我说你啊,虽然你的没被退回,但是小祥祥发现你背着他偷偷退步,勒令我监督你呢。”
“哦,原来是这样,”唐舜堇努了努嘴,“所以呢,要怪我吗?”唐舜堇其实也有点不满,她最近被遗传学折磨得生不如死,每晚刷理科题都来不及,根本顾不上英语,反倒是姚雨希,单词每次都是早读抽空背的,正确率还奇高,而且明明下一次考试就要决定分班动向了,也不见她着急,课上犯困照睡不误,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啊,也不是。”姚雨希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不少,“江祥泽大惊小怪罢了,你肯定下次考试就会回归正常水平对吧?”
“是——啊。”唐舜堇也不想回答得这么快,但只要看着姚雨希那双眼睛,就很难说出否定的词汇。她有时候很讨厌这样没骨气的自己。
姚雨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对唐舜堇说:"为了弥补我,就帮我把这些卷子发掉吧,顺便再和组长们说要给他们重新听写一遍。"
“那你呢,你空下来做什么?”
“现在是大课间嘛,当然是睡觉。”姚雨希把头埋进胳膊里,立马进入了沉睡。
唐舜堇也讨厌姚雨希这么理所当然地把东西托付给自己,只是用着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就让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楼道的声控灯因为徐尧的脚步而亮了起来,他第一时间看到老师的房门开着,然后便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门口处站着,好像一株沉默的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祥泽背对着他整理录像带,半蹲着,弓着腰,衣服因为受力向上拉扯,露出一小片肌肤,再往上看,他在单薄衣物下缺少脂肪覆盖的脊椎骨微微凸起,背部的肌肉因为手的动作而起伏,地上是散乱的录象盒,天花板上只亮着一盏灯,在朦胧的灯光下徐尧顿时觉得老师的骨架很美,像一件纤毫毕露的艺术品。
等江祥泽直起腰来转过身,才发现在门口呆站许久的徐尧。
“晚上好啊老师。”
“好什么。”想起今天改到的徐尧的卷子,江祥泽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到我就这么让你恼火吗?”徐尧努力想把自己撇得无辜。
“我只是出差了一周,你小子果然没管住自己,试卷姚雨希也发给你了,自己也看过了吧,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徐尧把手插进裤兜里:“那是因为老师你之前答应我给我补习还没兑现呢。”
“补习……哦,我差点忘了这事,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要给我检查上课笔记,还有课后背诵情况。”
“好。”徐尧笑着答应。
“生词本也……”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这么干脆?”
“这不是应该的嘛。”徐尧咧着嘴。
“你最好做得到。”
“那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下学期考进了实验班,或者我这次英语进步了二十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什么意思?要我给你补习还要我给你奖励啊,你想得可真够好的。”江祥泽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
“就一句话,答不答应我?”
江祥泽被他犟得没办法,勉强答应下来:“行行行,我答应你,但是我也有要求,你下次考试得提三十分。”
“一言为定。”徐尧爽快地回应了。
江祥泽不知道徐尧肚子里卖的什么药,反正他基础这么差,短时间内提三十分肯定不可能,但他有这份进取的决心,还是让江祥泽另眼相看。
夏夜的风顺着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轻轻打到徐尧脸上,窗外隐约还有虫鸣,预示着这是一个寻常的夜晚,但在不远处,跋涉的旅人正在寻找迷失的宫殿,此举即将带来难以预想的动乱和恐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雨刷器在车窗上反复扫动着,在被雨水切割得有些破碎的灯光投射下,像一道阴霾在车后座的江祥泽脸上若隐若现。
雨水从车窗上缓缓流下,把车外的景观模糊成一片混乱的浩劫,晃动的人影是叫嚣的灵魂,滞留的车辆是烙刑的铁器。
陈日华往后视镜那里扫了一眼,后方还有长长的堵车队伍,他放弃了挣扎,接受了被困在路面的现实。
后方的江祥泽自从雨下起来就没怎么说过话,陈日华是习惯他们二人之间沉静的氛围的,因为他知道江祥泽其实就是这样一个阴冷且敏感的人,平时对待学生和同事已经消耗了他绝大多数伪装的精力,只有在少数人面前可以卸下心防。明白了这点曾经让陈日华沾沾自喜,但现在却只让他感到焦虑,他不禁去想还有谁可以让江祥泽脱掉层层伪装的外壳来释放本性——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近来江祥泽身上的变化,感受到他变得柔软。
但是他有不得不要提起的话,尽管光是想到这件事就让他觉得如鲠在喉。
“素雯她,来找我了。”
江祥泽不做回应,陈日华知道这算是他让自己接着说下去的默许:“她说,她很想你。”
江祥泽突然笑了:“这算什么?”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应该算是在和你示好吧。我认识她和你一样久,她什么性格我不比你了解得少,有些话当着你的面她就是没办法好好地讲出来,你也一样,你们一样别扭。”陈日华的手在方向盘上摩挲,他感觉到手心有发汗。
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这个问题在江祥泽心里出现过无数遍,从结婚之前他就在想,从他拿了点钱从村里跑出来的时候就在问,但就像一团打了结的毛线,不知道该从哪里梳理。他的人生本来就是错乱荒唐的。
有发生过吗?对梅素雯,发生过感情。他承认梅素雯是让人想要怜惜的,年轻时的她那样娇小的身躯,柔软的头发,好像一碰就碎。即使是被家务和工作剥去了光环的现在,只要她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向自己一眼,自己都会选择向她屈服。他们意外地吵过很多场架,因为一些无谓的琐事,因为江宇涛,因为各自的态度,但他们的争吵从不围绕“爱”来纠缠不休,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提起,就会引爆所有潜伏的危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自己是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的呢?哦,是为了更好地欺骗,为了不重蹈覆辙,江祥泽拼尽全力地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而这个谎言孕育出了他的儿子,他可以彻底和过去切割的平稳人生,这个谎言就是他的婚姻。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江祥泽觉得自己一定要上大学。但是他也知道,学费不是他这样的家庭可以负担得起的,那时的他对母亲最终会抛弃自己这件事深信不疑,在听到了母亲和她情人的谈话之后,他连夜收拾了行李,离开了那里。
他不仅是不想做母亲的拖油瓶,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成年了,无法一辈子受人庇护,他要有更广阔的天地,一个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地方。
他在那时候结识了陈日华。如果没有认识陈日华,那么他最后可能会因为贫血而死。江祥泽原本打算去卖血赚钱,但在卖血的路上阴差阳错地结识了陈日华,他至今也无法理解,当时的陈日华对于一个认识还不久的人,竟然能够那么慷慨地施以援手,负担了他大学四年的学费。江祥泽始终认为,他欠陈日华一条命,如果陈日华让他做什么,他一定拼了命地来报答,可事实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陈日华在迁就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江祥泽曾经躺在宿舍的床上问背对着他看书的陈日华,陈日华不为所动地给书翻页,“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江祥泽觉得他们有钱人真的不可理喻,他后来也不再提这件事,因为他知道陈日华的回应肯定如出一辙。
和梅素雯的相识是通过陈日华的牵线,在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联欢会上,他当时没想过会和她结婚,事实上,他一直以为如果没有他,会和梅素雯结婚的人是陈日华。
“你喜欢她吗?我说梅素雯。”
“你说哪种喜欢?”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素雯是个好女孩,但是我不适合她。”
“说什么适不适合的,你也没问过人家意愿吧。”江祥泽拔开木塞,往搪瓷杯里倒热水。
“她喜欢你啊。”
江祥泽被热水烫了手,连连叫了好几声,陈日华无奈地打开柜子给他找外敷膏药。
“那你呢?你不喜欢她吗?如果你中意她,我马上就去和她讲清楚。”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你在把她‘让’给我吗?觉得这样能还我人情?你这是在糟蹋人女孩子的心意你懂不懂啊,世界上不会有比你更过分的人了。”陈日华盖上药盒,把棉签丢进垃圾桶。
江祥泽被说得理亏,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梅素雯保持距离。
直到有一天他被陈日华拉上街,漫无目的地瞎逛的时候,人群中出现了两个模样落魄的人,无端地拉住江祥泽的手,嘴里不断念叨着“老乡啊,老乡”,江祥泽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甩开了他的手,不断地往外跑去,陈日华追上他的时候,江祥泽的手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刚才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都不认识怎么反应那么大啊?”陈日华有些困惑。
“日华,我,我最近没怎么休息好,我先回宿舍了。”
出于担心,陈日华和他一起回去了。但这之后江祥泽就变得有些沉默,陈日华怎么问他也不肯开口。几天以后江祥泽的状态逐渐恢复到以前,陈日华也就逐渐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江祥泽对陈日华撒了谎,那两个人他认识,那是从村里逃出来的那对同性恋人,被他们认出是江祥泽怎么也没想到的,这使他意识到自己的伪装是多么的捉襟见肘,所谓的和过去割席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往事依旧无止境地纠缠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和梅素雯结婚那天,她穿着一身艳红的旗袍,在一众宾客前美丽得过分张扬,而江祥泽面对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很快露了怯,梅素雯抓住他的手,拉着他一起走到证婚人面前,江祥泽那时已头晕脑胀,不知道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后来一句也不会兑现。
当晚,梅素雯擦了妆,放下头发,依偎在江祥泽怀里,几乎是无法控制住地,江祥泽沉醉在温柔的幻景里,问出了那句话:“你最想要什么?”
“我要你只爱我一个。”
“你想要我的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
二十年后,陈日华依旧是这样的回答。但是他知道,只要他提出要求,那江祥泽就不应该拒绝,所以他要江祥泽去看病,好好治疗他的眼睛,他要他长长久久地、健康地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要你去看病。”
“我没病,看什么病。”
“你的夜盲。”
“我不想去。”
“你说过的,你什么都能答应我。”陈日华咬紧牙关挤出这句话,这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生的勇气。
“你,给我一点时间,你的事,素雯的事,眼睛的事,我完全都没有考虑好该怎么做。”
“给你多久时间?”
“一个月。这之后就是暑假了,我们会有很多时间。”
围困在车身周围的车辆突然动了起来,陈日华也迅速跟上了前进的车流,霓虹在被雨遮挡的车窗里被凝视成扭曲的星辰,不停地闪烁着,好像在释放警告的信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指甲嵌进草席的缝隙里,等回过神来,那根草茎已经被挑破了。直到刚才,徐尧都在想着英语怎么提分,不知不觉大半个晚上已经快过去了,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本着实践出真知的原则,徐尧爬起来点上灯,翻出之前因为偷懒没做的周报,但还没把写完,徐尧就昏昏沉沉地趴下了。
第二天上学差点迟到,这对徐尧来说是极其少见的情况,虽然三班的人大部分都是踩点咖,但他可是一直坚守着早到的原则,尽管到了教室是为了睡觉。
徐尧喘着气滑进座位,吴晨枫讶异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真少见。”
“熬夜做英语题呢。”
“这比你迟到还难以置信。”吴晨枫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你英语好吗?”
“还行吧。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英语怎么在一个月内提高三十分?”
“我知道你英语很烂,但也别这么敢想吧。你现在也就九十分的水平,往上提三十分可是一百二呢,都算得上是年段头部了。”
“真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嘛,你问我不如去问英科,她英语不是很好吗,看起来也是学得很轻松的样子。”吴晨枫边说边给昨天的化学测验订正。
“橙子头啊……”
徐尧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橙子头英语这么好肯定是因为功底深厚,说不定就是那种把英文电影当母语片来看的人。但他徐尧可没有这种习惯,前十六年的人生奉行的一直是“中国人不放洋屁”的朴素宗旨,况且语言习惯的培养这种东西,不能强求,别人的学习习惯无脑学来只能变成邯郸学步。但说到底,分班考试迫在眉睫,他就是想突飞猛进一步登天有什么错呢?
“早知道昨天就讨价还价一下了,真是自作孽。”
“做什么孽?”唐舜堇从徐尧身后探头。
“幺儿别老神出鬼没的,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你昨天答应我的综合测试卷最后两道大题还没给我讲呢。”唐舜堇掏出卷子。
“你找老师问去呗,你哥我现在脑子都快烧焦了。”
“找老师要是比找你方便我还用得着来问你啊?人没长多大条,脾气倒不小。”唐舜堇一如往常地和徐尧顶嘴,同时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你今天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告诉了你你能帮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还不稀得听呢。”
“好好好,我说我说。”
把前因后果告诉唐舜堇之后,她有些不解:"既然你是为了这个赌约,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非要江祥泽来实现的事吗?"
“这个……”徐尧耸耸肩,“就不能和你讲了。”
“矫情。”唐舜堇白了他一眼,拉上姚雨希来商量对策。大致了解了经过后,姚雨希置身世外地拆开一袋甜甜圈,含糊地说:“江祥泽不都答应了给你开小灶,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这样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提三十分吧。”
姚雨希顺道把掉在桌上的糖霜扫落:“江道长都无能为力,我这马喽又能有什么作为呢,施主请回罢。”
“真就这么无情?”
“生词本。”
“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姚雨希看出来他算是连生词本都没有了,叹了口气:“你拿一本没用过的的本子过来。”
徐尧服服帖帖地照做,姚雨希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封面有点打卷的本子,翻开有点岁月痕迹的第一面,指着其中被打了红圈的单词:“你把这些打了红圈的都抄到你的本子上,然后记下来。”
“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题的高频词汇。其实无非就那几种类型,科技类,新闻类,叙事类,还有一些活动介绍,有些词在不同篇文章里反复出现,就说明这是考试热点。这些生词是我上高中以来总结的,有时候也可以用在作文里秀秀词汇量。江祥泽应该没办法教给你这个,其他你就按他说的去做就好了,英语不是什么靠刷题的科目,增加vocabury才是王道。”
“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叫你多去背单词和短语增加词汇量!”
接下来的几周里,徐尧付出了比他过去一年里多了好几倍的努力,记不住词汇,他就压缩吃饭的时间,苦手的作文,他也依靠江祥泽给他打印的那几张应用文高分句子汇总续命,掌握了词汇量和语感之后,他的题目也越做越顺,正确率一度惊动邻座同学。
“不是,你怎么回事,最近状态好得像假人一样,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吴凌皓翻过身,开玩笑一样地对徐尧说。
“下学期要分班了嘛,这不得努力一把。”徐尧笔耕不辍地抄着生词。
“没想到你还挺在意这个的,但你成绩还可以吧,进实验班肯定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欸,皓哥,这就不对了,要进实验班怎么能有瘸腿的科目呢?”
“这话和江老师说的好像,你们关系挺好啊?”
“没,没有,就是觉得他讲的挺有道理的,哈哈。”
虽然吴凌皓和姚雨希看起来没身边的人那么焦虑,但是徐尧也粗略估算过,他们的成绩进实验班是十拿九稳,大概率自己以后还要继续和他们做同学,但他又想到,只有理科班有开设实验班,他还没问他们选文还是选理呢,但A中是理科大校,他们应该也会选理吧。
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大老粗,但是徐尧也有细腻的一面:他很珍惜和这些人相处的时光。不管是成俊于鹏那对活宝,还是有时候让他觉得不如块叉烧的老妹,和他们的相处早就成为了自己日常的一部分。
“老师,你下学期会去教实验班吗?”徐尧不经意地用鞋跟敲着椅子腿。
“不知道啊,安排表还没出呢。”江祥泽专注地给徐尧今天练的衡水体圈出错误点。
“那万一下学期你就不教我了呢?”徐尧有些着急。
“不教就不教呗,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换别人教又不会死,也不见得你们有多喜欢我当你们老师啊。”江祥泽放下笔,抬头后视线正好和徐尧的对上,随后眼神不自然地飘向一边,“但是,按惯例的话,我是会去教实验班的。”
“真的吗?那太好啦!”徐尧喜出望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年是这样的,我可不保证今年。你小子也别兴奋那么早,你看你这里犯的语法错误就很低级……”
距离考试还有三十分钟,徐尧把复习提纲攥在手里念念有词,缩在墙角强装镇定。脑子里闪过江祥泽考前说的话:“一直到考前的最后一分钟,你们都要不停记词汇,确保自己脑子里都是知识点。”
徐尧顺着考场号坐下,脑中默念刚才背过的句子。
“第一道题先做完型填空,思路要清晰。”
入眼的词都认识,徐尧松了一口气。“像橙子头说的一样,文章里有和选项对应的关键词。”印满铅字的纸上立马出现了未干的墨迹。
到了徐尧最害怕的,这一块他最依靠语感,但凡出现了奇怪的选项就会打乱他接下来的答题节奏。
“先看选项,再看原文,画出关键句。”
每次这样做,徐尧就有一种按图索骥的成就感,保持这样的节奏,他觉得自己今天状态出奇得好。还没做完,广播就响起了欢快的前奏,徐尧迅速翻到前面静候听力环节,一开始还很稳健,但因为有一题的选项迷惑住了徐尧,导致他接下来的听感略微浮躁,很多选项都是结合上下文而不是靠听出来的,再加上他七选五耽误了太多时间,写到作文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还好他在阅卷的时候就已经审完题想好了遣词造句,所以最后除了苦练很久的衡水体有些走形之外,都还算可以。
“考得怎么样?”吴凌皓和徐尧同考场,这样一来好学生肯定是不会放过和认识的人交流试卷的机会,“我看你最后一直在奋笔疾书啊,都怕你写不完,话说这次的七选五也设置得太诡异了,都把我给看蒙了……嘿,姚雨希,你觉得难吗?”吴凌皓话锋一转,向从隔壁考场走出的姚雨希搭话。
“一般吧,江祥泽出卷的普通水平,我大概能考135往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狂啊。”徐尧在心里暗自吐槽。
“对了,你们想好研学要去哪了吗?Q省还是S省?”吴凌皓边收拾书包边说。
“副会长倒不如透露一下哪个地方更有可玩性。”姚雨希单刀直入。
“去Q省比较便宜啦,但是不如S省这种大地方有得玩。”吴凌皓看过学校给出的游玩方案,他也确实不差那几百块钱,肯定是选S省。
“有没有不去的选项,感觉好麻烦。”
“别这样嘛姚雨希,这是教育局指定的教学活动,除非你能出示特殊疾病证明,不然你溜不掉的。”
“我有啊,我有紫外线过敏和多人活动恐慌症。”
“喂喂橙子头,别越扯越离谱了。”
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少年们的暑假即将来临,裕县这一年的雨季也终于结束,炎热的暑气很快覆盖了大街小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巴刚到站,徐尧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着塑料袋跑了出去,唐舜堇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径直走到徐尧身后,递出一包湿巾:“真的很逊诶,看来这么多年来你晕车的毛病完全没有改善啊。”
徐尧头也不回,飞速把湿巾抓到手中,急不可耐地撕着封口,但晕车的余韵仍让他止不住地干呕。
“喂,徐尧,没事吧。”吴凌皓走过来关切地拍着他的背,云洁也很快赶了过来,人一多,徐尧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赶快收拾了一下面貌:“没事,真的,就是路上颠得厉害,早上又吃太饱了,真没什么大事。”
“那既然没事了我们来抽房间号吧。”班里的人聚在酒店门口,云洁手里抓着一个竹签筒,抽到“5”的人住5号楼,抽到“6”的人住六号楼,老师们全都住在六号楼。五号楼和六号楼在装潢上并没有什么差别,但学生们觉得有老师在的地方不太放得开,自然更想抽到五号楼。
林成俊和于鹏都抽到“5”,吴晨枫和吴凌皓也是如此,这下让徐尧的心悬得更紧,要是抽到六号楼他不就落单了吗,还要再另外找人同住怪麻烦的。徐尧心里正犯嘀咕,定睛看了一眼签子:一个显眼的“6”。
“算我倒霉。”徐尧闭眼。
“哎呀徐尧,你是‘6’诶,这样看来你只能和隔壁班的人住了。”云洁说。
“什么隔壁班?我怎么不知道这茬?”徐尧大惊失色。
“我们班男生是单数个啊,你又是最晚抽签的,刚才那几个抽到6号楼的已经找我报备了,你呢,你有小伙伴吗?”
“啊哈哈……”徐尧尴尬地摸着头,“老师,我要是说没有,是不是要和别班同学一起住了啊?”
“怎么会?”云洁有些惊讶,“六号楼的每一层都有单人间,你这情况应该是要入住单人间了,我就是担心你没同伴太寂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会!怎么会呢!”徐尧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我最喜欢一个人住了。”徐尧把行李拎在手里,做出蓄势待发的样子,“告诉我房号吧老师,我时刻准备着!”
“这破酒店怎么没有电梯啊,田段长不会被骗子中介忽悠了吧。”徐尧费力把行李箱抬到房间门口,往裤兜里掏房卡的间隙,对门却探出了一个人影,徐尧抬头一看,表情瞬间变得热情洋溢:“好巧啊老师。”
江祥泽端着水壶,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惊异:“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运气爆棚,到哪里都是豪华单人席位。”
江祥泽知道徐尧在开他在英语课的座位的玩笑,无奈一笑:“没人陪你吗?”
“什么话啊老师,好像我特别不受人待见似的,其实是我特意交代了他们不要来打搅我一个人珍贵的独处时光。”
"希望是这样。"江祥泽应和地点点头,徐尧看得出来这肯定不是江祥泽发自真心,但他依然为能和老师这么自然地相处感到雀跃。
简单收拾了一下住处,徐尧就和江祥泽一起到酒店楼下集合了。
“呀,尧哥,怎么还和江老师一起下来,你不会住他隔壁吧。”林成俊揽住徐尧的脖子,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徐尧皮笑肉不笑地给了他一锤,“少说屁话。”
“大家,看过来一下。”云洁拍了拍手,“我们出发前已经分好小队了对吧,现在你们和小队成员商量一下队名,还有那边树底下的旗子,每个队长拿一面,画上你们小队的标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队长吴凌皓一脸惆怅地看着自己的组员,姚雨希这种看起来根本没睡醒的就不用说了,唐舜堇和徐尧在放松状态下格外的冷漠,而吴晨枫则若无其事地刷着手机,剩下的林成俊和于鹏在摇着扇子聊游戏刚出的新皮肤。这样的团队根本就像夕阳红旅行团而不是研学小组啊!
回想起分小队的那天,组员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自己,“不是吧,你们都要我当队长。”吴凌皓对众人出奇的意见一致感到不解,“唐舜堇呢?你不想当吗?”唐舜堇没听见似的,开始吹起了口哨。吴凌皓刚把目光转向徐尧,徐尧就急忙搭话“橙子头最近网废出的那个新系列你看了没有啊”,姚雨希刚想说“你不是一般都下盗版资源来看的吗”,徐尧就使劲让她噤声,吴凌皓叹了一口气,说“好吧”。看他这副样子,吴晨枫在心里暗自不满。“装什么呢。”他想。
吴凌皓掏出记号笔,蹲在地上,抬起头时眼睛因为强烈的光线而眯成一条线:“所以我们现在要起什么队名?”
“就叫冒险小虎队吧。”唐舜堇提议。
“哦天哪,你是小学生吗?”徐尧吐槽到。
“嘁,那你想一个。”唐舜堇不满地说。
“嗯……叫巨齿鲨队?”
“好low低级。”吴晨枫忍不住说。
“什,什么啊,那你想一个啊!”徐尧大声说。
吴晨枫还没说话,林成俊就跳出来:“依我看不如叫‘神罗天征’吧,很拉风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我求你,别把我们打游戏的时候用的队名搬出来。”徐尧举手投降。
吴凌皓叹了口气:“姚雨希,你想一个。”
“就叫‘山海’吧。”
众人安静下来,沉思一会,觉得这个队名确实不错,一致通过。
“行啊你,原来有在好好想队名嘛。”唐舜堇踮起脚钩住姚雨希的肩。
姚雨希没有反驳。其实她刚才在回想前几天看的《山海经》,吴凌皓一向她发话她就随口说了一个。
“好,山——海——”吴凌皓挥笔写下这几个字,而后又抬头,“那团队标志画什么呢?”
“当然是画一座山再画一片海咯。”吴晨枫即答。
“这样啊。那你们谁来画?”
“舜堇,你不是学过画画吗?”徐尧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拜托,那都是我小学学的了……”唐舜堇刚想反驳,发现大家都在用期许的眼神看向自己,便拿过记号笔,“好啦好啦,我画就是了。”
刚要提笔,唐舜堇突然想到,前几天在讲评期末试卷的时候,姚雨希藏在抽屉不断翻看的那本《山海经》,“原来是这样啊。”她心中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喂吴凌皓,我想画特别一点的标志。”
“行啊。不过你要画什么。”
“狌狌……形似猿猴的兽类,知晓过去的事,却无法预测未来的事,有白色的耳朵……”回想着姚雨希对其中奇珍异兽的介绍,唐舜堇画完了最后一笔。
“怎么样?”唐舜堇抿着嘴,期待众人的反应。
“哇,长毛的猪欸!”徐尧惊呼。
唐舜堇不由分说地踹了他一脚,气呼呼地走了。
“不会啊,唐舜堇画得还挺有特色的,我们队的标识比别的队都有范儿呢。”吴凌皓提起旗帜,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看着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抠着墙皮的唐舜堇,林成俊也大声说:“哇,这是哪队的标志啊,这么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尧心想“你们也太捧她的场了”,姚雨希向吴凌皓招手:“记号笔,给我一下。”
只见姚雨希拔开笔帽,伏在地上往画的一旁打了个箭头,写下“狌狌xingxing”。
讨论时间结束,各个小队要准备和队旗合照了,唐舜堇这时也揩了揩鼻子过来了,看到旗帜上标注的字,她心领神会地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酒店餐厅的位置不够,小组之间被两两安排坐在一起,而和唐舜堇互相看不顺眼的白若岚正好和她坐在一桌。因为来得晚,唐舜堇只能坐在白若岚隔壁了。
上午在博物馆的行程耗尽了唐舜堇大部分的精力,菜刚端上来她就大口朵颐,白若岚用筷子在碗里为数不多的米饭里戳了又戳,一边和旁边的小姐妹说:“怎么急得和没吃过饭一样啊,还怕有人和她抢啊。”没有指名道姓,但唐舜堇心知肚明,她懒得理她,继续往嘴里塞着锅包肉,徐尧却听得一清二楚,“怎么,你们都不吃饭的吗?”这句话的指向性很明确,让白若岚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我,我当然吃啊。”白若岚说。
“那怎么还那么客气,和没在外面吃过饭一样。”徐尧笑笑。
白若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唐舜堇看着若无其事夹着菜的徐尧,心里一阵感动。
徐尧去添饭的时候,唐舜堇紧跟其后。"喂,臭老哥,晚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
“去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店后面的海边。”
“你……”徐尧压低声音,“你想什么呢,田段长都说学生晚上不准擅自外出了。”
“有什么嘛,他们又不查房,也就吓唬一下你们,你不去也行,我就和姚雨希过二人世界了。”唐舜堇嘟囔着。
徐尧回头看了一眼姚雨希,姚雨希装作无事发生地转过头去,“好小子,装蒜是吧。”
“今晚几点?”
“你看,还是答应了吧。”
“少说屁话,到底几点?”
“九点,我们晚训之后趁人潮涌动溜出去,你可别反悔啊。”
“去就去,这有什么好反悔的。”徐尧盖上锅盖,同时心虚地往坐在不远处吃饭的田段长那里瞟了一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S省的夏夜并没有比白天凉快多少,徐尧趴在餐厅的桌上这么想着。他们所在的餐桌位于入口处,偏离了中央空调,餐厅中心传来的冷空气和入口处的热风交融在一起,把徐尧的意识搅得一团乱麻。在混沌中抬起一只眼皮,仍旧是不知道到底第几个发言人上台做今天的行程总结和感想心得,“这些狗屁流程根本没有意义,反正大家回去很快也会把这两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思想一步步下沉,紧接着是报告完毕后稀稀拉拉的掌声,这些都和他无关,他现在累得不行,只想回房间洗个澡,然后直接睡到明天早上。
“好,那我们今天的汇报,就到此结束了,大家抓紧时间回去休息,还有啊,别擅自外出啊。”田段长还没宣布离场,就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大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纯纯浪费时间,烦死了!”
同学们脚底抹油的同时还不忘骂上几句,而徐尧还趴在桌上,唐舜堇奋力地摇醒他:“尧尧,别睡了,你忘了我们的计划了吗?”
“祖宗,你饶了我吧,哥们今天真没精力了,祝你们玩得愉快。”徐尧举手示意投降。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一辈子看到的水域也就仅限裕县的那条河了吧,错过今晚那么好的机会你也不觉得可惜吗……”
徐尧被她烦得没办法,往后蹬了一把椅子,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就当我舍命陪小人了,我去还不行。”
餐厅外的通道果真如唐舜堇所言,被急着回去整理内务的学生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三人混在人群里,逃离了老师们的视线,一路绕到酒店后面的停车场,沿着停车场延伸出的路线迈进沙滩。
那是徐尧此生难忘的情景,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只有海面上浮动着蓝色的微光,就像是无数的星辰掉进了海里,反映出夜晚原有的绚烂。
“哇,运气真好啊,今晚还能看到蓝眼泪。”姚雨希脱下帆布鞋,赤着脚往海边走去。
“诶,你等等我们。”徐尧也拎着鞋子紧随其后,绵密的细沙被踏在脚底的感觉就像踏着海浪,咸腥的海风在耳旁呼啸,徐尧想起小时候装着海带的车从路边驶过。海浪不断地拍打脚背,又很快褪去,徐尧感到时间和空间分别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错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喂橙子头,我感觉我在瞬移。”
姚雨希捧起一滩海水:“你知道希区柯克变焦吗?”
“那是什么?”唐舜堇问。
“一种电影里常见的镜头技法,人物不动但背景不断移动。你现在站在大海边就是这样。”
海浪一阵接一阵地涌来,徐尧在某一瞬间觉得海浪就像电影里的液体怪物一样,慢慢地爬到你的脚边,最后将人吞噬。
“我没有移动,只是大海在远离我。”徐尧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就在他晃神之际,唐舜堇拍了他一下:“你看,那边的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徐尧顺着唐舜堇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一个个子不高的瘦削人影在礁石后晃动,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的同桌吴晨枫吗!
“这小子,看着挺乖巧,没想到也偷偷溜出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他别是不好意思和我们一块过来吧?”徐尧疑惑道。
“我看未必是他想来海边。”姚雨希说。
“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好像在找什么,躲在石头后面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姚雨希指出。
此刻的吴晨枫正在寻找吴凌皓和陈日华的身影。刚才在酒店房间,趁着自己去洗澡,吴凌皓说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结果越想越不对劲,他八成是去夜会陈日华了,想了一圈,他们应该最可能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吴晨枫心想。
但一路走来,差点迷路不说,还把人跟丢了,吴晨枫就怕被他们发现自己在做类似跟踪的勾当,动作才格外不自然。
“你在这里做什么?”徐尧直接绕到吴晨枫身后。
吴晨枫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看到是徐尧之后,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想问你呢,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还来这吓人呐?”
“我们来这看海,你来这干什么,你也不像那种有闲情逸致的人啊。”
吴晨枫被徐尧的坦然噎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呦,大家怎么都在这呢。”
吴凌皓从他们的身后走来,身旁还跟着陈日华。
眼看猜想应验,吴晨枫觉得自己原本可以掌握话语权的,但现在吴凌皓这么爽朗地打招呼反倒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唐舜堇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日华把嘴边的烟拿下来,微弱的火光在海风的吹拂中忽明忽暗:“只要别让田段长发现不就好了,而且凌皓这种好学生,又不会干什么坏事。”
“真是作风自由的人民教师啊。”姚雨希用极小的声音说着,但还是被徐尧探听到了她语气中接近玩笑的嘲讽。
“大晚上的,难不成老师你也来看海吗?居然还带着学生一起看欸。”吴晨枫打出一套反客为主。
“对啊,我想碰碰运气看看今天会上会不会有蓝眼泪,顺便还能和凌皓聊聊天什么的。”
“怎么回事,他们一个个都这么坦率。”吴晨枫心想。
“老师啊,下学期的分班结果出来了没有啊?”姚雨希及时转移话题,减轻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哦,这个呀,还没呢,不过呀,下学期我要去教实验班,你可得给我注意了,上课不许再睡觉了。”
陈日华的“警告”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威慑力,姚雨希敷衍地应了一句“我尽量”。
“那家伙就算世界末日的时候困了也还是会倒头就睡的。”徐尧忍不住说,“对了,既然分班结果还没出来,也就是说期末成绩还没上传到教务系统了?”
“是这样,但是快改完了,这不是考完试就立马和你们出省,挤不出时间嘛。”陈日华抽了一口烟,烟雾从口间喷散开,“你有在好好学习吧徐尧,我可不希望下学期在实验班见不到你。”
“说什么呢老师,我也是老牌实力派了,区区实验班还是不在话下的。”真正牵动徐尧的不是区区期末考,而是他的英语成绩,但这又是最不可言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说老师,你烟瘾很大吗,感觉你经常烟不离手的样子。”吴晨枫的手在空中飞速扇动着。
“哦哦,抱歉,熏到你了吗?我这就灭了。”陈日华把烟掐灭,将烟蒂扔进了空烟盒里,装进口袋。
“江老师也经常抽烟,经常看到你们在一起,感觉关系真的很好呢。”唐舜堇说。
陈日华的表情有些许触动,但很快又转为以往轻快的样子:“我和江老师,认识二十多年了呢,以前上的是同一所大学,他还是我舍友,我抽烟就是被他带起来的。”
“天哪,真不可思议。”唐舜堇感叹。
徐尧则一言不发,他从陈日华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份憧憬,甚至还有一丝庆幸,好像在说“能够早点认识他真是太好了”。
“喂,英科,你在干嘛啊?”吴晨枫看到姚雨希蹲在地上,手正在不断挖取着什么。
“哦,我正在找寄居蟹。”姚雨希头也不抬。
“天这么黑,你找得到吗?”徐尧问。
唐舜堇走过去,蹲在姚雨希身旁,用手机的手电照亮沙坑。
“啊,被淹了。”姚雨希刚才翻找的痕迹很快被海水冲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呀都说你们这样找不出什么东西的。”吴晨枫挽起袖子向她们走去,但脚下一滑,上半身摔进浅滩里,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唐舜堇的手电正好照到他,“现在是海带魔人哦。”姚雨希指着吴晨枫头发上缠着的海带这么说,“不许笑!”吴晨枫涨红了脸。
吴凌皓想要去扶他,却被吴晨枫的脚绊了一跤,整个人摔进海浪里,所幸他很高,即使他坐在海里,海水只能淹到他的腰,但这个略显白痴的行径还是引得唐舜堇狂笑不止。吴凌皓的上衣浮起来,有一圈蓝色的微光在他身旁围绕,他的头发也打湿了,略长的刘海往下一点点淌着水。
“这水好咸啊。”吴凌皓抹了抹嘴。
“废话,这就是大海嘛。”吴晨枫把头上的海带扯下。
“真受不了你们啊,怎么还和小学生一样啊。”徐尧无奈地抱着胳膊。
“虽然你长得老,但是也别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唐舜堇出其不意地往徐尧身上泼水。
“你丫欠收拾是吧!不教训你还来劲了!”徐尧挽起裤腿就气势汹汹地奔向唐舜堇。
“喂,你们,不要走太远啊,很危险的。”陈日华不忘叮嘱。
不知不觉间,月亮出来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近乎纯粹,他们肆意地在沙滩上奔跑着,留下的脚印下一秒就被海水抹去。
回到酒店的时候,大厅已经没有人了,徐尧很顺利地溜进六号楼,就在掏房卡的时候,却发现裤兜空空如也,“坏了,肯定是在海滩上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现在再回去找已经不大可能了,可是刚才经过大厅的时候,前台也已经休息了,现在去请人会不会太兴师动众呢,徐尧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思考着对策。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对面的门倏然开了,溢出的灯光对徐尧来说无异于来自天堂的召唤。江祥泽背着光影,只剩一具可以看见却无法触碰的轮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来了?”江祥泽的语气好像早已知道徐尧出去干什么了。
“嗯。”
“怎么不进房间?”
“房卡丢了。”
江祥泽四下观望了一下,确保没人看见之后,对徐尧说:“干脆你现在来我房间睡好了,我这还有张空沙发。”
徐尧想不到不答应的理由,很顺从地进了房间。
江祥泽嗅了一下鼻子:“你身上有股海味。”
“刚才去海鲜大排档吃夜宵了。”
"扯淡呢吧。"
“嗯。”徐尧暗叹自己怎么把橙子头那自在鬼扯的坏毛病也学来了。
“算了,你先去洗澡吧。”江祥泽递给徐尧一套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尧脱光了衣服,站在浴室里,闻着老师衣服上淡淡的烟草和香皂混合的味道,就像在触摸老师的身体。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徐尧看到江祥泽还没睡,遂走到他身边,“在看什么啊老师?”
“《雄鹿之跃》。*”江祥泽迅速合上书本。
“讲的什么啊?”
江祥泽笑笑:“你不用知道。”
“什么啊,神秘兮兮的。”徐尧绕到江祥泽身侧,“你改到我的考卷了吗?我的分数达到预期了吗?”
“总成绩出来的时候总会看到的,你就这么着急,是有什么非得我现在答应你的事吗?”江祥泽不经意地把手搭在徐尧肩上。他不想现在就告诉徐尧,这次考试他进步了25分,很可惜,只差一点点,江祥泽不想破坏徐尧此刻的心情。
徐尧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江祥泽,他沉默的面庞在柔和灯光的照耀下显示出如水一般的温柔,江祥泽的手被他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江祥泽望见了这份温柔背后隐藏的危险,好像只要他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徐尧出其不意地在江祥泽的嘴角上落下一个吻,随后迅速地转过身去:“晚安,老师。”
江祥泽触摸着刚才被亲吻过的地方,还留有徐尧下巴上的胡茬带来的微刺感。看着徐尧在沙发上翻动的身影,江祥泽觉得也许把他叫进来是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网页显示着“正在加载”的字样,盯着那个不断旋转的箭头,徐尧自己也想不到,两年后查询高考成绩时的紧张,可能还比不上此刻。
115分。
还差了五分。徐尧拍了拍脸,确保自己没有在做梦,又刷新了一边网页,出现的还是那个分数,徐尧这才死了心。
仔细想了想,老师录入成绩的时候肯定已经知道分数了,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透露分数给自己,他又是怎么想的呢?不管结果如何,果然还是要去和老师汇报一声吧,怀着这样的心情,徐尧像往常一样敲开了江祥泽的家门。
但前来开门的却不是江祥泽,而是一张徐尧全然陌生的女人的脸。女人梳着低马尾,鬓边的每一缕头发都被服帖地梳理到耳后,给人一种端庄整洁之感。徐尧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慌乱,在敲开门之前准备好的话语全然变为了握不住的流沙。
江祥泽很快站到女人身后,即使是徐尧,也能看出他看她的眼神不一般。
江祥泽先是把话语倾向女方:“我学生,和我住一个小区的的。”
女人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江祥泽看向徐尧,揽着女人的肩:“这是我……”他停顿了数秒,“我爱人。在B中教生物。”
“啊,您好。”徐尧差点忍不住要鞠一躬,他也说不上自己这么急着要展现尊敬和听话的姿态是为哪般。“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女人急忙否认,“其实我们已经谈完了,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和你们老师说周末要和我回老家吃顿饭,我正要走呢,你就来敲门了,还蛮巧的。”女人回答时的语气很自然,仿佛事实真如她说的那样,让人不能有质疑的余地。
“这孩子来找你应该是有事情吧,那我先走了。”徐尧侧身给她让路,她经过的地方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同江祥泽衣服上久久萦绕散之不去的气味一样。江祥泽在她走后看起来如释重负,他让徐尧进来,同时把门关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了?特地来找我?”
“那个,成绩出来了,我……”
还没等徐尧说完,江祥泽就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继续保持。”
徐尧看着江祥泽的眼睛:“老师,你这周末要回老家是吗?”
江祥泽干巴巴地解释着:“是我岳父母的家,他们让我去吃顿饭。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呃,算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没达到预期,但是我不想就这么放弃,老师,你能不能再和我打次赌?我下次一定……”
“我答应你。就当是为了奖励你这次真的有在好好用功,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离谱的要求我都能接受。”江祥泽此刻的表情完全就是一个正直的教师,捕捉不到任何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阴霾。
“我想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徐尧郑重其事地开口。
“去哪儿?”
“我想带你去看医生。”徐尧嗫嚅道。
“什么?”江祥泽有些不敢置信,“我看什么医生,我能有什么问题。”江祥泽下意识地侧过身去,回避着徐尧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师,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视力越来越差了,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出事,我想要你好好的。”徐尧捡起江祥泽扫落在地上的水果,“我叔叔是市医院的眼科大夫,也许他可以治你的病呢,而且只要你愿意……”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脱口而出的话超出了江祥泽可以控制的范围。
徐尧没有作答。他不是没有答案,只是在犹豫他是否有资格说出这番话。
江祥泽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好吧。”这是他做出的妥协。
“但你这周不是有事吗?我只预约了这周六,啊,或者我们下周去也可以,我和我叔叔打声招呼……”徐尧喜形于色,肢体迅速地活跃起来。
“就这周去,我到时候打你电话。”江祥泽的语气听起来不容质疑。他很难表述清楚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心意,也许是之前和陈日华的约定决定了他的取舍,但也可能他只是无法拒绝徐尧而已。
梅素雯望着身后的那栋大楼,眼神黯淡了下来,她的丈夫情愿终日窝在那间狭小的商品房内,也不愿把话敞开了和她说清楚,她知道他们的这段婚姻一定是出了问题,但她不知道腐坏的源头在哪,她被往日的回忆困住了,看着由岁月的痕迹堆砌而成的高墙,她一度感到头晕目眩,所以她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把她命悬一线的梦挽救于危境。
梅素雯敲开房门的时候,江祥泽是很惊讶的——他以为他可以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躲下去。
“爸妈最近一直念叨着你,我想我们回去看他们一趟,你觉得怎么样?再带上宇涛,他下学期升高三更没时间了,爸妈说想他想得都要得病了……”梅素雯自顾自说着,余光扫视到江祥泽不安地在桌面上翻动的手,她笑了笑,“怎么了?”
“没有。没什么。”江祥泽挂在嘴角的笑容拙劣地掩盖着他的心虚,“离婚”这个词对面前的这个人来说还是太沉重了,即使他历尽艰难地想要把话语从喉头挤出来,梅素雯一提到儿子,江祥泽脑中存在的幻想就立刻被现实击穿了。宇涛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期,他又怎么能这么自私地只顾着自己呢。
“好啊,我也很久没见爸妈了。”说出口的话几乎是属于肌肉记忆的范畴,已然无需经过大脑的思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徐尧的出现一如往常地搅乱了江祥泽原本应该回归平静的心海,江祥泽感到心中那片海洋的底部正在酝酿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风暴,即将颠覆他世界中的全部秩序。
车辆在崎岖的山路中颠簸前行,今早罕见地刮起了大风,飞扬的沙尘与车窗擦肩而过,江祥泽无言地望着窗外逐渐模糊的景色。江宇涛坐在他的身侧,小声背着单词,这是儿子从小养成的习惯。梅素雯转动着方向盘,往后视镜那方瞟了一眼,父子二人像平时一样沉默不语,她叹了一口气:“我说你们啊,怎么看起来这么提不起劲,特别是你啊江宇涛,到了爷爷奶奶家记得和他们问好,这些年他们可没少疼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哪次没问好,我最尊敬长辈了。”
梅素雯笑了,专心开起车来,江宇涛摘下耳机,转头问:“爸,咱们是不是要再买点东西啊,我们今天出门出得那么急,喝的都没准备呢,妈,待会儿下车了我和我爸去村头的店买点酒孝敬我姥爷。”
“你姥爷都多大年纪了,别让他喝了。”梅素雯皱起了眉头。
“做人最重要是开心嘛,实在不行让我俩去买点礼盒也成。”
“去吧去吧,真受不了你。”梅素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藏不住的欣慰神情。
车一靠边停下,江宇涛近一米九的个子就麻利地从车上蹿下来了,江祥泽紧随其后,二人一路走到了村口的批发店,父子俩站在包装大同小异的礼盒面前,格外地沉默。
“爸,你觉得我姥爷喜欢哪个?”江宇涛两手各拎起一盒,举到江祥泽面前。
江祥泽的眼神流露出刻意的回避:“我不太了解,你挑吧,只要是你挑的他就喜欢。”
江宇涛沉默了,江祥泽的反应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拎着礼盒从店里走出来,走在狭窄的乡间小道上,江祥泽从未如此仔细地端详过儿子的样子: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身躯变得如此挺拔,轮廓变得如此富有力量的呢?是从哪一环开始,自己在他的成长中缺席的呢?江祥泽清楚地从儿子身上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爸,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江宇涛望着天空中在云朵围堵下逐渐萎缩的太阳,鬓角滑下一滴汗。
“怎么突然问这么文艺的问题?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江祥泽的声线产生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战栗,“这是自然界的规律啊,没有办法改变的,人和人想要永远在一起这件事,就像你们物理实验里假定的理想状态一样,是没办法实现的。”
沉默半晌,江宇涛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我觉得妈她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知道这一点。
当时江祥泽的心中回响起这样的声音。
首先出来迎接的是岳母,岳父依旧像以前一样卧在那张“咯吱咯吱”响的摇椅上,不时把烟斗往扶手上敲一下。砂锅里飘出隐隐的菜香,江宇涛很快卸下身上的行装,掀开饭桌上的罩子,“哇,太香了吧,姥姥你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坐了一路车我都快饿死了!”
梅母笑得很开心,爱惜地抚着外孙的脊背:“好久没看你了,你又长高了是不是?越来越帅了,都要认不出来了。”
梅素雯用墙上挂着的手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又向江祥泽使眼色让他坐下,江祥泽看起来比平时要呆板拘束得多,木然地坐到儿子身边。岳父起身入座,熟稔地把放在桌上未开封的酒瓶撬开,一言不发地倒酒。
“哎呀爸你也真是的,少喝点酒吧,医生不是让你多注意吗?妈,别弄了,快来吃饭吧。”梅素雯把母亲的围裙随手一放,把她推往桌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饭桌上,江宇涛发挥了他以往在学生会能说会道的能力,把外婆逗得合不上嘴,就连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外公也神色柔和了不少,每当这个时候江祥泽就凭空多出了几分无所适从,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具可有可无的摆件。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厨房那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以及餐具碰撞的声音,江祥泽摆好桌椅走进厨房,“妈,你先去休息吧,我来洗。”
“哎呀不用不用,你去坐着。”岳母极力推辞着。
突然,江祥泽感到有一阵很锋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那是岳父在示意自己过去。江祥泽心里有点惊讶,但又不敢违抗,就这么和岳父走到了后院,老人家这几年精力依旧很旺盛,修葺了引水管和花园,地面也打扫得很干净,这种一丝不苟的做派简直就和他们的女儿如出一辙。岳父将烟斗用力地往一旁的树桩上敲去,又吐出一口烟,手指着烟雾散去的方向:“雯雯以前,总喜欢去那里。”
江祥泽望过去,那是一片由乱石堆积住入口的林子,林中植物大都高大笔直,枝繁叶茂。他记得妻子曾经和他说过,她老家的林子里有一座庙,她一直到这座庙倒塌之前,都在做着清扫工作。那时候听到这话的江祥泽,觉得她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她还说,在她小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河里,幸亏被破庙里横生出的旗帜钩住衣服,这才没被冲走,至此以后,她就经常来这座庙前参拜,看着庙内金身逐渐剥落的佛像,她认为人的一生就是接连不断地受难,落入凡间的神也不例外。当时江祥泽只感到她有些神神叨叨,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但现在却毫无缘由地又回想起这些琐事。
“你知道的,我很疼她的,至少在她整个学生时期,我对她好的程度不比任何人差。”岳父望着林中盘旋的飞鸟,接着说,“但是她当时铁了心要和你结婚,我气坏了。我就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和一个孑然一身的外地人在一起,这个人难道有能力让她幸福吗?”
“我承认,尽管宇涛都这么大了,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多,因为我想回避你是我女婿这个事实。说实在的,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很难相信我要把女儿托付给你。”
岳父无端咳嗽了起来,江祥泽准备回屋给他倒水,岳父却拦住他:“不用,你待在这,听我把话说完。”岳父把烟斗收了起来,“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人老了之后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我也想开了,我只是不放心,雯雯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骗她,你会不会一狠心就丢下她跑了?”梅父激动地抓着江祥泽的胳膊,江祥泽闭上眼,回应了他最常期许的那个谎言:
“我不会的。”
天空中乌云密布,夏日的空气变得紧密而潮湿,预示着大雨倾盆,而江祥泽的手机则在他的兜里嗡嗡作响。
江祥泽坐在屋里,看着显示出的五个未接来电,脑中不断涌出记忆的碎片,拼贴成徐尧的模样。每当他在困境中挣扎的时候,徐尧一个轻易的现身就可以将他负隅顽抗的堡垒击碎,徐尧是最为锋利的兵器,是最湍急的水流,是不可预知的灾难。江祥泽的心中升起对那场轻飘飘的约定的期待,他希望这其中存在能把自己从苦难人生中救赎出去的可能,即使前方危机四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点事,先走了。”江祥泽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梅素雯问他怎么了,但江祥泽找了个敷衍的借口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望着江祥泽离去的背影,梅父摇了摇头,绕过神色凝重的梅素雯:“这个人,不可能会给你幸福。”
从这里回到天成佳苑,只有早晚各一班公交,江祥泽不管不顾地搭上了车,而头顶的天气却一刻比一刻坏,江祥泽焦急地回着徐尧的信息,让他再等自己一会儿,他马上就到,但从天而降的暴雨很快侵袭了这片地域,司机也因为糟糕的路况一再减速,到最后,江祥泽逐渐心灰意冷,把手机塞回了内衬口袋。
下车的时候,滂沱的大雨挡住了江祥泽的去路,他麻木地望着小区大门的方向,想起那座未曾谋面的庙,想起徐尧。一辆飞驰的车奔过路面,车前灯照亮了路的两旁,让江祥泽注意到有一个人撑着伞站在街边。也许是命运的指引,又或者是好奇心作怪,江祥泽不由自主地向那人靠近,因为视线太过昏暗几度被绊倒,但是他不在乎,他一定要看清楚,世界上是不是真的会有个人在暴雨时分等他,哪怕不是,他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死心的机会。
他不断地走进,雨水已经把外套都打湿了,头发也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两侧,滴落的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能伸出手去感知,与此同时有一只温暖的手给予他回应,江祥泽笑了,他赌赢了。
江祥泽毫无顾忌地抱住徐尧,徐尧却手足无措得近乎可笑:“老师,你这样,会感冒的。”
“抱我。”江祥泽说。
徐尧犹豫地伸出一只手揽住江祥泽的背。
“抱我。”江祥泽重复着。
雨伞裹挟着雨水被丢弃,徐尧毫无保留地地同江祥泽接吻,将他抱紧在怀里,他的心在这样昏暗潮湿的夜里彻底被打湿成了一滩烂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房门被急切地推开,雨水滴落在玄关的地板上,很快又被仓皇无序的脚步划平抹干。江祥泽被徐尧吻得站不住脚,用手撑着身后的木桌以保持平衡,徐尧却顺势扳起了江祥泽的两条腿,把他放到桌面上。躺在床上和在桌上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背抵硬质木板,面前的人则不断地送出火热的吻,从额头,眼睛,嘴唇,一路吻到锁骨,被雨打湿的头发蹭得江祥泽发痒,双手从徐尧的臂弯绕到后背,紧紧地抱住他,好像要把他铸进自己的身体。
好温暖。江祥泽明白这才是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但他之前已经绕了太多弯路。
窗外依旧是大雨倾盆,一道闪电迅速地从天空中划过,点亮了徐尧坚毅的脸部轮廓。
江祥泽把手伸进徐尧早已发烫的裆部,将嘴唇凑到他耳边:“不用太担心我,按你想做的去做就行了。”
微凉的手心在性器上摩擦着,让徐尧心痒难耐,他也动手去剥江祥泽的衣物,皮带上金属转动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格外刺耳,随后是衣物掉落的声音,江祥泽精赤条条地被徐尧压在身下,宛如新生般赤裸。徐尧把嘴贴近江祥泽的乳头,一开始像羊犊般轻轻舔舐,而后变为小力度的啃咬和吮吸,江祥泽按住徐尧的肩膀:“轻点。”徐尧这才注意到老师的乳头已经红肿涨大了,他打算做点什么来服务老师,他用大拇指按住老师的马眼,小幅度地画圈,江祥泽觉得自己身下开始涌动着一股暖流,徐尧把头埋进老师两腿之间,含住阴茎,舌头灵活地来回搅动,津液却不受控制地溢出,把江祥泽的下体也变得黏滑,江祥泽情不自禁地揽住徐尧的后颈,断断续续地呻吟起来。徐尧含糊地说:“老师我这样做你会舒服吗?”
“嗯……嗯……”江祥泽失神地回答着,快感侵袭着他的大脑,无心顾及其他。
精液涌了出来,徐尧像渴饮泉水般将它舔干净,他熟悉这股咸腥的味道,在很多个夜里他都伴着这股失落的气味入眠。
江祥泽无力地抽搐着,徐尧褪下裤子,露出叫嚣着的巨大性器,抬起江祥泽的双腿,深深浅浅地在他的两腿间摩擦,江祥泽感到徐尧的阴茎变得越来越硬,徐尧低喘着:“我总是……边想着老师……边自慰,想着你的脸,还有你的身体,我全都想要触摸一遍,想着你高潮会是什么样子,和我做爱的时候会哭吗?还想听你一边高潮一边叫我的名字……”
“徐尧。”江祥泽双臂交叉着盖住脸,“别说了……”那些话在他听来让人非常难为情。
“老师,其实我……”徐尧欲言又止。
“怎么了?”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祥泽愣了一下,也对,面前的这个人也还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处子而已。江祥泽抓着徐尧的手腕,引领他到那个潮湿的小孔,徐尧在洞口轻轻按压,马上就有更多的粘液滑了出来,"老师,这里好湿啊。"徐尧不禁发出感叹。
“快点进来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江祥泽一度觉得羞耻,又埋怨徐尧的磨蹭让他的欲望一再扩张。
当那个灼烫的东西顶到自己的时候,江祥泽身体轻微一震,他知道这意味着他们将要融为一体。
徐尧往前一顶,大半根就被吞进江祥泽的甬道,尽管有爱液的润滑,江祥泽还是吃痛,“轻点啊。”他咬牙说着。徐尧是个新手,动作不免有生涩和粗鲁的地方,他感受下体被紧致的肠道包裹,稍稍扭动胯部,慢慢地将剩下的部分送了进去,江祥泽一开始还想压抑呻吟,后面干脆不再掩饰他心中的渴求,动情地叫着徐尧的名字。
徐尧瞬间觉得头脑发热,拦腰将江祥泽凌空抱起,随后双手托着他的两瓣臀,将他抵在墙上,毫无章法地冲撞起来。江祥泽被操得淫水涟涟,双腿迅速盘紧徐尧的腰,双手不自觉地在徐尧的背上划出血印,这种巨大的快感让他一时间无法承受,津液从口中不断流出。
徐尧单手托着江祥泽的臀,另一只手抚上对方的胸,揉搓调弄,敏感的乳头很快又充血挺立。
“不要,碰那里……我会……很痒……”江祥泽无力地抵抗着。
徐尧嘴里衔着奶头,发出“滋滋”的响声:“但是我觉得老师你其实很舒服啊。”舌头缓慢地在乳头周围画圈,更加刺激了江祥泽的感官,下体一度夹得更紧,徐尧被逼得一度要射了,迅速转换了另一种姿势,把老师放到椅子上,让他撑着椅背,背对着自己,这种后入的姿势能让他顶得更深,也能更好地把玩老师的乳头。
在后庭的刺激下,江祥泽很快又硬了,徐尧握着江祥泽的阴茎,上下撸动,精液一股股地射出来,浇在徐尧手上,江祥泽失神地含住徐尧的手指,像舔弄阴茎一般吞吐着,把精液尽数吞入腹中。
徐尧顶弄的动作越来越快,每一下都让江祥泽忍不住呻吟出声,他的身心都已经完全变成徐尧的形状。
“啊啊,徐尧,我快不行了,你,你快点射出来。”
“老师,我也快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抽送了几十下,徐尧浓稠的精液就灌满了江祥泽的后穴,肉棒拔出来的时候,精液竟然都还牢牢地被封锁在其中。男子高中生的精液味道很大,咸腥味很快充斥了整个空间。
江祥泽疲软地趴在桌上,已然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徐尧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走进了浴室,把江祥泽放进浴缸里,用花洒轻柔地梳理着老师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江祥泽天然卷曲的头发被水流打湿,凌乱地贴在脸颊两侧。在浴室的灯光下,徐尧仔细地审视着江祥泽的裸体,白皙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就像一具陶瓷做的人像。
手在老师的肉体上抚摸清洗,粗糙的手掌磨得江祥泽一阵酥麻,轻哼出声,徐尧却在这时使了坏心眼,“老师,你后背我还没洗呢。”
在徐尧的摆弄下,江祥泽双膝跪在浴缸上,双手撑着浴缸边缘,将下半身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徐尧的目光下。江祥泽觉得这样的姿势很羞耻,催促徐尧快点。徐尧的手先是在江祥泽的大腿根部按压,按出一道道红印,随后又将手掌挪到菊穴处,清洗周边的时候不时将手指插进去,带出一滩滩淫水,江祥泽有气无力地让他停下,徐尧却动作迅速地脱掉上衣,裸身踩进浴缸,掰开江祥泽的两瓣臀肉,把重新抬头的阳具送了进去,不紧不慢地抽送着,身下的水波因为两者的动作而晃动,江祥泽有了一种晕船的体会,咬紧嘴唇闭上了眼。
徐尧手捏着江祥泽的臀肉,掐出红印,“老师,你的屁股好好干啊。”
明明是很下流的话,但徐尧说出口时却掺杂了一份单纯与真挚,真不知道他是在挑逗人还是在戏耍人。
“你怎么……说出这种话,都不觉得害臊的……”江祥泽被快感包围着,下身不自觉地迎合着徐尧的抽插。
“因为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让我操你啊。”徐尧老实地回答。
“别说了……专心点……嗯,哈……”
江祥泽被徐尧顶弄到了最敏感处,不受控地大叫起来,徐尧把手伸进老师的嘴里,江祥泽迅速地含上舔弄,嘴里发出“叽咕叽咕”的响声。徐尧也紧随其后,在江祥泽肉壁的夹击下缴了械。
第二次射精的精液顺着大腿缓缓流下,让眼前的场景变得更加淫靡。
徐尧打开水龙头,往浴缸里灌水,把江祥泽揽进怀里,下巴的胡茬蹭得江祥泽发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师,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徐尧的语气认真得像一个祈愿的小孩。
江祥泽陷入沉默,无言地抓住徐尧的手臂。
徐尧接着说:“所以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吗?”
在等待中,只有流水声来代替停滞的心跳。徐尧伸手把开关拧上。
“你知道的,我有家庭。”江祥泽觉得自己说出的这句话很可笑,单薄得就像夜里结下的霜。
“我可以等你,如果你不喜欢她的话,我可以等你下定决心,但是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一秒钟都不想把你放开。”徐尧嘴上说着,两臂将江祥泽箍得更紧。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我不会。”后面的那句话徐尧没有说出口,他想说自己也许比江祥泽还要自私。
江祥泽笑了,"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徐尧用胡茬蹭着江祥泽的头发,“我不知道。但是只要看着你,我就觉得自己的心跳是真实存在的。”
江祥泽吻住了徐尧,唇齿交缠间,有些东西已经被他轻易地舍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意识的清醒是由视觉带来的,睁眼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摆设,江祥泽得以确定自己置身现实当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下腹异样的鼓胀感,轻微的挪动都会带响不和谐的水声,身后的徐尧似乎也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动作,自然地挺着硬邦邦的性器往上一顶,江祥泽便瞬间泄了气,瘫痪似的软在徐尧的怀里。
徐尧眼睛还没睁开,手就先行往江祥泽的衣服里伸,揪着他胸前挺立的两粒开始揉搓,江祥泽不禁呻吟出声,头一歪,往徐尧枕在他颈下的另一只胳膊上咬去,一种微小的酸痛感很快从小臂上蔓延开来,但徐尧却莫名兴奋,他喜欢看到老师这样别扭的顺从,只用最小的一点力气来挣扎,就好似在与他嬉戏打闹。
昨晚徐尧是在江祥泽家过的夜,自从他们交往后,很少再有单独就寝的日子,他们就像两只在初雪里降生的动物,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里相互依偎,倾力相拥,试图用对方的体温来抵御这绵绵不绝的寒意。徐尧这段时间以来不再失眠,又或者说他根本无暇顾及失眠,但凡是和老师在一起的时间,他就像条粘人的狗一样缠着江祥泽不放,用自己日渐熟练的手法探索着江祥泽一个又一个敏感点,在对方难以自持的呻吟中体会直入云霄的性爱快感。正值壮年的徐尧精力旺盛,而江祥泽往往因为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每次都差点被插到昏厥,最后筋疲力尽地拥着徐尧进入梦境。
即使是睡着了,徐尧也执意要让江祥泽夹着他的鸡巴睡觉,江祥泽嘴上嘟囔着他有病,但还是由着他掰开自己的腿。徐尧说不清他这样做的缘由是什么,也许他就是不想遗漏任何能融为一体的时刻。在梦里徐尧总是会因为江祥泽紧致温暖的内壁而射上好几通,搞得江祥泽每次起床拔出对方的阴茎时浓稠的精液就会顺着大腿流到床上,然后徐尧就理所当然地被江祥泽蹬到阳台洗床单。
“老师,我昨天晚上,忍着没有射在里面。”徐尧一边顶着江祥泽一边喘气。
“你邀什么功啊,你本来就不应该射在里面……嗯……我、我每次清理起来都很麻烦的……”江祥泽很不爽,但还是配合着徐尧扭动着腰。
“我会帮你清理的嘛。”徐尧咬住江祥泽的耳垂。
“嘶……你少给我扯淡!你每次说要给我清理哪次不是把我按在浴室里操……”
徐尧马上用舌头堵住了江祥泽的嘴,江祥泽含含糊糊地叫着,很快就顺着徐尧唇齿交缠,把为数不多的怨气连同对方的津液一同吞进肚里。
随着徐尧身下动作的加快,快感愈发强烈地向江祥泽袭来,他紧紧地抱着徐尧,嘴巴不受控地一张一合,就像一只快要渴死的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师,我快射了。”徐尧重重地吻着江祥泽的肩。
“全部都射到里面来。”
只要是江祥泽说的话,徐尧就一定会服从,仿佛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会变成咒语,而徐尧就是第一个为它晕头转向的人。精液一股股地射进江祥泽的身体里,江祥泽脑中高潮迭起,爽得几乎要叫出来,徐尧最后抽动了一下,随后舒心地压在江祥泽身上。
“啧,重死了,起来。”江祥泽抱怨道。
“我很累嘛。”徐尧说。
“少装蒜啊,就你昨天晚上那个劲头哪里有累的样子,快点起来,我饿了。”江祥泽两手大力地推动徐尧的胸脯。
“好,那我去做饭。”徐尧依依不舍地从江祥泽身上爬起来,同时回头看了一眼,“真的不用帮你洗吗?”
江祥泽以超出他这个年纪的敏捷速度从徐尧身边弹开,夹着腿冲进了对门的厕所,“砰”地关上了门。徐尧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吹着口哨走进了厨房。
精液从腿间缓缓流下,江祥泽打开淋浴头,微冷的水流很快把他从情欲的世界里拉出来,他闭上眼,迸出的水花轻轻地拍打他的眼睑,水滴顺着他纤长的睫毛滴下,很难想象这样一双眼睛在不久之后可能会失明。
前几天和徐尧一道去了医院,江祥泽执意要让徐尧在大厅等他,且没挑明理由,他自己心里知道,即使出了最坏的结果,那也都和徐尧无关。江祥泽擅作主张地预约了陈日华推荐的医生,他唯怕徐尧有半点的机会了解他的病情,他不想让欢快的恋曲被病痛的愁苦束缚。知道江祥泽擅自预约了医生后,徐尧最后只能服软地要求至少要让自己陪同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江祥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所以他放弃了提心吊胆,转而以最好的态度享受当下的一切。
洗干净身体,江祥泽快速窜到房里穿衣,不知怎的,虽然他和徐尧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但是其他时候看到对方的裸体还是会感到难堪,这也许是他陈旧的羞耻心在作祟。这么想着,江祥泽径直走到厨房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徐尧一丝不挂的裸体背影,江祥泽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至少在厨房的时候给我把衣服穿上吧!”
徐尧用听起来在鬼扯的语气说:"客厅现在没开空调,太热了嘛。"
“少来,我们那个时候整个夏天都热着过来的,衣服也是穿的好好的,怎么到你这就这么多理由?”
“那等等嘛,煎完这个蛋就去穿衣服。”徐尧从蛋托里摸出一个鸡蛋,在锅边磕了一下,行云流水地把蛋打进锅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飘出的香味让江祥泽的心情变得莫名的好,他柔情地端详起徐尧的样子,他个头不高,但是身材很匀称,肌肉锻炼得很结实,胳膊尤为有力,头发硬挺地竖着,后脑勺的头发长了不少,盖住了脖子,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具朝气蓬勃充满青春肉欲的身体,而这具身体的主人近日来带给他无数次的爱抚与欢愉。
“徐尧。”江祥泽情不自禁地喊出。
“怎么了?”徐尧侧了半个头回看。
“我爱你。”
徐尧一时被突如其来的柔情打趴下了,连话都说不出。过了不知道多久,才从语无伦次地说“我刚才从冰箱里发现了手打牛丸我要不要煮一点给你吃”"但是看你平时吃的也不多我刚才已经做了三明治了",意识到这样说话很蠢之后徐尧识趣地停下了,又过了几秒,徐尧才嘴里飞刀片似的回了一句“我也是”,连锅里的蛋糊了都没发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明明是夜晚,但是地上却蒸着暑气,光脚踩在地上的话会听到皮肉烤焦的声音,这是小行星近距离划过地球而造成的异象,天空和地面的距离无限接近,近到可以看见星辰的轮廓,忽然间,它们开始融化,就像在往地面洒岩浆,徐尧在一片混乱之中找寻江祥泽的身影,但下一秒就被熔岩吞没了。
惊醒之后,徐尧才发现自己已经热出一身汗,枕边的风扇嗡嗡作响,在午后闷热的房间里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徐尧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走出了房门。
一醒来就下意识地找江祥泽,回过神来才想起他前几天说自己要出差一周去学习,这会已经在另一个城市了。小区好端端的宣布要断电一天,这对怕热的徐尧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偏偏这几天又赶上高温预警,让徐尧的火气有增无减,中午好不容易睡着了,不一会儿又被热醒,“算了,先去小姨家避避风头。”徐尧穿戴好后,跨上小电动一路骑到姨妈家。
过来开门的是唐舜堇,她一看就是午睡被打扰的样子,一脸怨气。徐尧自顾自地换了拖鞋,一进门就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唐舜堇走近,拿沙发上的一个靠垫往徐尧身上砸去:“干什么你!来我家就是蹭空调的呗。”
徐尧闭上眼,抓起靠垫枕在脑后:“啊——爽!”
“哎呀,徐尧来啦,来找舜堇吗?”姨妈从洗手间出来。
“没有,是我小区停电了,实在热的不行,来小姨你这避个暑。”
“你看你们,一天天的,空调吹多了,现在一会儿不吹就受不了,这个也是,空调一开就是一整夜的。”唐母指着唐舜堇。
“你们那时候还没全球变暖危机呢。”唐舜堇小声顶嘴。
唐母不理会唐舜堇的反驳,挎起坐椅上的包,走到徐尧身边拍了拍他:“欸,要不要和姨姨上街?我要去做头发,你正好头发也长了,留着不也热吗?顺便再把唐舜堇带上,免得到时候开学了理发店都是人她才跑去剪。剪完了我们就直接在外面下馆子。”
每次在这种事上徐尧都拗不过小姨,最后他和唐舜堇两人不情不愿地被拎出了门。到了理发店,徐尧和唐舜堇就简单剪短一点,唐母则要烫染,整个流程下来要好几个小时,徐尧他们坐不住,说要去附近逛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穿梭在树荫下,徐尧觉得脖子上的发茬还没扫干净,不自在地挠着,唐舜堇拍了他一下,让他往前面看,那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发色他不会认错:是橙子头。她和一对男女站在一起,姿态比平时要僵硬得多,嘴巴没张开过,只是每隔一会儿就机械地点点头。那对男女上车走后,姚雨希一个人站在原地,漠然地望着车开走的方向。
“喂!姚雨希!”
姚雨希转头一看,唐舜堇在马路对面向自己招手,身旁站着徐尧。姚雨希没有和他们打招呼,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地侧身往巷子深处走去。唐舜堇赶快追了过去,徐尧一头雾水地也跟了上去。
唐舜堇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没想到姚雨希一个平时体测总是最后一名的人竟是如此健步如飞,她索性不强求追上她,而是决定看看她这么火急火燎到底要干什么。徐尧跟在唐舜堇身后,他觉得现在的唐舜堇就像童话里知晓了宝藏的存在但却不懂从何寻起的人一样,任何一点有关宝藏的线索都会激发她的狂热。
穿出小巷,拐过红绿灯,姚雨希一路往菜市场走去,“难道她要买菜?她不像这么顾家的人啊。”唐舜堇边追边嘀咕。
一直到菜市场的大门口,姚雨希停住了脚,然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左侧的甜品店走过去。唐舜堇在对街的树下看着姚雨希走了进去,松了口气,徐尧用余光捕捉到了唐舜堇眼中一闪而过的痴迷,一时间他不禁幻想他们是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时间的裂缝,而刚才他们看到的姚雨希不过是异世界居民派出的诱饵。
姚雨希看着橱柜里琳琅满目的面包,上方凝固的糖霜就像闪烁的钻石,香味冲破橱窗钻进她的鼻腔,姚雨希用剪得很短的指甲轻轻地敲打着玻璃,指着其中的一款面包说“来三份”。
把零钱收进包里走到店门前抬头之时,却和两双熟悉的眼睛撞上眼神。
“嗨,好巧。”徐尧开口。
姚雨希上下扫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地绕过他们,穿过马路,兄妹二人在汽车鸣笛声中慌乱追上前去,姚雨希熟练地绕进一条徐尧他们从没去过的小巷,巷道很窄,徐尧这种五大三粗的几乎只能贴着墙行走,所幸巷子很短,他们很快走了出去,来到一个土地平旷的公园,这里的设施很多都生了锈,看起来荒废了很久。
姚雨希靠着秋千的柱子,把手里的面包提给对面二人,“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哦,好。”
兄妹俩在秋千上落座,唐舜堇咬了一口面包,“好吃欸!”看到姚雨希留给自己仅存的一点正脸,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她不禁想要探寻更多。
“你不会一早就知道我们跟在你身后了吧?”唐舜堇盯着龟裂的地面,踩死了一只从裂缝里爬出来的蚂蚁。
“嗯。”
“那干嘛要装作不理人,害得我们还以为是你不想我们认出你。”
“那你们不也还是跟上来了嘛。”姚雨希懒懒地答道。
“嗯……也是。”唐舜堇心虚地咬着面包。
“刚才放你下车的是你爸妈吧,你刚干嘛去了?”徐尧突然插话进来。
“答对一半。”姚雨希抵着杆子,身体慢慢滑了下去,最后变成了一个蹲着的姿势,“那是我爸和我爸的女朋友。他把我从乡下奶奶家接过来,现在可能已经在和他女朋友开房了。”
“那你爸妈他们是……”徐尧迟疑地问。
“哦,他们早就离婚了,我小学时候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尧和唐舜堇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他们都被不可置信的心情束缚着,平时的那个姚雨希肯定不会和他们说这么多,"难道真的是地下都市的诱饵?"徐尧心里嘀咕着。
“喂喂喂,你还没说刚才干嘛自顾自地走得那么快啊。”唐舜堇试图引导别的话题来缓解此刻的气氛。
“因为那家店今天快到关门时间了,平时的话没这么早打烊,但是店主每周六都要去医院看他妈妈,偏偏这款面包只有今天才上架,所以当时没时间和你们解释那么多了。”姚雨希大口咬着面包,脸上露出少见的幸福神情。
“哦,这么说你是那家店的常客咯,这家开得还有点偏呢,你怎么发现的?”
“这个嘛……”姚雨希歪着头,若有所思,“可能是我爸妈离婚前的事,应该是他们那天又吵架了,然后我跑了出来,结果迷路了,误打误撞进了那家面包店,老板人还挺好的,免费给了我一个面包,还报了警送我回去。不过……”姚雨希顿了顿,“这家店应该也开不了多久了,我有次听到老板在说转让的事。”
“怎么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咱们不能要求一个东西是永远不变的。”姚雨希吃完了面包,把塑料包装扔进了袋子里,站起身来,用手遮在额前,“啊,太阳出来了,我们也别在这呆着了,很热的,那边有个亭子,我们去那坐着吧。”
姚雨希无事发生一般地前去,唐舜堇和徐尧大眼瞪小眼,迟钝地站起来,顺从地跟了上去。
姚雨希在亭子前停下,下一刻拦住了继续前进的二人,“怎么了?”徐尧问。
姚雨希的视力很好,她刚才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拉着另一人慌张地左顾右看,如果只是那样倒也还好,她可以装作没看见,但怕就怕在她面前上演的是一场追逐戏。姚雨希挡在他们面前,把下巴往外一抬,“喏,老熟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阿皓!”徐尧用力地向他招手,完全没注意到对方脸上焦急的神色。
姚雨希往亭子后的树林里一瞟,那人果然手忙脚乱地把另一人打发了,开始整理着装。“好巧啊。”姚雨希自顾自地走进林子里,同吴晨枫打起招呼。吴晨枫脸红到耳根:“你看见了?”
“我看见什么了?我们不是恰好在这里碰面了吗?”姚雨希语气平淡,吴晨枫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对方却已经把头转向一侧,“呀,吴凌皓,你也在这呢。”吴凌皓意味深长地看着吴晨枫,发现他身边的确没有别人,衣服也穿得好好的,短暂地松了一口气,随后语气温和地对众人说:“没想到暑假都快结束了,咱们还能再聚上一次。”
“毕竟裕县就这么巴掌大嘛。”唐舜堇说。
吴凌皓走进亭子里坐下,“也正好,我还想和你们说分班结果呢。”
"什么什么,有点人脉呀副主席,这你都知道。"唐舜堇激动地说。
徐尧冒出几滴冷汗,他不敢说自己前几天就通过江祥泽知道分班结果了,出于对二人地下关系的顾虑,徐尧选择了守口如瓶。
“现在可不是副主席了,下学期江宇涛要升高三,他已经篡位了。”吴晨枫在一旁说。
“哇哦,升官了啊。”唐舜堇看向吴凌皓。
“我不记得全班人的,只是大概看了一下,总之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进了实验班,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呢。”吴凌皓耸了耸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意外。”徐尧故作镇定地抹了一把脸。
“啊,这货天天睡觉也能进实验班,什么世道呀!”唐舜堇指着姚雨希的胳膊戳了又戳。
"舜堇小姐,别忘了我的排名可是一直比你高呢。"姚雨希无奈地摊手。
“这么说大家接下来的两年也要继续做同学了啊,怎么搞的,竟然都来学理科了!”徐尧装模做样地抱起胳膊。
“在我们省学文科?没事干给自己找罪受是吧,今年文科不是又缩招了吗?”唐舜堇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初中还想过学文呢。”徐尧回击。
“生活所迫。”唐舜堇叹气,“教育局就没想过有人不管是理科还是文科都学得想死吗?”
“咱们都进了实验班了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姚雨希伸手钩住唐舜堇的肩膀。
“插播一条好消息,我们的班主任还是云洁。”吴凌皓双手环住亭子的围栏。
“太好了。”唐舜堇双手合十,"我想我们年段没有比云洁更好说话的班主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科老师都不换,陈老师和我说的。”
“那他还继续教我们吗?”吴晨枫追问。
“当然,他毕竟是年段教得最好的生物老师,当然得来教实验班,虽然——讲得是有点慢。”吴凌皓看着应景地打哈欠的姚雨希着重强调。
“我可没说他坏话哦。”姚雨希举起双手。
“看你反应就知道你怎么想的了。”吴凌皓无奈又好笑地摇头。“对了,你们知道过几天要办庙会了吗,还有烟花秀,每五年办一次的,你们来吗?”
"人挤人的,还是算了吧。"姚雨希神游般地说。
唐舜堇用手肘顶了她一下:“去,我们当然去。”姚雨希怪叫了一声,遂不再反抗。
“那好啊,我请你们吃小吃吧,徐尧你也会来吧?”吴凌皓看向徐尧。
“我吗?”徐尧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会吧。”他想起江祥泽,他想起江祥泽淹没在夜色里的脸。
“你们,作业做了吗?”吴晨枫问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暑假前发的那本?老师根本不会看的啦!”徐尧不屑地说。
“不是哦,是额外发的那一堆预习书,开学要抽查的。”
“没做。”姚雨希即答,“预习这种事,不就是离教学的时间越近越有效嘛。”
"你心态可真好。"唐舜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不想开学——”唐舜堇捂着脸。
“那建议您适时办理退学手续。”徐尧在一边煽风点火。
“你好烦呐!”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亭子里,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是徐尧记忆中最为清晰的一个夏日的午后,明明他们也并没有做什么很有意义的事,只是就这样坐在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毫无营养的话,构建着无法确定的未来,可那时的他从没想过,就是这样普通的相会他日后却难以再度拥有。
公园里的水龙头关不紧,滴下来的水溢出水桶,洒到亭子附近的水泥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那是属于他们的,短暂的永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到底来不来?”唐舜堇在电话那端不耐烦地看着表。
“我都说不确定啦。”徐尧看着屏幕,编辑出去的短信依然没有回复。
“你是另外约了人吗?结果人家还没答复你?没答复的话就算了吧,这都几点了,大会都要开始了,干脆和我们一起得了呗。”
几乎完全被唐舜堇说中,徐尧一时有些坐立难安,思绪纷杂的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决策,嘴巴就已经替他应声:“那好吧。”
“行,待会儿裕溪河那碰头。”
唐舜堇"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徐尧坐在铺满夕阳的沙发上,觉得这间屋子真是安静得恼人。
江祥泽还是没回他信息,明明前一天还在互相发短信,但他今天除了中午的时候发来一条要返程的信息之外就再无回应。“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烟花”本该是很正式且被看重的邀请,但是江祥泽一反常态的冷淡态度却让徐尧浑身不自在。徐尧通过残存的对“阳刚之气”的认知迫使自己明了要想经营好一段恋爱关系,就不应该太粘人和患得患失,但转念一想,恋爱不就是黏糊糊且让人患得患失的存在吗?想到这里,徐尧给江祥泽打去一个电话,“嘟”声持续了很久,听到女声的“sorry”之后徐尧就不耐烦地挂断了。这之后他跑去厕所洗了把脸,把手机揣进兜里,几乎是逃窜一般的出了门。
晚风夹着即将消散的暑气舒缓地吹到徐尧脸上,裕溪河的水面波光粼粼,芦苇在水边因为河床的呼吸而摇晃,地面上旺盛的野草挠得他的腿脖子发痒。
"徐尧!"
转过身,吴凌皓和唐舜堇一行人正站在河坝上和他挥手。徐尧踩着涨潮时被水冲得棱角模糊的石阶上前,不经意间望向天,已经出现了一轮透明的圆月。
“走啊,先去看庙会。”唐舜堇一边拉着姚雨希把她往前拽,一边推搡着徐尧。
“你急什么,主办方又不会中途跑路。”徐尧拿着随身携带的清凉油往腿上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懂什么,现在是饭点,待会大家吃完饭了一窝蜂出来,挤不死你。”
“我看是你留着肚子没吃午饭饿到胃痛了吧。”
“少管我!”唐舜堇捂着肚子,步伐慌乱地向前走去。
走到庙会举行地点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由红布和气球装饰的木制舞台一如往年简陋,主持人站在台上用夹着乡音的普通话播报接下来要表演的节目,劣质音响使他的声音带有电子音乐的质感。等到第一个节目播出时,在一众繁复且饱和度过高的服装中走出一对中年男女,动作粗糙却不失热情,欢快地跳起探戈,现场的气氛一下被带动,唯有唐舜堇面如土色,逃也似地带着伙伴们钻出人群。
“喂喂,唐舜堇,走那么快干嘛!”吴凌皓一米八多的大个在人群中移动得格外困难,对着唐舜堇快速流窜的背影喊道。
唐舜堇没有立刻回答他,等他们走到广场旁的小花园,唐舜堇才红着脸开口:“刚才台上的那对,是我爸妈啦!”
徐尧刚才没盯着舞台看,仔细一想才发觉台上的那对男女确实很像他的小姨和小姨父,想到前几天小姨说要去做头发,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啊,叔叔阿姨真有活力啊。”吴凌皓羡慕地点点头。
“他们倒是有活力,我都快尴尬死了。”唐舜堇双手捂住脸。
“欸,看那。”姚雨希一句话转移了唐舜堇的注意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公园的尽头直通小吃街,香味和光亮都沿着小道散播过来。饥饿的感觉更加有力地侵袭了唐舜堇。
“不是请大家吃东西吗?”吴晨枫向吴凌皓抛去话头,而实际上他也饿了。
“我的钱难道不是你的钱吗?”吴凌皓故作无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才不是。”吴晨枫白了他一眼。
“哇,这个看起来很好吃欸!”吴凌皓没有理会吴晨枫的推拉,转而和众人打成一片。
"干!我也要!"吴晨枫忙跟上去。
包着糯米的鸡翅在烤架上滋滋冒出油来,店家在上面洒满了孜然,火光在夜间微凉的空气里忽亮忽暗。唐舜堇着急地咬了一口,被烫得上蹿下跳,此时姚雨希已经溜到隔壁的钵仔糕摊问价格了,吴凌皓手拎着五杯冰激凌过来,唐舜堇拿在手里,忧虑地说“这些我都吃下去它们不会在我肚子里造反吧”,徐尧则抱臂说“希望你不要这个年纪了还重蹈五六岁的覆辙”。
“呀,你们……”
众人一齐看过去,是云洁牵着一个小男孩,身旁还站着一个和她相同年纪的男人,想必他们就是云洁的家人了。
“这么巧呀,在这里也能碰上你们。”
“毕竟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嘛,玩乐的时光应当多加珍惜才是。”姚雨希嘴里嚼着钵仔糕从一侧弹出来。
“我也是,感觉还没几天就又要和你们见面了,欸,你们知道分班结果的事了吗?我呢,还是你们的班主任,怎么样,不会觉得很烦吧。”
“怎么会啊老师,你最好了,我早几天知道这事的时候开心得不行。”
“真的啊,舜堇你最会哄老师开心了,真希望班里那群小子和你一样省心。”
“妈妈,妈妈,孔明灯!”小男孩拖着云洁的胳膊叫唤,众人抬头,不知何时天上已经缓缓升起了数盏孔明灯,点缀在黑色的夜幕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说河边那里有卖孔明灯的,你们要去放吗,你看,我家这小孩从傍晚就在叫要放了……好了好了马上就去!"
云洁手忙脚乱地抱着孩子和学生们告别,天空中缓慢上升的灯火映在唐舜堇眼中,“我们去放孔明灯吧。”
一行人总共买了六盏孔明灯,每人一个,点燃底部燃料之前,唐舜堇看向大家:“放飞之前,要记得许愿哦。”
“又不是过生日,还信这种哄小孩子的话啊?”徐尧调侃道。
“心诚则灵嘛。”吴凌皓说。
“那我就希望小枫和我往后几年都顺顺利利。”燃料几秒之内被火焰包围,浮向天空,吴凌皓双手合十,看起来十分虔诚。
“真无聊哦你许的愿。”吴晨枫小声抱怨。
"那你来许一个不无聊的。"吴凌皓把手里的灯递给他。吴晨枫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许什么好。他夺过吴凌皓手里的打火机,迅速点燃了灯,众人问他许了什么愿,他只是心虚地说“秘密”。
“那我就许一个每次考试都能年段前三十的愿好了。”唐舜堇低下头,下巴贴着扣紧的双手,一副祈祷状。
“真是务实的愿望。”姚雨希吐槽。
“少管我!好啦,你也许一个。”唐舜堇把灯递给她,姚雨希却只是不屑地说"不许愿也可以放灯吧",一把点燃了灯。等唐舜堇问她不会真的什么愿都没许吧,姚雨希耸起肩膀:“不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了徐尧,该你了。”吴晨枫说。
徐尧只是拎着灯愣在原地,在前方灯火交映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一秒,他就不受控地想要追上去。
"你去哪儿啊?"
“我突然有点事,你们不用等我了。”徐尧头也不回地喊。
穿过昏暗的小道,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徐尧一下丢失了方向,来来往往的人影加剧了他的心焦,他确定刚才一闪而过的一定是江祥泽,可他现在会去哪儿,他为什么不联系自己而是一个人来庙会,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徐尧感到自己像个弃子一般在人群中流浪。
徐尧心灰意冷地转过身去,却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江祥泽带着歉疚的笑容望向他,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差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紧江祥泽,但是江祥泽却先他一步抓起了他的手,周围的人群变成了流动的剪影,江祥泽很顺利地穿过去了,紧接着拨开茂密的树丛,踩着要被废弃的石阶踏下去,石阶往下直通一条小路,再往前走便爬上桥洞,徐尧听得见河面上刮起的风在耳边呼啸。
江祥泽急不可耐地把徐尧抵在墙上,吻着他,哪怕他下巴上刚长出的青茬把自己刮得有些痛。徐尧左手抚上江祥泽的腰,嘴巴迎合着对方舌头滑动的方向,漆黑的桥洞里隔离了河面倒映出的一切火光,空间里只剩下二人唇齿交缠的声音。
徐尧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率先抽离了出去,喘着粗气用大拇指揩过江祥泽的下嘴唇:“为什么,不理我?”他犹疑地问。
江祥泽捧着他的脸,仍旧是那副歉疚的表情:“我今天去复查了,充电器不知道丢在哪了,手机没电了,很对不起。”
“复查结果怎么样?”徐尧急切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什么问题,按时吃药就好。”江祥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真、真的,太好了!”徐尧高兴地抱住江祥泽。
“徐尧,你手上那个是什么?”
“哦这个啊,是孔明灯。”随后徐尧笑着望向江祥泽,“老师,我们一起许个愿吧。”
江祥泽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看着徐尧像个天真的孩童般点起灯,孔明灯在空中摇曳,徐尧抓紧江祥泽的手,“我希望,老师能一直和我在一起。”
“你傻吗,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江祥泽无奈地笑。
“不会的……老师,你许的什么愿?”
“这个嘛……啊,你看。”
绚烂的烟花划破天际,像滴在水里的墨一样往四散开来,宛如一朵正在盛开的赤色花朵,接二连三的响声在四周响起,天空变成了烟火的天国。
江祥泽今生从未见过那么美的烟火,烟火的绚烂和徐尧手掌传递出的体温都在那一刻篆刻进他的回忆里,使他多年后回想起来,想哭的冲动一如当初涌上心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遇见江祥泽是在九十年代的一个夏末,我为了摆脱家人的管教来到省外的大学读书,从拥挤且臭气熏天的绿皮火车上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他。
他即使站在人堆中也不会被埋没,我还记得他那天穿了件看起来很旧的酒红色长袖,下摆扎在粗布裤子里,扣子敞开了两个,衣服领子竖起来,那年的秋天风好大,吹得我睁不开眼,他一动不动地伫立在石阶旁,好像一棵树。乱风掀起了他额前的刘海,他也看到了我,礼貌性地对我笑了笑。
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向他搭话,问他是不是来这里上学,说我明天就要去这里的师范大学报道了,他只是看起来毫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眼神不时往四周巡视,好像在等什么人。
可能是太寂寞了,也可能我年轻时实在是一个闲得发闷的愣头青,我就陪他在车站那一直等到天黑,他却始终没有等来他要见的人。他后来过了很久才敢告诉我,他那天在等卖血的黑贩子,一周之后,他在城里的报纸上看到警察抓获了一个器官买卖贩子,而照片上的就是他当时联系上的那个人。每每想到这事,他便觉得后怕,差一点,他就糊里糊涂地客死异乡了。
夜里冷下来了,我看着他单薄衣衫下哆嗦的四肢,搓着手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找家旅馆休息一晚,他狐疑地看着我,不明白我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所展现的善意,直到我掏出录取通知书,他才打消了疑虑。他不好意思地说明自己身上没钱,晚上打算睡在车站。我拎起他轻便的行李,说钱可以以后再还我,我现在只是想搭个伴。
那天晚上,我和江祥泽躺在宾馆的硬质木板床上,他睡在我隔壁床,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他家境不好,但他似乎有意回避家人的话题,我不好再问下去。我开始聊起我自己的家人,我有一个姐姐,从小到大事事都要压我一头,用现在的话来说,她“女强人”的属性在小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我父母是做生意的,立志要把我培养成一个商业大亨,但我不喜欢那些,偏要和他们对着干,初中时就因为早恋换了好几所学校,高中时也天天不务正业,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当时的我觉得人生就是要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可这样太久了也不免觉得空虚。高三那一年我听进去班主任的话,也算是悬崖勒马,考上了师范。可高考完我却又一度陷入了存在主义危机,不明白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江祥泽侧躺着听我讲完那些话,捋了一把他卷曲的头发,淡淡地说:"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原来人和人在同一时段思考和烦恼的东西居然会这么天差地别。"
那一刻我好像窥见了自己所有的傲慢与浅陋,他在那一年想着如何在这座城市里活下去,而我则在为我欢度的前十八年人生而伤春悲秋。
这之后我们没再继续聊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尴尬的沉默。我的内心被难以言说的歉疚填满,甚至想象出了我接济他上学的光景,可转念一想这分明是一种更加虚伪的傲慢。
内心被众多思绪扰乱着,我难以入眠,后半夜爬起来上厕所,才发视他也没睡,说是因为认床。我们索性不睡了,一起游荡在人烟稀少的街上,那天的月亮瘦弱地挂在天上,我和他沐浴在湿冷的月光下,我们都是十八岁,是还没有被现实打垮的年纪。
那时的治安还不算太平,即使是夜里也还有很多小混混。走到半路,三五个混混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逼着我们把钱交出来,不交钱就揍人,江祥泽木然地摊开手:"我穷得只剩裤衩了,要拿拿去。”我出来时忘记带钱包,因此也身无分文,江祥泽趁对方不注意,迅速抡起地上的一块砖,把对面的一个混混砸得头破血流,一时间,叫骂声,哀嚎声,一同在街上响起。在一片混乱中,他拉着我往前跑,我们就像亡命徒一样一直跑到一处我们都不认识的地方,确认没有人追上来以后,我们靠在墙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一会儿,默契地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扯了扯嘴角,眼睛望向夜空,好像地在认真思考:“我也不知道,只是凭感觉这样做。”随后又望向我,“难道挨揍会比揍人更好吗?”
我在被直视的那一秒好像被人剥去了衣服,近乎赤裸,但我并不觉得羞怯,只是感到从未有过的赤诚与欢腾。
那晚的月光根本算不上皎洁,月亮就这么细条条地粘在天上,仿佛天空裂开了一个小缝,月光就从中跑出来。但因为那条缝实在太小,所以放出来的月光就稀薄如天空的颜色。在这灰暗浑浊的蓝色月光里,我迷了路,并且往后数十年都心甘情愿在原地打转。
我和他一起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讲述关于未来不切实际的论调,穿插着青年时期对这个世界特有的不满和刻薄,宣告着我们那时是多么的年轻和不自量力。我们只是这样不计意义地走着,直至天将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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