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防有人继续被害,第二日清晨,所有人便要出发。穆岫羲和贺无伦回房收拾行李,穆岫羲忽然问道:“最近怎么老不见贺有常?”
“你很关心他?”贺无伦道,“他可是我徒弟。”
“行了行了,我现在暂时还不想收徒,你也不用像老母鸡抱小鸡一样,护得那么紧。”
贺无伦对他一而再再而三曲解自己的意思表示麻木:“我给了他一本适合他练的武功秘籍,他自己努力去了。我看他悟性也挺高,可能真的是为人太憨厚了些,没人敢收。”
“原来他父母只是想找个替他们照顾儿子的冤大头。不过无论如何,贺庄主中选了,总是要恭贺一声的。”
贺无伦:“……”他为什么不直说,贺有常的武功已经日益精进,现在要休息三日,正和海东歆在一起呢?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贺无伦开口。
穆岫羲想也不想,便道:“没什么。跟他们弄完那什么荒唐的围剿,然后就回去。反正景平门也需要一个消失的借口。”
“这戏演得也太全了些吧?”贺无伦不禁失笑。
“不是正和你意?反正景平门的地方离京城更近,到时候武林中人活动频繁,连官府也要忌惮几分,正好与你的计划相合。”
贺无伦摇了摇头:“其实,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小姑姑与我没有多少交情,只是毕竟是同胞血脉,我父亲辞世之前叮嘱许久,要我务必于紧要之时助她一臂之力……”
“行了行了,”穆岫羲挥手,“这跟我没有关系。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潜入守卫森严的王府罢。那些侍卫可不比这些所谓的武林高手。”
贺无伦有些失望地看着跟卞城走到另一边的穆岫羲。这呆子!看着明白,不解风情。
卞城笑眯眯地道:“明天就要走了。”
“嗯。”
“怎么,你就没什么话要说?”
“怎么?”
“无论是魔教还是景平门,都不是什么问题,只是那些江湖人要多跑一趟而已。”
“也不尽然。他想要做什么……连我也不是太清楚。”
卞城微讶:“你已经见过他了?”
“嗯。很不好。”
“什么很不好?”
“感觉。”穆岫羲皱了皱眉,直起身看着眼前收拾了一半的包袱,“如果你跟空相和严清侯的交情不像我看见的那么浅,你还是让他们小心一点好了。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我觉得……他现在有些偏激。或许当年我没有跟你走就好了。”
“乖徒儿长大了哟……”卞城一面连连叹着,一面转身走了,“狼崽子也长大了哦……老了,真是老了,受不起刺激喽。”
☆、三种可能
这一晚上,所有人收拾完东西之后都挤做一团,谁也不愿离人群太远。第二天早上莫回袖与各派掌门点了点人数,总算一个都没有少。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路。
一切从简,连寥寥几个女眷都弃车就马,倒也走得挺快,一日里能过两三个镇子,与贺无伦一行当时赶来的速度一比,可说疾驰如飞。只是如此赶路到了第二日,宿在上房的彭山别院主人彭樊便死在房中,被人一剑穿心。
与前面几个人相比,他简直可以算是死得安宁。莫回袖心中惊惶,暗暗看了贺无伦等人一眼,却见他们也是双眉紧锁,有些茫然。
众人已经有些麻木地将彭樊的尸体收殓,遣人送回彭山去,跟来的一部分弟子也散去了,只剩几个自小被彭樊养在身边带大的弟子留了下来。
贺无伦回到房中,一下子便仰面躺倒:“穆岫羲,这次的事情,是不是那个‘他’做的?他要杀的人不是已经……”
“不知道。”
“嗯?”
“三种可能。一,他做的,那么除了我们之外所有的人都有危险,他要毁掉的是整个武林。二,不是他,那么有可能是漏网之鱼‘槐洛秀’和他身后的势力,或者……三,是你。”
贺无伦苦笑着坐了起来:“彭山并不是什么大股的势力,与我,与朝廷,都并不相干。”
“如果我没有猜错,‘槐洛秀’的支持者不在山野,而在朝堂。”
“你是说龙椅上那位?不,他不会容忍一个武功如此高强、又来路不明的人掣肘。”
“不一定。”穆岫羲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极有可能不只一路,中原的参与了,异族的未必不能再插一脚。”
“西北的?”
“大概。”
“还好,”贺无伦松了口气,“我们虽然身在其中,却并非身不由己。”
“对了,你被你庄里‘那个人’算计过?”
“是。”贺无伦挑眉,“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不必。”穆岫羲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那是你的事。”
贺无伦:“……”为什么无论明示暗示,他就是听不懂呢!
接下来,武林众人开始星夜兼程地赶路。到了第五天,几乎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眼睛下面一圈深深的青黑,大腿内侧的皮也快磨破了,红肿得厉害。空相老态毕现,干脆一到客栈便闭门不出,以免在已经十分低落的士气上再浇一盆凉水。
严清侯在旁边守着,怕有人趁空相身体虚弱之时前来偷袭。两人对坐着,面前放着两杯温茶。严清侯看着入定一般的空相,终于忍不住开口:“空相大师。”
“何事?”
“大师可否透露一二,此次搅扰武林的到底有多少人?”
空相睁开眼睛,伸出手指比了个“三”。严清侯了然:“景平门。朝廷。还有……梅鹤山庄?”
空相摇了摇头,“前有因,后有果。不在因果之内,不当算在其中。”
严清侯想了想,释然:“举头三尺有神明,多行不义必自毙。大师也不必太过忧怀。”
空相微微颔首,严清侯也盘腿闭目养神。房中一时寂静非常,只留下长而绵缓的呼吸声。
猛然,一丝极为细小的声音闯进两人耳中。空相身形一动,忽然咳出一口血来;严清侯的剑来不及出鞘,他手一甩,一把极短的匕首破风而去,斩断了那枚即将没入空相脑中的银针。同时,双脚松开,右脚踏地,朝左边冲去。
二楼的窗户直直坠落庭中。严清侯发觉那一丝多年练就的直觉已经消失,谨慎地伸出头,上下左右查探一番。
院中,只有贺无伦与穆岫羲两人。在窗户落地的刹那,他们已经向后跃去,抬头看着忍不住喘气的严清侯,满脸疑惑。
严清侯翻身跳下楼,问道:“方才有人从房外偷袭空相大师,被贫道挡下了,不知两位有没有见到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