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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书子盯着桌上字迹看了半晌,喃喃低语:“如此说来,他们并不曾私下结盟?”
又是一夜无眠,琴书子准时于辰时再登高台:“今日便是在下于韶州说书的最后一日了,在座都是穹冉英雄、八方豪杰,在下便与诸位论一论这天下大事。三国大战在即,怪事层出不穷,诸位齐聚韶州,可是因为听闻韶州出现真正的南宁龙符?”
“是啊!先生可是知晓龙符去向?”
“先生乃是先知,定知此消息是何人放出吧?”
“还有敖牧王令……”
提到一符两令,下方哄闹起来。各方势力各有所图,提问也是各不相同。
琴书子蹙眉扫视下方,扬手就是几记高亢的琴音划出:“一符两令同现韶州,乃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必诸位也作此看。不过,这消息可不是某人或某一方势力放出的,此乃一个连环局,三国四方都已介入。”
“三国四方?先生是指……”
“南宁皇室的龙符为仿造之物乃是绝密之事,能为何人所知?”琴书子微眯了眼,看下方众人皆低头思索,眼神一转,笑看蒋熙照,“知晓此机密的非南宁位高权重且长年掌管兵权之人所不能,不过知晓龙符是假的人并不是放出龙符消息之人。至于真正的幕后人是谁,便请诸位自行权衡了。”
在座之人都非泛泛之辈,自是知晓琴书子暗指何人,当即纷纷扭头看向蒋熙照。
蒋熙照一脸平静,似乎没有听见这番话,更没有看见周围投来的目光,悠然自得地举盅饮茶。
众人见他如此平静倒有些不确定了,不少人心中涌起的怀疑又虚无了几分,只有琴书子知道,蒋熙照的平静并不是胸怀坦荡,而是没将此事放在眼里。
看着蒋熙照唇边那一抹悠闲笑容,琴书子几不可查地眯了眯眼:“据在下看,此人便是除三国之外的第四方。他放出龙符在韶州现世的消息,并不是要将诸位引到韶州一网打尽,而是想制造一个乱局,借此催动三国战事,以便坐收渔人之利!”
“好个第四方,竟然谋算了天下!”
“此人野心不小,恐怕不会久居人下吧?”
“古往今来,哪有枭雄图的不是天下霸主之位?”琴书子状似无意地扫一眼蒋熙照,看他握着茶盅的手愈发用力,心情更是舒畅。
“先生方才说韶州此事,三国四方均已介入,难不成王令的消息乃是某国故意散布?”
“在下也是胡乱猜测罢了,当不得真啊!”琴书子故作惶然地摆手说了一句,“在下只知南宁与敖牧素少往来,而敖牧朝中却有不少人来自云封。至于王令的消息究竟是哪国放出的,在下就不知了。”
台下众人岂会不明白此话之意,说是不知,实际已说得十分明确,只是不曾将“云封”二字点出来罢了。
蒋熙照侧了侧身子,平静地直视琴书子,眸色愈加深邃。
最关心龙符、王令的大多是便服而来的三国高官或是世家子弟,听琴书子分析得头头是道,众人更想得知一切确切的情况,便有人问:“那依先生之见,南宁龙符与敖牧王令是否真如传言,均在韶州?”
“你若知晓龙符下落,是会大肆宣扬还是私藏?”琴书子玩味地瞄那人一眼,笑着反问。
众人会意,齐齐点头。
“南宁逸王,也就是前任武林盟主曾暗中与文龙来往,逸王殁后,墨玉令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下落,想必诸位心中都有数。”琴书子端起茶盅浅抿一口,以掩饰唇角勾起的那抹冷笑,淡淡一眼往泊栖看去,见他回视,还儒雅地颔首一礼。
泊栖却丝毫不显怒色,微眯的双目中蕴藏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么说来,墨玉令在敖牧手中?”
“敖牧果然居心叵测!”
一直静默不语的萧肃突然站起,振臂一挥,高呼:“诸位,听萧某一言!穹冉武林本是一家,无论盟主属哪一国,咱们都应听令行事!”剑眉一挑,扫视周围一干武林人士,“朝廷与武林向来是互不相扰,如今,敖牧世子介入武林之事,咱们怕是也得请神尼与二位大师下山寻回墨玉令,重选盟主!”
此话一出,众门派首脑齐齐高声附和。
“对,让敖牧交出墨玉令!”
“重选盟主!重选盟主!”
琴书子微怔,蹙眉思索起来。如今暂代盟主之职的是这萧肃的岳父,按理说,最不愿重选盟主的便是北海门,可为何此人却主动提出?再者,墨玉令在何人手上已经明了,由现任盟主集合各门各派前去寻回便是,至于要请三老下山?
琴书子只觉脑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待要抓住却被萧肃出声制止群雄哄闹而打断了思绪。见武林人士安静下来,又一人高声问道:“先生,如今遍地的龙符、王令,又是何人所为?”
“既是三国四方均有介入,这个问题已勿须在下作答了吧?”琴书子挑眉扫视下方众人。
“啊!南宁!”
“南宁竟然能造出如此逼真的敖牧王令?”
“南宁此举又是为何啊?”
琴书子五指潇洒地轮拨,划出一道道震撼人心的琴音,缓缓道:“此乃天机……”遂垂首抚琴,再不言语。
蒋熙照抚了抚袖袍,起身抱拳:“先生,蒋某受教了,告辞!”不等琴书子答话,已带着随行几人快步离去。
众人见他突然离去,有些诧异,但看琴书子优雅地拨弄琴弦,似是沉浸在琴曲之中,索性都静心欣赏起琴曲来。他们在等,等这位先知一曲终了,好再次发问。又是一日畅谈,眼看申时又至,琴书子说书会已近尾声,但台下却无一人离去。
这时,与泊栖遥遥相对的另一根梁柱后方,一名身着暗红长袍的男子带着随从悄然起身,走至梦庭轩大门时,暮然回首望向高台之上,深深地看了琴书子一眼才拂袖离去。
琴书子无意间抬头,正好看见那人背影,莫名地一闪神,一个单调的琴音就这么突兀地晃了出去。
琴九看她一眼,微皱了眉,靠近一步,轻声问:“公子,可是累了?”
“嗯。”琴书子点点头,双手轻按在琴弦上,侧目看向琴九,“让他们散了吧,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便回。”
“是。”琴九躬身应了,站到琴书子前方,宣布韶州说书会到此结束,让众人散去。
众人一听,说书会这就结束了,纷纷挽留琴书子。
琴书子却不予理睬,对下方微一拱手后,命琴九将墨琴装了抱上,下了高台,径直往内堂去了。
商全送完贵客,快步入了内堂,想挽留琴书子多住两日,却寻遍内院不见琴书子主仆二人踪影。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就在商全于梦庭轩内找寻琴书子二人时;韶州临河道口出现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地往南城门驶去。
车夫挺直了身子,举目眺望,眼看高大的城门就在前方;他却皱起了眉头。似是得到什么指令;车夫紧锁的双眉一舒;轻甩马鞭;调转马头往西侧驶去。(W/U)四周行人越来越少;马车也逐渐加快了速度;很快隐入一片树林中。
“吁……”警惕地扫视四周后;车夫勒住马缰;翻身掀起车帘;入了车内,“公子,看来这城不好出啊!”
车中一人青衣墨发,正是再次易容的凌云,闻言后蹙眉摆手:“容我想想。”
零零九半跪在窗边,挑起一线竹编窗帘,注意着周围动静。
“韶州可有颜情楼?”目中精光一闪,凌云抬头问道。
“有,就在城西。”零零九点头答。
“咱们的联络处是卖亵玩之物的铺子,无法落脚,但这司空澜的青楼却甚合适啊!”凌云忽地一笑,“走!”
零零九闷笑一声,掀起帘子钻了出去,驾起马车直奔颜情楼。
天色已经渐暗,城西大街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红色灯笼,光影摇曳中,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在颜情楼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