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一跤摔得太狠,任汝德半点为李宗训和郑寿山说话的余地都没有,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任某有违王妃所托。煤球被劫,至今没有下落……”
看着不显山不露水,
侯准哈哈大笑,“王妃不嫌,侯某自当听令行事。”
这是李宗训再三思量后做出的决定。
“禀节度使,丞相托人送来两车煤球,说是车上所余……”
谁会相信煤球作假?
一直盯得他都心里发虚了,这才叹息一声。
冯蕴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相撞,眉梢不经意地扬了扬,“大王可是不喜?”
“说不定,他还得假意示好,从我被劫的煤球里分出一些,以示安抚……”
“楚州与文昌接壤,他这是对我有所防备,怕我投靠西京,这才借机渔利。既吞了我的煤球,又让我对冯十二娘怀恨在心,绝了我投靠西京的路……”
任汝德哀叹一声,抬袖行礼,表情呈现出一种克制着忿怒的僵硬。
本质上,郑寿山的楚州军,还是一个军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就用不着旁人来挑拨,郑寿山自己就能迸发出诸多想象。
不说妇道人家,就算是生意场上的男子,遇上这种烂事也没有不大动肝火的……
“任某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幸而有金戈等人舍命相护,任某没有受伤,只是回程途中跌了一跤,很是狼狈,让王妃见笑了。”
“姐夫你看着办吧?任先生是救过我性命的人,他有意相帮,替我们穿针引线,解决困境。这下好了,货一到楚州就飞了,还有不少人受伤。姐夫要是不拿出个态度,我往后就不能再做人了,索性撞死在前厅的木柱上,说到做到……”
“无妨无妨。”任汝德垂着眸子,一声叹息。
“依任某所见,与文昌宫滋扰的邺城军脱不了干系?”
任汝德缓了缓表情,“以上是任某猜想,作不得数。还是得等弄清真相,才能下定论。”
但事后想想,只要煤球能到手,解楚州燃眉之急,也就罢了……
这个问题任汝德在路上,已经反复思考过了,闻声便道:
冯蕴却能迅速冷静下来,还周到地询问。
“要当真如任先生所言,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了。”
称兄道弟,这可是头一回。
当着裴獗的面,她笑道:“回花溪,侯将军也替我依葫芦画瓢,操练操练梅令部曲……”
冯蕴打蛇随棍上,收住笑,一脸认真地道:“那就劳烦任先生去信楚州,问一问郑寿山这个小舅子,货是在楚州地界丢的,贼人到底找不找得出来了?”
冯蕴浅浅一笑。
“弟无须焦虑,老夫必定竭尽全力保障楚州,不让弟为难。为今之计,弟应当即刻找到中人,以定金已付货未交付为由,让冯十二娘把吃掉的煤球统统吐出来……”
仆女备好水,她正准备洗漱歇下,任汝德就带着金戈回村了。
冯蕴若有所悟的样子,“可那样不还是会得罪郑寿山吗?在楚州地界出现匪患,劫走节度使所购货物,丢的也是郑公的人……”
“哼!”任汝德轻嗤一声,“东西没到郑寿山手上的时候,就不是郑寿山的,而是长门的……”
所以,任汝德替他牵这条线,能从长门获得优质煤球,正如雪中送炭,他求之不得。
“任先生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没有落入流匪之手,已是万幸,无须自责。”
郑寿山那条线,是他搭上的,本为讨好冯蕴与她拉近距离。
火头上,郑寿山很是发了一顿脾气。
为免和郑寿山之间生出嫌隙,他一个没留,全部让人送到了楚州,并附信一封,再三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然后难得的下了矮桩。
说着他重重一哼。
不找冯十二娘拿煤,今冬怎么办?
取暖还可以用木炭顶着,那别的呢?没有石墨,楚州的冶炼将全部怠工,他的军队没有武器补充,是会出大问题的……
任汝德道:“李宗训把货劫走,王妃受制于收过郑寿山的定金,又极重信诺,要是郑寿山找上门来,难道不用补货?一份钱买两批货物,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任汝德冷笑:“王妃别忘了,这桩买卖是走的暗道,见不得人的,郑寿山丢不了人。再说了,谁知是不是他和李宗训串通好的?”
最后一不做二不休,在货物送到楚州后才下的手……
冯蕴就等着他来说这句话。
冯蕴脸上的微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
从这里开始,郑寿山就已然火冒三丈了。
在大晋没有一分为二前,楚州可以和各地来往互市,更不会被赤甲军切断商贸要道,从来没有像今年这般捉襟见肘。
任汝德噎了一下。
妻子得知原委,又在一旁哭哭啼啼。
郑寿山几近崩溃,咬着牙。
“笔墨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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