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尽量保持不动,可他还是很快醒了,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平时万种风情的桃花眼也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
“醒了?”他向我笑了笑。
“恩。”
“我怎么了?”
“晕倒了,幸好你那位姓张的朋友当时在场,他叫的救护车,还把你送进医院,后来又通知的我们。”
我努力想了想,终于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想起了张美德,他说要告辞,再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他人呢?”
“走了,他着急回北京,说祝你早日康复。”
“我睡了很久么?”
“恩,两天了。”
“我爸妈呢?”
“昨天晚上回去了,估计下午会过来。”
“我生的什么病?”
“严重贫血外加低血压,要好好修养。”
“老天!”我惊呼了一句。我真想不到自己的血压居然如此之低,更想不到贫血就会让人昏迷两天,看来回家以后要猛吃红枣猛吃红糖,否则动辄就晕了,该是多丢人的事情。“我们赶快回家吧,我要吃各种红枣各种阿胶,赶快把自己喂得肥肥胖胖的,保证再也不会晕倒了。”
第三十二章 不经意的失去(2)
“多住几天吧,反正你有医疗保险,修养好了再出院,好么?”他离谱地对我说,仿佛住院是一件多么轻松多么愉快的事情。
“什么?住院?”就算这里的院长是他同学的爸爸,恐怕也不会这么小题大做,居然建议一个贫血患者住院,“我想回家,我讨厌医院,刚醒过来就在这个鬼地方,现在又是在这。”从有记忆以来,我印象中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医院,素白色的墙壁,素白色的床单,外加比素白色更加严肃的医生的脸。”
“反正你听话,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乖乖的,像个好孩子那样。”他柔声哄着我,语气却不容置疑。
他的坚持让我产生了怀疑,我现在的状况虽然不算很好,但也绝对不到“非住院不可”的地步,难道就像电视里演得那样,我患上了不治之症,他们都在瞒着我?
“常欢,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我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盯着他的眼睛问。
“尽鬼扯!”他装出生气的样子,“你就是喜欢瞎想,是不是韩剧看多了?你的确病得不轻,是‘胡思乱想症’,不用医生诊断,我都能看出来。”
尽管他巧舌如簧,可我心中的问号却越来越大,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的状况,百分摆不是贫血或者低血压这么简单,常欢有事情瞒着我,而且可能是天大的事情。我急于知道这个真相,因为就算是死,我也想死个明白。
我把右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一把抓住了输液器,“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把点滴扯下来,反正都快死了,用什么药都是浪费。”我很坚决地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飞快站起身扑到床上想抓回我的手,可我的动作更快些,一把扯下了针头,连着医用胶布也一齐扯了下来,左手的静脉上迅速渗出了一滴血。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几乎是吼叫着跑到了床的另一侧,抓起我的左手,把被我撕开的胶布贴了回去,“我去找护士,你乖乖躺着别动。”
“你知道我不可能束手就擒,如果你再不讲,我就拒绝任何治疗,我说到做到。”我的语气开始冰冷,从事情的发展来看,一切和我预想的并无二致,否则他绝不可能抵死不说。
“你真想知道?”他被我打败了,声音一下子沙哑了许多。
“恩,无论什么结果,都要告诉我。”
“你保证不许哭。”
“我保证。”面对死亡,我虽然无法从容,但至少能保持镇定,从三年前苏醒过来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就是拣来的,如果上帝现在想拿回他额外恩赐的东西,我即便万分不舍,却也无话可说。
“小爱,我们有了一个小孩”他顿了顿,“然后,又失去了。”
“是我摔的那一下,把它摔没了?”我傻傻地看着他的脸,而他痛苦的表情等于告诉了我:是的。
“对不起,”我的眼泪几乎是喷涌出了眼眶,“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痛恨自己的低血压,痛恨自己这副糟糕的身体,痛恨自己的粗心,前几天还以为自己来了月经,那可能就是怀孕早期的流血现象,我却丝毫没有重视。上帝赐给了我一个天使,可我却稀里糊涂地把它摔没了。
“说好了不哭,怎么还是哭了。”他轻轻搂住了我,“这不能怪你,如果那天我没说想吃紫菜包饭的话,你就不会出门,也许就不会摔倒,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小爱,我对不起你。”
我们像是连体的根雕般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他的声音略略在颤抖,可无论我们如何悲伤,却终究没办法改变一个现实:我们的小孩没有了,它还来不及看看这个美妙的世界就与我们擦肩而过了。我和常欢,这一对后知后觉的父母,除了悲伤,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说,“等一下我去叫护士来,你还有几大瓶没打完,这样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更别提再要一个宝宝了。等下不准再拔针头了,知道么?”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像电视剧里经常说的那样:我们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老天一定会再送一个宝宝给我们。
除了相信这句,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第三十三章 真相
我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一个礼拜,常欢的同学李医生依旧是我的主治医生。他声称自告奋勇申请调到妇产科,而我是他新科室生涯的第一位患者。早就听说第一人民医院的脑科是全泰城最棒的,别的医生挖空了心思都进不去,也不知道李医生的院长老爸是怎么想的,居然同意儿子调到妇产科,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
在李医生的督促下,我每天都像实验室里的老鼠一样吃下无数药片,打无数的点滴,可我的状况似乎并没有很快好转起来,要不是常欢以人格向我担保李大勇医生的医德和医术,我百分百会怀疑它是个庸医。我依旧会头晕眼花,一天深夜,我的身体突然毫无预兆地抽搐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逐渐恢复,幸好妈妈正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否则一定吓坏了她。